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叛国上将(五)
话音一落,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愣了一愣。
宁泽寒难得有了些表情,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沈过,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狐利松则尴尬的表情溢于言表:“温德尔, 殿下, 您是在开玩笑吧。”
“不然呢?”沈过嘲笑他,“难不成你一个堂堂亚宾王,真的会去城市下水道工作十年?你只会冷眼旁观别人这样对待昔日朋友罢了。”
这话是给两个人听,对着宁泽寒,能从侧面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让他明白,沈过和其他尾加国的人不同,多少能博取到一些信任感。
对着狐利松更是将拒绝和滚写在了脑门上。
跟这种优柔寡断自以为谁都爱的人, 就不能模棱两可含含糊糊, 态度必须表明清楚。
若狐利松本身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多少能够让他知难而退,不再纠缠自己。
但他要是因此有了什么暗地里的恶毒念头,沈过也不免要早些想对策。
狐利松闻言也确实知道了沈过的嘲讽意味, 黯然垂下眼帘:“殿下,如今我身负国家重任,不能依您所愿,但请您相信我对你的真心和爱意。同时我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我对宁将军一直敬佩有加,一直在想办法将他调到更好的岗位,我也不想见他受苦。”
宁泽寒面上再次寒了下来,侧眸看着沈过冷声道:“殿下,你同他话我不便扰了,该叙的旧已经完, 我身体不舒服,进去休息了。”
他推开了沈过的手,见其没有阻拦,微微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回到了房间。
宁泽寒身形背影极其挺拔,走路时的姿态气质像一杆枪,带着冷漠和隐隐的上位者气度,即便是经历了丧亲,叛国,再被爱人背叛,呆在城市下水道那种暗无天日又肮脏的地方,也没能让这个人真正低头半分。
沈过收回目光看向狐利松:“你要知道你毁的是个什么人。狐利松,人不能太贪心,像你这样什么都想要,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你走吧,我已经娶了宁泽寒,此生都不会再娶任何人。”
狐利松身体僵硬,缓缓给沈过行了一礼,再也没什么话。
沈过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也回了房间。
身后的门关上,他摇了摇头,略有些感慨。
任务中的渣攻沈过也见了不少,那些人不是自私自利就是凶狠毒辣,讥讽嘲弄甚至上手暴都没有半分负罪感。
但这个狐利松似乎和其他的渣攻有些本质上的分别。
这种性格的人其实放在原世界里,应该还能算是个暖男,只是被称为中央空调的那种。
他关键在于滥情和不负责任而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做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可站在国家的层面上细想,也算不上什么太严重的错误。
凡是情感问题牵扯到家国情怀总该是要让一让步的,就好像宁泽寒即便与狐利松再相爱,他们也是敌对国家的高层人员,绝对不可能因为私情而叛国。
狐利松是利用了格亚国内部的分化和栽赃,迫使宁泽寒做了错事,可他自己如日中天,是不会再为了宁泽寒多做些什么的。
沈过此刻还要感谢星网这种强买强卖的婚姻制度,能够让自己名正言顺地将宁泽寒先拘在身边。
“目前指数40,再接再厉噢。”阿行的声音带了些欢乐,“多来几次这种修罗场对话,很快就能完成。”
沈过却想法不同:“估计没那么简单。你想想看,刚刚狐利松都了些什么话,连要给我做正妃的话都了出来,宁泽寒的指数居然还有40。”
阿行:“啊……你的意思是……”
“宁泽寒应该早就看清了狐利松的面目,可最初依旧有100的指数,这明他心中也明白,狐利松是为了国家。”沈过身后的门关上,他看向了坐在书桌边摆弄光脑的宁泽寒,脑中跟阿行分析着,“以他这种常年与军队和战斗交道的人来,最是少有私情,多得是高阶层面的军国思想,自然能理解和明白狐利松的做法,可能一直觉得是成王败寇,自己是输了,而不能算作被抛弃。”
他缓步向宁泽寒走去,后者也抬眸看他。
