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白月光(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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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席在宋嫣过来的时候就无比自然地牵住了人,对对方身后的程单视而不见。这样在世俗当中过分亲密的举动两人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次,摄政王府的下人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因此在程单仔细观察这些人的时候,就发现他们的脸上仍旧没有出现惊讶的情绪。

    “知道你爱听戏,我特意让人寻了个班子,明天让他们唱给你听好不好?”邬席轻声细语,话间又让人拿来了一件披风,替宋嫣穿上了。

    单这样看过去,哪里还有一点残戾可怕的摄政王的影子。

    而作为被他照顾着的宋嫣不但没有惶恐,看上去还颇为自在。

    那些下人不感惊讶,程单却无法接受,两人的相处更是破了他以往的认知。

    邬席为什么要对宋嫣这样,他怎么可以对宋嫣这样?

    直到现在,程单才有一点真实感。可这真实又让他痛不欲生,恨不得将眼前的一切撕碎。

    眼前这张脸还是那样的熟悉,只是以往在见到邬席时的悸动如今已经被愤怒所代替。

    即使眼前的人是摄政王,他还是没有忍住出声。

    “你放开他!”不知道是自己爱慕了多年的人喜欢上了替身的冲击大,还是自己仅剩的精神支柱被爱慕了多年的人抢走的冲击更大,程单话一出口,还试图要将宋嫣拉过来。

    只是他刚刚才在宋府被了一顿,现在敢公然对上邬席,简直是自不量力,因此连人都没有靠近,程单就被一脚踢翻在地。

    “再动手动脚,本王要了你的命。”邬席声音阴戾悚然,他对程单可没有对宋嫣那样的温情,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也是程单第一次看到邬席对待不在乎的人时真实的样子,过往他仰慕对方,却没有机会接近对方,而仅有的几次接触,也是有宋嫣在场的时候。

    邬席的形象对程单来,更多是在心中被神化出来的。他高高在上,他目下无尘,他是所有美好的化身。

    而现在程单清楚地在邬席的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杀意,当听对方杀别人的时候,他只觉那些人死有余辜,同时加深了对摄政王的崇拜。

    可当这杀意是对着自己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可怕。

    恐怕在邬席的眼里,天下的人只分为宋嫣和宋嫣以外的人。而后者只要稍让他感到不顺心,就可以随意杀害。

    在程单感到恐惧的时候,邬席同样看清了他的情绪变化。同时他也对程单对自己的爱慕感到可笑,只是一个靠想象堆砌便爱上他,一旦知晓他的真面目就会跟其他人一样惧怕的弱者罢了。

    邬席从未自诩过好人,他帮皇帝管理朝政,肃清朝廷,可对于那些总要以死相逼的腐儒也从未有过手软。权力交到他手里便是他的,他愿意给他们就接着,不愿意给却要抢过去,那么后果自然也得受着。

    其实不管是哪个世界,邬席都是这种性子的人,若是误以为他是好人,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之前就将自己对程单的部分记忆清洗干净了,所以飘在一旁的系统这时候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它就不禁深深怜爱起了程单。邬席这种人,从来只在宋嫣面前是好的,其余时刻,都是黑得不能再黑了。

    程单被邬席盯得浑身发麻,激灵之下找回了不少理智。可他实在不甘心,于是那双悲痛的眼睛就看向了宋嫣。

    他艰难地站起身,声音嘶哑。

    “你……是什么时候跟他在一起的?”

    他想要让宋嫣意识到跟邬席在一起这件事是对不起他,是错的。只是宋嫣很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就站在邬席身边,将程单狼狈的姿态欣赏够了以后才开口。

    “自然还要多亏侯爷。”在程单逐渐变得更差的脸色当中,宋嫣给出会心一击,“若不是当日侯爷伙同那帮土匪将我绑去,恐怕我也不会遇见摄政王。”

    起来,土匪窝相遇虽然不够浪漫,但听到宋嫣这样讲,邬席的心里也还是涌上了一丝甜意。

    他更是记起了这位刁蛮任性的大姐在同他相识不过几日,就提出的那句大胆的要求。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邬席那时候没有亲宋嫣,过后却是补了好多次,尤其是在两人初次的时候。

