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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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言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各种画面,完全睡不着。

    他无法自控的回忆起了许许多多高中时代的片段。

    在最初的最初,他刚认识虞文洛的时候,其实对这个人印象颇佳。

    那是他第一次站上舞台。表演进行中时,他全情投入,情绪高昂但稳定。等一切结束,舞台上光线逐渐暗下,他才后知后觉的开始紧张起来。当然,除了紧张,更多的是兴奋雀跃。

    从舞台边缘的台阶上往下走入后台时,他很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手指因为亢奋在微微颤抖。

    这感觉很棒,他喜欢极了。他为了镇定下来而做了一个深呼吸。当把那长长的一口气全部吐尽,突然有个人伸手拍了他的肩膀。

    那个人冲着他笑,对他比了两个大拇指接着又十分夸张地拍了两下手,然后:“好厉害,特别帅!”

    的话和做的动作都有点儿做作。但胜在表情语气都无比真挚。

    严言愣了一会儿,也笑了。笑着笑着脸就跟着微微有些烧。

    一直到出了后台,他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在被夸奖时立刻回一句谢谢。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走了,太没礼貌了。

    所以十分钟后,当他在礼堂外透气又被同一个人搭讪时,严言非常热情地同对方聊起了天。

    虞文洛特别认真地做自我介绍,找了石子在地上一笔一画写自己的名字,在听过严言的姓名后也在地上写了一遍。最后两个人的名字一上一下紧挨在一块儿。

    其实严言原本就对他有些印象。

    和原本籍籍无名的严言不一样,虞文洛在同龄人中一直很出挑。他个子高,长得好看,性格外向。才入学不到一年,却在每个班级都有朋友。

    严言那时心想,难怪人缘好,原来是个自来熟。

    但一贯不算太外向的严言并不讨厌他的亲近。毕竟虞文洛看起来没什么城府,爽朗又爱笑,夸起人来一脸真诚,让人心底里觉得舒服。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严言刚走出校门就被虞文洛叫住了。

    到了第三天,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方,虞文洛远远笑着对他招手。

    “等谁呢?”严言问。

    “你呀,”虞文洛一脸理所当然,“我们走吧。”

    严言当时有些莫名其妙,但心情却是十分不错的。

    如今回想起来,他们真正的相处时间,也不过只有那短短几天罢了。

    .

    严言梦见自己站在操场上。

    明明放眼望去一片空旷再无旁人,耳边却不断传来窃窃私语。

    许许多多声音重叠在一起,都在询问,谁是严言?

    严言被烦的不行。他往领操台上跑,然后一把拽住了一个人,揪着对方的领子恶狠狠地问:“你烦不烦?”

    对方没吭声。

    严言也不在意,继续大声呵斥:“我又没有对不起你,你干嘛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凭什么非要接受你?”

    那人终于开口,声音不大:“……你也可以不接受。”

    “你害的那个……那个……那个谁,都不理我了!”

    那个谁来着,严言居然一下子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她有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乌黑的长马尾,笑起来脸颊上会出现两个梨涡。她对着严言开口,随便什么,严言都觉得高兴。

    可如今越是细思,却越是回忆不起她究竟叫什么,甚至连她的面容都模糊了起来。

    然而此刻被他拽着的那个人,模样却是如此清晰。

    “对不起,”虞文洛看着他,一脸真诚,“我可以去替你解释。”

    “解释个屁,”严言松开了手,“你号称解释,解释了三年,全世界都以为我们有过一腿!”

    虞文洛的视线逐渐下移,最终停留在了他的腹附近。

    “确实是有过一腿吧?”他。

    严言瞬间惊醒了。

    .

    窗外天色微亮。

    严言闭上眼又眯了一会儿,才刚朦朦胧开始犯迷糊,突然听到房间外传来些微不自然声响。

    独居已久的严言瞬间惊醒。猛然坐起身后,他终于回过神来。他的父母昨天从老家过来看他了。

    拿起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他又有些疑惑。

    才刚过五点。印象中他家两位长辈平日里并不会那么早起。昨天一天舟车劳顿,总该有些疲乏,为何如此一反常态?