沈过冲他一笑,脑中对阿行:“所以直到刚刚,他才知道狐利松还有我这么个心爱的竹马,为了和我在一起,甚至不惜想要放弃亚宾王的身份头衔嫁给我。这些已经是他的指数极限了。”
“想要再降指数,就要再找到他更深的极限。”
他伸手捏住宁泽寒的下巴,轻声道:“阿泽,春宵苦短。”
宁泽寒伸手握住沈过手腕摆脱了他的钳制,琥珀色的眸子中没什么情绪:“殿下笑了。”
“我哪里笑了?”沈过反手将他有些薄茧的手握住,“你我已经登记,名正言顺,再者,你方才应该也明白了我的心意,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宁泽寒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忽地一笑,整个冰山般的轮廓仿若春风化雨,一时间看得人发愣。
他站起身来,与沈过不相上下的身量挺拔中带着些锐利锋芒,眼中带了丝嘲笑:“殿下,婚配不过是为了后嗣繁衍,你我皆为男子便是提取基因静待培养,无需做其他任何事,做了也是无用。星际法则中有规定,星网婚配的夫妻若无感情可在培育完孩子后离婚,任何一方都不得阻挠,更不得强迫对方做些不情愿的事情。你该比我清楚,殿下。”
这可以算是宁泽寒跟沈过见面以来话得最多的一次,可言语间的锋芒毕露,昔日星际上将的威压也逐渐释放。
不属于什么体能精神力的实质性力量,却是长年在战场血泊硝烟中磨砺出来的气势,足以让一个未经多少世事的皇子目露惧色。
但不会是沈过。
好歹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沈过在原世界中接触到的上位者就不少,更别提在任务世界中经历过的腥风血雨,以及他本身就对任何事情无所畏惧的脾性,宁泽寒刻意释放的威势并不能影响到他太多。
若有影响,那也是莫名觉得有些兴奋。
对方的这种强势激起了他的一些胜负欲。
“强迫?你觉得我在强迫你?”沈过毫不避讳地靠近了他,眼神灼灼,“我若不坚持同意这婚事,即便是星网强制,国王和王后也有一万种方法将你我二人的婚事散,你会依旧呆在那个暗无天日被人嘲笑折磨的地方工作,哪里能成为皇妃呢?你不该先谢谢我,反而来威胁我跟我讲规矩……宁将军,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宁泽寒微微皱了眉,他没有料到沈过会这样话,并且似乎丝毫没有受到自己的影响,心下略微有些差异,千百个念头只在一瞬间就定了下来,他松开沈过的手,收敛了锋芒,语气也温和下来:“是我的错,殿下莫要怪罪。”
他松了手,可沈过并未松手,反而将他往身前扯了扯:“所以,阿泽你是同意我的法,一起共度良宵?”
宁泽寒没料到他会扯自己,如今的沈过体能也有一阶,乍一使力竟直接将他抱了满怀。
一时间,冰洌的白苔香味充斥着宁泽寒的鼻腔,他整个人居然轻易被沈过揽在了怀里,后脑被按着埋在沈过肩头,淡淡的香气独属于这位年轻的皇子,却沾染了他一身。
宁泽寒伸手推开他,眼中已经带了一丝愠怒:“请你自重。”
沈过好笑地看他:“我还要跟我的皇妃自重?宁将军,我劝你还是早日看清现实为好。”
“殿下,我虽然被人摆了一道做了回棋子,但我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宁泽寒稍退了一步,语气冷漠,“实在不行,我也可以自裁谢罪,算是对得起我格亚国的子民,却断不会受什么羞辱。”
“哦?自裁谢罪?”沈过往前走了一步,逼得他往后退了退,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有些话想,却又忍了忍才,“我自然不会逼你做什么,这样漂亮的上将皇妃慢慢征服才有意思。”
罢,他一笑:“别弄得这么严肃,阿泽,歇息吧。”
宁泽寒眼中晦暗不明,看着沈过转身的背影微微抬了下巴。
这个皇子,好像没有情报中的那么简单。
三皇子因为身体原因一直住在浮罗王宫的主殿里,这样便于王后时常的探望和照顾。
他的卧室很大,分里外间,外间待客沙发光脑机器人卫生间一应俱全,还配有从未开过火的厨房,足有两百平左右,单边是一面落地玻璃墙,材质特殊,从内里能看清外面所有风景,也可以控制其成为各色模样的墙壁。
里间的卧室中也配有沙发休闲的客厅,充满了简洁科技感,靠里面是一张床以及沈过之前也使用过的炼体舱。
宁泽寒本来算睡在外间沙发上,可被沈过叫进了里间。
“你以后就睡那里面吧。”沈过指了指炼体舱,“阿泽,我真是一心为你。”
完,他自己脱了礼服外套挂好进了浴室。
炼体舱只略比床一点,但里面能坐能躺,同时仪器会自动扫描使用者身体,以最尖端的技术替其修复体内受损细胞和经络。
若是身体本就强健,使用炼体舱还能让体能指数提高,修炼起来事半功倍,整个星际也不过三台这样的机器。
