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楚珣轻声一笑,看她一眼。
这时,明三从外面进来,有事找他,二人一前一后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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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京城,楚家北院。
一个丫鬟早早起来,手上端着热水和帕子,仰面碰上去东房的另一个丫鬟。两人了个招呼。
“今日的天气不错。”
“对啊,下了两三天的雨,终于有一个晴天了。”
二人有有笑,一人去了西房,一人去了东房。
西房是楚元庭的地方。
丫鬟进了屋中,屋中黑蒙蒙的,她将帘子卷起来。转头看见回头看见叶青罗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不知在发什么愣。
丫鬟没管她,大少奶奶表面叫人尊称一句奶奶,实则是家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人。便是他们丫鬟中,也是顶瞧不起她的。
她走前几步叫楚元庭起床,刚掀开帘子便摸着一手黏腻的东西,接着楚元庭青白的脸映入她眼帘。
丫鬟啊的一声惊叫,倒在地上,又对上一边叶青罗一双雾沉沉,看不见一丝光亮的眼睛。
她爆发出一声更亮的尖叫,跌跌撞撞地往外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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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珣这一走,一上午阿沅都未看见他人。直到晌午,他派了人去送阿沅。
驾车的军司侍卫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夫人,大人去西城探访去了实在是忙,不知能不能赶回来。”
阿沅嘴上着不妨事,见着车驾过来便上了车,路上却还一直在张望。
车走开,阿沅放下轿帘,不再回头看。待车排到青州城门口等着出城的时候。她突然听见马蹄声。
福至心灵,阿沅掀开轿子,一眼便看见楚珣跳下马,分开人群朝她过来,一时间四周的人好像度么了,只剩一个他,朝他走来。
他走到阿沅跟前,隔着轿子,抬头看她。阿沅看向他刀裁的眉,看向他高挺的鼻梁,对上他幽深透亮的眼睛。
她嗔他:“我以为你不来了。”
楚珣跟着她的轿子往前走,看她:“有事耽搁了,你要走我怎么能不送你。”
阿沅哼一声,瞧他。他走的急了,脸上浮着一层细汗,阿沅伸着袖子给他揩了。
楚珣笑一声,看她,将手举到她面前,“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摊开手。
阿沅接过来,是莲子糖。
“路过买的,昨天瞧你好像很爱吃。”
阿沅喉头的话梗住,突然就没话了。分明早上看他还烦的很,现在看了又觉着怎么都看不够了。
城门下,前面轿的车夫已经将文书递交给城门兵卒查阅。
不远处,一对年轻的夫妻也在分别,妇人眼睛红红的吩咐自己夫君。
“天热了,去了那边买几件薄的衣衫。”
“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别省着钱,舍不得吃穿。”
“那边不比我们这边方便,外邦人多的是,你收着些你的脾气,别和人家吵起来了。”
她用帕子沾眼泪,一边的郎君不住的哄她。
阿沅本和这个娘子一样,有千万句话要,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摩挲住手心的糖,觉着不需要了。
车驾走开,驾车的侍卫已经在递文书了。
阿沅蓦然间有一种冲动。她掀开轿帘,探下半个身子。
楚珣忙撑住她,不叫她掉下来。两个人视线一碰,他已明白了她的意思。仰起头,唇碰住她的,交换了一个短暂又缠绵的吻。
四周有人看见这一幕,发出善意的轻笑。
楚珣一只手扯着窗帘,不叫别人看见她,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一双黑沉的眼睛盯她,拇指摩挲她水润的唇瓣。
“故意的是不是,想叫我心软带你去通州是不是。”
阿沅卷翘的睫一动,嗔他一眼,“那你怎么?”
楚珣仰头看她,喉结上下滚动一下,低低笑一声,沉默着未话。
阿沅又哼一声。
她早就知道他的意思。
他从来都是这么个人,沉默寡言,什么都不爱出口,主意却大,人又犟的很。
偏她就爱他这副强硬的态度,爱他倔头强脑的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楚珣将她推回轿中。窗帘落下又被掀起来。阿沅探出窗看他,两个人都没有话。
轿子越走越远,慢慢地看不见了。
楚珣觉着心上有一块空落落的,仿佛阿沅走了,将他的心也给带走了。
楚珣转身上了马,一行人去往南城墙,向通州进发。
风过脸颊,他想起刚才,两个人隔着城门远远对视,两个人夫没有话,但楚珣还是看明白了阿沅的意思。
她叫他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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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楚珣走得很快,行到驿站便换马,几乎是马不停蹄的,一天一夜便越过一个州。
到了青州后的云州,已是深夜,楚珣瞧见身后跟着的属下皆面有菜色,这才停下。
刚安顿住歇下。便有急马赶来,是云州军司得到信鸽消息,叫城中人快马送信而来。
他带来一个消息,楚家大房的楚元庭被少夫人叶青罗所害。叶青罗被送去狱中,想必是要定罪。
此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当今耳中,又叫宇文湉知道了。
宇文大人感念楚大夫人中丧夫丧子,因情特赦楚大夫人,叫她特地处理此事。
楚珣听了这些眉目拧紧。
明三在一旁思忖片刻,问道:“不知头儿要怎么处理?不若手下回去瞧瞧?”
