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王婉宜,我警告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何天工是自杀,自杀,懂吗?”丁宁声音轻浮地道,“我听你对何天工很有好感啊?哦,我明白了,想嫁进豪门当少奶奶攀高枝是不是?啧啧啧,你下了不少工夫吧?可惜啊,何天工死……啊!你疯啦?”
王婉宜气得双眼发红,冷不丁抽了丁宁一个耳光,愤怒地叫道:“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吗?你平时欺负何天工以为大家都不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丁字叫嚣道,“谁敢?谁会信?我一个穷子敢欺负有钱人家的儿子,谁他妈会信啊?”
“我们所有人都可以作证!”王婉宜叫道,“对不对?”
没有回应,其他学生都低下了头。
王婉宜的表情从气愤到疑惑再到恍惚:“你、你们不是都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一个男生不耐烦地道,“何天工死了,你还想影响我们高考吗?”
“对啊。”又一个女生噘着嘴道,“你成绩好,我可还要努力呢。何天工是自杀,可不关我们的事!”
“那你、你们也不能向他身上泼脏水啊!”王婉宜着急地叫道,“他都死了,你们还他坏话!他平时是怎么对你们的!玉,你话啊!”
东方锦记得那天晚上看见的场景里,反驳的姑娘确实有一个帮手。
此时,这个被叫玉的姑娘迟疑了下,道:“婉宜,不是我泄气啊,但是你看,我们和丁宁吵也吵过了,也过了,有什么用?何天工又不能复活,还不如好好高考,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王婉宜的身体晃了下,她扶住桌子,以不可置信的语气道:“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
“你装什么装啊!”丁宁恶狠狠地道,“看看你家里的情况,穷得丁当响了还有时间给富二代哭丧哪?”
“唉呀,不要吵了,烦死了。”
“就是,为一个死人不值得,咱们成绩都好,家里情况又不行,还是努力准备高考吧,哪有时间管别人的闲事啊。”
“何天工活着时确实还不错,但是,他这不是自杀嘛,谁也怪不了。”
“就是就是,咱们和何天工又不是一类人,你至于这么伤心吗?”
众人从开始的嘀嘀咕咕到后来的理直气壮,脸也有了变化,仿佛长出了角的怪物,越发猖狂,在东方锦眼中,这些人嘴巴咧开到耳根,眼珠变成三角形,脸上长出毛发,尽管知道这是鬼咒的幻相,他还是能感觉到何天工心中的痛苦与愤恨,以至于在何天工眼中这些人比鬼怪的相貌还扭曲。
终于,王婉宜怒吼一声,再度和那天晚上般扑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担当丁宁的是东方锦,他可没受控制,立刻站起身让过了王婉宜的扑击,一移动位置,他就发现在场的人还是人,鬼还是鬼,一切都不过是以前的重演。
在何天工的安排下,这些受控制的人又换了位置与动作,时尔聚在一起吃饭,吃完了招呼何天工付钱,时尔在一起写作业,一边写还一边嘲笑何天工简单的题也不会做,时尔把笔记本强行卖给何天工——这一点东方锦倒是不明白,按理何天工也是有需求的吧——当他看见何天工不情不愿意地付了一千买下一门数学笔记时才明白过来,那个年代一千对学生来是笔巨款了,也不知道何天工哪里来的。
一个一个场景揭示了何天工的困境,班级里看起来和谐的团队,私底下却把何天工当成提款机以及跑腿仆人,渐渐的,有人开始拿他出气,专门身上看不见的地方,还会在自行车棚里命令他把衣服脱光,大冬天赤着脚去找衣服藏哪儿了,找一些社会上的“大哥”让他请客吃饭唱歌上网吧。
“不过是开个玩笑,富二代就是精贵啊!”丁宁总是这么,其他人嘻嘻哈哈跟着附和。
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中,唯一的亮点是个梳着马尾辫的女生,一直是年级第一的韩丰年,她会免费把笔记借给何天工,以此为理由拒绝强卖,会以扫卫生为借口把何天工留下来,不让他们一起走,还会把外套借给找不到衣服的何天工,让他先回家去。
可以,韩丰年是何天工能够平安无事上到高三的基石。
看到这里,东方锦脑中冒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韩丰年不会死了吧?
终于,场景到达了最后一幕,何天工忍受不了欺负跳起来给了丁宁一拳,被破了鼻子的丁字冷笑道:“行啊,会反抗了?你等着,我告诉你,家长和班主任马上就会知道你欺负我,所有人都会知道,别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我们全都会你欺负人,我们可都是年级前列,你一个人让我们这一届成绩集体下降,你看校长会不会放过你!你还有个弟弟呢,别以为你父母会帮着你!等死吧你!”
地板里的污渍变得活跃起来,一张年轻的脸在地板下怒吼咆哮,双眼血红,不断疯狂叫嚣着,可惜,那些声音都听不见,东方锦能听见的都是受控制的人与鬼发出来的。
受控制的人与鬼已经成一团,人与人,鬼与鬼,拳头互飞、元气四溢,完全是一付拼命的架势,他们眼里看见的恐怕都是仇人,心中的愤怒与何天工一模一样。
东方锦蹲下来试图对地板里的人脸嘴炮:“那什么,你要想报仇去找丁宁啊,找这些人干什么?这些人又和你不认识,完全无关的啊。”
如果何天工是找当年那些人报仇,东方锦才不会管这闲事,冤有头债有主很正常,问题是,何天工从头到尾杀的人都不相干的啊。
【他们的出生就不是无辜的!】清朝鬼老老实实地站着,讲话声音却是少年,更加诡异了,【只可惜他们的父亲不来学校,开家长会也不来!】
东方锦愣了下,明白过来:“他们父亲不会是当年欺负你的人吧?”
