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没有退路 胥九安豁地抬起头来:“你在……

A+A-

    “这怎么可能?”要不是有伤在身, 胥九安该站起来了,“你不知道殷叔早失踪十多年了?”

    叶琼欢当然知道。但在龙门山发现殷叔的尸身,也是千真万确。

    叶琼欢张开手掌, 将师父的那粒红色明珠, 摆在胥九安面前。

    胥九安的眼睛慢慢直了, 他向后仰去。

    靠上床头, 半晌,他才骂了个脏字:“殷叔他, 真被那见鬼的水牢关了十年?”

    能一眼认出这枚灵珠,可见, 胥九安早察觉到其中的蹊跷了。

    等他稍稍平复了心情, 叶琼欢才开口, 问他:“胥九安,师父去世  前后, 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胥九安沉沉地, 摇了摇头。

    无隅真人不常与他谈心,他只知道,师父去世的前几日起, 额间那粒红色灵珠就消失了。

    但师父去世后没几日, 殷叔也的确找胥九安谈过心。

    念及此,胥九安忽然, 沉重地闭了闭眼。

    “殷叔都跟你了什么?”叶琼欢着急,追问道,“胥九安,你卖什么关子?”

    “他什么?”每个字都吐得十分艰难似的,胥九安抬眼,看一看叶琼欢, “他……他去找你。”

    胥九安得干巴巴的,却令在场的人都是一愕。

    其实,胥九安可以得再清楚些的。当时,殷叔的模样十分愤慨,嘱咐胥九安护好七曲山之后,咬牙道:“眼看着长大的女子,仙尊倾心呵护养大的,怎么能变得歹毒至此,赶尽杀绝?老奴定要找她问出个法。”

    后来殷叔一去不返。胥九安一直以为,是没找着叶琼欢,反在邪窝中出了意外。

    他因此有时会更对叶琼欢的存在懊恼一些,却也并未想过怪上其他的任何人。

    “现在想起来,”胥九安的嗓音,都在微微颤抖,“殷叔为何恨你,也有蹊跷。”

    闻言,叶琼欢愣一愣,开口只觉得苦涩:“只怕,是师父因我去世的事……”

    胥九安豁地抬起头来,皱起眉心:“你在什么?师父去世和你没有关系。”

    叶琼欢怔住。

    她连话都变得慌乱,语无伦次起来:“怎么会?……不都是,师父是因我的事心力交瘁,才病入膏肓……”

    “叶琼欢,”胥九安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外面传什么你就听什么,不知道来问问我?”

    叶琼欢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一直琢磨着要来见见胥九安,要问清师父去世时的情状,问问师父有没有留什么遗言,临终时又还恨不恨她。

    可她从没想过要从师父的死里把自己摘出去过。

    叶琼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了:“可你不也在师父去世之后,对我……”

    “我是气你,怎么能不气你这个白眼狼?”胥九安气极反笑,“师父临终前那段日子天天念叨你,你都不来让他见一面,我能不气?”

    叶琼欢缓过一口气,刚想应答,胥九安却继续道:“但是,别人不清楚,我他妈还能不清楚?师父他老人家的病,和你没有关系。”

    紧接着,他一口气完:“叶琼欢,你他妈长没长脑子?师父已经筑基,是能被你这样一个白眼狼就气病的?师父病的原因自己知道,虽然他不告诉我,但我能确定不是因为你。你不会这么多年都以为是你气死了师父?脸还挺大!”

    被胥九安一顿不留情的叱责,叶琼欢只觉得自己快灵魂出窍。

    这么多年沉重的自责与悔恨化作轻飘飘的烟雾,冲撞她的胸腔寻找出口。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几乎在胥九安话音落地的同时,她的眼泪也唰地淌了下来。

    叶  琼欢哭了!

    一阵沉默,胥九安开口,明显嗓音也有点哽咽:“你他妈的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是啊,为什么不问?

    明明十年前,胥九安该是这世上她最亲近,也是唯一亲近的人了。

    但她却自欺欺人,不肯承认,只有勇气逃避。

    她始终学不会相信,这世上有人会只因她是叶琼欢,就永远站在她身边。

    叶琼欢泪眼婆娑,只觉得自己太失态了些,尽量调匀呼吸:“殷叔并没有去找我。”

    那阵子,她应该就在雪声山庄。

    她原本也想到胥九安会不会来找她算账,所以还专程和魏子岚过招呼,如果有人来找她,直接放进去。

    可显然,殷叔并未出现过。

    师父的那枚灵珠被殷叔随身携带,至死都攥在手里,一定也很重要。

    但叶琼欢还想不出其中的玄机。胥九安想一想,也觉得懊恼:“怪我。如果当时问一问殷叔为什么要去找你,又为什么你对人赶尽杀绝,一切就能都清楚了。”

    正当这时,整座山又猛然重重震颤一下。

    叶琼欢险些站不住,被连照扶住,胥九安更是疼得龇牙咧嘴。被这么一断,在场的人都不得不将飘远的思绪收回。

    怎么,天暗了,邪灵又来了!

