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送他女儿来,他就好生上手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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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那边派了人在暗处盯着,宋欢欢就是不想,也要想办法往陆矜洲身边凑。

    若是被太后的眼线知道,她拿钱不做事的话,定要挨顿实实在在的收拾。

    宋欢欢想着下些功夫去,至于陆太子那边就算迷不住,好歹也能混口饭吃。

    宋欢欢早起到膳房里给陆矜洲做果茶。

    东宫里的人有规矩,私底下她的事,端到明面上个个对她都恭敬着。

    宋欢欢缺什么要什么,不需要支声,都有人眼巴巴守着神给她拿。

    俗话伴君如伴虎,只要能吃饱饭,心些应付太子和太后,两边不得罪,届时不管最后赢了,她都能保命脱身。

    最主要难的是要两边一同周旋,不能挨边,宋欢欢深深明白太后不好惹,太子更不好惹。

    一边是豺狼啊,一边是虎豹。

    如今寄人篱下,她明面上必须要巴结太子,私底下给太后递消息。

    磕着瓜子忍不住声嘀咕,“宋明娇真不愧是后娘。”

    送她进来,明摆着是搞死她。

    所谓富贵险中求,她能想得通,在宋府混那么些年,到了太子府也能混。

    她还留了点心思,东宫不比宋家,这里的人防她,但不会怎么苛待。

    再者,在太子府的日子要比宋府好多了,不用劈柴睡柴房,还能吃饱穿暖,没人敢拿棍子她和她大呼叫,还少了上头两个容不下人的姐姐的刁难。

    宋欢欢腰板都挺直了,日子过得实在舒服得紧。

    吃饱了饭指不定还能攒些碎钱。

    有了钱,日后命再好些,脱离了东宫和太后,不用回宋家,日后去外边混着只要兜里揣些碎银过得不会差。

    “殿下,冰凉爽口的果茶,奴亲自做的,您喝喝瞧,入味可还行吗?”

    宋欢欢跪到陆矜洲旁边,手里的果茶盏越过头顶举到他面前。

    看模样瞧姿态,很是卑谦恭顺,是个听话的好婢子。

    看起来叫人挑不出错,乖得很。

    陆矜洲没动,然,眼睛分了神,不得不太后的确是个上岁数了的,挑人用人这方面很会下手,知道塞什么人进来,他不会丢出去。

    不过,就这么个玩意,他还能栽了不成?

    江南一连几日没雨,天渐渐闷热起来,屋内不放冰,还真躁得慌,冰凉爽口的果茶喝了确实能解些闹腾的热气。

    “嗯。”

    陆矜洲应声,宋欢欢把果茶端放到案上,特地往陆矜洲身边挪了挪。

    这次她学聪明了,生怕陆矜洲会错意,给她扣个迕逆的高帽子,再敢弄些动作,不话。

    “.........”

    她手还没收回去,才缩了一点,陆矜洲出手迅速,攥住宋欢欢的手腕子。

    饶是心翼翼的,也没防住姑娘被吓了一大跳,嘴巴都没藏住声音,“殿、殿下做什么?”

    眸子睁大了圆了骨碌碌地看着他,慌乱,局促,害怕,紧张,手爪子蜷起来,看她的嘴上动作,还咽上了。

    陆矜洲另一只手执着书,仅用一只手抓她腕子就把她治住。

    宋欢欢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在旁人看,就是个争执的架势。

    “殿下,您拉奴做什么?”

    陆矜洲忽展颜一笑,背靠着椅,两脚往后一撑,让出个容人的间隙。

    拉着宋欢欢的手腕子往这边拽,天旋地转措不及防,宋欢欢已经搁男人怀里,坐他腿上。

    “宋、欢、欢。”陆矜洲喊她的名字,喊完接着问她。“你的名字,谁给你起的。”

    “...奴的生父。”

    陆矜洲哦了一声,念出她爹的名字,“宋畚。”

    “宋畚因何给你起这么一个名。”

    天底下敢这么直呼宋畚大名的,除了撒泼喧闹的宋夫人,也只有手里握重权的人了。

    “奴的爹了,起这个名,是为了叫奴时时刻刻记得,殿下的欢愉是第一位的。”

    睁着眼睛哄人,骗人的话真是张口就能来,须溜拍马,攀龙附凤,都是跟谁学的。

    狭长的眼眸子眯了眯,陆矜洲显然不信她的话,反问她道,“是吗?宋畚真这样了?”