    心中不安,严言犹豫片刻后还是下了床,接着蹑手蹑脚走到门边。

    缓缓转动门把手又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后,严言心翼翼向外张望,结果近在咫尺对上了一双眼睛。

    严言当即爆发出一身惊叫,连连后退,最终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门外那人也没好到哪儿去。跟着一起叫唤了一声后,站在原地猛拍胸脯。

    “妈你在干什么呀!”严言大喊。

    “我还想问你呢!在自己家怎么像是做贼一样?!哎……你没事吧?”

    他妈着一脸忧心忡忡走到了床边,还伸手摸他的肚子。

    严言躲开了:“我没事。你刚才在干嘛?怎么大清早的穿得那么整齐?”

    他妈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还叹了口气:“我和你爸得先回去了。”

    “啊?”严言不解,“不是才刚来吗,怎么这么着急,不多住两天?”

    “刚才你舅舅电话,你姥爷冠心病发作,进医院了,还有并发症。我不放心,回去看看。”

    严言赶紧站起身来:“严不严重?”

    “不清楚,”他妈摇头,“本来想看你一眼,你要是还在睡我们就直接出发了晚点再告诉你。”

    “我陪你们一起回去?”严言。

    他妈迟疑了一下,还是摆了摆手:“你舅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现在多关心自己吧,你姥爷知道你有了,别提多高兴了。”

    “……”

    严言暗自腹诽,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

    “而且万一影响到你的工作就更不好了,”他妈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有情况给你电话,你先在家呆着。”

    .

    一直等到晚上,才终于传来了令严言松一口气的消息。

    他的姥爷终于动完了手术,如今意识清醒,但毕竟年纪大了,才刚遭了罪,有些萎靡。

    他妈特地开了视频,想让老爷子看看宝贝孙子,涨点精神。

    严言和他姥爷从感情好,见视频画面里老人躺在病床上的模样,难免心疼,哄着了一堆好话,让他好好养病。

    才刚到马上买票回来,方才还没什么力气开口话的姥爷居然抬起手来,对着镜头用力摆了摆。

    “别,心身体,”他声音轻且缓慢,有气无力,但眉眼间确实是带着笑的,“我还等着抱曾孙呢。”

    “……”

    严言瞬间僵硬在手机前。

    “既然有了,大事也该定一定了吧,等显怀了就不方便了,”姥爷继续慢悠悠道,“听,对方还是个Alpha?”

    严言张了张嘴,没出话。

    .

    严言家里,第二性别十分单一。包括父母在内两边绝大多数亲戚都是最常见的Beta。

    如今社会主流舆论已经很少再有对Alpha的盲目崇拜了。但上了年纪的人,心里多少还是会觉得身为Beta若是能找到一个Alpha作为对象,是一件挺有面子的事情。

    有一种很古怪的逻辑。谁都知道,Alpha和Omega从生理上而言是最般配的。社会再进步,医学再发达,也改变不了生理结构和原始本能。Beta无法被标记,也无法标记别人。他们生育率相对低下,无法在肉体上与另两种性别真正契合。一个Alpha或者Omega选择了Beta作为另一半,难免会在背后被人傻。

    可若是反过来,那个拥有Alpha或者Omega伴侣的Beta,却会被人认为十分有一套,仿佛优秀的代名词。

    当初他父母对他和虞文洛的流言如此深信不疑,多少也有这个因素。人嘛,难免会更倾向于选择相信自己更期待的那一边。

    视频挂断不久后,他妈又给他了个电话。

    她,虽然这次手术还算成功,但医生表示情况并不乐观。所以就算是为了哄老人家开心,暂时还是顺着他的意思为好。

    这点道理严言当然懂,所以刚才他才忍着什么都没。

    等挂了电话,严言在房间里团团转了好一会儿。

    他甚至有点想去雇一个Alpha,带回去哄哄他姥爷。

    愁了大半个时,手机突然振了一下。

    发件人是一个Alpha。而且是昨天才答应和他再不联系的Alpha。

    ——阿姨刚才给我了个电话。

    那个Alpha。

    作者有话:

    再次强调,虞文洛真的不是白切黑。毕竟他傻的部分是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