没有回答,地面上的脸咧开大嘴无声地尖叫起来。
“你是不是杀了当年你的班主任?”东方锦换了个角度问。
地板里扭曲咆哮的脸瞬间恢复了平静了,扭的人与鬼也停了下来,如同木偶般站着,片刻后,校长以一个少年的声线阴沉沉地:“你认识她?”
“我见到她的魂魄了。”东方锦道,“她觉得你挺可惜的。”
“可惜!”校长尖叫一声,“她如果觉得可惜,当年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如果是你呢?”
“我知道,你都演出来了。我当年在班上是透明,没人理我的。”东方锦道。
“你是被孤立了吧?”何其面无表情地道,声音依旧是何天工的,“看起来你也受欺负了。”
“呃,还好吧,反正自己玩也挺好的。”东方锦尴尬地道,“这年头宅也不算坏事嘛,至少省钱。”
尖利的笑声从陈宏盛嘴里传来,他的鬼躯时不时抽动一下,如同不受控制般,眼珠不停乱转,看起来还在挣扎着想要脱离控制,可惜不太成功:【自我安慰而已,你以为这样就躲得了吗?】
“不是,我没叫你躲,我的意思是,你去找丁宁报仇我真的不在乎。”东方锦苦口婆心地想要转移仇恨。
阴冷的少年笑声从警察口中传出来:“你看,我这不是找了吗?”
东方锦盯着警察看了几秒,恍然大悟道:“我操,这个人不会就是丁宁吧?”
警察的脸猛然生动了起来,慌张地环顾四周,茫然与惊恐交织在一起,他道:“发生了什么事?”何天工放开了控制。
“你是不是丁宁?”东方锦追问道。
警察蓦地露出警惕的表情,片刻后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靠,真是你!”东方锦简直要怒了,“你是不是没脑子啊?你不知道自己是何天工的仇人吗?”
“什么仇人,他又不是我杀的。”丁宁清了清嗓子,站直了,又露出那付镇定威严的模样,“再了你是干什么的?不就是来驱鬼的吗?”
东方锦快要被气笑了:“我看你这意思,明知道这里搞鬼的是何天工还过来?”
“当然。”丁宁低下头,盯着地板上的污渍露出愤恨的表情,“不看着他死得干干净净我怎么放心!”
“你不是不怕吗?何天工是自杀你怕什么?”东方锦讽刺地道。
丁宁脸色一变,厉声道:“我警告你不要不知好歹!你这种搞封建迷信的我分分把你关起来你信不信?合理合法!”
东方锦这下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位警察这么热心,为什么其他警察没来了,恐怕,丁宁之后没有上好学校而是选择警校也是有原因的。
“你以前就知道何天工的事了吧?所以才选择当警察。”东方锦问。
丁宁哼了一声:“我高考前找了个大师算了命,只有考警校和军校才能化解命里大劫,总之你不要管那么多,赶紧驱鬼!”
东方锦没动,地板上的脸慢慢咧开了个邪气的笑容。
丁宁等了会儿,见东方锦不动,厉声道:“你发什么呆?”
“什么鬼?我没看见。”东方锦自然而然地道,“我都不懂你在什么。”
丁宁愣了下,随即勃然大怒:“你他妈耍我呢?地上的东西看不见眼瞎啊?”
“地上不就是有点儿脏吗?”东方锦淡定地道,“你大惊怪的干什么?”
一丝慌张在丁宁脸上一闪而过,他退后一步,似乎想要逃走,没想到课桌无风自动把他包围在中间,被控制的何其、校长也走了过来与他面对着面。
“你、你干什么?当年的事你不也知道!你根本就不管,只不要弄死他就行!”丁宁冲着校长大叫起来,“他可不是我弄死的,是自杀!”
地板上的脸几乎把嘴咧到了耳根,校长、何其、清朝鬼与陈宏盛齐声发出了凄厉诡异的笑声。
“还有那几个崽子,他们不是不怕吗?我他妈都了不要弄什么笔仙之类的破事,结果那几个傻逼根本不管自家儿子死活!”丁宁一股脑地骂道,“他妈怎么死的不是他们是那几个崽子!”
突然之间,周围安静了下来,东方锦正琢磨着时,脑中听见了凤北的声音:【你别动,他要出来了。】
东方锦只感觉一股温暖的力量充斥了四肢百骸,这具“衣服”不受控制地动起来,他大惊失色以为又被何天工控制时,凤北的声音适时出现了【是我,放松】,接着,他以不可思议的力量一跃而起,顺手还捞起了何其,如飞般踩着讲台跃上墙壁,抓住电风扇吊在半空。
地板上的脸猛然张开了大嘴,血淋淋的牙齿从平面化作现实,一口咬住了丁宁和校长的下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