第一百四十四章

    “初一是怎么了？”白银低声询问十五,眼神担忧地瞧着不远处窝着一动不动的初一。

    自从营外探索回来后，初一就这样一副黑云笼罩，不开心的模样,让人担心。

    “是外头情况不好吗？”白银猜测。

    “哎,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呢。”十五暴躁不已,他也不晓得他哥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打了个大胜仗啊。难道是可怜那些崽子？

    唉,是挺可怜的。想象一下,要是虎皮爸爸或者梨花妈妈中的任何一个为了保护自己，在这样的绝望中自爆死去,自己一定会疯的吧。

    白银看着突然长吁短叹起来的十五，更加一头雾水了，伙伴们这都是怎么了啊?

    于此同时,营地里的其他几个门派也在紧急会商,只因为初一那一翻云覆雨之术着实惊人眼球。

    “他看起来很轻松，一点不勉强。”

    “法术的覆盖范围很广,他不是才突破元婴吗？”

    “难道他已经是分神期了？”

    “很有可能,这矮子上次突破元婴的时候就不声不响，兴许又悄摸摸地突破到了化神期。”

    “可恶！居然让他成了营地第一人。”

    “还有！当初那妖兽自爆的时候，咱们却一点都没有收到冲击波及。”

    “我怀疑那也是李初一的神通,是他保护了我们。”

    “什么？！他不是木灵根吗？怎么来这样多的段。”

    “兴许有什么神器护身。”

    “也对,他会炼制福灵剂，那上古神器还不是随便捡。”逻辑完美。

    另一边的玉虚境也在开会，但是卦师们的会议风格截然不同。

    “李初一是真的厉害！”

    “我就我的卦象不会错，他是咱们在灵山秘境的一线生！”

    “咱们就赖在营地不走了。”

    “对对对，要紧紧跟住李初一。”

    成为众人议论中心的初一对大家的想法一无所知,此时的他脑子乱糟糟的，像是要精神分裂一般。

    一会儿觉得自己矫情，不就杀了个妖兽么，又不是没有杀过，进了他肚子里的亡魂不计其数。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是双沾满鲜血的刽子，毁了一个本该幸福快乐的家庭。

    哎，树，你我应该怎么做呢？初一很迷茫。

    所以我，神应该要冷漠无情啊，不然会很烦恼的。

    我又不是神。初一不明白树的意思。

    哈？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吗？你对待这个世界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指点和俯视吗？

    我哪有！初一否认。

    哪儿没有！树直接指出，你把火焰巨蜥的死亡全部背负在自己的身上就是一种傲慢的自负。

    明明火焰巨蜥的自爆不是初一一个人的缘故，甚至那将巨蜥逼入绝境的终极一剑都不是初一挥出的，但是初一却把一切的祸源与自责背负在了自己的身上，这难道不是一种高傲吗？

    只有神才如此。

    树的话让初一有些愣神，因为多活一世的缘故，周围又都是毛茸茸崽子，或者是少年人们，初一总是不自觉地将自己放在守护者的位置上，无微不至地想要照顾到所有人。

    为他们遮风避雨，斩尽一路的荆棘。

    这难道是一种傲慢？

    不，你这是老妈子。树吐槽道，你上辈子加这辈子也不过才几十岁而已，不晓得哪儿来那么多心思操劳的。

    喂，我傲慢的是你，我是老妈子的人也是你，树你到底想什么啊！初一噘嘴不满。

    我就想，神都无法庇佑他所有的子民，生死有命，你又不是神，却妄图达成神都无法做到的事情，这样不辛苦吗？

    你需要放松一些。

    树的话让初一有些松愣，喃喃道，“可是这个秘境是这样的危险。”他只是希望保全大家。

    你看，你又来了，这个世界危险无处不在，你不神，却妄图庇佑所有人，甚至包括那些妖兽。

    你得对。初一混沌地脑子恢复些许清明。树得是对的，他不是神，上辈子他是一个普通人，这辈子他是只普通猫，很多事情强求不得，要学会放下，更要放过自己。

    不过，你想成神也不是不可能。

    喂，树，你是打算把我搞分裂吗？一会儿我不是神，一会儿又我能成神。初一觉得树这会儿的逻辑有点颠三倒四。

    唔。树沉吟，我只是有些犹豫不决。

    什么事？上次树犹豫不决还是考虑要不要和大家伙一起离开村子冒险。

    树却没有正面回答初一，反而问道，你刚刚那招唤雨术很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惊为天人了，恍惚间让树觉得自己看到了亿万年前那些翻云雨的上古大神们。

