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碧波山5
她理直气壮中又透着一点心虚,钟时装作没听见,冷声道:“广白让我叫你进来。”
“哦。”
气氛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明明偌大一个院子,只站了两个人却让人觉得空气如此闭塞。方湉湉三步并作两步,想快点逃离这让人窒息的氛围。
清甜的梨香悠悠飘过钟时鼻息,少女细软的发丝自他胸前拂过,他鬼使神差地开口:“需要帮忙吗?”
“什么?”
“我有办法取出灵均身上的灵器。”
……
这天晚上,月明星稀,三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洗髓池。
方湉湉微微弓着身子,走过清澈见底的池水边时,被身后的人拉住了辫子。
她吃痛停下了脚步,不满道:“干嘛?”
罪魁祸首却是一副坦荡的样子,丝毫没有做错了事的自觉,他提醒:“已经没有人了,你还躲什么。”
他这样着,却没有放过她的辫子的想法,方湉湉只得拉住发根,步往前走,生怕被扯疼了,口中喋喋不休地嘟囔:
“真是,懂不懂尊卑啊,我是你师父,懂不懂尊师重道。”
“要不是看你懂点东西,我就把你赶下山去。”
她兀自唠唠叨叨,钟时和灵均都一声不吭,跟在她身后往前走。
前方是一块巨大的磨光滑的椭圆形石头,雾灰色的表壁,上面刻着繁复的文字,不知是哪里的语言。
方湉湉上前量了一圈,心里下了定论,这应该是作者留下的某种密码,像自己这种非重要角色必然是理解不了的。
她脑海中这个念头刚起,那边钟时便走了过来,简单通俗地把石头上的文字给她解释了一下:“灵均身上有灵器,已经和他融为一体,但他控制不了,洗髓池可以帮助灵均清除掉凡身□□,若是成功了,以后他就是灵器。”
方湉湉:“你怎么看懂的?”
她这话问的莽撞,钟时一时哑然,墨点般的眸光落过来,似乎是在,你不是什么都清楚吗?
信息量太大,方湉湉被他弄晕了,倒是灵均反应得快,问:“要是不成功呢?”
“如果不成功,废掉的就是灵器,你还是一个普通人。”
也就是,无论成功与否,灵均不会有生命危险。
原书里钟时集齐诸多灵器,其中之一就是灵均身上的,这一点上,方湉湉相信钟时没有谎。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手指动了动,踏雪悄悄出鞘。
冰冷的剑尖在触碰到钟时后颈时,被一根修长的食指点住了。
钟时指尖一捧暗红色火苗,与踏雪轻轻碰撞,发出呜咽的鸣击声。
他弯了弯唇,轻轻点了点踏雪的剑身,“你的作用不是威胁我,而是帮助他。”
剑身一颤,滔天寒意泄出,然而不过一瞬,又通通收了回来,踏雪嘤咛了一声,绕着弯飞到了洗髓池的上方。
方湉湉叹气,不争气的家伙。
在上品灵器踏雪剑的镇压下,洗髓池十分安静,清澈的池水缓缓流动,星星点点的雾气伴着灵力飘动在半空中,包容万物。
灵均缓缓踏入了池水中,脚底与池水接触的一刹那,汹涌的淡青色光芒瞬间自他身体里绽放,一片漆黑的空间被这青光点亮。
方湉湉摸索着靠在了身后的石壁上,目光去寻找钟时。
她的左前方,少年白色的衣袍被青光浸染了颜色,乌发垂着,阴影照出硬挺的轮廓,他面容冷静,只漆黑的瞳仁在这空间里显得澄亮。
方湉湉觉得很神奇,钟时一双乌瞳,目光极尽凉薄,她却总能从他眼底看到闪烁的流光。如同此刻,他侧面对着她,乌亮的眼睛却仿佛浸润了水光,似琉璃般让人难以忽视。
大约是反派光环吧,不然怎么能迷得原身团团转呢。
方湉湉这样想。
她贴着石壁挪了挪身子,开口叫他:“喂!”
钟时闻声转身,黑沉沉的目光落在身后少女身上,一瞬间让方湉湉觉得冷执的可怕。
“怎么了?”他转而笑了,随即弯起了唇角,颇有些挑衅的意味,“你不会是害怕吧?”
“胡!”
方湉湉一张脸煞白,嘴硬的不肯承认。然而她这种状态下的辩解并不能欺骗到任何人。
钟时嗤笑一声,慢悠悠地退后了两步,“我突然想起来,好像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定能成功。”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要是失败了,可能是剑毁人亡哦。”
这家伙笑的不怀好意,明显是在故意逗自己。
“你闭嘴。”方湉湉气的上前捂他的嘴,恶狠狠地道:“踏雪跟我已经人剑合一,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要是踏雪剑毁了,你就等着我爹将你碎尸万段吧。”
淡淡的梨香又一次扑面而来,钟时下意识微微侧头,随即又僵硬地停住了,蹩着眉听她话。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他忽然想起了上一世方湉湉死去时的样子了。
漫天大雨滂沱,她死在乱箭中,青冈山遍地血流,他赶到时,正道中人几乎已经没有活口,只剩下了那个人。他眉梢轻轻挑了挑,她,仙门大会时应该就能见面了吧。
身侧少女捂着他的手拿开了,扯了扯衣袖,问,“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钟时侧眸,少女白净的脸掩在他的肩上,样子十分可笑。
上一世,方湉湉死后躺在泥泞地里,直到最后也无人收尸。
原本以为不甚清晰的画面,原来还能回忆起来。
两个已死的人还能重逢,钟时觉得有些好笑,又想到方湉湉如今的变化,他轻飘飘道:“放心吧,不会让你死的。”
身侧的香软触感消失了,少女听了他这话反而离远了些,目光谨慎地盯着他。
不自觉地皱了下眉,钟时张了张口,“你知道……”
话音未落,那边便传来灵均的痛呼声,断了他的话。青色的雾气中,灵均身体逐渐变得透亮,青色光芒愈来愈盛,乌发纷飞,袖袍鼓动,他额上缓缓凝出一个血印,离得太远看不清晰。洗髓池上空,踏雪剑微微震颤,压制的十分吃力。
方湉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刺目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压制感铺天盖地而下,让她几乎站不住,只能牢牢地扒着钟时的手臂。
一片青雾桎梏间,钟时弯了弯唇,瞳仁澄亮,“上品灵器,琉璃玉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