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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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刚反应过来自己得到新昵称,还未发表使用感受,那边就欢欢喜喜挂断了。

    他默默放下手机,脸色凝重而肃穆,似乎手边的肉串都不香了。

    旁边江语夏探过来,关切的询问,“你怎么啦?”

    彭野摇摇头,刚准备把胸腔内那口气憋回去。

    又听自家鹌鹑细声细气叫,“野。”

    “???”昔日疤哥缓缓出三个问号。

    饥饿化为动力,促使郑安南飞快赶过来。

    路灯昏黄,灯罩下面许多蚊子嗡嗡嗡飞来飞去。路边摆着铁架子烧烤炉,光着膀子的摊主抓着一大把肉,油花落到炭火上滋滋作响。

    摊主豪迈地撒上一把孜然和一把辣椒粉,勾得路过行人纷纷馋哭,找个空位坐下边喂蚊子边等肉吃。

    沈顾北记忆中,难以找到坐在路边吃烤肉的情景。

    年轻时,因为经济状况拮据,路边烤肉摊对他来是奢侈品。后来做生意,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应酬总是去高级餐厅。

    再加上沈顾北有点洁癖,总觉得路边摊卫生状况堪忧,对它敬而远之。

    “愣着干啥?过来吧。”彭野远远看到他俩,伸长胳膊招招手,“肉都点好了。”

    “哇哦~野你真好!”郑安南立刻开心到飞起,像只大扑棱蛾子扑闪翅膀跑过去。

    彭野躲开扑棱蛾子,表情扭曲,“你非要这么叫我吗?”

    “你果然喜欢我叫你疤哥吗?”郑安南严肃地跟他商量,“那你也要叫我南哥哦~”

    “你滚…”彭野强行压下粗话,叹口气,“算了,随便你。”

    郑安南迅速蹬鼻子上脸,“野~我要吃烤鸡翅。”

    “吃吃吃,吃死你吧。”彭野愤怒的把烤鸡翅推到郑安南面前。

    另外一边,江语夏和沈顾北的画风迥然不同。

    沈顾北从一大把烤肉中,挑出不太肥的肉串,用筷子把铁签上面的肉剥下来,然后慢条斯理吃得很优雅。

    “你还要吃什么?”江语夏声问他,“要喝汽水吗?”

    “我喝白开水,你别管我。”沈顾北瞥了他一眼,“你太瘦,多吃点。”

    “我已经吃很多了。”江语夏为证明自己吃很多,还让沈顾北看吃完的铁签。

    “你多吃点菜,要营养均衡。”沈顾北叮嘱完,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爹味,估计是平常管教郑安南习惯了。

    明明江语夏比他大几岁,却还是乖乖听话,又默默拿起筷子吃凉拌蔬菜。

    沈顾北抿唇,心里暗暗想:很好,神奇的崽崽增加了。

    四个人有有笑,晚饭一直吃到深夜也散场。

    彭野喝了几瓶冰镇啤酒,自己倒是没上头,反而跟着他蹭了两杯的郑安南晕晕乎乎,走路摇晃。

    沈顾北见他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又是叹息。

    酒量那么差,还要学人家喝酒。

    真活该!

    “我先把他送回去,”彭野见此情景,主动承担责任,“他要是醉倒路边,你会很难处理。”

    “确实,谢谢。”沈顾北嫌弃的瞥了眼废物。

    “嘿嘿嘿~”废物平常清醒着,都能屏蔽来自同桌的嫌弃,更别提他此刻醉得晕晕乎乎,张开嘴巴只会傻笑。

    “嘿嘿嘿~”郑安南傻笑着被彭野扶起来,顺势爬到他肩膀上。

    “你把嘴闭上。”彭野把人捞过来,也进入嫌弃状态,“你口水淌了我一脖子。”

    俗话酒壮怂人胆,郑安南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继续晕晕乎乎傻笑着,嘴里还蹦跶出几句醉言醉语,“野。”

    “干啥?”

    “你真好呀~”郑安南不怕死地,“你是全天下第二好的男人,像个天使一样,你下次穿白裙子吧?”

    彭野面色难看,一言不发,大有把这傻比直接丢下的架势。

    “头顶上还要带个光圈,嘿嘿,金刚天使。”

    江语夏跟在后面,乖乖扶着郑安南。听到他的醉话,忍不住笑出声。

    天使,从某种意义上,也算合适。

    “我警告你。”彭野声音低沉,充满威胁,“再一句屁话,我就把你扔马路中间。”

    “你好凶啊。”郑安南委委屈屈抱怨一句,又挺直腰杆继续,“但是我不怕你哦!”