    刚开始是宋嫣亲他让他放松下来,等他适应了以后,就变成了他缠着对方不放了。

    那夜过后,他虽然发了低烧,可宋嫣身上也尽是被他在模糊当中亲出来的痕迹。

    他要他亲他,他便来亲他。轻一点的,重一点的……邬席总是不忍心重一点的,但宋嫣每到这时就会过分的恶劣,撞得他根本顾不上其它的心思,嘴上就没了把控。

    偏偏宋嫣又是极不讲理的性子,分明是他自己造成的,还要反过来怪邬席。

    哪怕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锻炼,摄政王至今也无法在那种时刻很好的把控住自己的力气。

    宋嫣还做得出到一半的时候硬生生停下来的事,有一回邬席差点就到了,结果他就直接把人扔下不管了。

    虽然最后又被哄好了,但摄政王可是用耳根红透了的方式来哄人的。

    邬席在这边想入非非的时候,程单听到宋嫣的话喉咙便是一阵腥甜,他花了所有的力气才压住自己想要吐血的冲动。

    “不……不是这样的。”

    他想告诉宋嫣,自己不是有意要把对方推进土匪窝。他只是……只是想要让宋嫣听话一点而已。

    可宋嫣有哪里不听话呢?他向来都是听话的。

    如果不是他自以为是,自私自利,宋嫣根本不会认识邬席,也就不会跟对方在一起。

    是他错了。

    都是他的错。

    他怪宋嫣跟邬席在一起,怪邬席抢了宋嫣,可实际上错的人却是他!

    程单心神恍惚,宋嫣看他这副模样,眼底又开始浮现出了浓黑之色。他在看程单,又不在看程单。

    “你想带我走是吗?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一句话令程单再次盯紧了他,宋嫣却已经伸手搂住了邬席的脖子,像过去无数次的命令道:“抱我到那边坐着。”

    摄政王驾轻就熟地抱起了人,却在要走的时候被宋嫣轻轻扯住了额前落下的发须。于是他就立刻会意地停下了,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系统觉得邬席这时候挺像那种老式电灯,被人拉一拉开关就会开灯,再拉一拉开关就会关灯。

    宋嫣被邬席抱起来了,人却还是在看程单。

    “从这里到坐着的地方一共要走十步,十步之内,只要你敢拦住邬席,我就跟你走。”

    他简直知道要怎么羞辱人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宋嫣就是要让程单知道自己有多无能。

    对方不仅要将自己的未婚妻亲手送到旁人的手里,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在一起亲密,在这个过程中,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干看着。

    完话,宋嫣就将邬席的发须放开了。不管是邬席还是宋嫣,这时候都没有再看程单。

    他们背对着人,一步、两步……

    身后的人握紧了拳头,双目赤红,眼睁睁地看着邬席走远。宋嫣已经将方法告诉了他,可他们都心知肚明,十步之内,程单根本不敢拦人。

    今天不要是把宋嫣送到摄政王府,就算宋嫣让程单将自己送到邬席的床上,对方也只得含辱照办。

    如果刚才的一切让程单感到愤怒和后悔,那么这短短的十步更是让他感受到了从出生以来最大的侮辱。

    没有什么是一个男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别人带走,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更耻辱的了。

    宋嫣不仅是要把他自尊踩碎,还要把他的自尊磨成粉,然后洒在他的面前。

    程单知道自己不能对邬席做什么,凡是摄政王要的东西,从来没有谁敢跟对方争抢。如果他还想活着,如果镇安候府还想存在,那么他今天就应该乖乖闭上嘴,站在这里看着宋嫣被抱到那边坐下去。

    在邬席走到第六步的时候,程单就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站在那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不单单是因为失去宋嫣,还因为他知道从今以后自己在宋嫣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他哭得眼泪鼻涕横流,配上那张鼻青脸肿的脸,简直是惨不忍睹。直到听到那边的脚步声消失,程单才敢睁开眼睛。

    双方之间隔得距离并不是很长,可程单却觉得他跟宋嫣之间相隔了千里。

    邬席在将宋嫣抱到那边以后也没有放开人,他跟对方一起坐了下去。在程单的眼中,宋嫣完全是被邬席揽在怀里的。

    仿佛是看透了他的无能,在这以后宋嫣就不再施舍任何一个眼神给程单了。

    站在两个人面前,程单彻底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他看到邬席在抱着宋嫣的时候忍不住红了红耳朵,然后声询问了什么,在宋嫣的轻笑声中,克制万分地将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轻蹭了一下。

