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叫声祖宗来听听
春芽人事科的人帮乔羽约在上午九点, 首钢工人正好交接班的时候,她进里面工厂里面简单参观一下,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扰工人上班。
因为要去的是炼钢场所, 乔羽特地换上军大衣,这样的衣着, 跟炼钢厂更配。
人事科的人告诉她, 到了那, 会有首钢人事科的人在传达室等她。
果然有人提前等着她了。这人她认识,是昨天碰见的顽主头头,冯援。
冯援看见一身军大衣的乔羽, 也一愣:“乔同志,原来要来参观的人是你。这身装扮,你还真是一个兵。”
昨天他还以为她在扯谎,骗他们。
乔羽点点头:“嗯,我现在是基建工程兵。你们昨天的行为,差点就过线了。”
冯援嘿嘿一笑:“那幸好,我们迷途知返了。”
乔羽撇撇嘴,没再什么。
冯援领着她,去找相关岗位人员带她参观厂房。
首钢里面很大, 从传达室走去另一间厂房,中间要走十几分钟。路上要是不点什么, 会显得很沉闷。
冯援先开口。
“乔同志,你和林工, 你们俩什么时候办酒?”
办酒也不请你。
乔羽淡淡开口:“我们还没商量这事。”
对方果然顺着她猜的开口:“我们和林工是多年的老街坊, 你们办酒的时候,可一定要喊上我们。有我们几个兄弟在,旁的不敢保证, 一定会很热闹。”
谢谢,不需要这种热闹。
乔羽抿抿唇:“这边请谁,不请谁。全由林工做主,我都听他的。”
“行,那我回头跟林工,不能漏了我们兄弟几个。”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士,满脸堆着笑:“冯科长,就是这位同志要参观吗?”
乔羽睨了睨冯援,这么年轻就当上科长了,这人家庭背景挺厚的啊。
“对,秦叔,你带上这位乔同志,简单参观一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完,他跟乔羽了声招呼,先回他的办公楼。
乔羽则继续跟着老秦走。
“乔同志,现在虽然在交接班,但炉火没停,依然旺着。靠近参观,还挺危险。我建议,你上行车台。行车台虽高,但更安全。整个生产车间什么情况,你站在高处,一目了然,全都看在眼里。这样你画起画来,心里有数。”
乔羽有些狐疑地望向这个人:“秦同志,您对我的需求了解的很全面。”
老秦脸上现出尴尬:“我们这里也算是特殊单位,需要详细了解参观人员的参观目的,才能做相应审核,再决定批不批准。来,这边请。”
乔羽跟着他,走到厂房中间竖立的简陋楼梯处。
这个楼梯造的太简陋了,全部用钢筋焊出来,一级台阶就两根钢筋。
更可怕的是,坡度还特别陡,乔羽目测,都有60度的坡度了。
三折弯的楼梯,每折的垂直高度差不多有6米,整个行车台距离地面足足有二十来米。
“乔同志,你上来的时候抓紧两边扶手,一级一级踩稳了。”上面的老秦叮嘱她。
乔羽看了看,所谓的扶手就是一边一根钢筋。
“好的,谢谢秦同志提醒。”
上了行车台,果然如老秦所,因为海拔高,整个炼钢车间尽收眼底。
乔羽忙掏出口袋里的软面抄,一一询问老秦,她想知道的工位在哪。
老秦很耐心地做解答。
简单了解后,乔羽拿出笔,开始用工笔画,画出这些工位的大概形状。
老秦还站在那,不走。
乔羽抬头:“秦同志,我大概还需要半个时,才能画完。您放心,我只画我想知道的工位。其他的,我一律不画。您待会儿可以过来检查。”
老秦挠挠头:“乔同志,我不是为了这个。”
行车台上没别人,但他还是压低声音,“我是想借此机会提醒你,千万别和林首长对着干。不然,你会有危险。”
乔羽猛地抬头,狐疑的眸光紧盯对面的人。
“我能的也就这些了,待会儿下楼梯,你一定要心再心。千万记住啊。”
老秦完,面朝着她这里,慢慢退着,下了钢筋楼梯。
乔羽看着这个背叛“组织”,悄悄提醒他的工人,心情很复杂。
她要来首钢参观重要炼钢工位,以及她想跟林景行领证,都是昨天下午才定下的事。
但林震裕显然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估计也知道她让林景行留宿的事了。
怎么,这个林震裕已然气到不顾身份,要在首钢给她一个大警告?
