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早…”
郑安南刚睡醒, 头发蓬松凌乱。
他用手背揉揉眼睛,声音含糊地问,“唔, 今天要做什么呀?”
以往学校放假时, 郑安南必定会赖到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经常一觉睡到下午甚至黄昏, 才肯起来吃饭。
今天能早早爬起来, 全靠胸腔内对工作的热爱。
——南南这么敬业, 老板不仅要给我涨工资,还要给我发几朵红花才行!
郑安南美滋滋脑补自己会得到多少奖励, 就听沈顾北四平八稳,“今天不工作。”
“啊?”郑安南表情难以掩饰失望, “为什么?”
“因为无事可做。”沈顾北见他失落, 感觉有些好笑。
前后才几天时间, 郑扛把子已经成为合格的社畜。
从某种层面讲,郑安南挺有社会责任心, 难怪后来做生意能成功。
“怎么这样…”郑安南揉揉头发,嘟囔抱怨,感觉自己失去本身价值。
“别难过。”沈顾北给废物顺顺毛,安抚道, “虽然没有工作,我们可以利用空闲时间,到处走走。”
郑安南眼睛亮起来, 激动地, “出去玩!”
“呃。”沈顾北把‘市场调研’几个字憋回去, 配合的开口, “出去玩。”
反正本质类似, 就当哄南南开心吧。
果然,南南听到终于可以好好玩耍,开心得差点起飞,还特意从随身行李中,翻出一件花里胡哨的花衬衫。
衬衫以绿色为主,正是沈顾北遇到他时,郑安南穿过的那件。
正常17岁少年会喜欢绿色碎花吗?
沈顾北嘴角抽搐两下,伸手指向卧室,“把衣服换掉。”
“为什么?多好看呐!”郑安南扯扯衣角,自我感觉良好,“老师过,绿色代表健康,代表希望!”
“你原来还记得老师的话。”沈顾北又get到废物的反差萌,忍着笑,“那你怎么不把绿色顶头上。”
绿色顶头上,那不就是绿帽子?
郑安南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麻溜回房间换掉衣服,并决定把绿色从自己生命中拉黑。
沈顾北那么乖巧可爱,他才不要带绿帽子呢!
两个人穿戴完毕,沈顾北拿出新买的翻盖手机,给彭野电话。
彭野估摸刚被电话吵醒,嗓音低哑,话反应慢半拍。
沈顾北耳尖,听到那边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动静,想当然以为昨天晚上,彭野跟哪个女性友人共度良宵。
“抱歉,扰你了。”沈顾北敷衍地表示歉意。
“扰什么?”彭野语气充满疑惑。
“我…”沈顾北刚要解释,就听到彭野跟房间里另外一个人对话。
彭野:“你害怕什么?沈来的电话。”
鹌鹑躲到一半,听见沈顾北的名字,爬过来听听声音。
确认是熟悉的音色,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我跟你过多少次,你家里那帮人找过来,我帮你当着,胆子放大。”彭野展开棉被,把单薄的江语夏裹进去,继续跟沈顾北通话。
沈顾北:“你们昨晚睡一起?”
彭野坦荡荡回答,“对啊,我们每晚都睡一起。”
他性格偏直爽,脑子里没有‘男孩可以跟男孩子谈恋爱’的概念,所以并不觉得跟鹌鹑一起睡,有哪里不合适。
但沈顾北听到这话,心里对江语夏产生些许愧疚。
想当初,他只是拜托彭野帮忙找人,没算把江语夏卖给彭野。
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江语夏,祈祷他态度坚定点。
“彭哥…”电话那边,江语夏轻轻软软叫了声。
沈顾北听他全然依赖的语气,暗暗叹息,觉得这波八成要完。
彭野本人倒是非常自在,迅速接受鹌鹑喊彭哥。
近几年,他因为脸受过伤的缘故,经常被喊‘疤哥’,本名渐渐被大家遗忘。
久而久之,连彭野自己都觉得,自己大名叫疤哥。
直到沈顾北出现,不厌其烦的称呼他‘彭野先生’,再加上鹌鹑软糯糯叫‘彭哥’。终于让彭野回想起,自己也是有名字的。
“他电话来什么?”江语夏细声细气玩。
“没什么大事。”彭野三两句结束跟沈顾北的通话,从中提炼主题,“就是今天有空,又刚好长假最后一天,找我们出去走走。”
“出去…”江语夏眼睫轻微颤动两下,怯生生的,明显不敢贸然出门。
“胆子放大!”彭野身为五大三粗的汉子,面对江语夏却格外耐心,第一千零一次安抚,“有我护着你了,谁动你我把他腿断,怕个啥?”
“不行,那样你会坐牢的。”
彭野无所畏惧,吊儿郎当回答,“放心,警察过,正当防卫不犯法。”
“可是,架不好。”好学生江语夏性格内向,连杀杀的电影都不太敢看,哪敢让彭野跟别人架?
