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她是哭睡的, 睡着后梦见了很多高中的事。

    她在梦里自己切换镜头，多数是橙黄的光中束北年那张冷白清隽的脸，总朝她微笑。

    场景瞬间转换, 来到夏歆的生日会，很多同学一起在KTV玩, 程光耀拉着束北年喝酒，她没找到机会跟他坐一起, 在女同学这边也学着喝啤酒，才喝了一罐脑袋就晕乎乎的。

    可能醉酒给她壮了胆，又拎起一罐摇摇晃晃地走到邻座束北年跟前, 程光耀吹牛逼的话异常清晰。

    稍稍模糊的视线里, 束北年拧着眉看她。

    下一瞬天旋地转, 落入了一个人怀里。

    奇怪的是, 她人不醒, 意识却是清醒的。

    有双有力的手臂将她身体托起，平放在柔软的沙发上，她脸上粘着几缕发丝, 蹭的鼻尖和嘴唇有点痒, 她想拨开，身体却不能动。

    KTV的包间喧喧嚷嚷，闹腾了一阵, 没一会儿声音渐渐消减，她听见好几拨人跟身边的人再见。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像是夏歆。

    “束北年，清舟怎么样了？实在不醒我们一起送她回家。”

    身边的人似乎回头瞥了她一眼，“刘俊辰呢？”

    “他上厕所了，一会儿就回来。”

    “他今天喝得不少, 让他送你回家，她……我来送。”

    “行，那拜托你了，送到家记得给我一声。”

    ……

    包间突然安静下来。

    坐在她身边的少年微微低身，轻浅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黏在鼻尖和嘴唇上的发丝被轻缓地拨开，“赵清舟？醒醒。”

    他双手替她归拢了下脸侧的长发，很轻，头皮有点麻痒。

    她闭着双眼，感觉少年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脸上。

    就像以前没机会看，趁着这个机会要多看一会似的。

    过了好大一会儿。

    她好想睁开眼睛确认一下。

    唇上一阵温热，她心跟着一抖。

    软软的，应该是束北年指腹。

    轻轻地在她唇上摩擦。

    空气中传来一阵轻笑，气音偏重。

    “喝了酒，它似乎更红艳了，跟玫瑰一个颜色。”

    时间像是静止了。

    安静的连少年轻浅的气息都听不到。

    此刻更像是一种屏住的挣扎。

    少年的身体压下来，压抑许久的喘息瞬间迸发，喷洒在她脸上，灼得她脸皮发烫。

    身体依旧没办法动弹，眼睛没办法睁开。

    少年的气息越来越近，带着混合的酒精味和他本身独有清爽气味。

    咫尺距离，少年的喘息微颤，胸膛沉沉地起伏。

    下一秒，她唇上被湿软的温热欺压住，捻磨着。

    他舌尖贪婪地舔舐她的唇。

    始终没有滑进去。

    猛地一下松口，像是被某种理智强制分开。

    “玫瑰，我会负责的。”

    沉沉的磁性低音，带着愉悦。

    *

    宋清舟在窒息前猛然吸了口扬起，一直努力睁开的眼睛终于毫不费力睁开了。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喘着粗气。

    双手不自觉地捂着双唇。

    那种带着酒精味，湿热温软的触感如此真实。

    但她仍无法确定其真实性。

    毕竟当年那一醉醒来，残留的零星记忆也只是与梦糅杂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现在亦如此。

    视线里已经是白天，她渐渐平静下来。

    从枕边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6点多一点。

    平时睡不够的她此时困意全无。

    她索性起身，简单洗漱后，回到厨房给苏彤炒了一份面作为午餐，接着熬了些粥，住了几个鸡蛋。

    她给苏彤盛好放餐桌，算着时间她快起了。

    又盛了一份粥，拿了两颗蛋先一步出门。

    走到束北年家门口，她习惯性敲门。

    等了四五秒，门从里面开。

    束北年一身西装，何止是洗漱完，看样子想要出门。

    他把粥接到手里，“下次给我一声，我自己端。”

    宋清舟进了门，“你这会吃会不会晚？”

    束北年把粥放在餐桌上，不紧不慢地坐下来。

    “怎么会？”

    她换好鞋后坐在他旁边看他吃。

    束北年先没吃，看着她，“怎么不多睡会？”

    她想起昨夜偷偷摸摸的冲动，那些倒叙的短信，字字句句在心头淌过，脸有点发烫。

    束北年倾身靠过来，手背贴在她脸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脸这么红？”

    宋清舟闪开一些距离，双手搓了搓脸，“我熬粥熬太久，被热气熏得。”

    束北年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轻哂，“我还以为，是一大早见到我的缘故。”

    宋清舟心想，跟他确实有点关系。

    束北年就着勺喝了一口粥，“你吃了吗？”

    “我喝了一点。还有两个鸡蛋，你一个我一个。”

