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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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惊雁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  聂还林正眼巴巴地盯着鲜花乐园的大门,他等孟惊雁坐下,有点羞涩地问:“哥,你,  那个……唔,  想去鲜花乐园看看吗?”

    孟惊雁今天已经熟悉了这个和“看看”相关的句式,  刚才聂还林也就来西餐厅“看看”,  结果看着看着就坐下吃饭了。他知道聂还林想去玩,也一反常态地没反对:“行啊,  那就去看看吧,  我十一岁以后都没去过游乐园玩了,反正今天晚上也没什么事。”

    聂还林咬着嘴唇笑了一下,  明显是很开心的。

    鲜花乐园是定都这两年新建的游乐园,  相较于其他的游乐园,没那么多蹦极过山车之类的刺激项目,  倒更像是给年纪更的朋友准备的,多得是捞金鱼和旋转木马之类的轻娱乐项目。

    今天还是工作日,游乐园里的人并不多,  聂还林倒是兴致挺高,看见扎气球的摊位前面只有一个男孩正在玩,就要过去试试。

    摊位前的男孩手里的飞镖全扔完了,却没有一个中靶,  地上散落着三根可怜巴巴的飞镖,  他正和摊主争论着:“这个飞镖有毛病,我在家里练了很久,最后都能扔到十环的!”

    摊主却乐呵呵地绕过他的质疑:“飞镖和飞镖不一样嘛!可能你扔习惯了家里的飞镖,到这儿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要不你再多扔十块钱的?”

    男孩子声音有点难过:“我只有十块钱,  哥哥要过生日了,我想送个礼物给他……”

    旁边路过的人听见这对话也停下来,嗤之以鼻:“孩子的钱都骗……我也在这玩过,这家的飞镖做过手脚,羽重不平衡,扔出去就弯儿!”

    摊主还是一脸弥勒佛似的微笑:“那是您功夫还没到家。”

    听到这里,聂还林开口了:“老板,我要十块钱的。”

    孟惊雁听出来这摊子是糊弄人的,十块钱也是钱,赶紧拦他:“干嘛糟蹋钱?”

    聂还林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摊主给了聂还林三支飞镖,言不由衷地笑着:“伙子,加油!”

    虽然孟惊雁戴着口罩,和聂还林站在一起,也是一对相当养眼的年轻人,很快就有不少人停下来围观。

    聂还林指着满墙的奖品,问孟惊雁:“哥,你想要哪一个?”

    孟惊雁没什么想要的,但是聂还林问了,他就还是认认真真地把奖品墙量了一番。墙上都是一些给朋友的玩具,什么滋水枪遥控赛车之类的,靠边三等奖的位置上有一盆迷你向日葵。孟惊雁突然就想起了今天公交车上的朋友他是“花花”,不由莞尔一笑:“我要那盆向日葵。”

    聂还林把飞镖握在手里捻了捻,抖开架式,微微眯上右眼,手向后拉过肩,又迅速地向前一掷,飞镖险险地扎在了一环上,没有奖品。

    飞镖偏移的轨迹太过明显,围观的人群议论起来:“这飞镖绝对有毛病,简直就是香蕉镖!”

    摊主在这做生意的时间不短了,听这种话早就不疼不痒了,只是老神在在地抄着手不话。

    聂还林脸上却没有一点波动,似乎是预料到了这个结局,孟惊雁甚至从他的侧脸里看出了一些隐隐的了然。

    聂还林掂起第二支飞镖,又在手里捻了一圈,几乎没有迟疑地掷了出去,八点五环,奖品正是那盆向日葵。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欢呼:“天呐,我还头一回见有人能从这个摊位赢奖!”

    聂还林又低头问一开始在这扔飞镖的男孩:“你想要哪一个奖品送给你哥哥?”

    男孩雀跃地指着特等奖:“我想要那个蓝牙耳机!”

    聂还林很轻松地一震手腕,飞镖急速地从他手中射出,把有些褪色的圆心重重地扎穿了,发出“咄”的一声。

    摊主在围观群众的叫好声中费力地把飞镖从靶板上拔下来,面色阴沉地嘟囔着:“你们瞧瞧,明明就是能扎中的……”

    聂还林把蓝牙耳机摘下来递给男孩,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扔飞镖之前,要先找一下飞镖的重心和尾羽的中心。像这种有问题的飞镖,扔出去的时候尽可能让重的一侧朝下,找准尾羽中心偏移的反方向,然后向上方对准。扔一次可以估测一下大致的偏移距离,下一次扔就沿反方向抵消。下次不要让人把钱骗走了,不然你哥哥知道了会难过的。”

    男孩捧着耳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谢谢哥哥!”

