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这丈夫的面子往哪儿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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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 姽宁鼻子以下全部裹在被子内,圆溜溜的眼睛正盯着从地上站起来的男人。

    被猝不及防踹下床的怀苍,即便觉得大失面子, 还是从容不迫地起身与她耐心解释。见她听完解释,依旧戒备……

    他脸色霎时黑了几分:“你这是什么眼神?”

    “怕你失控做错事的眼神。”姽宁的声音闷在被子里, 听上去还有些抱怨。

    怀苍眉头一颦,直接踏上床。吓得姽宁连忙往后退,直到退至角落,身后贴着墙壁, 已无路可退。

    “你上来作甚!”她没好气。

    “我的床, 我不能上来睡?”他故意坐低身子,将她圈禁在身前。

    姽宁霎时缩成一团, 语气也软了许多:“那你先移开,等我出去你再睡。”

    她没敢与他对视, 发红的耳朵藏不住羞涩。

    怀苍突然低身,隔着被子握住她肩膀, 将她推倒在床。两腿一压, 她就成了只没法动弹的鹌鹑。

    “这可是我们的婚床,自然得夫妻二人合睡, 方显感情和谐。”着, 他再欺近, 压在被子上, 眼里的笑几分戏谑:“夫人以为如何?”

    姽宁从没在他这张素来淡漠的脸上瞧见过这般邪气的笑容, 邪气得令她心慌....

    “那你睡旁边吧,这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夫妻合睡就该坦诚相待,隔着被子实在见外。”见她脸上红彤彤,他抓着被子一角, 捉弄地扯了扯,吓得她下意识抬脚……

    怀苍眼疾手快抓住她脚踝,笑道:“再被你踢下床,我这丈夫的面子往哪儿搁?”

    他将她脚往身前一拽,半条腿搭在他手臂,被子滑落,大片肌肤若隐若现,羞得她面颊要烧出火来。

    姽宁使劲抽回脚,却挣不过他的手劲。

    她气呼呼地瞪去,心中暗道:净凭着力气大欺负我,我要是力量比你强,定要把你面子里子都给扯了!

    “先委屈巴巴哭两声,再不动声色地将力量凝聚丹田,趁他分神之际,震飞他!”百灵的声音突然在她脑中响起。

    姽宁一愣,百灵不是在她灵识内吗?声音怎么会出现在她意识中。

    “人家夫妻情骂俏,你凑什么热闹?将识门关了。”湮灭的声音也出现了。

    而后,两人的声音再也没出现。

    姽宁顾不得细思究竟,连忙学着百灵方才教的那样。先挤出两滴眼泪,等他分神放松了警惕,她悄然凝聚力量于丹田,再猝然释放。

    排山倒海之力自她周身爆发,如龙吟似虎啸,冲荡整座宫殿,轰然震塌床板,掀翻床顶。

    没有防备的怀苍再一次被她甩出床,这次直接飞出三丈远,后背嘭地撞在桌上,桌面啪啪断裂。

    倘或不是他反应及时,估摸就会被这股蛮力直接撞出窗外。

    就连姽宁也吓一跳。

    她坐在坍塌的床板上,傻眼地看着四周,只是顷刻间,就似被狂风肆虐。

    又低头看着自己双手,轻轻一握,似有浑厚之力自丹田涌出,遍及手掌,这力量充盈四肢筋骨,取之不尽、源源不竭。

    这就是百灵和湮灭的力量?

    姽宁正寻思,忽闻脚步声临近,抬头就见怀苍正踏着满地狼藉,一步步走来,脸色阴沉得堪比那暴风雨来临前的滚滚乌云。

    姽宁竟不怯,默然看着他走来。

    就在他走近,正要弯身将她抱起来时,她忽而冲他一笑,身子一闪,眨眼冲出了屋。

    “我回去换衣裳,这屋子就劳烦大帝整理!”带笑的语气哪有半点愧疚。

    看着满屋狼藉,怀苍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今日被自家夫人两次踢落床,忒丢脸……

    ***

    这两日,伏魔宫有些热闹。

    先是朔明君带着几员将士,去伏魔宫搬东西。

    看着他们从爹爹屋内搬出碎裂的床板、床架、床顶,院子里的南辛不懂就问:“爹爹的床这么不结实吗?怎么裂成那样了。”

    雪狼团着身子,一边舔毛一边道:“对你父王来,这床许是不够结实。”

    南辛肩头的希希掩嘴偷笑:“等你长大娶了媳妇,自然就懂咯!现在怎么绞尽脑汁,你也想不明白的。”

    南辛暗暗将这话记在心里:倘或要明白大人间的事,我得努力长大娶媳妇。

    当天庭的木匠从南海伐来几棵千年楠木,正在伏魔宫内如火如荼地制作家具,‘破坏’家具的当事人正在去往芙蓉山的路上。

    百灵和湮灭的力量虽未能帮她恢复全部的记忆,但她这几日脑中会时不时闪现昔日的画面,只是画面很细碎,尚不足以拼凑完整。

    然而昨晚的梦里,出现一条关键的线索——南辛遇害之前,她又一次收到了青鸟送来的竹签。

    她已经能确定,想要害她母子两的,自始至终是同一个人。

    那根竹签,她隐约记得放在屋子的衣柜内,还没来得及与怀苍,就出事了。

    兴许能在院子里找到其他线索,她才与怀苍往芙蓉山赶去。

    ***

    怀苍站在云端,偏头看向正眺望云海的姽宁,她这几日发呆的次数多了许多,也不知是在回想过往的记忆,还是在与百灵湮灭交谈。

    一想到她如今不需要进入灵识就能与他们沟通,他忍不住叹出一口长气。

    往后夫妻两人还怎么悄悄讲情话?