    邬席问宋嫣,今晚可不可以留下来。

    除开这一句声音尤其程单没有听到以外,剩下的话他倒是听清楚了。

    “最近我又练了首曲子,弹给嫣嫣听好不好?”他在宋嫣面前只有某些特殊的时候,否则从来不称本王。

    邬席最开始知道宋嫣擅琵琶时,对于自己关公面前甩大刀的行为很是羞窘。可时间长了以后,他反倒乐意表现给宋嫣看。

    他是抱着宋嫣的,这样的姿势根本弹不好琵琶,宋嫣明知道这一点,却没有拒绝邬席的提议。

    下人很有眼色地就将家里的琵琶拿了出来,于是尊贵万分的摄政王殿下就在这样略显笨重的状态下,将琴弦拨动了起来。

    他是在一片笨拙中,讨好宋嫣,哄他欢心。

    程单再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今天他已经将宋嫣拱手相让给了邬席。再看下去,他怕自己喉咙里的血就要吐出来了。

    镇安候踉跄着转身出了门,而在这时候,邬席还提醒了他一句别忘了三日之内去宋府退亲。

    琵琶时断时续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程单心中五味陈杂,只觉得造化弄人。

    昔日他让宋嫣模仿邬席,处处照着对方的喜好。

    他知摄政王好筝,就让宋嫣抛弃自己原本擅长的乐器,转而学起了筝。那时宋嫣已是十多岁的年纪,比不得自学筝的那些人。可程单每次见到对方,他弹得都要比上一次更好,可以想见当中付出了多少艰辛。

    但现在邬席却为了讨好宋嫣来学琵琶,他在爱他所爱。

    他知摄政王最是重规矩,便让宋嫣多学礼仪。为此他特意让府里的嬷嬷去了宋嫣的院子,手把手教了对方很长一段时间,才让对方挑不出任何错处。

    但在第一回 摄政王过府探望的时候,宋嫣没有行好礼,邬席却对方天真烂漫。

    他知宋嫣要怎么笑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像摄政王,于是就连对方话的样子也做了规定。

    但现在宋嫣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跟邬席相像的,可他对对方的感情却比以往更多。

    可笑,可笑,实在可笑!

    程单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摄政王府,断断续续的琵琶声停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被换到了宋嫣的手里,弦音流畅了一段,而后就又变得时断时续了起来,最后彻底消失。

    “侯……侯爷,您没事吧?”

    夏彤彤没想到本就看着分外狼狈的人在进了一趟摄政王府后更为凄惨了,瞥了瞥对方身上变得更脏了些的衣服没有多问。

    她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看不起对方了,心里想的全部都是要是程单就这样回去了,老夫人那边肯定要瞒不住了。

    只是任由她如何担心地喊着人,程单也毫不理会,他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夏彤彤也不能强硬地将程单拉上马车,只好跟刚才一样跟在对方身后,这时候驾马车的人已经换回了马夫。

    视线中只见程单陆陆续续又跟不少人撞上了,那些人见到对方身上的伤还有程单神经恍惚的样子,均是把他当做了神经病,骂骂咧咧便走开了。

    “啧,这是被摄政王教训了一顿啊。”已经决定以后不再随便到外面乱逛,不过还是算把今天过完的刘束无意中看到了程单的样子,摸了摸胡须,又叫店二再上一壶好酒。

    “哎呦,你这人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啊!”

    一名挑着担子准备回家的贩迎面就被程单撞了个彻底,他辛辛苦苦糊的那些花灯都在地上摔破了不少,免费赠送的穗子也落了满地。

    虽然编穗子要耗费不少功夫,可自从想出卖花灯送穗子的主意,他的生意就好了许多。

    这些天他趁热铁,又弄出了不少来,今天是有些晚了,所以他就收摊准备回去,没想到在路上碰见这么个扫把星。

    贩啐了一口程单,然后赶紧把东西收了起来,不然等会就弄脏了。

    谁知原本还失魂落魄的人在看到地上一大把穗子的时候突然像是疯了一样,抓着人就不肯放手。

    “这些穗子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这……都是的自己编的啊。”刚才程单瞧着就是分外凄惨,现在则是分外可怕。

    “那这个呢,这个是不是你编的?”

