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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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安来到营地的边缘,这里也有简易的堡垒,有些士兵在看守。

    大部分人聚集去了正在作战的区域,这地方格外黯淡,像站在一个邪神的窝点,显得肮脏和凶险,鬼气森森。

    这地方“降临”的能量很强,的确可能闹鬼。

    有士兵发现了韦安,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但还是保持了镇定,问他需要什么。

    韦安盯着前方,道:“这边要有新情节点出现,叫点人过来。”

    对方脸色变了一下,了声“是,长官”,立刻去办了。

    韦安独自站在那里,他脚下不知何时冒出一个白色卵泡一样的玩意儿,但瞬间燃烧了起来,火焰形成一个畸态的人形,没发出任何声音,迅速消失了。

    这是源头电影的某个三流衍生恐怖片,的是在一个充满罪恶的城市,某个老套的突然降临的古文明废墟。

    就像那些空间深处渗出的能源球,这座城市阴沟里也会渗出一些畸形的生物,好像是黑暗中不可描述怪物生下来的,渗透到了人间。大部分是畸形态,一些生下来就死了,但更多的试图长大,它们吞食同胞生长,也会吃人,故事最后透露它们就是人类的一个分支,只是在地狱变异成了这样。

    这是部包含各种恶心怪物和特技的电影,这些东西形态不一,一些像动物,只有很少的一些像人,是从同一个源头又朝不同方向进化的产物,也许有某一个是相对善良的分支——里面有一些怪物就表现出了某种同情心,但迅速被猎杀和它们自己的贪婪淹没了——反正就是向人们展示一个猎奇秀。

    最后这些东西全部被下方的“母体”吞噬回收,这是不可企及的“原始黑暗尊者”,它们只是些生下来就是被随便丢弃的垃圾,随便地死了,随便地厮杀,随便地再被吞掉,这挣扎很空洞,没有意义。

    看来它把这个故事纳入了“军队”中,那么它有很多的怪物可供差遣,人们对于黑暗、奴役和恐惧有太多幻想,它可以让这些具现化。

    韦安往前走去,随意地越过数条防御线,没人阻止他。

    无论他还是归陵,在这场远征中都变成了某种传中的人物,极端和超现实的战斗在把他们神化,成为这场远征的主心骨。

    韦安的周围,开始不断出现明灭怪物的形态。

    那是藏在空气中的卵,它们畸形的模样在他身周或脚下亮起,绚目、恐怖而残忍,被火瞬间烧毁,归于死寂。

    韦安走路还不太利索,他行进的道路不断闪烁,仿佛恶灵的霓虹灯般怪诞又疯狂。

    在这部电影中,人类都是这畸形的无助受害者,而他走在这里,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执行人,没人知道他们要什么,这些人的目的早已在历史中迷失,人们只看到强大和恐怖的东西。

    不远处士兵惊悚而崇拜地看着这画面。

    使用“超自然力量”,本身就带着可疑、黑暗和邪恶的元素。

    前方雾中有什么正在升起。

    一个新的剧情点,仿佛在道路尽头升起的方方正正的盒子城堡,霉变半塌,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这当然是韦安角色的剧情点,走进这片力量聚集点的只有他,它会为他升起一个舞台。

