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崽崽的家!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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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话, 叶琼欢还挺意外,因为连照的“家”看起来还挺正常。

    看得出这个屋子地处僻静,是在魔境找了一片相对干燥的土地, 搭建起来的。一间的木屋, 比连照在罗浮山的院子多了。

    按理木屋会让人感到温馨, 可实际上, 这个屋却孤零零的,像个没有任何期待, 呆呆站在那里的孩。

    连照领着叶琼欢推门进去。门一推即开,这个的屋子, 居然没有上锁?

    可一进去, 叶琼欢就后悔了。

    正对着大门, 就是一幅极其丑陋的画作。能够一眼看  出,这幅画是随手用木炭在宣纸上划拉出来的, 仔细分辨, 看得出画的是两个人。

    个子高的火柴人有一头长发,眼睛圆圆;矮矮的火柴人还是个幼童,乖乖跟在前者身边。

    两人手拉手, 这幅画简陋得有些惨不忍睹。

    叶琼欢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嗓音发颤:“阿照你——有完没完?”

    显然,这幅画就是十多年前叶琼欢自己亲手画的!

    那天心情好, 她心血来潮拉过连照教他画画,便随手划拉了这么一幅丢人的东西。如果没记错,她当时仗着连照也没见过别的画作,大喇喇指着画上的人,教连照认道:“这个是阿照,这个是师父。来, 叫声师父听听?”

    当时,若是有不知情的旁人看见这情景,一定会认这幅画作连照的杰作。

    也对,一个成年人,画技再烂也不至于烂到这个地步吧!

    见叶琼欢窘迫到想落荒而逃的模样,连照轻笑:“怎么?”

    如果那时,让叶琼欢得知自己随手画的这丢人东西会留到十年后,还被没羞没臊地裱起来高高挂在大门口。

    她一定当即就斩断自己手痒想画画的手!

    “我还没问你,阿照,”叶琼欢揪着连照算总账,“在罗浮山,你的书房里——”

    “都是我找了好久找来的,这幅画也是,”连照大言不惭,又笑一笑,“虽十年里我都能靠近师父,直至只有一墙之隔,但见不到还是会想念。”

    叶琼欢脑袋里嗡嗡响,所以,他根本就不是为调查自己的身世才收集那堆破烂儿?

    “我你,这些年是不是——”

    话还没完,连照忽然从她身后伸手,轻轻在背后环抱住了她。

    动作自然而温和,并未激起叶琼欢任何的反感。在叶琼欢愣神之际,他微微弯下腰,有些吃力却又很乖地将下巴也搁到她的肩膀上,语带委屈。

    “我找了好久的。那些年,我把师父带我走过的地方都重新走了一遍,将那几年的事全都想起来,牢牢记住,再不会忘了。”

    “再不会忘了”——难不成,他还是忘过的?

    叶琼欢心中动一动,侧头问连照,道:“你你要把你和魔界的事都告诉我的。那现在你,你是怎么和魔界扯上关系,还住到这里的?”

    被连照握住的双手手臂一紧,是连照轻轻地,将她往屋里推了一些:“先不。”

    叶琼欢一愕:“你方才不就快要了的?”

    听了她的指控,连照却不为所动,面不改色:“反悔了。很稀奇?”

    ……这也是被邪剑的邪气带坏的?不会吧?

    叶琼欢鼓起包子脸以示抗议。为了稍稍安抚她一些似的,连照在她耳侧低声,语气平静道:“这幅画,是当时唯一陪着我坠下魔界的东西。”

    叶琼欢愣住。连照重新从身后拉起她的手,示意她看屋内:“别生气。你看,这里关于你的东西,只有那一件。”

    抬头看,果  真如此。

    别是关于叶琼欢的东西了,这屋中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除了装裱得特别妥当漂亮的那幅画,便只余下一套桌椅,一张床铺。

    桌椅之中,甚至椅子都只有一把。

    但屋子倒是很整洁,十分整洁。见叶琼欢量屋内,青年还在贴在她耳边撒娇:“那几年里,看着画我就能想起你。”

    等一下,所以为什么非要想起她?

    其实,连照的撒娇奏效了,有一瞬间,叶琼欢确实挺心疼的。

    她之前的判断也正中红心。对连照来,当时,她确实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信任的唯一可依赖的人。

    虽然,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连照在故意唤起她愧疚心的嫌疑。

    “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这一次,连照直接回答了。

    “如果不变得强大,就无法成为罗浮山的首席弟子,就无法救师父出来。”

    他这话时,看似贴在叶琼欢耳畔,是在放松地撒娇。

    但叶琼欢察觉到,他的余光其实紧紧观察着自己的反应。一旦叶琼欢流露出一点点反感、不理解或嘲弄,就会立刻被他捕捉到。

    这个孩,怎么如此紧张敏感,如此缺乏安全感?

