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虽然孟惊雁再三地自己没事儿了, 还是被聂还林带到了林鹤的私人医院。
林鹤一看到聂还林抱着孟惊雁进来,不由有些讶然:“还没到孕检的时间吧?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孟惊雁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还不是他题大做。”
聂还林极为心地把孟惊雁搂在怀里,在宽大的牛皮沙发上慢慢坐下,跟林鹤明道:“今天晚上我惹他着急了, 当时脸色就特别差, 后来也一直出虚汗。你给他看看, 我怕他不舒服还瞒着我。”
林鹤听他完, 走到两人身边,伸手摸了摸孟惊雁的额头, 是出了一些汗。他弯着腰问他:“肚子有没有不舒服?胸口闷吗?”
孟惊雁摇摇头:“可能当时情绪有点激动, 然后心跳得比较快。后来只是没什么力气而已,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非要过来。”
林鹤却和聂还林是一队的:“你在怀孕初期, 心点没什么错,进来跟我检查一下。”
孟惊雁坚持不肯再让聂还林抱着, 自己跟着林鹤进了诊疗室。
聂还林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林鹤一个人出来了。
“情况怎么样?”聂还林就站在门口,眼神里满是焦急。
林鹤比聂还林年纪大不少, 但是见惯了他运筹帷幄的样子,从来没把他当成个晚辈。
现在看着聂还林这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哪怕他不太了解具体的情况,语气里还是不由带了一点责备的意思:“他身体原本的底子在, 估计是孟家出事给他的击太大, 神伤得太厉害。哪怕他现在身体让你养得还算不错,但你们其实并没有做足怀孕的准备,情绪波动才容易让他不舒服。你俩都年轻,你还是尽量少让他着急上火, 顾着点他和孩子,多让着他。”
聂还林没有为自己解释,点着头道:“是我的问题,我会注意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林鹤声音放得很低:“就是有些虚弱,检查过程中睡着了。现在也没什么患者,就让他在里面休息一会儿吧。”
聂还林轻手轻脚地走进诊疗室,看见孟惊雁正在病床上睡着。
孟惊雁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乌黑的半长卷发已经散开了,稍微有些凌乱地铺在枕头上。他的睫毛很长,却不算太卷,在昏暗的灯光中投下一道弧形的细影,显得尤为惹人心疼。
聂还林仔细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今天之前,他想过孟惊雁识破他之后的一万种后果,无一不是以孟惊雁和他决裂作为结局。
但是今天当一切发生的时候,孟惊雁却只是朝他发了一顿火,轻描淡写地把他放过了。
哪怕只有几个时,聂还林却像是重新活了一回。
这样很好,宋玉兰或许是想要看到他和孟惊雁决裂,却无意中斩断了禁锢他的枷锁,他再也不用担心孟惊雁会误解,只要放开手脚去剁了这群杂碎就可以。
但是孟惊雁也了,不可以杀人。
聂还林开微博,不意外地看到晚上的《铁哥秀》果然引起了热议,很多人都在猜想第二通热线电话到底想表达什么,甚至还建立了#铁哥秀 身世之谜#的超话。
顶头是热度最高的微博:“我家原来住在孟家附近来着,虽然那时候我还,但是后来我也听我爸妈过他家的事。有段时间他家里是领养了一个男孩来着,是有什么毛病,在孟家待了几年就被赶出来了。后来还听那个孩在外头死了还是怎么回事,脑补鬼故事[发抖.jpg]”
底下的人纷纷回复:“楼主快,我流量多得没地方用。”
“妈呀,所以男孩没死?是聂总裁吗?”
“什么呀……重点难道不是孟家抛弃幼儿吗?怪不得现在家破人亡,原来是遭了报应。”
“楼上这么也很奇怪啊,谁知道他得的什么病,恶性传染病怎么办?”
“害,传染病就不能治吗?[迷惑大赏.jpg]到底不是自己家里亲生的。”
底下很快又有人现身法:“我姑妈原来在医院信息素调理科的,正好给那个男孩在的幼儿园做过集体体检,她那一年她查的那个班里没人有病,但有个甲等。”
几乎是立刻就有人跳出来挑刺:“你们这消息都有啥用,他家抛弃过一个男孩,男孩班里正好有个甲等,soooo?”
层主不服气了:“话你们就不觉得聂还林那个年纪的人在云岫当总裁,有些不合理吗?”