    “宋欢欢,送欢。”

    陆矜洲拉长了两个音的调,慢悠悠,听起来能让人知道他的是个什么。

    “赶明儿孤见了宋畚,定要好好问问,他给你起的名是不是寻着孤的欢愉来的,若不是......”

    宋欢欢如何糊弄不来,不管宋畚怎么她都能把死的成活的。

    “殿下自管去问好了,奴句句属实,决计不会诓骗您。”

    她的名字怎么来的,也真想听听宋畚会怎么。

    上头两个姐姐的名字都不叠,大的姐姐叫清瑜,二姐姐叫清音。

    唯独她是个叠字欢。

    早些时候宋夫人还疼她,宋家的都她是宋家夫妇的掌心宝,她来了,宋夫人高兴宋家主开心。

    所以是双倍的,故而取名欢欢。

    直到她的长相抹开了尘灰的往事,欢欢两个字就变了味道,宋家的下人换了种法,宋家主舍不得她娘。

    舍不得是好听了,是贪恋她那个早死的外室娘,贪恋外室给的欢。

    所以叫她欢欢。

    宋夫人因着这个名字恨她,宋家主理亏怕宋夫人闹,从来不叫她的名字,再也不理她。

    她在柴房过了两年,宋家主从来没有看过她,自然没她这个女儿,她缺心眼没心没肺无所谓,也当没了这个爹。

    “你爹什么时候给你起的名字?”

    宋欢欢眼珠子转了转,“幼时。”

    “幼时。”

    陆矜洲眉头一挑,“你爹在你幼年牙都没长全,身腰也没养开的时候,便想着要将你送到孤的府上。”

    “供孤差遣,给孤快活。”

    宋欢欢是。

    陆矜洲眼底浮出戏谑,唇边扬起一个讥诮的笑。

    “滑头。”

    意味深长叹了一声,加大了手臂的力道,勒得宋欢欢疼。

    “你爹在朝堂上是个老滑头,左右逢源的戏最会做,朝堂里的人都夸宋畚,你跟着你爹也不遑多让,学了九分模样。”

    同一个窝出来,都是会拍马屁的。

    “果茶里没下东西罢。”

    知道她不敢下,唬她而已。

    宋欢欢吓得心肝儿砰砰跳,从没和外男挨那么近过,心里焉能不怕。

    她还要心应承着。“殿下多虑,奴怎敢谋害您。”

    陆矜洲越发挨她,宋欢欢腿肚子软。

    纵然心大些,有想过进了东宫贞洁可能不保,真要来了,她到底是怕的。

    因着怕,宋欢欢两只手挥舞着挣扎。

    男人的手臂拦得稳,宋欢欢那点蛮子力气耍上来,至多给他挠痒痒,压根就挣脱不开。

    “推脱什么?”

    “不是讨孤欢心吗,不贴身怎么做侍婢?”

    鼻息间都是男子凛洌的沉水香味,陌生又叫人觉得恐惧。

    笼罩在整个人当中,她还没想到的是,瞧着陆矜洲清瘦文雅,没想到身上的臂膀精壮。

    “太后驱使你爹送你过来,孤还能猜错了意思不成。”

    陆矜洲也不算拿她如何,就想着逗来玩玩,看她怎么周旋。

    他开了口,没想到宋欢欢是这么答的。

    “殿下,奴还未及笄。”后半句埋了脑袋,瓮声瓮气跟他。“只怕伺候不好您。”

    声音糊了嗓子眼,陆矜洲比她要高,为了防止宋欢欢装聋作哑,话凑着她的耳畔讲。

    她适才扭来扭去,鬓发里别的松花簪子就差些准头戳到陆矜洲的脸上。

    及笄两个字狠狠砸在陆矜洲的眉宇间,眉头皱了起来,他僵了片刻没有动作。

    幺女,十四。

    他怎生忘了,宋畚的送来的幺女今年不过十四,还着呢。

    当真要糊弄他不成,陆矜洲意味深长的笑。

    “十四啊,不过十四就这么会长?”