    也不是很难，云层积压在一起，雨滴聚集成了大雨滴，大到空气承受不住的时候，就下落变成雨了啊。初一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心念一动，就招来了如此大规模的降雨，不过，这一切都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

    树：行吧，你开心就好。

    和树探讨了一番哲学与科学的问题之后，初一深觉自己就是自寻烦恼，自己就是一乡村土猫，何德何能可以背负起所有人的命运。

    既然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忆，那就弥补过去犯下的错，在未来的日子中更加谨思慎行，一味地沉迷于自责的纠葛中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想通一切的初一，头顶乌云散去，终于不再窝在墙角种蘑菇了。

    “初一，外面情况怎么样？很危险吗？你看起来不是很好。”见初一终于恢复正常，黄芪上前打听情况。

    初一笑道，“没什么，已经想通了。”然后便起了外界的情况。

    “估计是因为灵气浓郁的缘故，外界的一切都很巨大，植被高大，妖兽们也是，大的能有山一般大。”

    “不过，如今灵山秘境中资源充足，妖兽们都能吃饱喝好，倒不至于产生大规模的冲突。”这是初一的判断。

    “听发现了建木？”

    “是的。”

    “兴许能在这灵山秘境中找到岁玉石。”黄芪眼神闪亮。

    岁玉石是制作锁灵盒的关键，外界难以找到体量足够巨大的岁玉石，就制作不了放大的锁灵盒。

    在这灵山秘境既然连已经灭绝的建木都出现了，那么岁玉石也不是没可能吧。

    “岁玉石不是在海边发现的么，这灵山秘境有海？”初一想起碎玉石的事情也来了精神。

    “以后营外探索多多留意。”

    然而，在接下来的几次营外探索中，初一却一次都没有加入。

    自从玉虚境的安文宰占卜出一次“吉”后，大家伙儿便像转了运一般，在灵山秘境中愈发如鱼得水起来。

    暴涨的灵气稳定了，营地建设风调雨顺，一切井井有条，营外探索也是一路平安，虽然遭遇了不少实力强劲的巨型妖兽，但是双方并未起正面冲突，稍作试探后都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而初一则是捡起了自己老本行——种田。

    城墙外围的土地都被初一给开辟出来了，耕地除草，覆土播种，他就像一个普通的老农民一般，每天就琢磨着田里的事情。

    眼瞧着初一的种田大业干得越来越红火，耕地面积一扩再扩，地里的作物收割了一茬又一茬。先前被他指挥得团团转，觉得矮子事儿真多的众人开始不淡定了。

    “他就准备一直种田？啥也不管了？”

    “这也太不务正业了吧。”很多人不理解初一的行径。

    白银却道，“这是初一的道啊。”不晓得众人在大惊怪个啥。

    作为和初一自幼一起长大的白银，每天早晨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帮初一的田地浇水，白银可是知道初一有多着迷于种田的。

    只不过随着年岁渐长，生活更加精彩纷呈了，初一反倒没有那么多时间花在种田上了。

    在学院的时候，好歹开垦了几分田地，但是游学以来，各方面条件限制，初一连自己的田地都没了。

    如今到了这灵山秘境，渡过了兵荒马乱的磨合期，现在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了，这山清水秀、灵气充足的，可不得琢磨起种田的事情么。

    “初一！我来帮你浇水啊！”白银欢快地奔向初一，朵朵雨云飘到了田地上头。

    白银好开心，长毛尾巴高高地甩起，感觉再次回到了无忧无忧地幼年时期。

    “别啊！”初一大喊一声，挥开一朵当头罩来的雨云，“我这是旱地，见不得雨水。”

    “是旱地啊，那我来帮你把这片地里头的水分抽得更干一些吧。”

    如今，白银对于水的控制已经到了出神入化地地步，早已不是幼时那只浇了两分地就出不来水的大狗子啦。

    瞧着城墙下欢快的种田二人组，又看向远处重峦叠嶂、绵延不绝的万里大山，众人的心情却是轻松不起来。

    大约是根植于血液中的居安思危吧，哪怕日子过得不错，但总觉的灭顶之灾兴许就在明日。

    终于有一天，众人从清晨的薄雾中苏醒过来，习惯性地走到营地的中央，看向今日的指示牌，齐齐变了脸色。

    “留连事难成，求谋日未明，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