有人被他服了:“这么好像也是,就算是面相显,他是不是也太年轻了?感觉跟大学生似的。”
但也有人反唇相讥:“好好好,那我们假设聂还林是那个男孩,还是甲等。然后呢,想啥?人家两口子现在好好的,轮得到你等贱民疯狂diss?”
这条评论下面一下就炸了:“你村通网了吗?你没看见今天接完那个热线,孟惊雁的脸白成啥样了?”
“就是,我听有人看见孟惊雁最后是被人抬出去的。”
“所以聂总真是回来复仇的?!他要搞孟惊雁???”
“靠,复仇霸总套着太阳穷鬼的双马甲,搞到手再蹂/躏他玩弄他抛弃他?现在都玩这么大的吗?”
“弱弱问一句,你们觉得他们会离婚吗?”
“楼上真好笑,要是你好不容易把仇人的身心都弄到手,你会轻易放过他?容我提醒一下大家,孟家那几十亿的债,可是聂还林给还的。”
“+1。我看聂还林那张俊脸,可不像是个做慈善的。”
……
聂还林修长的食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过,截了几张图发给梁问源,又编辑了一段文字:把这几个ip给我搜到,另外让网络部门维持话题热度。
梁问源第一时间回复了:收到。
聂还林想了想,又加了一条:让人送一台最新款的手机到家里。
梁问源不明白这两条消息之间有什么联系,但聂还林的决策从来不出岔子,他又很快回复过来:收到。
聂还林把手机收起来,专心致志地守着熟睡的孟惊雁。
孟惊雁中间醒过一次,惺忪地看着聂还林问道:“我怎么睡着了?我们回家吧?”
聂还林护着他拍了拍:“没关系,今天太晚了,就在这儿睡。”
孟惊雁鼻尖萦绕着温柔的甜橙气息,他轻轻抽了抽鼻子:“这不是诊所吗?”
“是诊所,外头太凉了,我们明天早上回家。我在这守着你,睡吧。”聂还林把灯关了,握住了孟惊雁的手。
可能是睡了一觉,孟惊雁的手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湿凉湿凉的,反而软乎乎的泛着热气,他把手抽出来搭上聂还林的肩:“你也上来睡,我肚子里的崽子想要你抱着。”
聂还林顺着他,也躺上床。
诊疗室的床不算宽,聂还林就贴了一个边,把缩成一个团的孟惊雁裹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柔声哄道:“抱着了,睡吧宝贝。”
人世间最快乐的无过于虚惊一场和失而复得。
林鹤和聂还林,还有所有等着看热闹的人,都觉得孟惊雁是因为被欺骗而气愤,或是因为背负了孟家的罪孽而惊慌。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其实是一场积年的虚惊,在最初的一刹那他的确也气愤也惊慌,但是也是在那相同的一毫秒里,他觉得他心里的什么东西重新活了过来。
悲观又乐观地,他想:只要影子还活着,我怎样都没关系。
孟惊雁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全是他和那个直到他肩膀的影子。记得的事情穿插着多年前的那场遗失,这也是一种失而复得。
他记起自己央求母亲把聂还林从福利院领回家,母亲在和孟玉昆争执许久之后终于对自己“爸爸同意了”,他心里悬着的紧张终于落了地,哪怕那时候他的人生才过了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却的的确确是他印象中第二快乐的时刻。
第一快乐是聂还林愿意和他结婚。
他记得自己生病了,聂还林跑到雪地里去把身体冻凉了,再跑回家给他降温。这种故事他过去从书里读到的时候还觉得很荒唐,但是现在把这件事想起来,不出的甜蜜又心酸。
那时候聂还林一直不大会话,一天到晚就会“哥哥”长“哥哥”短地跟着他,有时候摔倒了还会哭,仰着一双包了泪花的大眼睛要“哥哥亲”。
每一次,他都亲了。
他不管童年的那种懵懂感情叫做/爱情,但它比爱情更具有侵略性,在他们尚还幼嫩的内心里,带着至死方休的疯狂,拼命扎根。
他还梦到了许多支离破碎的片段。
他读大学时候曾经被仇富的同学围堵,他还以为自己会被死,但还没有一个人碰到他,那群人就纷纷跪在地上求他原谅。
他刚经娱乐圈那两年常在饭局上喝得不省人事,第二天却总能发现自己平安躺在床上,身边萦绕着未散的甜橙香气,他还以为每次都是冯叔把他捞回来的。
林林总总,故事似乎不会有穷尽。
孟惊雁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命定。聂还林注定就是他的Alpha,在他们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在他们被迫分别的时候,都不曾被改变。
我痴,我见,我慢,我爱,可我依然可见这世间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