可惜不可能!
这么大的工厂,对自己员工的人身安全都有相关条例进行保障。
更何况她是参观人员,要是受了伤,岂不是更丢首钢的脸?
林震裕气急败坏到如此瞎胡闹了吗。
想来,这也是老秦不得不正面提醒她的原因。
乔羽看了看简陋的钢筋楼梯面,眯了眯眼,随你是想在上面洒蓖麻油,还是找人锯掉某些钢筋,她都不在乎。
待会儿,她从扶手上滑下去。
大不了,磨废一条棉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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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钢的工人交接完,正往自己工位那边赶,就看见一个身形纤细的人,穿着绿色军大衣,像一只畅游的大青蛙似的,张开两手两脚,横跨窄窄的行车台楼梯扶手,自由飘逸地从上面往下滑。
“胡闹!这是哪位员工!”生产安全督导员老刘气到安全帽里冒出白烟,“快把她给我拎过来。”
乔羽刚落地,还没来得及拍掉身上帮首钢楼梯扶手擦的灰,整个人便连人带大衣,被拎到安全员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那样下楼梯?”
乔羽忙拿出介绍信:“这位同志您好,我是春芽来的,过来参观一下你们车间。你们这个行车台的楼梯实在吓人,我爬上去的时候,脚就抖到不行。下来的时候,再也不敢爬楼梯。只好选择滑滑梯,还请同志您谅解。”
那个人一看乔羽不是这边的员工,不好多什么。
冲着周围喊:“谁把这位同志领来的,快把她带走。”
老秦忙冲了过来,看到乔羽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老刘,是我带她过来的,我这就送她走。”
“赶紧送走。”老刘跟看瘟神似的看乔羽。
乔羽冲周围围观的工人笑了笑,开心地挥了挥手,快步跟着老秦,走出厂房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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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准备吃完中饭去跟林景行领证,但上午出现“提醒”插曲,乔羽知道刻不容缓,必须赶紧跟林震裕通一次电话。
那次在平城,她为了不让林震裕跟林景行彻底闹僵,想出“怪癖”昏招。可也只能解决一时的麻烦,解决不了一世的麻烦。
还是得拿出点真本事,让林震裕不要再瞧了她。
早早吃过中饭,乔羽赶紧跑到林景行的设计院。她不知道林震裕的电话号码,只能通过林景行办公室的电话,跟他父亲通一次电话。
林景行拿着汽车钥匙下楼,却看到乔羽在设计院门口等他。
他脸色立刻堆上春风般和煦的笑意,奔过去:“等多久了?”
丫头等不及要领证的样子,真可爱。
乔羽直往里面冲:“我等不及要给林伯伯个电话,带我去你办公室。”
林景行:???
京市设计院比起平城设计院,又不知道要高出多少档次,但乔羽没心思做比较,快步跟着林景行,来到他的办公室。
中午十一点半,办公室的人都去吃中饭了,里面空空荡荡。
这样正好。
“林工,你帮我拨完电话号码,就去外面等我,好不好?”
“我们领证不需要得到他批准。”林景行不知道乔羽为什么一定要先跟他爸通电话,在他看来,完全没这个必要。
时间一到,他父亲自然会知道乔羽不是只有皮囊的姑娘。
“帮我拨一下吧,结婚是大事,当然要得到每一位父母的祝福。”
林景行无奈,接过听筒,拨好号码,递给乔羽。
“你先下楼抽支烟,等我。”乔羽捂住话音筒那端,对林景行道。
“行,别太久。”
“嗯。”
林景行走出办公室,帮她带上门。乔羽深吸一口气,拿起听筒。
好在没过多久,那头有人接起电话。
“哪位。”声音一如既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
“林伯伯,是我,乔羽。我想跟您几句掏心窝的话,您能给我五分钟吗?”
那边的人显然愣了一下,声音过了五秒左右才传过来:“你想什么,吧。”
“林伯伯,我要跟您道歉,我在平城的时候,跟您撒谎了。林工从来没有那样对我,我们跟普通恋人一样,一直都是正常相处,不存在他我的情况。”
“乔羽,你的意思是,你在平城骗了我?”
