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言西倾有了约定以后, 宁宓比往常更加努力，加上平常也不住校了，生活上需要自己理的地方也多了起来, 每天都非常辛苦, 江蔽月看见她这段时日以来的黑眼圈, 玩笑似的劝她：

    “不用这么拼, 考高分的事就交给我们三个，你只要尽力及格就行, 以你现在的能力，只要不出大岔子, 一定可以的。”

    宁宓摇摇头：“我和你们比还差的远呢, 你忘啦, 原先还和我过，我和你们的水平不是一个档次的。”

    “是吗, 有这回事吗？”江蔽月背手望天, 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宁宓。

    宁宓看见她这表现，也是哭笑不得。

    “起来, 最近好像都没看见颜清阳和楚尔。”宁宓问。

    她和三人不在一个班, 如今月考过去，不用额外补习以后, 几人碰面时间也不多，偶尔会在教学楼那边做做题，像原先那样聚在一起几乎没有了。

    “他们两个啊——”江蔽月柳眉一竖，好像有点生气，“一个还在同时进行生物竞赛的课程，一个天天跑医院, 太不像话了！”

    “不过以他们的能力，也确实不用担心。”宁宓安慰道，“楚尔一向很靠谱的，一定是规划好了时间和进度，才有把握两门同时进行。”

    “楚尔我倒不担心。”江蔽月，“可是我看颜清阳这样的状态下去，考试能不能顺利，还真有点悬。”

    “再怎么，医院也挺远的，他天天来回这么远路，学习时间肯定很少了，要是这家伙掉链子，我可饶不了他。”

    “什么饶不了谁？”颜清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窗户探头过来，“你们谁呢？”

    “颜清阳？”江蔽月语带惊喜，停了一下又马上换了副口吻，“你不去医院看言西倾，跑这里来扰我和宁宓学习？”

    “怎么就扰了？”颜清阳的状态看上去很不错，甚至恢复了以往的精神，“我有吗有吗？”

    “宁宓你，我扰到你们了吗？”

    宁宓巴巴看着两人，眼神在两人之间了个来回，干笑了一声，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哟，看出来了？”颜清阳单手一撑，翻窗跳了进来，“我的表情这么明显？”他摸摸自己的脸。

    江蔽月正好在他翻进来的正右方，两人距离离得很近，她愣了下神，脸一板，把颜清阳推到旁边去：“去去去，别在这杵着。”

    颜清阳被她一推，猝不及防踉跄两步，满心无语反身想两句，看见江蔽月扭脸不看他，也没辙，嘴里碎碎念“大人不记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江蔽月嘀咕：“就这还大人，还宰相呢。”

    宁宓：这两人倒真是对冤家。

    “所以你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宁宓问，“是不是和言西倾的身体有关。”

    “可以呀宁宓，你现在真有点侦探的头脑了，”颜清阳惊奇道，“比那谁的表弟强出不少。”

    “言西倾的病要好了吗？”宁宓一听，惊喜追问道。

    “哪有那么快？”颜清阳失笑，“他做了基因检测，突变的基因有相应的靶向药，治好的可能性很高，过往就有治愈的例子。”

    宁宓生物不好，也没有太多医学常识，问他：“靶向药？”

    “通俗解释来，就是针对性极强的药物，一般这种药物的治疗效果都非常好，但必须是相应的突变类型。”

    “楚尔！”宁宓惊喜不已。

    楚尔微笑推了推金边眼镜，“好久不见，宁宓。”

    “今天大忙人们居然都到齐了，多稀奇。”江蔽月也转回头，虽然着抱怨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暴露了她的口是心非。

    “毕竟快要入班考试了，我想，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不重视的。”楚尔，“临阵磨枪，也是考试的重要一环。”

    “你可别拿你和我相提并论。”颜清阳，“我在医院也没少学，别忘了，言老师也在呢，这可是特级竞赛教师的一对一辅导，保不准现在四个人里，我的水平才是最高的。”

    “不用担心，到时候你们考个能过的及格分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保准总分上三百分！”颜清阳得意道。

    话间里里外外都充满了自信，让江蔽月听了忍不住翻个白眼。

    宁宓则听出另一层意思来。

    “颜清阳，是不是言西倾很快就能回学校了？”

    “还真是宁尔摩斯。”颜清阳摸摸鼻子，“他第一次治疗的时间就在我们入班考试当天，如果第一次效果很好，再多几次，就可以正常复学了。”

    “太好了！”宁宓激动地握紧双拳，“所以我们一定要连着他的份一起考进去，这样他也可以回来了！”

    这个消息让大家都很振奋，尽管宁宓的话太过天真，也让人忍不住去期待那未来的景象。

    连同着言西倾的份一起……五个人再度共聚在竞赛教室，一起参加联赛、复赛、乃至更多的比赛……

    江蔽月摸了摸她的头：“一起努力吧！”

    *

    晚上宁宓回到区，正常下课的时间不算晚，区里还有孩子们的闹声，一些爷爷奶奶在树下扇着扇子乘凉，一头还有一队人在跳广场舞。

    她看着这般温馨的景象，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

    “在这傻笑什么？”一道带着少年人冷冽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你时间很多吗？”

