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要你 告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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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该幸运还是不幸, 紫郢剑一路蹭蹭冒邪气,非常好找。

    但越好找,叶琼欢就越担心连照的状况。

    紫郢剑邪气的浓度, 就连叶琼欢都撑不住, 连照能行吗, 是不是已经犯病了?

    据萧关所, 这次情况不乐观,还是连照第一次当众忤逆鹤唳子。

    虽然谁也不知道不当众的情况下有没有过先例, 但至少萧关是头一次看见鹤唳子动这样大的怒。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有毛病吧!

    叶琼欢一路追过去, 萧关紧随其后, 没一会儿就被甩开一大截。鹤唳子是连夜带着所有罗浮山弟子一起走的, 不知道包不包括绮云。

    他们抄近道下山,留下一路邪气痕迹。叶琼欢带着被连照落下的青索剑, 发现好像二者的邪气相触时, 的确会像抵消了似的,消融一部分。

    这就是无隅真人告诉绮姬的,青索与紫郢能相互制衡?也不怪叶琼欢现如今才发现, 在这之前, 紫郢剑和青索剑都没碰到一起过。

    已经很近了。密林之中,一道冷光突然袭来, 叶琼欢闪身躲过,用青索剑毫不留情将旋回的剑光击飞。

    显然,这一路上留有埋伏。

    叶琼欢回头瞪萧关一眼,萧关的目光微微闪烁。忽然,头顶响起鸟类的啸鸣声。

    抬头看,居然是连照的那只黑鹤, 在叶琼欢头顶一圈一圈盘旋。

    鹤为什么不跟着连照,反而来找她求助?叶琼欢心中咯噔一声,整颗心都收紧了。

    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路追到严仙山麓,终于,靠近一个的镇子处,伫  立一个孤零零的石碉楼。

    碉楼之中密不透风,只留出几个拳头大的窗口以供防卫。就是这里,叶琼欢能明显感受到,紫郢剑的邪气几乎要将整个碉楼淹没了。

    但邪气泄漏的速度,显然在减缓。是漏到头了?还是……有人在修复紫郢剑?

    冷光乍现,碉楼二层的窗口之中,猝然射出一道利箭。叶琼欢抬手将箭削成两截,道:“鹤唳子,别装神弄鬼!”

    果然,下一刻,鹤唳子枯树般的面庞现在了碉楼门前。黑鹤猛然下降,亮出利爪向他扑去,鹤唳子却头也没回,剑尖削去黑鹤一方羽毛。

    要不是鹤避让敏捷,该被从头削成两半了。鹤唳子轻飘飘笑一笑,开口道:“萧关,做得好。”

    叶琼欢身后的萧关面色一僵。其实,叶琼欢早料到萧关的引路可能是陷阱。

    但无妨。连照被带走,就算是陷阱她也决心都踏一遍。黑鹤在碉楼二层盘旋不去,难道,连照就在碉楼里,还和紫郢剑在一起?

    叶琼欢的心又提紧了一分。鹤唳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楼上,再次笑一笑:“你来早了。要再晚一刻,便一切都好了。”

    叶琼欢喉口干涩:“什么好了?”

    鹤唳子道:“紫郢剑就修好了。”

    ——他果然在修复紫郢剑!

    可他都是怎么修的,用什么修,为什么需要连照在场?

    当年,连照是作为紫郢剑的容器被养育的,如今他又和紫郢剑定了死契……难道,是用连照修?

    一瞬间,叶琼欢只觉得自己呼吸都不稳了。鹤唳子看准她失神,碉楼上一箭射来,这次却是被萧关的剑偏。

    鹤唳子的目光移向萧关,后者后知后觉似的,这才变了脸色,双膝跪下。

    鹤唳子轻飘飘一句“回去领罚”之后,萧关将下唇咬了又咬,半晌才出声道:“弟子只是想不明白,连照他资历比弟子浅,出身比弟子低,却为什么就能受师门青睐?”

    “受师门青睐”——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叶琼欢发现萧关这人这么多次看事,就没一次是作正常理解、正常应对的。

    如果罗浮山的首席弟子真让你当了,才是整座山都得完吧!

    鹤唳子眯一眯眼:“这是你该问的?”

    萧关也是横了心,梗着脖子道:“弟子不服!”

    这种诡谲场面,叶琼欢简直不想再围观下去了。

    紧接着,鹤唳子居然笑了笑。他问:“连照能为我杀人,你能吗?连照死了没人过问,你呢?”

    萧关愣住:“杀人?……难不成……六年前的历练大会……”

    那次历练大会上,陪同的两名罗浮山弟子都身殒,只有连照活了下来。

    叶琼欢确实没想到,从那时开始,鹤唳子就向连照伸手了。

    “你死了才是没人过问!”

    叶琼欢提一口气,直直向鹤唳子刺去。鹤唳子侧身避让,险险一剑刺空,却还是被青索剑的罡气划破了衣料。

    他看穿了叶琼欢心神不宁,不知是不是在  刻意拖延时间:“叶琼欢,你呢?你又何尝不是戏耍他利用他?”

    久没碰到青索剑,叶琼欢全心惦念着碉楼上连照的安危,一晃念险些失控。

    她察觉到,这也因为从碉楼上飘下来的邪气越来越稀薄了。

    要速战速决!