“行吧。”彭野勉强答应,“我跟他们讲、道、理。”
电话没有挂断,沈顾北听完他们的对话,心里越来越凉。
算算时间,这两个男的才认识半个月,沈顾北却从他们对话中,听出新婚情侣的甜蜜。
怎会如此?
来不及阻止了,毁灭吧!
30分钟后,沈顾北带着困成狗的郑安南,来到约定地点。
郑安南吸吸鼻子,张大嘴巴哈欠,眼角微微泛红。
沈顾北开口,“你要是困…”
“我不困啊,谁我困?!”郑安南立刻反驳,挺起胸膛,摆出精神抖擞的架势。
开玩笑!等会沈顾北要见的两个人,都是他背着自己,在外面勾搭的野男人。
尤其是江语夏,沈顾北对他太好。明明刚认识,却已经超过好朋友的界限。郑安南深陷争宠危机,哪能随便放松警惕?
“那你别哈欠。”沈顾北抬眼瞪他,“哈欠是会传染的。”
“怎么可能?”郑安南合理怀疑他哄孩,却还是遵循同桌要求,努力克制哈欠的冲动。
又过去五分钟,彭野才带着江语夏过来。
距离初次见面,仅仅过去六天,江语夏的精神状态明显有所改变。
他身板还是瘦,整个人怯生生的,但眼睛里染上些许光彩,话时已经可以正视对方。
十多天相处下来,江语夏对彭野放下戒备,反而产生类似鸡对老母鸡的依赖心里。即使他看到彭野脸上狰狞的伤疤,依旧觉得可怕,却不会像之前那样躲开。
沈顾北量他们,感受到江语夏内心的变化,更觉得担忧。
照这样发展下去,该担心的恐怕不是江语夏,而是毫无危机意识的猛男彭野。
算了,懒得管。
听天由命吧。
沈顾北进入自暴自弃状态,放弃干涉他俩的事情,过招呼后,便带着其他几个人坐上公交车。
后来,扶溪市经过多次改建,平地拔起许多高楼,变成繁华的一线城市。
现在的村子和街道以后会大变模样,但许多地基性建筑,不会轻易动迁。比如景区、公园和医院。
沈顾北在公交站牌上,找到扶溪市第三医院的站台。
这年头,无人售票还没有推广,各路公交车都有售票员。
沈顾北把零钱递给售票员,“四个人,去三院。”
售票员确认人数以后,把薄薄的四张车票递给沈顾北。
“为什么要去三院?”郑安南紧张起来,抓住沈顾北的手问,“你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有。”沈顾北甩开他的手,解释道,“三院对心肺方面的病颇有研究,我想替我妈妈问问。”
“方阿姨啊,她的病还没好吗?”郑安南印象中,他每次见到方婉,对方都会咳嗽几声,似乎从来没好过。
沈顾北眼神黯淡几秒,回答,“等我这次回去庆黎,就想办法让她过来治病。”
“有病趁早治。”彭野突然插嘴,没头没脑了句。
要不是清楚他的性格,沈顾北八成以为他在骂人。
短短七站路,公交车很快停靠路边。
四个人从车里下来,沈顾北径直走向前台,报出自己的名字和预约号码。
他一直惦记着母亲的病,从计划来到扶溪市起,就盘算着找个专业医生交流。众所周知,专业医生都非常忙碌,还经常到其他地方开会学习。贸然来到医院,很可能普通。
沈顾北提前查到电话,跟医生预约好几天,才争取到面诊的机会。
“陈医生在三楼医师办公室,上楼左拐。”护士姐姐确认沈顾北的身份以后,请他直接上楼。
“谢谢。”沈顾北转过来,拜托其他几个人坐在医院大厅内等。
“我…”郑安南期期艾艾想点什么。
“乖,别添乱。”沈顾北消他的意图。
“好嘛。”
彭野对面诊没兴趣,径直挑了个安静位置,让江语夏靠在坐内侧的位置。
凳子刚刚暖热,从走廊那边过来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
看见彭野,她直接伸手过来,捧着他的脸仔细观察。
彭野没反应过来,被陌生阿姨又捏又揉,脸上的疤被仔仔细细观察。
“你这个是刀伤吧?受伤以后没有正确处理,导致伤口感染发炎,所以留疤了。”
状况外的彭野回答,“对。”
“伤口就是面积大点,问题,动个手术就能把疤痕消干净。”女医生从口袋里拿出笔,顺手掏过一本新病例,“伙叫什么名字?”
彭野连忙解释,“等等,我不是来看诊的。”
“不看诊你坐这儿?”医生抬头,示意他看墙上。
绿色标牌写了六个字:皮肤科看诊区。
“难道是你看诊?”医生把目标转向江语夏。
鹌鹑立刻躲到彭野后面,降低存在感。
“不是,”彭野连忙挡住鹌鹑,硬着头皮承认,“我要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