一台在格亚国的皇室,宁泽寒曾经见到过,据格亚国的国王睡觉都在里面,一台在尾加国国王寝宫,还有以太网,就是王后想尽办法找了研究所的人花了无数心血财力为三皇子造的这台了。
只是三皇子弱症是天生导致,体能指数极限也只处于常人的低水平,使用炼体舱虽然能让他体能保持,可根本无法解决他的病根问题,最多让他多活上一些日子。
但宁泽寒就不同,他天生体质强悍非常人所及,所以哈勒才会命令狐利松无论如何想办法将他体能神经切断,以免留下祸患。
如果时间足够,宁泽寒躺在这煅体仪里面日日修复,十来年应该也能将身体被切断的神经给修复成功,再重新开始修炼。
星际人寿命长,十年对他们来不过是人生一个阶段,若能用这时间使人恢复如初,任谁都会欣喜若狂。
可以,沈过这一举动完全超越了普通的好心好意,是给了现在废人一般宁泽寒天大的好处。
宁泽寒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去触碰了一下炼体舱,舱门开,整个舱体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这是二人有了婚姻缔约之后也互通了权限的缘故,他也能控制沈过的一部分未加密仪器,包括光脑瑞安。
他心情略微有些复杂,因为从星网的婚姻匹配开始,就是他一手操纵的,本来做好了会被退婚的PnB,可谁能料到这位三皇子居然是这样一个欣然接受的态度。
难道真如温德尔所,想体会征服上将的快感?
还是自己的计划被看穿了,这个三皇子在将计就计?
宁泽寒向来谨慎,这个计划也是筹备了许久才开始实施,本来是算将对象设定为狐利松,但实施的时候才发现狐利松的资料被更改过,年龄早已过了星网匹配,却因为卧底原因没有被检测出来。
而系统内部的人恰好看见三皇子的信息合适,便利用仅此一次的机会,将计划实施在了三皇子身上。
如今也不知道这个做法是对是错,宁泽寒坐进了炼体舱里,感受着仪器释放的乐能在抚慰自己体内受损的经脉和神经,缓缓吐了口气。
浴室中传来水声,同时还有清澈的琴声在整个房内环绕响起,估摸着是温德尔设置的。
宁泽寒脑袋内紧绷的神经也随着音乐声逐步放松下来,他好像一个快要沉底被溺死的人,如今只能紧紧抓着三皇子这根绳索,看能不能顺利上岸。
沈过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看见宁泽寒已经靠坐在炼体舱内的座椅上睡着了,只是眉头微蹙,表情没有半分释然。
黑色细腻材质的礼服裤裹着修长的腿,此刻微微蜷着有些不太自然,像是一种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
不过沈过不清楚,这是因为宁泽寒之前睡的地方极,他躺下来会连腿都伸不直,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沈过只想着,此时距离宁泽寒在城市下水道已经工作了接近三个月,据那里平常是机器运行,他是负责维修和检测机器运行情况以及修理一些复杂问题。
可整个都城那么大,工人也就廖廖几个,恐怕他连合眼时间都不多。
鹰被折断了翅膀,还有人妄图践踏和驯服。
沈过看了看他,晚间礼服虽好看,可料子没有弹性,穿着睡一晚上估计会很难受,便伸手想替他解了外衣。
睡着的人好似察觉有人靠近,条件反射般猛然睁开眼睛,牢牢攥住沈过的手腕。
“阿泽,你警惕性还真是高。”沈过笑笑抽出自己的手腕,伸手过去他胸口,“不过是看你穿着衣服睡觉难受,想帮帮你。”
宁泽寒再次按住沈过的手,刚刚苏醒,嗓音略有点沙哑:“我自己来。”
沈过闻言不置可否,松手的时候在他掌心轻轻一挠,惊得宁泽寒顿时抬眼看他。
“那你自己来吧。”沈过无视他的眼神,笑盈盈地站在原地不动,看样子是算看着宁泽寒自己脱衣服了。
宁泽寒扯了领结,很快解了外套扣子,然后手一顿看向沈过。
他一直坐在舱中,而沈过就站在旁边,一直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盯着他脱衣服,让他略有些不自在,好像……好像自己在脱衣服给他看似的。
宁泽寒有些无语,不知为何这个三皇子总有种无赖的气质,隐了隐眸中的不快:“殿下不如去做些自己的事情,不必管我。”
“我自己的事情?”沈过一笑,似乎还想了一下,才道,“我现在的事情就是等着你脱完衣服,帮你挂起来。不用谢,夫妻之间应该互帮互助。”
宁泽寒气结,干脆起身越过沈过往浴室走去,不想再跟他多话。
“哎,待会儿需要毛巾或者浴袍就告诉我,我给你送进去。”沈过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他脚步一顿,转头问道:“毛巾浴袍放在什么地方?”
