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承认，商桉微愣了愣，随后笑出了声，笑声轻浅而愉悦。等她笑够了，才：“好吧，娇气包。”

    “姐姐这次不抓你了，”她还特别有礼貌地问：“现在可以走了吗？”

    陶鹿因瞅了她一眼，：“可以。”

    商桉又笑了笑。

    商桉带着行李和朋友径直去了宿舍楼，爬上了四层，开了407的门。这是个标准的四人寝，只不过宿舍环境有些凌乱，地板是干净的，衣服、书本、化妆品、行李箱有些杂乱无章，空气中有股淡香。

    四人床铺都挂着床帘，其中在对比之下，其中一块区域看着很干净。

    陶鹿因眼皮动了动。

    下一秒，如她所料的那样，商桉把行李放在了那边，极为随意地招呼：“要先喝点水吗，或是休息一会儿？”

    陶鹿因接过水喝了两口，环顾了圈空荡荡的宿舍，“姐姐，你舍友都没在吗？”

    “嗯，有两个在上课，还有一个社团有活动。”

    陶鹿因眨了下眼睛，轻轻哦了一声。

    商桉定定地看着她，忽然笑了，“你是不是想，只有姐姐很闲？”

    “没有。”陶鹿因澄清。

    商桉也不知道信没信，看了眼时间，提议，“那现在我们去吃饭？”

    “好。”陶鹿因点头。

    陶鹿因放下水，刚准备跟着商桉一块出去，宿舍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开，随后视野里就出现了两个和商桉年纪差不多大的女生，她们手里拿着本子和笔，看样子是刚下课回来。

    “商桉？”其中一个女生歪了歪头，盯着陶鹿因看，“这就是你的今天要接的朋友啊？”

    商桉点了点头，含着笑意嗯了一声。

    “妹妹长得这么好看啊，今年几年级了？”另一个女生出声。

    陶鹿因回答：“该上高一了。”

    “你们现在是要去吃饭吗，注意着时间啊，商桉你下午还有课呢。”

    商桉嗯了一声，“我知道。”

    出了北市大学后，商桉带陶鹿因来了一家餐厅，等菜上的期间，她烫着碗筷，边漫不经心地问：“还没有问呢，阿因中考考得怎么样？”

    陶鹿因想了想，“还行。”

    还行都是谦虚了的，如果她估算没错的话，至少有两科都是能拿满分。但这话没法对外人，出来就有点讨了。

    商桉拖长调子哦了声，把烫好的碗筷放到她面前，“那就好，有考虑上哪个高中吗？”

    陶鹿因没犹豫，“一中。”

    “一中也很好的，姐姐当年也是在那里上的，”商桉温声道：“近几年录取分数线可能增高了些，但依着阿因的水平，上一中应该没问题。”

    “上次家长会光顾着叙旧，忘记阿因学习上的问题了，其实问题不算多，就是发现，化学这科成绩相对来有点低，是不喜欢这科吗？”

    她就像个过来者一样，特别耐心地教导，“姐姐曾经也有不喜欢的学科，但如果想要保持第一，就要容纳这些不喜欢。”

    陶鹿因默了半晌，点点头，“我知道了。”

    “高中课程会更紧张，遇到不会的题了可以去问老师，也可以来问我。”

    陶鹿因抬眼看着她。

    商桉懒懒撑着脸颊，触到她眼神，轻轻啊了一声，“虽然现在姐姐都大学了，但高中知识还是能记得一些的，教高一的朋友还是没问题。”

    陶鹿因没忍住笑了笑，笑完就有些感伤，时过境迁，哪怕得到了本人允许，她也不敢肆无忌惮找她问题了。

    唉……

    这个病什么时候能好啊。

    一顿饭也花不了太长时间，商桉结完账后，翻了下手机上的消息，对陶鹿因：“下午姐姐还有课，没法陪你去玩，明天就有时间了。”

    “姐姐在这边有个公寓，前几天扫收拾好了，”商桉对上朋友的眼，“是姐姐送你到那里休息还是？”

    陶鹿因眉心轻蹩了下，她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呆着，尤其是在北市这个陌生的地方。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商桉问：“那，要不要回姐姐宿舍休息？”

    啊？？？

    陶鹿因表情懵了一瞬。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时时刻刻想贴近商桉的污秽分子，还要极力提醒自己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偏偏商桉什么都不知道，一次又一次的想把她拉回到危险区。

    宿舍……

    陶鹿因不可控地想起了自己在商桉床上睡觉的场景。

    时候觉得没什么，现在含义都变了。商桉完耐心地等着她的答复，然而姑娘不知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脸蛋莫名红了。

    她抿了抿唇，微垂着脑袋，看起来像是认真思考这个提议，又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商桉有些纳闷。

    这有什么可纠结的？？

    下一秒，姑娘呼出口气，像是做了重要决定一般，“好吧。”

    她不敢对上商桉的眼，唇角偷偷翘起来，声地：“那就去姐姐宿舍吧。”

    ……

    四年级的时候，陶鹿因曾在商桉床上睡过一觉，但时候年纪太，加上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对当时的记忆和感受几近于无，唯一记得很清晰，是商桉被子里好闻的味道。