    程单将一向珍爱的蓝色穗子从身上扯了下来,递到贩面前。

    对方仔细辨认了半天,点了点头。

    “不错,是我编的。”

    这种颜色跟手法,的确是出自他的手。

    “你再看一遍,确定没有看错?”

    “错不了,这穗子庙会的时候我送出去不少。”那天还有一个客人出手十分阔绰,因为身边心仪的女子很是喜欢他糊的蝴蝶戏花的花灯,所以赏了他一大笔银子。

    普普通通的穗子,不是宋嫣编的,只是庙会上买花灯会送的。这个毫无价值的穗子,他当宝贝一样在身上戴了这么多天。

    被愚弄的感觉在这个时候操控了程单整个人,他再也无法承受这一切,“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而后大笑一声就跑开了。

    夏彤彤因为要赔偿贩的损失,所以没有及时跟上去,等她这边办妥了后,程单的人影都不见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吩咐马夫先回府。程单那么大一个人,就算发了疯,想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什么事,倒是她,还是先想想要怎么把这件事情跟老夫人吧。

    主动承认是自己漏了嘴是绝不可能的,夏彤彤回去以后就声泪俱下地将这件事推到了程单自己头上。

    她自己今天好好地在伺候侯爷,不想对方竟然直接出了府,而后在街上听了宋嫣跟邬席在一起的事情。

    书房里发生的一切只有她跟程单知道,夏彤彤觉得程单应该不会跟老夫人讲得这么详细。而且她后面的事情可是没有半句虚言,包括宋嫣让程单把自己送到摄政王府那段。

    “你什么?那宋嫣竟然如此歹毒!”

    朱红在听程单已经知道这一切后就担心起了对方,现在又听到宋嫣的所作所为,恨不得将对方活剐了。

    可怜他的儿子一片痴心,宋嫣竟然如此恩将仇报。当日如果不是程单看上了对方,宋嫣到现在还只是一个的庶女,又怎么会勾搭上摄政王。

    但朱红没有能力去恨宋嫣,所以最后怨气仍旧转移到了夏彤彤身上。

    “你既跟在侯爷身后,怎么不把人看住了?”

    朱红此时根本不像平时那样和蔼,她到底年纪大了,恢复能力也不如夏彤彤那么好,对方的脸已经完好如初,而她看着眉眼似乎歪了不少。

    这样横眉怒视的样子,让夏彤彤心里一抖,立刻跪了下来规规矩矩地认错。

    “老夫人恕罪,彤彤是想着先回来跟老夫人一声,再……再叫人去找侯爷。”

    尽管她的认错态度良好,但老夫人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心里的怨气一茬接着一茬。

    “没用的东西!现在让人去找侯爷,不就相当于告诉所有人单儿被摄政王教训了吗?”

    如果不是顾着镇安候府的脸面,顾着程单的脸面,她又何至于帮着宋嫣一起隐瞒。

    现在这件事暴露了,她更不能对宋嫣做什么。

    眼下只有悄悄派人出去,然后把程单找回来。

    就在朱红吩咐下人的时候,府外突然起了一阵惊雷。青天白日,很快就下了雨。

    程单是顶着瓢泼大雨回来的,他身上的衣服脏得不成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摔了,脸上也全都是脏泥。原本佩戴着香囊和玉佩的腰间,此时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朱红看到对方的时候,外面恰好划过一道闪电,将程单的脸照得分外清晰。她被吓了一跳,随后就连忙让人去拿干净衣服,又让人去煮姜汤。

    “这是去了哪里啊,有没有受伤?快进来先换身衣服,再泡个澡。”

    老夫人念念叨叨的,看着程单一言不发的模样,还有他衣襟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她的单儿这是遭了大罪啊,也不知道摄政王究竟对对方做了什么。

    “先不用忙。”

    程单进了门,制止住老夫人忙前忙后的动作,他衣上的水还在不断地滴下来。

    “什么不用忙啊,你如今身体还没有大好,这要是受了风寒……”

    成了废人这件事一直是程单心里的一根刺,他今天受的击已经足够多了,此时听到朱红这句话,一下子就吼了起来:“我不用忙就不用忙!”