    宁宓闻声转过头，顾淮单手搭着一件西装外套，穿着熨烫整齐的白衬衣，一副很有气场的精英人士的模样，唯独锁骨处因为怕热解开了两粒纽扣，骨节分明的手指还停留在上面，维持着单手解纽扣的动作。

    “又不关你的事。”宁宓匆匆缩回视线，声道。

    “哦？又不关我的事了。”顾淮掀了掀眼皮，动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我怎么记得有个人哭着求我辅导考试，自己一定不能拖后腿？”

    宁宓气得鼓了鼓腮帮子：“那你也没答应呀，什么不是天天回来，没空辅导，给我扔了本书让自己看，那我怎么觉得最近每天都能看到你呢，这就是你的‘我偶尔才在’？”

    顾淮睫毛微微颤了颤，表情有点不自然，又很快被掩饰过去，但偏过头故意不看他的宁宓没有发现。

    “而且、而且你不也是高二学生吗？”宁宓偷偷瞄他一眼，“为什么你就不用穿麻袋一样的校服。”

    还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作为一个高中生，真是太不像话了。

    宁宓宛如班主任附体似的想。

    “我不用穿校服，你羡慕了？”顾淮的声音突然在她头顶很近的地方响起。

    淡淡的雪松味一下子充斥她的鼻腔，温热的鼻息也好像近在咫尺，喷洒在宁宓的耳边，让她的耳尖一下子像充血似的红了。

    呜！怎么能这么近！

    轰的一下，宁宓头脑间空白一片，忙不迭从他怀边跑开。

    “你好烦！”

    宁宓拿着书包抱在胸前作抵御状，恼羞成怒道。

    “看来你真的很羡慕。”顾淮不紧不慢直起身，目光中还留有一点挑衅成功的得意，“可惜，羡慕也没用，学生。”

    “我不是学生！”宁宓反驳道。

    两人并肩走向楼道，在一片温馨的区里穿行着。

    “今天奶奶不在家，等会只能去楼下饭店吃了。”

    “你什么时候去，我要和你错开时间。”

    “是吗？难得我今天有空，能给某个人辅导一下，看来是不需要了。”

    “等等等等！需要！需要！”

    “今天不哭鼻子了？”

    “我又不是天天在哭，我只是前几天心情不好而已！而且我和你嗷，今天我得知了一个好消息，我那个同学……”

    话音渐渐变远，在他们后方，有个孩子捡起皮球，“哒哒哒”跑到姥姥姥身边，听到摇扇子的姥姥和其他奶奶：

    “这两个孩子模样真俊，真登对！”

    孩歪了歪头，也去看那两个人并肩的背影，思考着“登对”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

    数日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奥数班入班考试的日子就到了。

    由于是第一次大规模的竞赛资格筛选测试，参加的学生不仅有高一的，高二的人也在列，而且占据了大多数，毕竟高一的课程学习进度远不如高二，除了宁宓他们这样参加了课外辅导的，其他人也只是试试水。

    高二的学生中，有lewi、洛朝京、越北、戴怡、戴瑶这些本来就和他们一起上课的熟面孔，还有一些没有参加竞赛辅导，却同样实力强劲的选手在。

    lewis和洛朝京两人和他们比较熟，在考试前等待期间闲聊时，就分享了一点情报：“盛一中的高手很多，除了课堂上那几个人以外，其实还有一个班的人要参加。”

    “不参加课外辅导，不会跟不上你们吗？”宁宓问。

    洛朝京摇摇头：“那个班的人都参加了复数门竞赛课程，但是他们不用特地来视听教室这边，因为整个班级都是主攻竞赛的，除了数学竞赛，还有全国大学生英语写作比赛、物理竞赛、计算机竞赛、生物竞赛这些可以作为选项，有些人甚至能同时参加好几门拿奖，对其他班的人可以是碾压级的强。”

    lewis是中途转学过来的，对这些也没有洛朝京了解，反而一脸惊讶：“朝京的数学水平非常高，为什么不去那个班？”

    洛朝京扶了扶黑框眼镜，头顶呆毛又翘了起来，面无表情：“我只想学数学。”

    “我在这个班没有认识的人，只知道他们都很厉害。”

    也是，洛朝京看上去就不是那种在意社交和探情报的人，其他人黑线。

    “不过，他应该清楚。”洛朝京抬起袖子，长长的袖子盖住了她的手。

    她指向的人是楚尔。

    楚尔推了推眼镜。

    “对，我原本是算高二进这个班的，不过目的只是为了拿到保送资格或者竞赛加分。”

    颜清阳吐槽道：“现在有单独一门竞赛的班级，这家伙就更能万无一失地准备高考了。”

    保送、加分什么的离宁宓都太遥远了，她乐观道：“就算他们很厉害，我们只要得到相应分数就可以了呀。”

    “恐怕不够了。”

    “我从那边探到了一个消息，本来是不准备告诉你们，以免你们考试紧张，既然现在到了，我就直吧，学校最新的决定——”

    “数学竞赛班只会有二十个人，依照分数从上往下排列，依次录取。”

    楚尔习惯性地把右手中指放到眼镜中间的框架上，只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微微颤动的幅度，那不知是因恐惧还是因即将遇到强敌的兴奋而起的，明显的战栗。

    “单那个班，就有三十个人。而且无一例外——”

    “全都像怪物一样，强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