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罚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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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洛笑着看向裴如佑,裴如佑硬生生在那笑中看出来不屑。

    他经不得激,当即就要扬起鞭子抽人。

    裴洛一早预料到他会如此,他刚扬手,裴洛迅速上前一步,半蹲下身极快地握住长鞭的一头。

    “裴如佑,你当真要如此胡闹?”

    裴如佑使劲拽了拽鞭子,“放开,谁允许你碰爷的鞭子!”

    裴如佑疯起来根本听不进去劝,裴洛自不可能放手。

    她敢肯定,只要她一放手,这鞭子必要在她身上。

    两人僵持,谁也不肯先放手。

    裴洛用力拽紧鞭子一端,手心勒得发红,那边裴如佑还在不停叫嚣,出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绿芙见自家姑娘吃力,二话不上前帮忙。

    她这边一动,裴如佑的厮不好再作壁上观。

    双手拼命拉着长鞭,如同一场拔河比赛。

    “贱婢,你敢连同你主子一起欺负我。看我日后不将你赶出府去!”

    “表弟话可要注意分寸,你有什么资格赶我的人?”

    “我不仅要赶走她,还要让你把那些东西都吐出来,滚出这里。用力拽啊!你这个废物!”

    裴如佑口无遮拦,裴洛闻言蹙眉。

    僵持得太久,姑娘的手心磨得通红,渐渐感到吃力。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旁人的注意,那些丫鬟厮跑过来,一时帮忙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只能在边上劝着。

    “二姑娘,您就别跟少爷计较了,他毕竟还。”

    “对啊,您毕竟年长一些,该让着些少爷。”

    那些人的话激得人血压飙升,裴洛攥紧鞭子,忽然拼命用力一拉,裴如佑那边竟被拉得一踉跄。

    裴如佑瞪眼怒视着她,不远处湖面波光粼粼。

    他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什么,猛地放开鞭子。

    他这一放,厮紧跟着放开。

    鞭子骤然松开,力道反向作用,裴洛和绿芙往后连连踉跄好几步。

    混乱中,裴洛不知觉已经走到荷花塘的旁边。

    这一踉跄,几乎脚踩在荷花塘的边缘,一着不慎,就会落进水中。

    裴洛一扭头就能看见粼粼水面,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姑娘!”

    她刚退开两步,绿芙一声惊呼。

    裴洛下意识回头去看,只见一人猛冲过来,她立即又躲了两步。

    “噗通”一声,水面溅起很高的水花。

    众人看着这场面,傻愣愣地瞧着,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水面传来裴如佑的呼救声,厮一声惊呼:“少爷落水了,快救人!”

    众人立刻回神,“噗通、噗通……”连着好几声,那些会水的厮如同下饺子一般纷纷跳入水中救人。

    绿芙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心道不好:“姑娘,事情怕是麻烦了。”

    裴洛不言,她看着裴如佑被狼狈地拉上岸,往后退了十来步,直到与岸边保持安全距离。

    秋日的湖水透骨的凉,裴如佑被拉上来,冷加上吓得慌,连话都不全。

    众人连声安慰,一边忙着请大夫,一边立刻烧热水。

    裴如佑的院子乱成一锅粥,裴洛这边却十分安静。

    她的手心磨得通红,还破了几处皮。

    常嬷嬷替她上药,心疼道:“姑娘何苦和他起争执,如今他落水,只怕……”

    “嬷嬷,你没听见三少爷那话得有多难听,他还要让姑娘身无分文地滚出去。”

    “你还,我让你照看姑娘,你就是这般照看的?”

    药粉洒在伤口上,带来阵阵疼意。

    裴洛轻嘶一声,忍住疼替绿芙话:“不怪她,是我的错。”

    “现在已经不是来争是非对错的时候了。如今三少爷落水,二夫人那边怕是……”

    常嬷嬷轻叹一口气,用纱布将裴洛的手心伤处包扎好,还是叮嘱道:“待会儿二夫人若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姑娘忍着些,咱不争这一时意气。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总要慢慢过。”

    裴洛低头听着话,也没应不应。

    常嬷嬷叹着气将水盆端了出去,她刚跨出门槛,就见院子门口一行人来势汹汹。

    她赶紧放下水盆,进屋又在裴洛耳边道:“二夫人来了,姑娘切记我的话。”

    “呦,洛还在这里坐着呀。”

    陶氏一脚跨进屋,面上带着阴阳怪气的笑。

    裴洛起身向她行礼,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陶氏撇了一眼她的伤口,也没假意关心,直奔主题:“大夫了,佑儿受寒过重,恐怕此次要病上许久,不得还要留下后遗症。你就没有什么想的?”