    陆矜洲这么想,他的目光状似漫不经心垂下来,落在宋欢欢的脸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只一眼,不自觉瞥开了眼。“心眼不少。”末了,他给补上了这么一句。

    宋欢欢察觉不到陆矜洲的变化,脑中想着万全之策。

    “殿下,待奴及笄了好吗?”

    要把陆矜洲劝下来,她掏心窝子好话,“奴是殿下的人,早些晚些都会是的。”

    宋欢欢低着头,陆矜洲瞧不见她脸上的神色,完全想象不出她满嘴都是谎话。

    她装可怜惯了的,糊弄人也算是天给的本事,否则宋夫人也不会就因着宋家主的话留下她。

    为了求块地方,宋欢欢当年没少哭。

    长高了,养大了,懂事了,过得不好她才想走了。

    其实她今年已然及笄,就在前几日,已至十五。

    宋夫人从她十三那年不管她,撂开手。

    谁还记得她几岁,什么时候生的。

    总以为丢了她一年,实则已经两年有余,她吃糟糠剩菜饭已经两年,这些苦日子宋欢欢都记着。

    她已经及笄,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家里的两位姐姐及笄之时,宋家院子里敲锣鼓,灯火通明。

    每个婢女都得了赏钱,脸上都是笑模样,就连她都有几个温热的饼子吃,在那个特殊的日子里,老妈子忙过了,都没她。

    宋欢欢一直记得,她及笄的时候平静极了。她就睡在柴房的稻草窝上,还有老鼠在地上跑呢。

    谁记得啊。

    生娘死了,后娘知道她的身世再也不疼她了,以前对她的好都要讨回去,爹也不看她。

    她自己不在意,只要活得好,天天都是好日子,及笄的日子也算不上什么特殊的日子。

    陆矜洲沉默半响,宋欢欢求人的话就跟没听进去似的。

    的话里都是斤斤计较,“早些晚些都是,孤偏喜欢早些。”

    非跟她犟上了,就要来。

    罢更是凑过来,宋欢欢垂着脸,她正想着要不要哭个声,酝酿着,眼尾憋红了。

    “殿下...”

    陆矜洲看她一副没出息的模样。

    正要嘲讽她一番,没曾料到宋欢欢抬头偏了偏,亲了亲他的侧脸。

    就短短的一瞬,只是碰了碰脸皮子。

    很快就缩回去躲着了,近近看着,唇哆嗦。

    “殿下,您觉着这样成吗?”

    尾音都含着颤,举止生涩。

    陆矜洲到了弱冠都没女人,还是头一遭被人碰脸皮子。

    这人就在他的怀里,问他可不可以,觉着成不成。

    “殿下。”

    宋欢欢是预备着要哭了,临了,觉得哭不顶用,陆矜洲不比宋家人,他的脾气不好,不定不吃这招。

    亲就亲呗,还能嘴皮子溃烂如何。

    陆矜洲怔了一瞬,随即冷斥道,“放肆!”

    他另一只手拍了桌子,宋欢欢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威势吓得人了个起跳。

    对上男人冷若冰霜的脸,心里都怕了。

    这怎么不是他要的吗,不就是亲了一口,她的嘴都没烂呢。

    这要求的人,反而娇矜上了。

    跟她是个登徒子占便宜了,摆那副脸是何道理。

    “殿下,您不喜欢吗?”

    宋欢欢好死不死的补了一句,状似无意单纯的问问。

    陆矜洲由着她从怀里挣脱了,跪在地上。

    “殿下,奴是得了您的授意才动手的,您不能倒一耙,跟奴动手。”

    宋欢欢怕他人。

    她可扛不住陆矜洲一个大巴掌,桌上的果茶都被他震翻了,这要是糊到她的脸上。

    不死,人的脸要毁了。

    “殿、殿下。”

    宋欢欢拉着他的衣袂摆,哭就哭了。

    陆矜洲看她心里觉得淡淡的厌烦,适才若不是他悬崖勒马,真要被她使的招数迷晃神。

    “殿、殿、殿、殿.........”

    哭起来没完没了,陆矜洲眉骨凸凸跳,皱着眉头很是嫌弃,哭便哭了,嘴里不停喊些什么东西,那个下字愣是出不来。

    含糊不清的,殿字一下就变了,拐个弯......

    陆矜洲用书卷敲她的头。

    “谁是你爹?”