    手心捧给他看了看，开始剥皮。

    束北年喝着粥，不是看她两眼。

    女孩的眼尾有点红，像是哭过，但放在她脸上，带着一种潋滟的眉意。

    宋清舟心不在焉地剥鸡蛋皮，目光却在男人的双唇上留恋。

    束北年的唇非常好看，薄而精致，唇形流畅，紧抿时有几分薄情。

    他人中细深，更衬得双唇有立体感。

    虽然单拉出来任何一个部位都很赞，但毕竟这双唇跟她有过亲密接触，虽然目前还不能证实。

    她对此的兴趣依旧非常大。

    他的唇动一动，她便忍不住在心里测一测软度，顺便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她仿佛痴了般。

    倏然，被他抓住目光。

    束北年放下勺子，笑眯眯地看着她，“你这样，让我想起第一次我们在学校食堂吃饭。”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什么？”

    “你刚分到我们理科班，我们第一次面对面吃饭是在三食堂。”

    她居然也记得这么清楚。

    按耐住欣喜。

    “你这样一，我好像记起来了。”

    “你就是这样，忘我地看我。”

    目光短暂碰撞。

    宋清舟假装抱怨道：“是啊，那时候你都不搭理我。”

    完，把剥好的鸡蛋放入嘴里。

    一半的鸡蛋还未咬下来，手被束北年抓住，他低头，就着她嘴里的鸡蛋衔住，大口咬下去，在牙齿切咬鸡蛋时，嘴唇蹭了她的唇。

    嘴唇一麻，整个咀嚼动作像被麻醉了，不动了。

    她看着他，把咬到嘴里一半的鸡蛋，轻嚼着缓缓入腹。

    “你当时，应该在吃一个茶叶蛋。而我当时，想做的就是这个，所以不看你，也不理你。”

    宋清舟反应过来，嘴唇动了动，黏在唇上的鸡蛋黄碎末，往下掉了一些。

    束北年伸手捏住她下巴，倾身贴住她的唇，将唇上的鸡蛋黄碎末抿进口中。

    *

    束北年走后，她没有马上离开他家。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来不及反应，他便出门上班去了。

    她轻轻嚼着，不自觉舌尖舔唇，还有他留下的温热湿泽。

    不时吞咽着。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她能猜到是谁。

    好心邻居：【早餐有点甜，甜得刚刚好。】

    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顺手把备注改成了阿年。

    她回到自己家，苏彤已经去上班了。

    昨晚睡得太晚，睡得也不大安稳。

    于是又回到房间继续睡。

    睡梦中听到了敲门声，她披了件衣服起来，开门收到一封法院传票。

    电话跟着进来，要她警察局接受调查。

    她放下手机，洗了澡。

    顺手画了个精致的妆容，既然要去警察局，想干脆在外面吃完午餐直接去，于是她又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临出门前换了鞋，门铃再次响起。

    她顺手开，束北年走进来，见她要出门的架势，“吃饭了吗？”

    “那去吃饭。”

    着抓住她的手腕朝外走。

    她锁上房门，“你怎么回来了？”

    知道没那么巧。

    手腕处他手掌心的温热缓缓传递给她，“让你陪我去。”

    明明是他陪她去。

    两人走到电梯口，宋清舟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事。

    “这件事其实非常简单，我自己去就行。”

    束北年耐心地笑着看她，“知道你厉害，但我要在旁边看着。”

    他们先吃了顿午餐，然后去了警察局。

    警局门口站着一个男人，西装革履，头型也非常规整时尚。

    走进一看，是韩奇。

    他朝他们挥了挥手，“嗨！宋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束北年给了他个警告眼神，看向宋清舟，“韩奇在律师界稍有名气，这次去我们终究用的着。”

    韩奇不服，气得无语，“束北年，哪知眼睛看到我在业界稍有名气，除了实力牛逼，享誉在外，还一表人才啊，怎么也是艳绝律师界的存在。”

    束北年像是没听见，对宋清舟，“我们进去。”

    韩奇无声地骂骂咧咧跟了上来。

    目前因视频证据宋清舟殴未成年人已经立案。

    四位同学的家长联合一起，指宋清舟对四名未成年学生造成身体和心理上的伤害向法院起诉索要赔偿。

    她上午睡之前，瞟了下某平台的热搜榜。

    【人记者被四位学生家长联合起诉】这一条在热搜榜第四。

    点开评论，骂声滔天。

    1L：【这种无良记者应该受到惩罚，还有前两天的热搜，为什么一直撤。】

    2L：【有关部门关注一下啊，这条热搜也不知道下午还在不在。】

    3L：【一个记者为什么会有强大的资本保她？新闻圈难道和娱乐圈一样吗？】

    4L：【告她，这么会人，让她坐牢吧。】

    5L：【暴力记者未成年人就该进监狱。】

    ……

    她当时瞥了一眼，冷笑一声，关了手机。

    已经给出这么多时间，那四名学生但凡有点良心，不主动澄清事情始末她也能理解，谁会为了还别人清白把自己黑料掀出来。

    所以，无论网上不明原因的网友骂的再狠，她都可以忍着，过一段时间大家都淡忘了。

    万万没想到，这些家长还要把事情搞到这一步，不给自己孩子留后路。那也怪不得她了。

    至于四名学生，只要还没变成哑巴，他们都可以解释清楚。

    偏偏他们没办法向父母坦白，他们被的真正原因。

    孩子都喜欢逃避，直至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就来给他们上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