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外面的风格统一, 沈青这栋别墅内部的装修也是走原木风。

    踩在原木花纹的地板上，透过阳台超大的落地窗看向窗外的草坪、花朵以及更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云梦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好想去阳台上那把躺椅咸鱼瘫，喝壶花茶、吃点点心, 悠悠闲闲地渡过一个美好的早上。

    这样想着, 云梦的脚尖不由踮起, 整个人蠢蠢欲动。

    一旁轮椅上的沈青感受到了女孩的那股渴望。

    唇角上扬, 他出声提醒：“卫生间在左手边, 你先整理一下, 出来后我带你在别墅逛逛。”

    “好哒。”

    云梦痛快地应下来，进到卫生间。

    然后, 她就被镜子里的自己惊到了。

    这什么哥特妆！

    刚才她就是顶着这副尊容见得沈青？

    不对，见沈青时她应该还是那个人鱼妆仙女, 然后那一哭、再一擦，现场变成阴间人。

    “啊啊啊啊啊！”

    卫生间内，云梦不由抓狂。

    压抑的叫声传到外面，沈青唇角上扬的弧度不由变大。

    停好车进来送文件的钱助理刚好看到这一幕，脸上不由泛起姨母笑。

    钱塘看看窗外的绿树红花。

    虽然是盛夏，但别墅里四季恒温, 跟春天似乎没什么区别。

    **

    云梦在卫生间里墨迹了好一会。

    丢脸事，最关键的是：卫生间里没有卸妆油。

    沈青行动不便，一楼卫生间是他常用。这里没有，那别墅其它地方大概率也没有。

    无奈之下她只能用洗面奶卸妆。

    虽然男士洗面奶劲大，去油去污能力都很强, 可还是无法跟专业的卸妆油相提并论。

    云梦洗了好几遍, 感觉整张脸都洗秃噜层皮, 这才彻底把妆容洗干净。

    借着沈青的护肤品做下保湿, 又涂好防晒，正准备开门出去，随手放在洗脸台边缘的手机响起。

    是时蔚。

    云梦接起来，然后就听到对方的催促，“你在哪？接你的人找不到你。”

    云梦拍下自己脑门。

    光顾着沈青，差点把试镜给忘了。

    “时姐，我进区了。你们在哪一栋，我这就过去。”

    问清楚门牌号后，云梦推门走出去。

    恋恋不舍地看一眼超大阳台，她朝工作台旁正专注对着笔记本忙的沈青声招呼：“谢谢沈……老师，我有点事，先走了。”

    沈青眉头微皱。

    刚才还叫“哥哥”，现在就变“老师”？

    几不可见地摇头，他看向女孩，温声提议：“这边交通不方便，让钱助理送你。”

    那简直再好不过。

    云梦唇角扬起大大的笑容，“那就先谢谢沈老师！”

    **

    湖蓝色轿车沿着上山时的那条路原路返回。

    开车的钱塘余光瞥向副驾驶位置上的女孩，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道：“妹子，你今年多大？”

    “17，上个月刚过完生日。”

    “才17，还未成年，你是不是还在读书？“

    “上个月刚结束高考。”

    “考怎么样？你们高中生课程应该很忙吧，还有时间追星？”

    “课程是挺忙的，不过沈青不一样，他是我的精神偶像。高考成绩的话还好，被C大录取了，九月份开学。”出于对沈青身边得力助手的信任，云梦非常坦诚。

    钱塘不由点头：“C大，还不错……什么？C大？妹子你是个学霸！”

    云梦谦虚地笑笑，视线看向不远处架着摇臂的别墅，“前面就是了，拐进去也挺麻烦的。麻烦您在这边停下车，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钱塘顺着女孩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醒目的摇臂，“那边是在拍戏，妹子你要去那？你是演员？”

    云梦：“……只是个替身，等会还要试镜。”

    **

    钱塘最终还是多拐了一道弯，把女孩送到了拍摄现场所在的别墅门前。

    目送女孩进到别墅院内，他没有调头，而是直接往前开，从另外一条路回到山上。

    刚走进半山别墅，门都没关严实，他就迫不及待地向老板报告自己这一路听到的信息。

    “姑娘今年17，上个月刚结束完高考，考上了C大，妥妥的大学霸。”

    “她在山下剧组当替身演员，今天是过来面试的。”

    “老板，姑娘可是你死忠粉，拿你当精神偶像！”

    钱塘挤到工作台旁，对着沈青挤眉弄眼姨母笑，“老板，刚好山下剧组我们也有投资，要不要帮一把？”

    精神偶像么？

    沈青唇角几不可见地上扬，声音也比往常要轻快几分，“随你。”

    **

    云梦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被关照，这会她正接受着包括导演、制片人、女一号在内的一众剧组大佬们的审视。

    其中，女一号孟盈毫不掩饰对她的挑剔和不满。

    “来试镜都不知道化个妆。”

    “太瘦了，整个人跟个麻杆似得。”