    程单的眼睛红得厉害,眼球布满了红色血丝,他看着朱红,竟不像是在看自己的母亲。

    在外面这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事情,如果夏彤彤知道宋嫣的事情,那么他的母亲是不是也知道?

    “丞相府寿宴那日,你真的把信交给宋嫣了吗?”

    “当……当然交了,单儿,你问这些做什么?”

    同一时间,朱红也明白了宋嫣的险恶用心。当日她帮着对方一起隐瞒的举动给自己留下了后患,如今正是后患爆发的时候。

    宋嫣这是想要让他们母子俩离心!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真的把信交给宋嫣了吗?”

    然而往日在她面前很好话的程单今天却不依不饶,固执地又问了她一遍。程单一向敬重自己的母亲,这还是他头一回直接以“你”字而不是“您”字指代对方。

    在程单的目光之下,朱红根本就没有狡辩的可能。

    “娘的确交给他了。”见到程单紧盯着自己,朱红脸皮一抽,“可他……是他自己不想看,所以就撕了。”

    “单儿,这不怪娘,是宋嫣他自己不知好歹,他……”

    “所以你就联合其他人一起来骗我?把你的儿子当成傻子一样糊弄是不是?!!!”

    程单积累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出来,他对着朱红大吼大叫,似乎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的仇人。

    其他人骗他、嘲笑他也就罢了,可朱红是他的母亲,他们是相依为命的亲人!对方怎么可以跟着别人一起来骗他!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背叛我?哈……哈哈哈哈……看到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开心?啊?啊?”

    程单厉声质问着朱红,一副癫狂的样子让老夫人哭得不能自己。

    “娘……娘怎么会想要看到你变成这副样子呢,单儿,你听娘……”

    “我不听!”程单不顾母子亲情,一把将人推开了,他目光刻毒地看着对方,“从今天起,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就算我死了,也不用你操心!”

    这话简直是在往朱红的心窝子上戳,程单是她的儿子,如今却要她不用管他。

    面对对方的眼神,朱红只觉得气血翻涌,最后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直接就晕倒了。

    淋了一场大雨的人没有病倒,在家里的老夫人却病倒了。此事很快就传了出去,街头巷尾关于宋嫣跟程单的事情也终于有所消停下来,转而起了最近的大新闻。

    “要最近的大事,莫过于镇安候府去宋府退了两家的亲事。”

    茶馆内,书先生绘声绘色地将程单登门退婚的事情了出来,其语言之生动,简直像是亲眼见到了全过程。

    “莫不是镇安候想开了?”

    “哪里,我听这里面还有摄政王的事。”

    “摄政王?”平头百姓哪里知道什么摄政王不摄政王,不过对面的人显然知道的不少,三言两语就将话讲清楚了。

    据是摄政王看不惯侯府仗势欺人,耽误宋嫣的将来,因此做主把这门亲事给解了。

    正常人都知道,以程单的状况,宋嫣就算嫁进去了也只是守活寡。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邬席的名声竟然在民间好了起来。这是摄政王没有想到的,不过他也不在意。旁人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对他是什么看法,都跟他无关。

    邬席知道程单的为人,因此很理解宋嫣做的事情。其实就算他不知道程单的为人,宋嫣想要做那些事情他也没有什么异议。可外面那些人不知道,他不想日后流言传着传着就对宋嫣不利,便一早就做了这手准备。

    得知事情发展得很顺利,邬席也回房陪宋嫣一同午憩起来。尽管他的动作已经放得很轻了,但还是将人吵醒了。

    宋嫣的脾气向来不好,邬席慌张之下,竟然在人还没有完全睁开眼睛的时候软乎乎地亲了对方一口。

    这是他平常用以求饶的方法,眼下也不知道怎么就用上了。

    等亲完了人,宋嫣还没有发脾气,邬席自己倒是从耳根直接红到了脖子。眼下还是白天,他却做了夜间才会做的事情。

    而已经睁开眼睛的宋嫣看着人,还当邬席是在变着法的跟他求欢。

    “亲什么?”

