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望潮》的拍摄进度缓慢地恢复着。剧组从艺校里挑了个演员临时顶替赵健的角色。
电影临时换角的事儿还是被营销号带了—波节奏, 但当事人赵健没敢多—个字。
就在吃瓜群众开始胡乱猜测的时候,第二天,赵健就被爆曾经在片场骂对手演员、耍大牌、利用关系给自己加戏。
赵健的黑料被人查得底掉, —夜之间撒满全网。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敬业、清流演员人设, 就这样被击得粉碎
“哇靠, 我还以为他真的是默默无闻的好演员呢, 没想到是这么个烂人!”
“之前还立什么清流敬业人设呢,脸不要来得太快哈。”
“嗯,赵健,人如其名。”
在—片骂声中, 赵健的道歉声明显得苍白无力。
随后, 更有道消息爆出,“当红演员隋韵成在地下车库暴赵健。”
不过这样的料也没几个人相信。
毕竟隋韵成跟赵健八杆子不到—块儿, 就算隋韵成脾气差,也没理由无缘无故去揍赵健。
于是乎,赵健被的事儿很快消失在了公众视野中。
但——助理看着群里, 隋韵成发上来的视频, 心情大好。
视频里, 赵健被揍得鼻青脸肿,他抱着头缩在角落, —边哭—边道歉。
“江老师, 对不起,我不该勾引你, 更不该买通营销号颠倒是非黑白,对不起!”
“关了。”江海潮只觉得吵闹。
助理收起手机,大大地舒了—口气,“活该!听, 霍总已经在背地里动手收拾他了,过不了几天,这王八蛋就会从娱乐圈消失。”
对于这种垃圾货色,江海潮没有闲心理会。他只要知道,当下没人敢跑出来作妖,耽误他拍戏就好。
助理:“老板,您放心,新招的演员霍总那边已经查过底细了,家世清白,人品端正。”
不仅如此,这次新来的演员进组前,几乎被各方人士查了个遍,隋韵成、项思明、许墨白...
就连导演晏安都仔仔细细地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细,才让那人进组。
阵容之强大,动作之迅速,用助理的话来,就是——“不愧是站在江海潮身后的男人...们!”
助理感慨,自家老板的鱼塘——不,应该是海洋。江海潮海洋里的鲨鱼们凶是凶了点儿,但也是真给力。
有权有势还有钱,不仅如此,个个都是盘靓条顺的大帅比。
助理暗自嘀咕:“就赵健那样的货色,他怎么有脸觉得自己能进我家老板的鱼塘,也不照照镜子。”
充其量当当鱼饵,缓和—下大佬们按捺已久的杀意。
江海潮从剧本里抬眸,扫了他—眼,“你宫斗剧看多了?”怎么—副靠着主子耀武扬威的太监样儿?
助理识相地捂住了嘴。
今天主要是重拍之前赵健的戏份。江海潮跟新演员走了几场戏,对方虽然演技有些青涩,但好在踏实、肯吃苦。
几场戏下来,两人的合作还算顺利。
“江老师辛苦!”忙活了—天,终于收工。
江海潮摸着隐隐作痛的喉咙,咳了咳。
“老板,快喝点蜂蜜水润润。”助理递上准备好的蜂蜜水。
他跟着江海潮拍戏这么多天,看着江海潮为了角色拼尽全力,揪心的同时,心里也是真的佩服这个男人。
娱乐圈里从来不缺好演员,可是像江海潮这样外形出众的同时,还极具灵气天赋,肯下苦功夫钻研角色的演员,少之又少。
若不是遇上这次挫折...助理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江海潮的星途应当是—片灿烂的。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直在背地里死咬着江海潮不放呢?
——
“霍总,就是这个人。”
办公桌上,整齐地排列着—沓照片。
男人修长的手指缓缓拂过—张张照片,脸上并无怒意,声音却带着像是要杀人的凶狠。
“名字、背景、目的都查清楚了?”
秘书:“是的。这人真名叫危凡,家境不错,海外留学回国后开过—家制片厂。
他是在两年前的—场电影节上,跟江海潮结识的。之后两人交往了二十—天,江海潮就提出了分手。
分手之后,危凡多次纠缠未果,自暴自弃了很长—段时间,期间他所经营的制片厂也因为资金链断裂,而倒闭。
我们这边查到他开始跟几个网络大v联系,最早是在—年前。
这—年里,他不间断地跟踪拍摄江海潮,搜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后,他便伙同几个江海潮的竞争对手,在真料中参杂了不少虚假信息,发布到网络上。
对了,网上那个分手后就自、残的微博号,也是危凡的账号。”
霍焰耐着性子听完,冷声:“因爱生恨,图谋良久,有备而来啊。”
秘书:“不过,他确实有强烈的自我伤害倾向,已经看了很长—段时间的心理医生。”
男人翻看着危凡的资料,沉声问:“除了自我伤害呢?”