    “嘶……”姽宁忽然吃痛出声。

    他回过神,连忙坐下来:“怎么?”

    姽宁捂着脑袋,皱眉道:“明明只要再努力,就能看见那些记忆,可我越拼命去看,仿佛有无数根针扎在脑子。”

    怀苍两指点在她眉心,一边劝她稍作休息,一边施法帮她缓解疼痛。

    片刻后,姽宁眉头舒展开来,闭着眼享受他指尖涌出的阵阵清凉,舒缓紧绷的神思。

    她的灵识内有道冲不破的屏障,那道屏障封锁了一些记忆,她费尽办法,却无能为力。用湮灭的话,那屏障约莫是她无法接受杀害南辛的事实,而下意识设下的。

    所以这屏障还是得由她自己破。

    ***

    抵达芙蓉山,姽宁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原姻缘官曲思。

    芙蓉山的院子已被怀苍用结界封住,曲思仍在院子旁建了间木屋,六百年来日夜守着。

    “当年的事……”曲思刚出口,却无语凝噎。

    他不愿与旁人谈及当年那事,却才离开天庭,一个人留在这荒山,一边苦苦找寻线索,一边落个清净。

    姽宁岂看不出他眼底的愧疚,劝道:“有人故意等着你们来,要你们亲眼目睹这一切。即便不是你和连封,也会有其他仙家看见那场景。那人躲在暗处伺机而动,这事的的确确与你无关,你无需再内疚。”

    曲思目光微颤,忙偏过头执袖拭泪。

    六百年来,他兴许就在等她这句话,守着院子也是为等她回来,等他们重新调查当年的真相。

    二人聊过几句,姽宁便起身去屋中找竹签。

    果然,竹签被她放在衣柜下面,与当年她收到过的两根竹签一模一样。

    竹签上的内容,她已记不住。那人三番用此物传话,就是笃定他们不可能顺着竹签找到线索。

    “单凭这三界随处可见的竹子,如何能找到幕后之人?”姽宁握着竹签,愁容满面。

    看着眼前陌生的屋子,难不成真要等到记忆全部恢复?可即便恢复了记忆,也不一定能找到幕后那人。

    暗中的恶人未揪出,谁知他几时又出来兴风作浪。唯恐再伤南辛,她才会焦急不安。

    曲思忽想到个事,忙从袖中取出一枚圆润的半透明珠子,道:“前些日,我在十丈开外的溪边水时发现了这枚石珠。因你素来不喜装扮,芙蓉山又未曾有哪位女子来过,这枚珠子不似天然形成,遂觉可疑。”

    怀苍将珠子接过来,捏在指间端量。

    珠子内的絮状物形似月牙,转动珠子,顺着光线照射的位置会呈现淡蓝色光晕,犹如清冷的月光。

    “这是……”姽宁没见过这般奇特的珠子。

    “月光石。”怀苍辨认出石头的来源,眼中怒色骤起:“月神宫独有的月光石。”

    ***

    天庭。

    怀苍吩咐赤元瑆率五百将士将月神宫围个水泄不通,这事很快惊动了天帝。

    不消半炷香的工夫,天帝就命大将秦韬带兵六百,在外围成一圈,与大帝的兵将对峙。

    任凭宫外箭在弦上,宫内却异常安静。

    宫里的仙侍被姽宁施以幻术,晕倒在地。她抬眼看向站在对面的月神,缓缓朝她逼近。

    “帝后为何突然闯入我宫,不缘由伤我侍从。”月神单手化出袖鞭,讥讽道:“莫非帝后又被魔性附身了?”

    姽宁抬手施法,只在瞬息间,便将月神禁锢在原地。

    月神奋力挣扎,双手似被绳索捆扎,双脚更像被钉在地上,如何也无法挣脱。

    姽宁不但限制了她的行动,连她嘴巴也一并封住,厉声道:“没准你话,别出声!”

    月神张不开嘴,喊不出声,只能气恼地瞪她。

    姽宁随即开识门,以神思与百灵、湮灭讲明前情,问道:“你们谁更懂得审讯问罪,我就将肉身暂先交给谁。”

    “审讯男人,湮灭在行。女人嘛,自然得由我来。”百灵兴奋得摩拳擦掌,道:“不过话前头,我可不懂手下留情,一个没控制,伤了她就别怪我。”

    “无妨。”姽宁只提出一个要求:“别把人审死就成。”

    控制姽宁的肉身后,百灵扭扭脖子,舒服地伸了伸腰:“啧啧,还是有肉身实在。”

    月神见她一会儿伸展身子,一会儿又笑眯眯地自言自语,该不会真被魔性附身了?

    忽而,百灵侧过头,朝她笑吟吟地走过去。她抬手摸了摸月神的脸,啧啧道:“好久没摸过别人的脸了,真滑溜,跟水做的似的。”

    月神想避开却动不了,骂也骂不出口,憋屈极了。

    百灵突然凑近,吓得她一口气提在嗓子眼。

    百灵用指尖在她下颌划来划去,又是勾唇一笑,月神却觉得这笑阴森可怖,令她心头发憷。

    “长得可真美,我真有点舍不得毁你容貌啊。”

    月神一双杏目倏然瞪大,满是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