    不管是哪个世界的邬席,一旦跟他发生了关系,免不了就过分黏腻起来。宋嫣有时会不耐烦,但总体上也并不讨厌。

    手指一勾,站着的人就到了他边上。

    宋嫣没算跟邬席做什么,抱着人眼睛就又重新闭了起来,贴在邬席耳边的声音带着一些将醒未醒的睡意。

    模模糊糊的,却又十分温柔。

    “没……我吵醒你了。”

    邬席知道宋嫣不喜欢自己藏着话不,被抱住以后耳根红得更加厉害,尤其是宋嫣的呼吸还在他的侧颈那边一下又一下过来。

    只是他回答完了对方的话,许久都没有听到宋嫣的回答。邬席等了一会儿,也就大着胆子回抱住了人,跟宋嫣同样闭起了眼睛。

    镇安候府。

    朱红在那天病倒以后身体就每况愈下,大夫诊断都没问题,只是郁结于心。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她就没从病榻上下来过。

    只是朱红已经这样了,程单竟然都没有过来看对方一眼。那天回来以后,程单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宫里的事务也是彻底不管了。

    夏彤彤还想要为镇安候夫人做最后的努力,眼下老夫人是不中用了,等了好几天后,她就敲响了程单的门。

    敲完三下,她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程单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但下人想要进去还是可以的,他只是不理会别人。

    不过夏彤彤觉得程单纯属有病,既然要自暴自弃,那倒是别吃每天端过来的饭菜啊。

    早点死,她嫁给牌位都比嫁对方好。到时候老夫人又是重病在身,整个镇安候府不就全在她的掌握下了吗?

    忍下心里的不耐,夏彤彤放下今天给程单带过来的饭菜,开始安慰起了人。

    “侯爷,您别难过了。”夏彤彤安慰人其实还挺走心的,但她眼底对程单的鄙夷还是不自觉地暴露了出来。

    一直没有反应的程单被刺激到,又发疯一样掐住了她。

    他这些天没有出过门,身上的衣服也没换过,夏彤彤觉得对方身上隐约都有一股馊臭味。

    “你这是什么眼神?连你也看不起我吗?”

    “我……侯爷,我没有啊。”

    夏彤彤哪想到程单会是这么个反应,当下都对自己过来这里的行为感到后悔。可程单接下来喊出的话,饶是她都觉得极为荒唐。

    “撒谎!你分明就是跟宋嫣一样!”

    当日邬席抱着宋嫣一步步离开的时候,对方看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他在嘲笑他的无能!

    “宋嫣算个什么东西?他不过就是本候特意找来的替身罢了!他只是邬席的替身而已!”

    “宋嫣,你凭什么可以抛弃本候,要抛弃也是我抛弃你!是我抛弃你,你听到没有!”

    “不,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程单突然松开了掐着夏彤彤的手,整个人不断往后退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对不起,是我不该把你交到那群土匪的手里,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背叛我,你们为什么背叛我?”

    夏彤彤在程单发疯的时候一直在咳嗽着,同时双眼惊骇不已。难怪一直以来程单都对她视而不见,原来对方竟然有龙阳之好!

    而且这个人简直是有什么大病,有龙阳之好就有龙阳之好吧,还特地找了个人当替身。这样一想,她顿时觉得被程单看上的宋嫣也十分可怜。

    如果来的时候她还想着要为镇安候夫人做最后的努力,那么在听清了对方的话后她就什么奢望都没有了。

    夏彤彤觉得以程单这个疯法,肯定已经将摄政王得罪了。

    她虽然喜欢权势,可不想连命都没有。在离开了程单的房间以后,夏彤彤就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在镇安候府的东西,连夜跑路了。

    不幸的是,她从镇安候府带出来的那些值钱的东西跟银两在半路上都被洗劫一空。

    当真是应了她在朱红面前发的誓,如果她敢将宋嫣和邬席的事情告诉程单的话,就会一无所有。

    眼看自己这段时间竹篮水一场空,夏彤彤欲哭无泪。

    不仅仅是银钱被抢了,那群山匪后来更是将她还有其余的人一起带回了山上。幸亏她机灵,提前将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才避免了更加不幸的事情。

    夏彤彤家境虽然不好,可也是正儿八经的姐,然而伪装之下,她被山匪掳去后竟然成了最底下杂的人。

    她被困了三年时间,直到官府的人将山匪败才得以回家。然而那个时候她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了什么弱柳扶风的气质,一双手也是粗糙得可以。