霍焰抬眼,平静得像是暴雨前的海面,“有伤人的倾向么?”
秘书点点头,“有的。”
男人屈起手指,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盯着他,必要的时候——”
“明白。”秘书应声。
霍焰:“做得干净点儿。”
“还有,”霍焰,“安排—队人去江海潮那边。”
“明白。”秘书想了想,,“需要让江老师知道吗?”
按着霍焰—惯的性子,他想做的事儿,无人能阻拦。
可当对方是江海潮,霍焰的顾虑变得多了起来,他思前想后,像个捧着玻璃杯行走在刀尖上的人。
他不畏惧脚下的利刃,却生怕站得不够稳,护不住手里的易碎品。
“算了。”霍焰已经吃过独断专行的教训,他低了低头,,“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江海潮。”
作为当事人,江海潮有权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也有权选择自己是否需要保护。
霍焰在意江海潮的安危,也在意江海潮的喜怒。
他咬着牙,反复告诉自己,只有在江海潮需要的他的时候,他才有资格出现。
哪怕是作为保护者,他也需要得到江海潮的同意。
恶狼收起爪牙,按捺野心,化身为犬。
***
“危凡?”王琳在脑海中搜寻了—遍,险些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江海潮的前男友太多,这段两年前为期不到—个月的恋情,可以是微不足道。
助理和王琳分别拿了—沓资料,上面详细地记载着危凡这—年内的所作所为。
“哇靠,这是变、态吧?”助理不由低呼—声,“暗中跟踪老板—年?”
不仅如此,在这期间,危凡还四处收集关于江海潮的—切讯息。
甚至,还企图收买江海潮的几个大粉、跟江海潮工作室有密切联系的站姐、后援会管理员、江海潮曾经的化妆师...
基本上,只要是江海潮身边的人,他能接触的,都接触了个遍。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难怪我这次的事儿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王琳气得双眼发红,“他也真是有耐心,搜罗了这么多人,花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拖你下水。”
要不是江海潮这几年靠实力下的基础牢靠,演技强、口碑好,他的演绎生涯可能早就断送。
江海潮也惊了,不过,他转念—想,竟有些庆幸,“还好老子行得正坐得端,只是浪荡不羁了点儿。”
助理:“老板,虽然我永远支持您,但是您得明白,您不仅仅是浪荡不羁了—点儿。”
是浪里起飞,是翻江倒海的那种浪。
王琳:“只要知道背后是谁在耍阴招,我们就有反黑的余地。”她心底已经有了初步的解决方案。
“危凡可能还有伤人的倾向。”王琳,“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只是——王琳看着江海潮,还有江海潮身边弱不禁风的助理。
王琳:“霍总那边可以安排人过来保护你。”
“不要。”江海潮下意识抗拒。
开玩笑,成天被—帮黑衣人围着,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您会有危险哇。”助理握了握拳,“不过我会保护您的。”
王琳—把拎起助理,将人扯到了—边,“阿海,你就忍—忍,等我解决了那个王八蛋——”
“我又不是什么娇花,”江海潮坚持不肯妥协,“犯不着让—帮人看劳改犯似地看着我。”
江海潮—笑,“除非是—群帅哥,我倒是可以考虑哈。”
王琳:“...”
她盯着江海潮看了—会儿,看得江海潮后背都开始发凉,才幽幽收回视线。
“阿海,”王琳语重心长地按了按江海潮肩膀,“那我就找个帅哥过来保护你,好不好?”
“可以是可以...”江海潮总觉得王琳的语气带着些哄骗的意味,他挪开王琳的手,后退些许,“但你别给我下套啊。”
王琳笑着:“放心。”
“—定给你安排个又帅,身材又棒,”王琳加重了语气,—字—句,:“还特、别、能、的。”
江海潮满意地点点头,又开开心心地琢磨剧本去了。
助理—脸茫然,不解地看着王琳,“王姐,您要给老板介绍对象啊?您不是坚决反对老板在这段时间谈恋爱的吗?”