    他的“角色”死在这里,并且被邪神所攫取,成为其复活的工具。

    韦安毫不犹豫地走进仓库巨大的阴影中。

    这里四处透着不洁和污染的气息,他并不觉得自己被吞没,他始终能隐隐感到“毁灭之神的眼睛”。

    这是深域系统的力量,有点像导航系统,他总能看见。

    当走进黑暗中,韦安前方凭空出现一辆破旧的机车。

    韦安骑上去,发动引擎,他之前在这地方出过车祸,不过反正也摔不死他。

    早些年他完全失去了方向,现在他找到了一条灾难的路,朝向的地方极度危险,但他毫不犹豫地朝仓库深处驶去。

    韦安当然知道归陵的眼睛不在任何一个情节点中。

    那是它架构的核心权限,是终极武器,是它维持统治的暴力系统,夺回它的困难是难以想象的。

    他也不指望自己这趟能够顺利地拿回来,但他必须尽最大的力量去看,去寻找和调查。

    它是以何种方式放置它,怎么把它嵌在自己深渊一般身体的核心,如何的异化和使用它。看到的越多,他定位越准。

    韦安穿过一间巨大的仓库。

    这里堆放着曾平整但已腐朽的木板,上方有通风系统,一套很旧的操作台,他能感到黑暗中慢慢浮现出畸态的人形。

    电影里,这座工厂看上去像是生产什么有可怕隐喻事物的地方,不过其实是一座家具厂。

    只是在看似无害的商品背后,也会有危险的生产过程——这里除了木头的残尸,吊车、圆木、大型的锯子和粉碎机杀伤力都很惊人,衍生片电影的导演充分利用了这些。

    如果有需要,它能真在这里制造家具,也能玩杀人游戏,这所有的基础授权来自古文明给予归陵的系统,最初是用来毁灭它们这些东西的。

    眼前的一切让韦安愤怒,他眼中所见的一切都是那些自己是“神使”的人,从归陵那里拿的权力。

    他一点也不怀疑,最终如果他们真能毁灭恶灵世界,这只眼睛也会被拿走——他们肯定有什么措施——让那继续成为他们的武器,制造下一个奴役人类的工具。

    他们就是些贪婪的杂种,不顾一切攫取更多,将其变成自己的资产。

    韦安感到迫切和焦虑,他想让归陵完整,一秒也不想等。

    电影里别的角色穿着普通人的衣服,像人类一样从黑暗中走出来。

    不同于那些“村民”,这部电影是现代联邦拍的,和他在街上看到的人没太大区别。

    韦安死死盯着前方,这些生物在显形的一刻,身上就燃起火焰。

    下一瞬,它们如披着人皮的蛙类一般猛地朝韦安跳过来,一跃有数十米,好像里面是别的古老生物。

    但这些生物跳起时,空气中凭空出现一根巨大钢铁的钉子,仿佛古怪的剑一样掷出,把它们深深钉在天顶或墙板上。

    这些东西狂乱地挣扎,发出惨叫,仓库里到处是钉着燃烧的人形,它们挣扎的样子丝毫不像人,连皮肤上都张开了一些怪异的嘴,在尖叫。

    韦安像钉住了深渊来的不可理解的生物,场面宛如地狱。

    火焰在木料厂蔓延开来,也映上韦安的面孔,他五官没有任何表情,像冰冻住一样,大片的火像在从他眼睛里烧起来,他非常专注,这种专注能毁灭一切。

    韦安从火海中掠过,前方是完全的黑暗,又在几秒之内被他点燃。

    在源头电影中,“好勇斗狠的青年”就是个反派角色,是只会搞破坏,并且导致社会动荡的那种人。

    他没什么深入人际关系,没有牵绊,对一切都很冷漠。他处于社会底层,但又不肯老老实实死掉,老想把怒火撒在什么地方。

    这个年轻人在最初的迷茫之后,迅速掌握了各种杀人技术,像对很多年轻男人那样,能杀死别人本身就是胜利,是成功,这是野蛮而盲目的思路,但对他们很有吸引力。

    这种人挺多的,韦安以前办案子时就碰上过不少,他不觉得这种角色能得到更好的未来,从出身到长成的性情和智力,他都没有发展空间。

    他身上那种空无与愤怒像一个黑洞,后来还把邪神带到了人间。

    韦安想,这些故事似乎反复在一个类似的主题。

    在某片土地诞生的畸形子女,彼此吞噬,充满了残缺和伤痛的生命、无意义的死亡、残酷的争斗。

    没人知道他们为何如此,为何诞生。

    韦安加快车子的速度。

    他碰上障碍直接毁掉,无论是关闭的门还是墙壁,碰到很大落差时还用上了金属桥。

    他牢牢关注着这个世界建设和毁灭的核心权限,那是他的东西——当然了,属于归陵,于是就是他的。

    更多畸形的怪物从黑暗里爬出来。

    有些还挺麻烦,很难杀死,速度越来越快,能腐蚀金属,还试图偷袭。

    韦安甚至遇到一个血红的人形生物,有产生金属锋刃的超能,给他造成了不的伤口。

    他简直能感觉到背后那个怪物吞口水的声音,他的能力,能进行物质转换,以及大规模建造,连具体的规格选项都有。

    不过这些东西都被他钉起来,燃烧。它们很久不死,挣扎和尖叫,韦安在这片地狱的火焰中骑行。

    他想着归陵。

    那人的眼睛,他的授权,这么多年一直属于那些奴隶人类的恶神般的群体。

    经历这场灾难时,他在想什么?带来这一切技术的古文明是什么样的?他从来不。

    在科学部那么多年,归陵已经不再关于他自己的事,他残缺得太厉害,被分解得太严重,再也难以拼回以前的形状。他自己也不再想记起了,感觉自己活着,只会让伤痛更难忍受。

    韦安极少听他提及自己的痛苦,他不他的绝望,他是否试着自己解决某些事,或永远也解决不了。

    大火之中,韦安有一瞬间不知身在何方,自己又在干什么。

    他想起昨天的梦境,他好像还在持续地做梦,他走进了月光下的荒原,看到了奇幻故事里的东西,一切都很不真实。

    被恶灵造出来的人形生物,深处的噩梦和与之战斗的军队,还有毁灭之神眼睛。在故事尽头某个不可能到达的地方,那神明眼瞳幽暗古老的颜色,让他心潮澎湃,十分迷恋。

    他走进了一个冒险故事,有了同伴,羁绊深入骨髓。他曾很难想象这种关系,但是现在他有了,这是虚假故事中唯一的真实。

    他第一次感到这一点,虽然他找到的光那么微弱,但是他唯一能抓住的。

    归陵让他“别走太远”,但韦安觉得自己已经走得太远了。

    他只能跟着他,无论他会把他带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