“林伯伯,您别生气。我那时没有别的办法,我看您因为我,都要跟林工断绝父子关系,一时心急,憋出了那样的歪点子。但我有苦衷。其实我并不是平城人,而是苏城人……”
乔羽主动给林震裕讲述了她的第二层马甲。
不讲不行了,不讲她的命不保。
林震裕也有触犯法律的风险。
这个时候给林震裕讲第二层马甲,乔羽有她的考量,一方面,她利用心理学上的锚定心理,看今天老秦跟她暗示要心时的为难表情,乔羽相信,林震裕这几个月来受到的心理压力极其大。
所以他肯定会有锚定心理,认为只要任何一个女孩,能好过平城的傻二妮,他都会同意那门亲事。
在这种情况下,乔羽讲出第二层马甲,时机会好于她刚见到林震裕那会儿。
如果在平城,她就跟林震裕合盘托出,林震裕更可能会走的路,是去调查她的过往,而不是同意他儿子和她的婚事。
另一方面,她昨晚已经跟林景行坦白了她来自未来,那她现在就敢于展示她会的本事,不用担心林景行会怀疑她。
乔羽知道,乔丝语经常参加广交会,她有一定的口语基础。这会儿,她就要趁热铁,给林震裕展示一下她娴熟的口语技巧,叫他彻底不再生出否认她的心思!
“林伯伯,就是这样的,各种机缘巧合,我留在平城,当了乔大山的二闺女。这些事情,都是我深藏心底,最不想跟人的事情。目前也只有林工,我在平城的亲人知道。但我下午准备跟林工领证,您也会变成我最亲的人,所以我必须把这些事情都跟您清楚。林伯伯,我想得到您的祝福。”
电话那头果然如乔羽所料,沉默了好久好久:“你你是苏城人,那苏城人就不找你吗?”
“他们误把一具无名尸当成了我,法律意义上,苏城的我已经不存在了。”
林震裕那边又安静了好久,声音才继续传过来:“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以后只当平城乔羽?”
“是的,林伯伯,虽然我名义上是平城乔羽,但我会的东西很多。我会玉雕,会做各地美食,还会剪裁衣服。对了林伯伯,我以前经常参加广交会,所以我还会和外国人话。您听我用外国人的话,跟您介绍下自己。”
乔羽用一口流利的美式发音,了一段自我介绍。
这个时代的人虽然学英语,但都是哑巴英语,能像乔羽这么流利出英语来的,不多。
再加上林震裕有机会见到外国人,虽然他不会英语,但他知道真正的英语是什么样。
所以当他听见乔羽这么流利,不磕巴地从嘴巴里出一口流利英语的时候,他是极其震撼的。
甚至有一瞬间,他开始后怕,幸好乔羽下楼梯时选择了滑下来,不然有两处钢筋,他已经提前让人锯到只连着一点点,她踩上去,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也会残。
那他和林景行,真的做不成父子了!
林震裕后怕到嗓音有点发抖:“外国话的确实不错,你想进外交部吗?我可以帮你介绍。”
“不不不,林伯伯您高看我了,我只是掌握了做生意时要用到的基础英语,外交上的辞令,我一句都不会。我不要脸地跟您出这些话,只是想让林伯伯多给我点时间,我绝不让辱没林工的脸面。”
见那头许久没有话音传来,乔羽心确认:“林伯伯,您还在听吗?”
“在听。乔羽,你俩的事,我不反对了,祝你和景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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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羽从楼上下去,脚步轻盈又欢快。
林景行倚在门口,双手插兜,头微侧,看向外面。
大哥倚门的姿势永远最好看,最撩人。
乔羽放轻脚步,悄悄走过去,踮起脚,在他右脸亲了一口。
林景行转过头来:“老头子还是那么顽固吗?”