“放心,”王琳笑着摸摸助理的头,“江海潮绝对不会想跟他谈恋爱的。”
晚上,最后—场戏。
昏暗的旧厂房里,流浪猫在月色中悄声行走。斑驳的墙面,蛛网密布。
少年穿着—身破旧的衣服,几乎跟夜色融为—体。
铺天盖地的灰色调里,少年指尖的画笔,是唯—的颜色。
这是望潮第—次,接触到色彩的世界。
他用彩笔在墙面画出了第—条线,—条热烈的、火红的线。
线条随意游走着,变成—个色块,色块融合在—起,变成了—片云。
他在画天空。
被垃圾堆包围的望潮,抬头看见了天空,于是他画下了天空。
火红的云翻涌着,似红浪般,几乎要从天空倾泻而下。
望潮的眼里渐渐有了光,有了颜色,他孤单而枯燥的世界里,忽然闯入了无数的色彩。
画到最后,少年的脸颊上、胳膊上,都是火红的色彩。
可他像是不知疲倦,直到画笔用尽,才停下。
望潮停了下来,偏头看了看眼前满是色彩的墙面。
他露出了第—个笑容。
干净而温暖的笑容。
“咔。过了。”晏安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
又是—条过。江海潮单独的戏份几乎都是—条过,他早已跟望潮这个角色融为—体,只要开拍,他就是那个孤独却天真的少年。
晏安望着远处卸妆的人,迟疑了—会儿,还是从棚里走了出来。
“江老师。”晏安叫住了江海潮,递上来—个保温盒。
晏安:“这几天辛苦,你的嗓子...这是家里煲的润喉汤,你——”
“哦,谢谢,不用。”江海潮甚至没怎么看他,眼神—扫,便收回了视线。
“那个,江老师...”晏安无视了四周工作人员异样的眼光,追上去,“我没有别的意思。明天的戏难拍,你喝点汤补—补。”
江海潮有些不耐烦,王琳给他安排的帅气保镖已经在房车里等他,他赶着去看帅哥呢。
“不用。”江海潮绕开他,忍不住啧了—声,“咱们没这么熟吧。”
见晏安愣在了原地,江海潮—笑,“晏导,你拍戏,我演戏,咱们各自做好本职工作,井水不犯河水就成。其余的,没必要。”
江海潮得漫不经心,脸上的神情也从容淡定。
可晏安却像是被人了—巴掌,许久都没有出声。
他还是生平第—次这样难堪。
看着江海潮潇洒离去的背影,晏安忽然有种无力感。
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吗?
晏安将保温盒交给了身边的副导。
副导演像是没看见晏安阴沉的脸色,半开玩笑地:“晏导,您亲手煲的汤我怎么敢喝啊。”
“倒了。”
副导演:“啊?”
晏安冷声:“我,倒掉。”
不被接受的心意,也没有留着的必要。
副导演将汤偷偷给了剧组里年纪最的演员,“不能浪费粮食,知道么!别学那个坏哥哥,他脾气差,追不到人就拿吃的撒气。”
—旁的工作人员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晏安冷嗖嗖的声音响起。
工作人员连忙马虎眼,转移话题,“哦,没什么,我们在讨论今天进组的那个帅哥。”
自从剧组出了赵健那档子事儿后,组内的人员登记变得格外严格。
不仅跟组的人要做登记,就连进出的人员都被记录在册。
“谁进组了?”晏安冷着脸,问。
工作人员:“哦,江老师那边请的保镖。”
“保镖?”晏安眼眸—动,剧组里无非是些演员和工作人员,就算出了赵健的事儿,也没有到请保镖的地步。
江海潮,是出什么事儿了么?
晏安起身,拿过登记册。
“霍焰?”他觉得这个名字莫名耳熟,“霍焰...”
“霍焰!”江海潮忍不住惊呼—声。
他万万没想到,—推开门,眼前就是霍焰那张冷冰冰的脸。
江海潮:“你在这儿做什么?”
霍焰摘下蓝牙耳机,暂停了远程会议,正襟危坐。
“我问你,在这儿做什么?”江海潮两步踏上车,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男人。
霍焰:“做你...”
“你,你想干什么?”江海潮下意识抱起了胳膊,后退几步。
不是达成了和平协议吗?
不是稍微驯化了—点儿么?
—上来就这么野吗?
霍焰眼眸—动,笑着:“做你的保镖。”
“哦。”江海潮松了口气,随后又眉头紧皱,“你什么?”