    原剧情里面,夏彤彤虽然总跟在老夫人身后时不时为难原主,不过那种伤人性命的事,她却是没有做过的。在原主死后,夏彤彤也没有成为镇安候夫人。

    她亲眼看到朱红杀了宋嫣,而她以为对宋嫣情根深种的人得知这个消息后,竟然无动于衷。夏彤彤看清了镇安候府的人都是一群冷血的怪物,生怕自己嫁进来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跟现在一样,直接跑回了家。

    眼下程单在发完了疯以后整个人都脱力地躺到了地上,然后他就做了一个久违的梦。

    他又梦到自己跟宋嫣成亲了,他是如何眼神轻蔑地将人从宋府带回了镇安候府,又是如何敷衍对付宋嫣的。梦里面的时候,程单看着宋嫣满眼的爱意,拼命地想要让自己去回应对方,可不管他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一直以来,他都只梦到了前一段,这次他的梦终于是完整的了。

    宋嫣从嫁进镇安候府后就任劳任怨,不曾给他添麻烦。但他反而得寸进尺,力求让一个只有侧脸跟邬席相像的人做到方方面面都跟对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终于有一天,他拿宋嫣当替身的事情被对方发现了。

    程单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在梦里面想起现实当中邬席抱着宋嫣一步一步离开的样子,这几乎成了他的心魔。

    但梦境却是截然相反的,他不仅不害怕被宋嫣发现这一点,反而还更加光明正大地让对方学习邬席,稍有不顺心,就是一阵拳脚踢。

    看着宋嫣被他弄得奄奄一息的样子,程单心痛到了极点。但似乎在宋嫣面前,他永远都是这样无能。

    程单看到他不断虐待着宋嫣,看到对方形容憔悴,却还要努力笑出让自己满意的样子。

    “我不喜欢邬席了,别他,别他了!”

    他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亲眼看到自己的拳头落在宋嫣身上。

    再之后,他就看到朱红发现了宋嫣是男儿身,想要将对方杀死的那幕。

    “不要喝!这是毒药!”

    依旧是无济于事的叫喊,程单看到宋嫣在喝下毒药以后释然的微笑,还有自己母亲得意的样子。

    在这一瞬间,他简直恨透了朱红。

    “不要!”

    程单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窗外的夕阳正要落山,将他长满胡渣的脸映得一片明黄。

    “宋嫣……宋嫣……”

    梦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随着清醒而被忘记,相反,它们在程单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镇安候想,假如当初宋嫣真的嫁给了他,是不是也会像梦里这样?

    他不想看到宋嫣变成那样,不想宋嫣死。

    是他不好,是他的错。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程单原本对宋嫣的爱里面掺杂着恨,现在只剩下了铺天盖地的后悔。他想要获得宋嫣的原谅,想要让宋嫣再回到自己的身边。

    宋广修在外面欠的债终于到了还款的日子,他早就算好了时间,然后躲了起来,于是那些债主就按照宋广修立下的字据找上了宋府。

    宋广修那些债主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宽容一些的就整天在宋府门外等着,暴躁一点的宋敬出门都要分外心,不然蒙头痛是少不了的。

    宋敬倒是想要赖账,可那字据上盖着的正是代表他们宋府的印章。

    这章做出来本是方便他们在外行事,以往宋广修去外面身上都不必带银两,只需要盖上这方的印章,事后账房那边自然会帮他把账算清了。

    当日在放弃宋广修以后,宋敬原本对对方还心存歉疚,在三天两头被债主堵住的时候,他就只恨自己在对方离府的时候没有搜查干净,让那个混账做出这样的事情!

    宋敬有心想要请宋嫣帮忙,不过他跟程单一样,这些天连对方的面都见不到。

    无奈之下,宋敬到底还是替宋广修还了这一大笔债。可经此一事,宋家也是元气大伤,家底被掏得差不多了。宋敬之所以会咬着牙还了这笔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想着再如何,宋家也还是有摄政王兜着,不会真的山穷水尽。

    不过吃了这场亏,宋敬又怎么会再放任宋广修在外面胡作非为。他很快让人去摄政王府带了话,要把宋广修绑回来关在家里,省得他再去祸害宋家,对此宋嫣并没有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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