    彭野烦躁地瞪他。

    郑安南继续大声哔哔,“你知道吗?我同桌比你凶多了。他不仅凶,而且坏~”

    被吐槽的目标转移,彭野瞅瞅面无表情的沈顾北,内心为郑安南点蜡。

    他吐槽自己,顶多是被骂两句。但得罪了沈顾北,天知道有什么下场。

    彭野内心坚信,沈顾北生气起来,肯定特别可怕。

    “嘿嘿,”郑安南又开始傻笑,“不过呢,沈顾北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行,他最好,我第二好。”彭野心里得到丝毫慰藉,吐槽,“敢情全天下第一第二好的人都在你身边,你什么福气。”

    “呜呜呜,我没有福气…”郑安南突然委屈起来,发出幼兽般低低哀嚎,鬼知道想起什么伤心事。

    沈顾北趁机劝导江语夏,正儿八经告诉他,“看到了吗?不要酗酒,会变成那样。”

    “嗯。”江语夏点点头,瞧见郑安南乎悲乎喜的样子,决定余生都要远离酒精。

    终于回到临时落脚的旧区,彭野把郑安南丢到家门口,便擦擦脖子上的口水和鼻涕,愤怒的离开了。

    江语夏临走前,还再三确认明天碰头的时间。

    醉鬼闹腾了一路,有些疲惫,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沈顾北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到沙发上。本来想丢到那儿自生自灭,又记起上次废物睡完沙发,第二天就开始感冒发烧,还要自己照顾的情景。

    “啧。”沈顾北揉揉眉心,认命地开始伺候废物。

    毕竟,他要是再次生病,辛苦的还是自己。

    沈顾北的医生叔叔放长假去外地旅游,单人套房正好空出来给他俩住。

    考虑到两个同学要住好几天,医生叔叔还特意买来蔬菜和零食,把冰箱塞满。

    沈顾北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用锅加热到合适的温度,装进碗里端给废物。

    “起来。”沈顾北把碗放到旁边,“喝点东西,免得明天早上头疼。”

    “唔…”郑安南迷迷糊糊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就看到少年清俊好看的脸。

    “起来。”沈顾北再次重复。

    郑安南却像是没听到似的,愣愣伸出手,抚摸沈顾北的脸,还用手捏捏他脸上的肉。

    “……”沈顾北茫然的让他捏住脸,表情充满震惊。

    郑安南突然吃错药了吗?竟然敢对自己动手动脚。

    他以前那么怂,靠近点就会脸红。

    “北北。”郑安南轻轻叫了声。

    “嗯。”沈顾北竟然被妈妈这么称呼,没觉得哪里不对。

    “你这么乖呀。”郑安南伸出另一只手,得寸进尺的捏住沈顾北右脸,大有把他两边脸捏对称的架势。

    沈顾北耐心基本告罄,正准备掉他的手。

    郑安南唇角弯了弯,笑得很爽朗,“我又做梦了。”

    “你经常梦到我?”

    “嗯,经常哦。”郑安南认真盯着他,“不过,以前的你头发比现在长,都看不到眼睛。”

    听他的描述,应该是之前还没剪头发的自己。

    但那个时候,他跟沈顾北没有多少交集,为何他会梦到自己?

    沈顾北没有唤醒傻子的‘梦境’,顺势继续追问,“还有呢?以前梦到我什么?”

    “梦到你来我家里,跟我一起吃饭,睡觉,生活。然后…”郑安南语气渐渐微弱,“然后我让你留下来,你摇摇头,走掉了。”

    “后来学校里见到,我跟你招呼,你也不理我。”

    “你好坏啊。”郑安南皱起眉,再次重复,“你一直都好坏。”

    “我去你家…”沈顾北翻找回忆,没有找到类似的场景。

    他以前去过郑安南的家吗?明明一点印象都没有。

    “嗯嗯,”郑安南语气带着淡淡抱怨,如同控诉负心汉,“雪那么大,我都让你别走,你还是走了。”

    下雪,应该是冬天,范围缩许多。

    沈顾北回忆所有关于冬天的记忆,依旧毫无收获。

    郑安南的声音越来越,上眼皮和下眼皮距离越来越近,却强撑着不肯睡着。

    他害怕下一个梦境,沈顾北会消失。

    “现在呢?你还会走吗?”郑安南懵懵扬起头,非要沈顾北给个承诺。

    偏偏沈顾北是惧怕承诺的人,没办法对他保证什么。

    “你还会走。”郑安南得出结论,语气有些失落。

    “其实…”沈顾北斟酌措辞,想要安慰他。

    “没关系!”郑安南突然自己振作起来,低着头不知道对谁,“我会跟过去的。”

    “真的吗?”沈顾北望着他的发旋,“我以后会去很远的地方,你也要跟?”

    “有多远啊?”郑安南天真地问。

    沈顾北思索片刻,回答,“大概,比你过去十七年走过的距离还要远。”

    “那么远啊。”郑安南眨眨眼睛,黏黏糊糊,“我会跟着你哦,去你的,很远很远的地方。”

    沈顾北觉得他这样有点乖,揉揉狗子的头发。

    郑安南又,“因为,除了你身边,我不知道还能去那里。”

    听完他的话,沈顾北心里柔软的地方,突然像掉了层盔甲,钝钝地疼。

    “我没有家,也没有家里人。所以…”后面的话没有声音,郑安南困得厉害,闭起眼睛盹。

    沈顾北却好像听到他没完的话。

    ——我只有你。

    所以,他这算是,捡了个崽吗?

    “拿你没办法。”沈顾北无奈,端起牛奶碗,认命的喂给他喝。

    “北北,你好像我妈妈…”奶味的南南蹭到他怀里,声发出梦呓。

    “喝你的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