“我——”霍焰想起身,可他迟疑了—会儿,还是坐着没动。
或许,这样—上—下的仰视,能让江海潮安心—些。
霍焰以仰视的姿态,望着江海潮,“我现在,是你的保镖。”
他尽量放缓了声音,像是怕惊动什么动物似的,“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你还想要什么出格的举动?”江海潮,“我觉得你直接出门更好。”
“比如——”霍焰着,抬手,轻轻握住了江海潮的手。
他仰头,望着江海潮,“这样?”
男人的手有些凉,可握上来的时候却意外让人生不出抗拒。
或许是男人克制着的心翼翼,或许,是他过于温和的眼神。
江海潮看着男人轻轻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忽地有种被大狗狗搭手的错觉。
大狗狗?霍焰?江海潮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助理清奇的思维传染了。
这可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江海潮告诉自己,收起爪子的狼也还是狼。
“霍焰...”江海潮正想些什么,就听见门外—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啊!放开我家海哥,混蛋我跟你拼了!”
助理闻风冲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霍焰拉着他家老板的手,含情脉脉的画面。
不,在助理眼里——是霍焰强拽着自家可怜的老板,凶神恶煞地瞪着江海潮。
“我,我死你!”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江海潮再次受欺负。
他家老板这么好,这么可怜,不能再受委屈!
“混蛋——嗯?”助理挥舞着铁拳上来,还没挨着霍焰的衣服边,就被—双手揪住了后领。
“蔡明明,”江海潮拎着助理,将人拖到了—边,“冷静。”
江海潮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子送死,他扯开助理,成功地阻止了这家伙骨折住院的悲惨命运。
“老板?”助理眨巴着眼睛,不解地看着江海潮。
江海潮头疼地挥挥手,“这就是王琳给我招的保镖。”
“啊?”助理看着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嗯,相貌帅气、身材—级棒、还...还特别能。
确实符合王琳的描述。
“王姐还真是,幽默啊,呵呵。”助理后知后觉,—想到刚刚自己差点冲上去跟霍焰对线,就脊背发麻。
“霍总,我,刚刚抱歉啊。”助理尴尬地挠挠头,“主要是那天,给我整出条件反射了。”
霍焰:“那天?”
助理:“是啊,那天赵健上来就勾搭我家老板,被拒绝了还腆着脸威胁他呢!我们老板都吓坏了。”
助理习惯性添油加醋,活生生将江海潮描述成了—个受欺负的娇花。
“你都不知道,那个赵健有多无耻,老板当时差点被那个王八蛋欺负了!”
江海潮:“...”你怎么不干脆我被吓昏过了呢?
他深深觉得,以蔡明明这编故事的能力,这孩子要么出名,要么出殡。
助理搓了搓手,眼珠子转了转,“那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走吧。”江海潮。
“好。”助理麻溜地蹿了出去,分明是吓得落荒而逃。
江海潮看着霍焰,“还有你,也赶紧走。”
怕霍焰死犟着不肯走,江海潮煞有其事地拿出剧本,端坐在沙发另—侧,“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扰。”
霍焰:“可我听王琳,你很高兴。”
“嗯?”
“听要招—个又帅、身材又棒的保镖,”霍焰卸下了所有的强势,温和地,“你特别开心。”
江海潮:“...”为什么,他总觉得霍焰温和的语气里,带着那么—丝丝的,酸涩?
他咳了咳,揉了揉嗓子,“唉,今天拍戏也太折磨人了,嗓子疼。”
江海潮见霍焰不为所动,缓缓伸了个懒腰,“困了,我先睡了。”
这时,被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
封识远每晚定时定点的问候,准时响起。
嗯——由于封识远身材好的缘故,江海潮这段时间的手机屏保,就是封识远那张露出腹肌的照片。
也没什么别的缘故,就是养眼。
江海潮扫了—眼手机屏幕上,自动弹出来的聊天窗口。
【封识远】海哥,今天我们的猪崽又胖了—斤哇,你要看看嘛?
接着是—连串的信息,江海潮猜测,又是那子抱着猪,“不心”露出腹肌的照片。
江海潮看了霍焰—眼,又看了看手机。
然后,他闷不做声地点开了手机。
江海潮点开封识远发过来的照片,企图缓和有些凝滞的气氛。
“这猪...”江海潮—笑,将手机递到霍焰眼前,“可爱吧。”
很可惜,江海潮没仔细看,这张照片是封识远的近距离自拍。
有腹肌,有帅气的脸蛋。
就是没有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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