    可以看出,这一次的邪气比白昼时浓烈多了,夜空中火光大盛,持续攻击着刚修好的结界。

    电的退了又来火的,这谁能顶得住啊!

    并且,这次来的显然不止一尊了。邪灵的强大超出了她的想象,叶琼欢暗叫一声要命。

    得快点将其余五尊邪灵,都封回它们该待的地方!

    看出叶琼欢在琢磨什么,胥九安苦笑:“所以你们进来找死吗?进了就出不去了,在外面看不出来?”

    当然看得出来。想起十七山设的那恶毒的大结界,叶琼欢就气不一处来。

    不过,没关系。

    “我有办法,”叶琼欢安抚胥九安,话头一转,“如果我能把你们都带出去,你走不走?”

    其实,她知道自己这一问是多此一举。

    果然,胥九安流露出“你疯了吗”的神情。

    叶琼欢也想到了。胥九安他们原本当然有充足的时间逃跑,但舍弃宗门的事,他们做不到。

    叶琼欢也做不到。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因为绮姬给的,用来搭建传送阵的魔界材料,只够支撑使用一次了。

    宗门的结界之外,一整夜都在电闪雷鸣,火光滔天。方玉吓得整夜整夜哭,时不时地,能听见赫玉哄她的声音。

    叶琼欢和连照绕着宗门,巡视修补好的结界。一边巡视,一边加固。

    连照的邪气如果绕着叶琼欢的灵气编织进结界里,居然能使结界稳固不少。两次路过方玉的窗前,叶琼欢都能听见她的哭声。

    再这样下去,赫玉就没法睡了。叶琼欢干脆走到门前,敲一敲房门:“赫玉?”

    外面电闪雷鸣,方玉哭得嗓子都沙了。开房门,年纪的赫玉也一脸倦色。

    但叶琼  欢好歹是已经筑基的人,门一开,赫玉只觉得眼前一亮。

    叶琼欢面庞秀丽,神色温柔,在夜色中当真如一盏明灯,散发着淡淡的白色荧光。她大大方方冲赫玉一笑,与和婉的容貌形成强烈对比的周身灵气,令人感到无比安心。

    “我带方玉去散散心吧。”叶琼欢。

    站在她身边的连照刻意敛了邪气,神色沉静,与夜色融为一体,看来两人居然十分般配。

    赫玉回过神来,忙不迭回屋,将被吓得抽抽噎噎的方玉领了出来。

    叶琼欢弯腰将方玉抱在怀里,声让她别怕。在巨大的轰声中,叶琼欢将天边的电光和火光一道道指给她看。

    方玉渐渐明白了轰响声的出处,慢慢止住哭声,观察起那道令人有巨大安全感的结界来。

    “有它在,外面的什么都进不来。”叶琼欢这样对方玉。

    可她自己清楚,这结界其实十分脆弱。

    他们绕着结界又走过一整圈,天边已经隐隐泛起鱼肚白。方玉也已经熟睡过去。

    三天。叶琼欢在心中默默估算,这个结界,最多还可以撑住三天。

    只要在三天之内将其余五山的邪灵都封回去,七曲山就能安然无恙度过危机。

    沉默了一夜的连照,从叶琼欢手中将熟睡的方玉接过去。叶琼欢抬头,问他道:“你要不要回罗浮山?”

    她这一问,简直不像是叶琼欢。

    看着她,连照没有直接回答。他思索一下,反叶琼欢:“师父,你后悔吗?”

    叶琼欢将探询的目光投向连照。紧接着,青年头一次,主动提起了无隅真人的事:“如果回到当年,你又会不会冒着危险,回七曲山见师公最后一面?”

    连照的没错,当年如果回去,确实是冒着巨大的危险。

    七曲山可能会被十七山直接围攻的危险。

    当年,叶琼欢自觉自己已经为七曲山添了足够多的麻烦,才无论传出什么消息都坚持躲得远远的,觉得这才是为七曲山好。

    但听了胥九安的话,她才隐隐察觉到也许事实并非如此。

    明白连照是想表达什么,叶琼欢故作轻松地,应了一声:“那好吧。什么时候出发?”

    在向胥九安确认之后,叶琼欢能够确定,七曲山其余的五尊邪灵,分别是电、火、木、雷、金。

    与典籍记载一一对应,便能算出,它们分别归属于严仙山、观雾山、灵山、罗浮山和龙肘山。

    还有三天时间。

    不如即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