    叶琼欢知道,自己也不能表现出轻视。如果她轻描淡写将连照看似轻松无心,实则用了很大勇气的献宝拨到一边,那这孩可能就永远无法对她敞开心扉了。

    她不轻不重地“嗯”一声,发自内心道:“再有以后,我会主动向阿照求助。”

    那一头,得到这样的回应,连照愣一愣,随即有点无措地垂下眼睛。

    手也松开了,他退到一边去。他这是……害羞了?

    还是觉得责任太重大?叶琼欢哑然失笑,其实,她也确实该这么做。事到如今,她承认连照是个实力不亚于魏子岚的强者。

    虽然力量的来源是她不甚认可的邪剑,但要是以后再落入困境,若无意外她一定会考虑向连照求助。

    想到这里,突然,叶琼欢的心刺痛一下。如果有下次——下次,连照还会在吗?

    青年腕上的紫郢剑刻印在她脑中挥散不去。连照他,还能再撑多久?三年?五年?

    不,连照丝毫不爱惜自己,如果再像这样,与邪剑形影不离,不定只能活过三个月了。

    叶琼欢面上神色阴晴不定,连照察觉到她的异样:“师父?”

    罢,他伸手来拉叶琼欢,却被她截住手腕。他低头便明白叶琼欢在看什么了,嗤地笑一笑:“不用担心。现在我答应你,不会动魏子岚。像我之前告诉你的,只要救出红蓼,我什么时候死都可以。”

    叶琼欢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她得让连照有信心继续活下去。

    他不想活,那自然就活不了多久了。但哪怕多一天也好,叶琼欢想让他活下去。

    “阿照,”叶琼欢将他扳得面向自己,“那再添一件。你要帮我和魏子岚,找到聚魂灯。”

    连照蹙蹙眉心,待要话,被叶琼欢一句话堵了  回去:“你能为红蓼多活几天,就不能为我多活几天?料理完雪声山庄的事,我也会去帮你救红蓼。”

    看着她,连照没有作声。叶琼欢点头,冲他一笑:“青索剑就暂时借你。行不行?”

    叶琼欢是甜美那一挂的长相,一笑起来,便如骄阳放光。

    少女杏眼圆圆,殷殷地,扬脸望定了连照。

    她可能不知道,那一瞬间,连照的心中暗暗响起一句“要死”。

    他早栽在她手上了。她原本只是一个符号,后来化作一个执念,再后来,她这个人化掉不见了,丝丝缕缕都渗透进连照心里。

    连照也曾面对那一屋子零零散散,却承载着记忆与虚幻温情的物件,扪心自问:他是不是自己画地为牢了?

    但由不得他。见面之后,这些顾虑一点一点消散掉,在他察觉到之前就没了踪迹。

    重逢第一面,他心头毫无波澜地召紫郢剑刺伤了她。

    但如今,他只怕是再也不能动手伤她分毫了。发现她消失的两次,他一次比一次更接近崩溃。

    这一切,让连照很害怕。

    叶琼欢对这一瞬间,连照心头掠过的万千思绪毫无察觉。她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一晃,手腕却重又被连照捉住。

    下一刻,她被连照拥入怀中。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两人头一回真正意义上拥抱。叶琼欢愣一愣,心头闪过一个疑惑——又犯病了?

    但这次犯病得格外温和,没什么侵略性。她松一口气,轻轻拍青年的脊背:“阿照?”

    她原以为在这充满腥气的魔界,青年身上也会难免沾染上一些不太好的气味。

    但埋头在他胸前,鼻端都是冷香。像松木燃烧后的香气。

    叶琼欢忽然想起,多年前她还将连照带在身边时,因为崽子虚弱,冬日总要燃起篝火才能入睡。松木油脂丰厚,久燃不熄,所以她一直偏好烧那个。

    会不会是那时候染上,一直没散掉的?

    叶琼欢那一头在胡思乱想,良久,连照才轻轻抽一口气。

    “这几日,要委屈你先待在这里,”他低声,“我知道破梦有筹划,我们等一个时机。”

    叶琼欢扬起脸,对上连照的眼睛。一切都是早已商定好的,她没什么异议,点点头道:“听你的,也由你来和魏子岚保持联络。但魔界的情况,要你抽空都跟我讲讲。和破梦合作的魔族,都是些什么人?”

    听见叶琼欢的疑问,连照忽然轻笑了一声。

    笑声里头都是嘲讽和鄙夷。

    “魔界比十七山要好得多,”他,“但也不免,总会有些坏人胃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