    她不答话,又一剑过去,鹤唳子抬剑挡住:“他为你什么都能做,连命都肯卖给我,你呢?”

    她知道自己对不起连照,但从今以后不会了。

    她的心从没像此刻这样乱过。叶琼欢向来无忧无虑,只要青索剑在手,将天捅个窟窿都不在话下。她也从来不在乎犯病,犯病就犯病,反正除去七曲山和雪声山庄,就都是不相干的敌营。

    偏偏这次,她不知是自己剑钝了还是手生了,居然数次险些驾驭不住手中的青索剑。

    不行,碉楼上不知状况如何,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她越是心急,心就越乱,就越压制不住手中的青索剑。

    ——连照等不了了。不如,就顺势直接与青索剑签订死契……

    叶琼欢的念头乍起,却就在这时,碉楼上的紫郢剑邪气猛然暴涨!

    两道邪气相触,几乎只用了一瞬间,叶琼欢的神志就立刻清明了。回想起方才的动摇,她肝胆俱寒,同时却又被巨大的恐惧笼罩——刚才,碉楼上是发生了什么?

    连照还在吗!

    她手腕翻转,只用了短短一瞬间,乾坤已定。叶琼欢一剑刺穿鹤唳子的掌心,剑尖一挑,灵剑霎时飞远。

    下一刻,鹤唳子的剑碎成了千片万片。

    叶琼欢顾不上料理这个老头,翻身便跃上碉楼。紧接着,她一眼便看见了那把破碎的剑。

    是紫郢剑,它碎了。

    碎得比鹤唳子的剑还彻底。叶琼欢指尖触到它的一瞬间,最后一缕邪气消散在空气中。

    可是,连照呢?

    叶琼欢心中空空的,慢慢慢慢,将碎剑攥进手心。

    空无一人,连照不见了。

    没有连照了,再也没有了。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心中涌起的巨大情绪究竟是什么,她只知道,她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不管是十年前那个只,去哪儿都紧贴着她、黑眼睛圆圆的阿照,还是十年后,犯病时侵略性十足,平常却又沉稳耐心,总忍不住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青年。

    没有了,都没有了。

    鹤唳子,连照为她连性命都可以出卖。是,现在他卖出去了,换回压制住青索剑,又救回叶琼欢一命。

    可是——

    叶琼欢的眼泪一粒粒在她自己的手背上,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想些什么,却一个字也不出。师父也是,连照也是,他们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想他们为她做任何事。

    绮姬对了。她对连照的感情,或许早已不是那么回事了。不然,她如今怎么会,像整个人被撕扯成两半一般痛彻心扉?

    叶琼欢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着眼泪,却就在这时,听见身侧响起她不那么确定的熟悉嗓音:“  ……师父?”

    叶琼欢猛然扭头,晃眼一看,居然是连照站在她面前。

    好端端的,全须全尾的。

    手里拿着一把好像也挺熟悉的剑,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僵硬。

    “阿照!”

    叶琼欢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一头便朝连照撞去。连照连忙举起右手,怕手里的剑伤着叶琼欢。

    他不过是察觉鹤唳子这里出了异样,才赶过来看看,没想到一来就撞上自家师父哭得这么惨。

    “你去哪儿了?……”

    连照温声解释:“紫郢剑修不好了,我和鹤唳子讲好,重新换一把剑作容器。有了紫郢剑,就能压制住你手里青索剑的邪气……”

    “紫郢剑、紫郢剑,谁要什么紫郢剑?……”

    叶琼欢哭得更惨。连照轻咳一声,将她搂在怀里,对上同样尴尬的萧关的眼睛。

    “不哭不哭,”他低声哄人,“不要就不要。”

    “我要你!”

    叶琼欢扬起脸来,整张脸都哭花了,眼睛红了一圈。

    里头那双眼睛,还是水汪汪的。

    连照触到她的视线,霎时就陷了进去。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像是身在梦中。

    也确实,有过太多这样的梦境了。

    他低下头,鬼使神差地,轻轻将嘴唇贴上叶琼欢的脸颊。

    凉凉的,他尝到眼泪的咸味。等他回过神来,撤回双唇,却见叶琼欢湿漉漉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他想要道歉,下一刻,却是女子的手臂环过他的后颈。

    温香软玉入怀,柔软的嘴唇与半个脸庞,一并贴上他的锁骨与颈脖。

    连照被火燎了般慌忙想要后退,身后却是死路。叶琼欢将他抵在碉楼石砌的墙面上,嘴唇从锁骨爬上他的喉结。

    最后停留在下巴上,化形为一个带着轻微啃噬的吻。

    明明是电光火石间完成的一系列动作,在连照感受来却像经历了完整的一辈子。他呆愣在原地,看着怀中女子眸中刚好滚出一滴泪珠。

    “啪嗒”,顺着颌尖滴落。

    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连照收紧手臂,之前无数次体验过的,害怕梦醒的恐惧将他淹没。他感受着怀中的身躯,低声:“我是不是在做梦?”

    居然都被绮姬中。叶琼欢没有闲暇感慨。

    她庆幸刚才的失去不是真的。只要能抓住眼前这个人,什么困境都不在话下。

    “……我以为你死了。”

    听见她的呢喃,连照垂下眼睫笑一笑:“我还不能死。”

    他擦叶琼欢颊上的眼泪,露出手腕上黑色的纹章。

    ——只差一点点,就要全部变成黑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