    摊主的一张胖脸几乎成了绿色:“瞎八道什么呢……谁能听懂……”

    人群却活跃起来,一个两个地嬉笑着起来:“老板,给我来二十块钱的,我能把你摊上的奖品全赢走!”

    “哈哈哈哈给我留点,我也要二十块钱的!”

    摊主连忙把靶板收起来,灰溜溜地收拾起来:“今天收摊了,板子坏了!”

    人群里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姑娘跑过来,捧着手机问聂还林:“哥哥,你……是Alpha吧?”

    孟惊雁抬起头看聂还林,这孩子似乎心情挺不错地回了句“请问有事吗?”。孟惊雁的目光就垂了下去,摆弄着手里的向日葵,站在一边耐心地等,心里头有点怪怪的不舒服。

    姑娘正是青春可人,羞答答地:“我一个人来的……我能和你们一起玩吗?”

    聂还林把身边的孟惊雁往身边揽了揽,笑得很灿烂:“我得陪我哥,不好意思了。”

    姑娘还不死心:“那我加个微信行吗?以后有机会可以聊聊,我看你飞镖扔得很好,我也想学。”

    聂还林态度很温和,却疏远了不少:“真的抱歉,扔飞镖很简单,自己练就可以。”

    姑娘长得很漂亮,可能长这么大都没被人这么拒绝过,有些下不来台,咬着嘴唇跑开了。

    孟惊雁心情莫名又好了,却言不由衷地:“干嘛不加啊,姑娘多漂亮。”

    聂还林没接他的话,指着旁边的捞金鱼的水池:“哥,我们看看这个吗?”

    清澈的鱼池里挤挤挨挨的全是红的黑的金鱼,圆眼睛大尾巴,看起来活泼又可爱。

    孟惊雁看他玩意正浓,没扫他的兴:“想玩就试试吧。”

    结果聂还林的五个鱼网全捞破了,一条鱼也没捞上来,有点沮丧地蹲在鱼池旁边,盯着水里的一尾尾金鱼。

    孟惊雁在他旁边蹲下来:“的确挺难的,这个纸鱼网就是很容易破。”

    聂还林还是盯着鱼池:“要是我们家里有金鱼就好了。”

    孟惊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聂还林眼睛里映着池面上粼粼的波光,宝石一样的晶莹闪烁,他像是在追忆什么过往,声音放轻了:“哥哥,我想要黑色的。”他没叫过孟惊雁哥哥,平常都是叫哥,这一声带着点非常淡非常淡的撒娇意味,背后却隐匿着浓浓的委屈。

    孟惊雁没话,问老板又要了五根鱼网,半跪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捞。

    明明只是捞个金鱼,孟惊雁却十分郑重其事,就好像这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任务,每一根鱼网他都用得无比心。

    可是鱼网的确是太脆了,坏了四根孟惊雁还是一无所获。

    孟惊雁把装鱼的水桶挨在水池边上,用最后的鱼网追逐着一条黑色的金鱼。那条金鱼很机灵的样子,扭着身子躲开鱼网,但是鱼网贴着它跟了一路,金鱼就对它有些懈怠了,甚至顺着鱼网的力道靠到了水池边。

    孟惊雁看准了这个机会,把没有防备的金鱼抄起来,借力送进了水桶里。金鱼一开始对陌生的环境还有些畏惧,但从拥挤的鱼池里解脱出来,它很快就活跃起来,在水桶里悠然地游来游去。

    聂还林拎着孟惊雁给他捞的金鱼,也没特别开心或者感动,只是又“想看看摩天轮”。

    孟惊雁有轻微的恐高,但是摩天轮还是可以接受的。

    这时候太阳已经沉下了地平线,只在西方留下一屏淡紫色的暮光。

    摩天轮的厢体并不狭,却是封闭的。孟惊雁和聂还林膝盖挨着膝盖,并排坐在一侧的座位上。

    孟惊雁这一整天都能闻到聂还林身上淡淡的甜橙气息,他知道他一直在有意识地安抚自己的情绪,现在那一缕原本若有似无的香气在封闭的空间里逐渐难以忽视起来,孟惊雁的心情微妙又复杂。

    摩天轮缓慢的转动着,车厢越升越高,孟惊雁向窗外望出去,能远远地看见定都初上的华灯。

    一颗流星从天幕上飞快地划过,聂还林低沉悦耳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哥,你有愿望吗?”

    孟惊雁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宁和恬然,把在他心头萦绕了一下午的疑虑出来:“如果我的愿望是听你句实话,你会帮我实现吗?”

    包厢里安静了,天色彻底暗下来。摩天轮辐条上的霓虹灯亮了起来,无数灯珠在夜色间拼凑出流转的光彩,整座摩天轮像是一只在黑暗中缓缓张开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  聂:我哥他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