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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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下着雨车刚走开。不多时,楚珣挑帘上来,坐在靠门帘逼仄的地方堵着风。

    阿沅一下子想起些什么,忙问道:“叶姐姐跟着上来了吗?”

    楚珣点头道:“我已经安顿好了。”

    阿沅这才放下心来,又坐好。

    阿沅轻轻咳一声,稍稍撇过脸又转回来,半截花梗般细白的脖颈轻轻转动,额角几缕税法和耳上的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楚珣轻看她一眼,忍着将她几缕碎发拨到耳后的想法。往后靠倒阖目。

    阿沅唇角一撇,轻轻推他一下。

    楚珣抬目,阿沅又转了一下脖子。

    楚珣轻声问道:“怎么?脖子扭了?”

    阿沅唇角一撇,气哼哼地低下头。

    半晌,那边传过一声闷闷地咳:“耳环不错,项链也不错。”

    阿沅抬起头,对上他一双带着笑的黑瞳。这才反应过来。

    “你又笑我?”

    楚珣握拳抵唇,没有话。

    阿沅指着自己的耳环道:“这个你是怎么找到的,那个时候你不是还未醒来吗?”

    “我的人关注着见月斋的一举一动,你的东西刚被拿出去便被盯着了,未免草惊蛇,后来才被取回来。”

    “草惊蛇?”阿沅脸上的表情怔住,“什么意思?到这里,当时我嫁到楚家之后,未见着见月斋有人,也未见着有人照顾你,莫非同这个有关系?”

    楚珣点点头。

    他本不愿意同她多这些,她不必懂这些,他自然会时时护着她,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楚珣默了片刻。

    “你知道如今首辅宇文湉吗?”

    宇文湉是当今的亲舅,当今那时只是齐王,阿沅的父亲潞国公挂职当时的太子右庶长。两个人辅佐的人不一样。意见相左,政见不合。素来未有什么交集。

    提起他,阿沅只能想起一双布满皱纹的长眼和一张很模糊的笑脸。

    因而一脸茫然。

    “宇文大人如今独揽大权,有不臣之心。朝中一半都是宇文大人的人。另外一半是中立之人,剩下的人才是我和当今的人。”

    “当时我重伤昏迷,面上宇文湉与当今派太医为我医治,实际上那些太医只是走过场。他暗下黑诏,不许人为我医治,要将我困死在楚家。”

    阿沅一下子紧张,手也紧紧地攥住。她想起当时楚珣身上深入骨髓的伤,又有些后怕。

    “怪不得。那他当时若害你的命,你岂不是很危险?”阿沅紧张的捏紧手。

    楚珣摇摇头:“他若是动手便好了,只要他动手便是戕害功臣,到时不怕抓不到他的把柄。只是他竟一直未动手,只将我困在府中……”

    阿沅一下子皱起眉来:“宇文大人位居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楚珣一时没话,他记得他很久之前他也曾问过潞国公。

    潞国公当时:“一个人若身处权利漩涡之中,若是初心不定,定会迷失。宇文湉已经变了。”

    “欲壑难填。只手遮天又怎比得上自己就是天。”

    “如果有一天,你也到了那一步,楚将,我希望你不会有那样一天。”

    他不会有那样一天,因为他的初心,从来都不是权力。他看了阿沅一眼:“你不用担心这些,我会护着你的。”

    不管这世道如何波谲云诡,如何复杂艰难,他都会用自己的命好好地护着她。

    阿沅听了他这样的话,立马反驳道:“我不是担心自己,我是……”

    “算了。”她不再下去,半晌轻轻笑道:“你这样厉害,我担心你纯属是杞人忧天。”

    ……

    皇城有灯楼十座,上悬琉璃花灯,有红烛高台,最高的叫玉华楼。宫宴便开在那里。

    宴还未开,众多官宦带着家眷在外面的高台上等着。

    几家相熟的贵女簇在一起,交头接耳,三五成群,悄声谈笑。

    靠中间的贵女圈中,一道女声道:“今日怎不见张欣然?她自嫁了奉宸令之后,这样的场合不是从来都不缺席的吗?”话的是太府卿府的少夫人,她素来与张欣然交好。

    周围的贵女也不知道,正面面相觑。突然身后有人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她那天得罪了宋沅,被奉宸令孟大人禁足在府中祠堂。”

    话的人正是楚安然。此刻,她站在一边,脸上带着蔑笑。

    其实按着她的身份,还是有些够不上宫宴,她父亲活着的时候也只是世子,她娘也是个七品的诰命,来也只是蹭着楚珣的势。

    一个越来越没落的侯府世子之女,同一个五品官的嫡女有何不同之处?

    她们之中,亲眷官阶最低的都是从三品。平时是看不起她的。

    但今日不同,她们都是孟少夫人的闺中密友。孟少夫人看不上宋沅之事他们都知道。宋沅与奉宸令之事她们也有所耳闻。宋沅嫁去侯府冲喜之事他们也知道。

    但是这几件事情放在一起她们就不知道了,见她这般话,知道有瓜可吃。

    太府卿少夫人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胳膊:“安然妹妹,仔细?”

    楚安然头一点,下巴高高扬起来;“你们还不知道?那天在侯府山庄下,孟夫人当众羞辱宋沅,正好被我那三叔看见,派人亲自去了奉宸令府上,奉宸令自是不敢开罪他。”

    听她完。几个贵女当下意兴阑珊,又不理楚安然了。

    半晌,才有个贵女道:“起来很多年未看见宋沅了,她今日也来吗?”

    有人回:“她现在可是做了楚大人的妻,水涨船高,自然是要来的。”

    太府卿少夫人又道:“不过着也奇怪,张欣然即便再过分,那楚大人怎会为她出头?楚大人瘸了腿,本来性子就怪。”

    到这里,她捂着唇笑。

    “前年宫宴,不是有个官家的,为了傍上他,故意摔倒在他面前,结果楚大人她挡路,吩咐人将她丢开。”

    有人回:“想来也只是楚大人护短罢了,便是阿猫阿狗的只要是自己家的,总要护一下的吧。”

    “我真好奇,楚大人对那宋沅会是怎样的态度?是不是同招呼阿猫阿狗一眼挥手来,挥手去?”

    众人正笑着。

    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道:“人待会儿是要来的,你们看看不就知道了。”

    听着这声音,太府卿夫人同周围的贵女对视一眼,脸上全是不加掩饰的鄙夷:曹操曹操就到,这个贵女便是他们几个人刚到的官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