沈过一笑:“在浴室里面,见你似乎心情不好,逗逗你罢了。”
宁泽寒只觉得自己心情更差了,转身进了浴室重重将门锁上。
“你干什么老惹他,这下肯定生气了,锁门了锁门了,生气了。”阿行吃瓜不嫌事儿大。
“锁了有什么用,家里都是瑞安控制的,只要我想,瞬间就能开。”沈过摇摇头笑着,“再我刚刚的是真的,里面真的没衣服了。”
阿行:“不愧是你,够黑心。话,你不停撩他干嘛。”
沈过听到浴室中传来水声,淡淡一笑:“我不撩他,等着狐利松去撩?”
阿行疑惑:“从前的你,直得像白杨。”
沈过:“……什么糟心比喻。我这是为了快速完成任务。”
快速完成任务,早点见到阿行口中的“主人”。
他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选中来到这些世界中做这些任务,又同这些世界的人格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产生了怎么样的感情,能让自己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帮他把人格归位。
而面对如今这个任务,沈过想的也很简单,既然火葬场指数已经到了极限没法下降,那就制造下限去让宁泽寒憎恨狐利松。
介于狐利松这个人除了滥情没什么特别的毒点,沈过目前算试图让宁泽寒习惯这个皇妃的身份和自己对他的待遇,让他逐渐对不停示好的狐利松产生更深的反感,再因为对自己的感情而彻底放下狐利松,俗称,吃醋。
沈过歪歪躺在床上,承认自己这计策过于粗陋又难以达成,可这也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因为剧情中三皇子身体孱弱的缘故,几乎没能参与过什么星际大事,只与狐利松在情情爱爱中病弱致死,也不能给沈过带来更好的星际体验,导致他目前为止对于星际世界的认识无非只有这个房间以及不远处外面的宴会厅。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没有更好的方法之前,就攻心为上。
阿行:“你不会是想要将这位上将拿下吧?”
沈过:“你不是总建议我这样做能快速完成任务吗?这语气是……”
阿行:“……不是我瞧不上你,这位,不好攻……克。”
沈过一笑,听着浴室水声:“总得试试。”
宁泽寒关了水走出淋浴房,墙面上那面高大的落地镜映照出一副伤痕累累的躯体。
这些伤痕很多是在以往的战争中留下的,都是他为了格亚国出生入死肝脑涂地的勋章。
可也有一些新伤,是来到尾加国被人骂,以及工作中受伤留下的。
他冷笑,镜中的人也跟着冷笑。
这里的人都想让他低首臣服,从狐利松到那些觊觎他容貌的混子,以及外面那个摸不透的三皇子。
可他素来的隐忍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崛起重来,将受过的苦难和屈辱一样样还回去。
身上带着水珠不免吸取热量让周身发冷,此时的身体已经不如往日了。
宁泽寒咬了咬牙,又慢慢平复了表情,至少在目的达成之前,他无论如何不能与三皇子闹开,表情也要控制。
他抬头四处寻找浴巾和浴袍,很快就黑了脸。
浴室里面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浴巾浴袍,温德尔在耍自己!
宁泽寒看了看被扔在地上浸了水的礼服,实在不想再穿上那身脏衣服了。
而就在这时,三皇子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传来:“阿泽,要我帮你送衣服进来吗?”
宁泽寒一腔怒气无处发泄,此刻极其想要骂人。
“阿泽?你不应声我就先睡觉了。”
他先睡觉?那自己怎么出去!就算是穿了脏衣服出去,要再穿着睡觉吗!
还是光着出去!
作者有话要: 抓一把瓜子,门口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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