    下来那一下不疼,话把宋欢欢吓懵了,抬头看着他。

    眼里满是疑惑。

    喜怒无常的陆太子刚刚什么来着?

    殿?爹?

    啊呸!

    占她身上的便宜就算了,还要占口头的便宜,他就不是个人。

    宋欢欢心里呕了千万遍,嘴上还得陪着笑。

    “殿下不罚奴,便是奴的再生父母。”

    陆矜洲今儿个算是发现了,宋畚养的幺女是个不要脸皮的,她的脸皮厚得跟城墙一般,你什么她都能接。

    还很会忍辱负重,你做什么她都能容。

    “宋欢欢,你还真厉害。”

    宋欢欢擦干净眼睛上的泪珠,嘴皮子吧嗒吧嗒。

    “殿下赞誉,奴哪里有本事,都是殿下眷顾,给奴面子,奴想着哄您高兴,殿下高兴了,奴才能活得开心。”

    不是活得开心,是才能活。

    阿谀奉承的话,简直比她爹都还能。

    陆矜洲还能罚她什么,不得不承认,宋欢欢会回旋,陆太子心里的气顺了,冷着脸叫她起来。

    “殿下不生气了吗?”

    陆矜洲正了正脸色,“宋欢欢,你看着孤,觉得孤脸色不好瞧?”

    “殿下犹如清风明月熠熠生辉,脸定然好瞧。”

    颠倒黑白,陆矜洲的脾气都被她拍没了。

    他受用不并代表他愿意领用,真给宋欢欢找准了对付他的法子。

    太后那边只会得寸进尺。

    “少给孤耍嘴皮子,再些乱七八糟的话,孤便叫人拔了你的舌头,扔到厨房做成凉拌舌尖,丢给狗吃。”

    被人遏住喉管的宋欢欢:“.........”

    刀口上舔生活,“谢过殿下指点,奴在您身边伺候会很听话的,绝对不长殿下不想要的舌头。”

    陆矜洲叫人来收拾泼了一桌的果茶。

    顺便丢给宋欢欢一套衣裙,“换上,拾掇好了,随孤出门。”

    宋欢欢不敢问去哪,她抱着衣裙去隔间很快换好了,就在陆矜洲旁边候着。

    *

    浅藕色的百合衣裙是早便备好的,这身裙裳薄而有些透,整个蝴蝶骨都露着,腰肢儿也束得紧。

    总之瞧起来就不是正经姑娘穿的衣裙,和府上作婢女的裙饰比,更是差了点东西,唯一不错是宋欢欢能感觉到衣裙的料子上乘,穿在身上柔软舒服。

    外头备好了马车,宋欢欢跟着陆矜洲出府,她不敢抬头,也不知道陆矜洲要带她去哪里。

    只听见马蹄声,还有帘子外头传来喧闹的声。

    似乎是京里的繁华市街,陆矜洲难不成要当街羞.辱她不成。

    宋欢欢心里揣测不安,好在赶马的厮速度快,很快转了弯,周遭的闹声没了,偶尔有的也不那么吵,这才稳稳停下来。

    厮在外头道,“殿下,到了。”

    陆矜洲闭目养神,眼皮抬都不抬。

    宋欢欢在旁边等了一会,端看了会陆矜洲的容色,声提醒,“殿下,地方到了。”

    她这才开口,男人终于舍得掀眼帘,目光如炬盯着她,“知道孤领你来何处吗?”

    宋欢欢岂会知道,她老老实实摇摇头。

    “寻你爹。”

    三个字轻飘飘的丢下,陆矜洲下来马车,宋欢欢来不及多想,连忙跟上。

    江南清风巷的听戏馆子,亭子建在水上,地方宽敞,池中养了许多荷花,坐在亭里既能赏景又能纳凉听戏,是上京里纨绔子弟闲来无事的好来处。

    宋欢欢迈着步子谨慎跟在陆矜洲后面,趁他没主意偷偷看了几眼。

    戏亭子团团围着早坐满了人,男的女的一群群,吃酒调笑快活得紧。这活色生香的场面,宋畚怎的也在?

    陆矜洲手握着一方扇子,不轻不重在手上。

    微不可查地放慢了速度,侧眼看了看后头一步一踌躇的矮子的身上。

    他今个儿就要瞧瞧,宋欢欢在他手上,宋畚怎么接这出戏。

    送他女儿来,他就好生上手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