    裴洛垂眸看着手上的纱布,声音很轻:“舅母想让我什么?”

    “自然是道歉。我念你年幼,不忍罚你。你自去佑儿面前诚恳道歉,再送上几份贵重的歉礼,此事便就此揭过。”

    裴洛不言,常嬷嬷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

    她抬头看向陶氏,声音清晰:“他对我不敬,意欲拿鞭子伤人。后不成,又想推我下水。舅母要我向他道歉?”

    “佑儿才多大,你怕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如今你安好地站在这里,佑儿可是落了水,受了寒,这总是事实吧?”

    “可若不是姑娘让得快,现在落水的就是姑娘了。”绿芙气不过反驳。

    陶氏瞪了她一眼:“主子话,哪有奴婢插嘴的份?掌嘴!”

    陶氏话音一落,她身后一个婆子就要上前人。

    裴洛两步上前,把绿芙拉到身后,怒视着那婆子,低斥:“滚!”

    完,她看向陶氏:“舅母直吧,我若不道歉,此事如何解决。”

    “你若执意如此,那便去祠堂跪一夜,为佑儿祈福。佑儿一向宽和,定不好再责怪你。”陶氏面上的笑容明显了些。

    今日裴铭不在府中,这几日也不见林时景派人来看过这丫头。

    陶氏到底气不过裴如月的事,如今有了借口,自不肯放过。

    陶氏一行人离开院子,绿芙忍不住哭:“姑娘,是不是我害了你?都怪我,管不住这张嘴。”

    “与你无关,”裴洛擦了擦她的眼泪,“不过是跪一夜而已,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祠堂那么冷,夜里又凉得厉害,跪一夜,谁能熬得住?”

    陶氏只罚跪,绿芙和常嬷嬷好歹,最后搬出林时景的身份,塞了一床被子和一张毯子进去。

    裴洛一进去,外面婆子立刻落了锁。

    空荡荡的祠堂,面前是数十张牌位,在夜里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裴洛听着外面人走远,她起身走到一张牌位前,怔怔地看着。

    良久,空旷的屋子里响起姑娘的声音,带着哽咽:“祖父,洛有些想你了。”

    外面夜风骤起,冷风顺着门缝和窗户缝隙钻进来,激得裴洛一个哆嗦。

    她看了看身侧的毯子和被子,将有些薄的毯子拽过来,紧紧裹在身上。

    厚被子扔在一边,裴洛也不看,裹着毯子,看着牌位,像从前一般和祖父絮絮聊天。

    渐渐的,屋子里声音渐低。

    姑娘裹着毯子歪倒在一侧,唯有外面的夜风依旧呼呼地刮着,犹如鬼哭狼嚎。

    ——

    驿站里,一个穿着朴素的丫头等在一间厢房外面。

    她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急得直跺脚。

    “公子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今夜不回来了?”

    “最近公子总是早出晚归。今夜已过子时,怕是真得到明早了。月儿姑娘不如明天再来,在这里苦等也无用。”

    “我若真能等到明早,怎么会现在过来?”叫月儿的丫头满面愁容。

    她张望着前头,心里期盼着人早些回来。

    薄雾时分,林时景跨过白雾,走进客栈。

    卫林跟在他身后,递上一封信:“公子,昨日傍晚收到的,是长公主的信。”

    “母亲的信?”

    林时景接过信封,一路拿着走到厢房门口,正要进屋,隔壁的厢房门豁然开。

    “公子,公子你可回来了。”

    “你是谁,不许靠近。”卫林执剑挡住月儿。

    林时景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她是母亲身边的婢女。”

    先是送信,又是派婢女过来,莫不是金都……

    林时景想到什么,面色肃冷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母亲那边……”

    “公子放心,长公主那边一切安好。奴婢此次来临榆县,不是因为长公主的事。”

    “那是为何而来?”

    “奴婢奉长公主之命,来照顾裴娘子的女儿,裴洛。”

    林时景眼底诧异划过,他极快地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扫过去。

    月儿等他读完信,清楚昨日裴宅发生的事。

    林时景听见“鞭子”、“罚跪”等字眼,眉目沉冷下来。

    他一向不会情绪外露,最多叫人觉得胆寒害怕。可如今,旁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在动怒。

    “当初裴二姑娘不愿离开,长公主怕她孤苦无依,才让奴婢留在裴宅。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好及时通知他们。只是奴婢力薄,但请公子出面维护二姑娘。”

    林时景收信,他长腿一跨,疾步往楼下走去,声音冷漠又带着些许急促:“去裴宅。”

    薄雾未散,不消半刻,刚回来的人再次消失在雾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