楚珣留她一命,只是叫她亲眼看看楚家是如何败落。未想到她已经入了大狱,还能叫特赦。
被宇文湉召回来,此事便值得深思。
若他还在府上,有他在,自是不觉着她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但他不知何时才回去,留一个阿沅,万一大夫人鱼死网破……
他脸上已经有几分难看。
明三看他脸色:“不然属下叫人拦住夫人,就是不知来不来得及”
楚珣看他一眼:“先飞鸽回京,你带人去通州。”
“我亲自会京,我倒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他现在回去,叫有心人看见,恐怕有事。明三担忧的话未来得及出口。便见楚珣转身往外走,几步跨上马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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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
阿沅在楚家后门下轿。
那侍卫去拴马了,因着没有几步,阿沅便自己回府了。
迎头几步,她刚进了府中后院,便看见挂着白,瞧着像是有什么丧事。
她心中正纳闷,便有两个军司扮的人拦住她。
“夫人,府中出了事情。属下接到楚大人的急报,叫您先不回府上。”
阿沅跟着他们走了几步,突地脚步一顿。
府中人还是叫她阿沅姑娘的,这几日她与楚珣有了夫妻之实,可府中人因何得知?
她退后几步要喊人,话还未出口。后肩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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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脖子很痛,睁不开眼睛。她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上,浑身颠的厉害。
她用气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马车的车板上,身上罩着半个灰扑扑的麻布。
她头疼的厉害,正想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软的厉害。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她脸色一变,忙掀开麻布看自己身上。
还好,身上的衣服都未乱,没什么不妥之处。
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开车帘,阿沅抬起头对上一双布满皱纹,发灰的蓝眼睛。
是个外邦的老妇,她穿一身白马布裙子,身边带着个同她一般,穿着白麻裙的少女。
她看见阿沅醒来,一双眼睛眯起来凑到她跟前,上上下下地量她,又用力捏开阿沅的嘴巴瞧她,又捏她身上的肉。
她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在挑选牲口,阿沅感觉很不舒服,扭头避了几下。
阿沅她还记得她是被不知名的人晕,自是不敢奢望他遇上的是好人,不敢贸然发作,只偷眼量四周。
轻声问:“这是在哪里?”
没人答音。该是没听懂。
她越过老妇掀开的半拉帘子,外面天已经半黑了,暮色四沉,他们所处是一片深山里。一群穿着怪异的男人女人席地坐着。
阿沅看见了带她来的那两个男人,他们面前架着锅,赤膊坐着正在吃饭。
阿沅注意到他们心口处像是被烙铁烙烙着什么字,不是中原的字,阿沅看不明白。
那婆子看完她,连连点头,放下帘子,过了一会儿人又回来,端着一碗面递给阿沅。
她出去了,留下那个少女看着她。
阿沅确实有些饿了。但她瞧着面里可能有东西,没动。旁边的少女低着头,正在编络子。阿沅瞧她没注意到自己,又偷偷掀开轿帘又看了外面一眼。
那少女抬眼看她脸上一副鄙夷的神色,“别费劲了,你跑不掉的。”
她的却是一口流利的中原话。
“你是中原人?”阿沅低头看她,有些讶异。
少女一头卷发,通身扮瞧着一点都不像是南召人。
阿沅又问:“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少女不理她仍手上的络子。
她的手艺也是不精,一个络子的和阿沅有的一拼,阿沅看到这络子便想起楚珣来。
他正在发愣,面前一花,少女的手递到她面前。
“你若帮我把这个编好,我便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阿沅:“……”
她看她手下那个繁复的络子,半晌硬着头皮接过。那少女两下便看出她深浅来,白她一眼,夺过那络子,扭过头不理她了。
阿沅往头上摸,想摸出个首饰什么的贿赂一下少女,只是她之前在青州,穿的男装什么都没有。
她叹一声,在身上摸了几下,倒真教她摸出一盒莲子糖来,递给少女。
少女总算回了头,瞥她一眼。
“你叫人卖了,”她摊开手心,“二十两雪花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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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女主的经历告诉我们,掌握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