    直到如今，味道还和从前一样。

    商桉把她送到宿舍后，叮嘱让她好好休息，随后拿着课本和笔记去了教室，宿舍里只剩下陶鹿因一个人。

    陶鹿因躺在软软的床垫上，鼻尖里都是独属于商桉的气息，没了商桉的存在，刻意压抑的惊喜和开心终于光明正大地冒出了头，她忍住蹦蹦跳跳的冲动，在床上咧着嘴傻笑了半天。

    笑着笑着，余光里发现了一只玩偶，被放在了枕头旁边，模样看着有些熟悉。

    陶鹿因拿起来认真看了看，这才想起，好像是自己很多年前送给商桉的礼物。

    当时商桉房子有些空，她买了两只会模仿话的玩偶，借此想让商桉开心点，没想到她一直保存在自己身边。

    陶鹿因笑容又有些收敛不住了。

    没有什么比喜欢的人也在意自己这件事更开心的了，如果不是怕影响到其他宿舍，陶鹿因此时此刻还是很想高歌一曲，但不行，她得抑制住。

    于是她偷偷拍了张玩偶照片，自己保存着。

    陶鹿因这一觉睡的时间不算短，醒来后手机时间都快四点多了，她跟商桉发了条信息，商桉下午还有一节课。

    陶鹿因盯着手机界面，心思一动：我能和姐姐一块上课吗？

    可能是担心她拒绝，陶鹿因补充：我想看看大学是怎么上课的。

    没多久，那头回了。

    S：可以啊

    S：那姐姐下课后去接你

    北市大学很大，宿舍到上课那栋楼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课间时间仅仅就二十分钟，商桉不知从哪弄了辆电驴，风风火火地开到了宿舍，又把朋友接了回去。

    风鼓起她的薄外套，细瘦的腰部线条被勾勒的很明显。

    大学课程规矩没那么繁琐，也有许多非该专业的学生过来旁听，尤其这节是公开课。

    商桉带着朋友从后门进入，也没多少人发觉出异常，偶尔有几道目光扫过她们，在商桉脸上多停留了几秒才收回。

    “这呢！”舍友一号举了下手示意，商桉视线注意到，带着陶鹿因来到早就占好的位置。

    “怎么还带妹妹来了？”陶鹿因听见其中一个舍友问。

    “觉得无聊——”商桉话到一半，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声问：“快上课了，陈瑜还没来吗？”

    “她这节课撬了，书法社最近不是举办个什么比赛嘛，她忙着那个呢就不来上课了，”舍友补充，“对了，她还忙完了要借你笔记看。”

    商桉点头，“哦。”

    陶鹿因将她们对话听了个大概，估计陈瑜就是商桉过的忙着社团活动的舍友，她把这个人抛之脑后，凑过去，“姐姐，这节什么课？”

    “动物生物学。”商桉递给她一支笔，桃花眼稍弯，“可能听着有些无聊，但尽量别睡着，不然老师可能会点名回答问题。”

    陶鹿因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话间，老师进了教室，嘈杂的空间瞬间安静下来。如商桉所的那般，老师讲的东西陶鹿因确实听不懂，但没有睡着，余光一直偷偷瞄着旁边的商桉。

    她手边有个本子，是商桉刚才一并给她的，让她无聊的时候写写画画，等陶鹿因不经意间看向本子时，就见上面写了商桉两个字。

    端正、秀气、格外清晰。

    “……”

    她慌了一下，赶紧把这两字涂掉。

    陶鹿因脸颊发着烫，笔尖轻戳了几下自己的脑袋瓜。

    都瞎想什么呢。

    商桉不知道旁边朋友的想法，她长睫微垂，认认真真写着笔记，中途老师突然问了句：“我不是让你们每个人私下做实验么，这周该谁讲了？”

    商桉举起手，“老师，该我了。”

    陶鹿因正听得半懂不懂，闻言直起身子。

    见到是她，老师笑了一下，“商桉啊，那上来吧。”

    商桉搁下笔，在全教室人的目光下从容走上了课堂，从口袋里拿出U盘插上电脑，随后点开了PPT。

    她微弯着腰，确认PPT都投射在多媒体屏幕上之后，这才直起身子，轻描淡写地扫视了圈课堂下，不疾不缓地开口。

    她的声音很好听，有种清透柔彻的质感，像是透过枝叶缝隙，照在流淌的泉溪石子上的暗芒。

    整间教室都很安静。

    陶鹿因也没再走神，认真听着她讲。

    商桉PPT内容总共十几页，讲的时间也不长，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她关掉PPT，在热烈的掌声中拔。出了U盘。

    陶鹿因也跟着鼓掌。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课堂上淡定从容的女生，有一瞬间的晃神。好像，她这些天所有纠结逃避的东西，都在这片络绎经久的掌声中消释了。

    她没法儿再骗自己了。

    她得承认，她喜欢商桉。

    陶鹿因不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可能短到一两个月，也可能长远到很多很多年。但，不论是哪一种，喜欢上商桉这件事，都不是一种病，而是幸运。

    能够喜欢上这么干净耀眼、光芒万丈的人，是她的幸运。

    的时候，陶鹿因总觉得，聚散有时，走走留留太正常，没人是永远陪着一辈子的，把每一天过好就行，把“曾经”过好就行。

    可现在，陶鹿因忽然很想，如果商桉能在她的未来就好了，如果以后的每一天都有她，那该多好。

    听起来自私阴暗、荒诞且不切实际。

    但，她会努力。

    无论结果如何。

    她都会一往无前，努力奔赴到她的身边去。

    下午课程全部结束之后，商桉和陶鹿因顺着人潮出了教室，把做好的笔记交给其中一个舍友，让她帮忙带回宿舍去。

    随后自己带着朋友在校园里慢慢悠悠散着步。

    天色有些暗淡，偌大的校园里，她们走的毫无目的。直到走到个伟人的雕塑前，商桉接到了个电话，她瞥了眼，接起。

    她没开免提，陶鹿因只隐约听到了“书法社”三个字，似乎社里有什么活动需要商桉去参加。

    陶鹿因抿了抿唇。

    下一秒，商桉低眸看了眼她，眉眼稍弯，“我就不去了，家里朋友来找我了。”

    不知电话那头又了什么。

    “明天大概也去不了，”她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因为时间，都被朋友提前预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