    “还有这裙子，折款吧？”

    ……

    被孟花从妆容到身材再到衣着全方位无死角地挑剔，云梦火气也上来了。

    她是来当替身演员的，凭自己的本事和劳动赚钱，不是来低三下四、摇尾乞怜的。

    反正她学费已经赚出来了，继续在健身房当游泳教练的话，赚够生活费也不在话下，没必要在这受气。

    这样想着，云梦眼神也坚定起来。

    顾虑一旁不停眼色的时蔚，她没有像之前离开安家时那样激情开麦，而是选择了更加温和的方式：

    “孟姐，针对您提出的问题，我简单回答一下：首先，不化妆是想让导演、制片等人能更直观地看下我的容貌；然后，以我对娱乐圈浅薄的理解，身材瘦似乎更适合上镜；至于裙子，虽然不是什么大牌，价格也不高，但干净整洁，我并不认为这样穿很失礼。”

    孟盈皱眉，“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质疑我？”

    云梦微笑，“就事论事而已。”

    孟盈气结。

    剧组也真是的，她不过是想通过拍摄前期怕水、后期克服恐惧下水拍戏这一系列转变塑造一个“敬业”的人设，他们就忙不迭找替身。

    找替身也就算了，竟然找来这么个颜值、身材甚至气质都比她要好的新人，这让她这个正主脸往哪搁？

    还有这个新人，自己不过是随便点评几句，她就一条条全部怼回来。

    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

    面试现场一片安静。

    片刻后，作为制片的时蔚主动破这片沉默，“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先让然试试？她水性很好的。”

    云梦：……

    还试？

    在温和礼貌地怼回去之后，竟然没有让她直接走人？

    看来剧组现在很缺这个水下替身。

    意识到这一点后，云梦心态越发稳健。

    对上孟盈愤愤不平的目光，云梦直接回给她一个露出八颗牙的灿烂笑容。

    **

    云梦要负责的是水下戏替身，剧组分给她的试镜片段自然也要下水拍摄。

    考虑到她是新人，之前没什么拍摄经验，剧组分给她的片段也比较简单：

    美人鱼第一次上岸，浮出水面后，好奇地看向不远处的人类世界。

    确定好具体试镜片段后，在孟盈的建议下，导演又让她去换上剧组专门为美人鱼这个角色量身造的道具：鱼尾裙。

    听到这，时蔚不由皱眉，“这……不合适吧？”

    孟盈抚摸下自己昨天刚做得美甲，捏着嗓子反驳道：“既然她水性很好，那就全套实景拍摄，这有什么不合适？”

    被孟盈用自己刚才的原话怼回来，时蔚眉头皱得更紧。

    正算再点什么，一旁的云梦已经点头，“鱼尾裙是吧？在哪换？”

    “服装组，出门往那边走。”孟盈挑起长长的指甲随手给她指下方向。

    “谢谢。”

    云梦礼貌地道谢，给了时蔚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转身走出面试的房间。

    **

    顺着孟盈手指的方向来到服装组，云梦明自己来意后，就收到了服装组姐姐一言难尽的目光。

    之前孟盈提议时，云梦就知道这条裙子有问题，这会她更是彻底确定。

    到底什么问题呢？

    下一刻，谜底揭晓。

    顺着服装组姐姐的目光，云梦看到了撑在角落里架子上的鱼尾裙。

    那是一条非常漂亮的裙子。

    鱼尾裙是抹胸裙设计，通体呈浅金色，高腰下勾勒出鱼尾优雅地弧线。再往下，脚踝以下部位用金属编织成仿真的鱼尾。

    这是一条真正的鱼尾裙。

    看清楚整条裙子、尤其是下方仿真鱼尾的构造，云梦眼底划过一抹幽光。

    她有点明白孟盈用意了。

    可惜，孟花注定要失望。

    **

    做好妆发、又换上鱼尾裙，在整个服装组惊艳的目光中，云梦被轮椅推着前往试镜场地所在的池塘边。

    鱼尾裙虽然好看，但双腿部位完全缝合，脚踝以下更是有大片的金属鱼尾，穿上后根本无法独立行走。

    一路被推过去，云梦收获了一路惊艳的目光。

    陌生人纯粹的欣赏让她发自内心的愉悦，唇角不由上扬。

    这种愉悦一直持续到池塘边。

    带着浓浓的恶意的目光袭来，云梦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孟花神色间毫不掩饰的嘲讽。

    四目相对，孟盈从头到脚量下她，唇角的嘲讽更浓，“新人第一次拍戏就要下水，可得心点。不然等会要是闹出什么笑话，那可就有意思了。”

    云梦虽然不理解孟花莫名其妙的恶意，但这会面对对方嘲讽，她一点都不虚。

    整理下脖子上耷拉下来的大波浪假发，她慢悠悠地看过去，笑盈盈地回答：“多谢前辈提醒，我一定会努力的。”

    扔下这句话，她朝一旁的工作人员示意，礼貌地请对方扶她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