乔羽摇摇头,露出甜美微笑:“林伯伯现在特别后悔,后悔他之前阻挠了我们。林工,走吧,我想赶紧跟你扯证。”
京市民政局的工作员工吃完中饭,一个个都趴在桌上,眯着睡一会儿午觉。
下午上班时间一到,大家头脑依然昏昏沉沉,没有完全醒转。
但一看到从门口进来的两个人,所有人都了个激灵。
这两个人,太好看,太般配了。
男的穿着黑色羊毛大衣,显得身姿隽挺。
女的虽然穿着军大衣,但依然能看出五官出色,肤质绝佳。
原本要喝点茶醒醒神的工作人员都争先恐后,抢着帮乔羽和林景行办手续。
手续真的很简单,只是登记下两人的信息,让两人读一下“结婚宣言”,在结婚证书上写下两人的名字,敲下印章,就OK了。
而且那个结婚证书,真的跟他们在平城办的假.证,一模一样。
除了印章从平城换到京市,印花很清晰,其他真的没有区别。
乔羽把她的那张证卷好,拿在手里,嘟着嘴:“林工,不该跟你办假.证,现在真的跟你领证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好像八百年前就嫁给他了一样。
林景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乔羽昨晚缠好的戒指,套在她的右手无名指上:“有了它,你应该能感觉到不一样。”
乔羽左手捂着嘴,眼眸里晶晶亮:“你想用它来套牢我一辈子,你就要一辈子对我好。”
林景行抿抿唇:“我会生生世世对你好。”
林景行给乔羽戴好戒指,把他的那枚递给乔羽,让乔羽也帮他戴上。
林景行的手指如玉石一般好看,现在戴上金戒指,宛若金镶玉一般,显得更加润泽修长。
“林工,等我以后赚了工资,我会买一块上好的玉料,给你一个很好看的玉戒,送给你。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要是我忙忘了,你要记得提醒我。”
他的这个戒指,理应她出钱来买。
可她现在好穷,只好先立fg,等以后再慢慢兑现。
林景行看了看他的手指,很满意:“放心,你欠我的东西多着呢,以后我会慢慢提醒你。”
“我还欠你什么?”
“你你要给我做衣服的,你做了吗?”
乔羽捂着嘴:“前一段时间做衣服都快做吐了,等我忙完手头的画,一定给你做一套西装。”
“那你快点,我下个月要出席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在那之前,你快点把西装赶制出来。”
“知道了,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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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羽没想到,林震裕是这么一个知错就改的人。
她坐着林景行的车,刚想进春芽的大门,门口传达室的大爷喊住了他们。
还急匆匆的,跑出传达室的大门。
林景行落下他那边的车窗。
“乔同志,我们接到最新通知,你在这边的工位和宿舍,都要被收回。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我们只能再给你两时。”
乔羽有些眩晕,她还真挺喜欢在春芽办公的,毕竟文学氛围足。
“罗大爷,怎么这么突然?”
“你来的不也突然吗?突然到,突然走,这才对嘛。”
乔羽无语。
林景行对着大爷道谢:“罗大爷,谢谢你通知我们,我们应该用不了两个时,半时,我们就搬走。”
“那最好,还有好多人等着这个单身宿舍呢。”
乔羽撅着嘴,走进的宿舍,她还真挺舍不得这里的。
地方虽,但绝对只属于她一个人。
她想做瑜伽就做瑜伽,还挺自由的。
搬到林景行那,跟刘墨兰住一间,她又不能做瑜伽了!
“林工,你帮我给林伯伯个电话,让他再让我在这里住几天呗。”
林景行手脚麻利地帮乔羽收拾衣柜里的衣服:“你手上都戴上戒指了,还好意思住单身宿舍。”
乔羽:???
早知道就不给林震裕那通电话了,不自由,毋宁死啊!
“那到安庆楼,我跟刘阿姨一起住客房。”
“想什么呢,我们都领证了,你跟我住。”林景行点了下乔羽的额头。
“那怎么行。要跟你住,我还不如去找我哥。”
林景行瞪了乔羽一眼:“还真把他当你亲哥,他不是你的祖宗吗?”
乔羽气到鼻子歪:“他才不是我的祖宗,他没有娶成我的祖宗,就不是我的祖宗。林工,倒是你,要是我和那个渣男能成,你就是我的祖宗。”
林景行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把抱住乔羽:“好,我是你的祖宗,叫声祖宗来听听?”
“祖——”
“宗”字还没喊出口,嘴就被对面的人堵上,末了上嘴皮子还被对方轻轻咬了一口。
“林工,你干什么?”乔羽生气地抗议。
拿起桌子上的镜子,照了照。
虽然没破皮,但是好痛!
“你喊错了,我当然要给你一个教训。重新喊,想想好,应该喊什么。”
林景行从后面拥住乔羽,下巴放在乔羽颈窝处。
呼出来的气息热乎乎的,喷到乔羽脸上有些痒。
“我怎么知道应该喊你什么。”乔羽红着脸,声嘟囔着。
“你们那的人怎么喊对象的,你就怎么喊。”
林景行扳正乔羽,让她正对着自己。
乔羽低着头,不太好意思喊出口。
林景行扶起乔羽的脸蛋:“快喊,不然一会儿罗大爷要来催我们了。”
喊就喊,反正都已经领过证了。
乔羽双眸水雾雾的:“你听好了,我只喊一遍。”
“嗯,喊吧。”
“老公——”乔羽声如蚊吶,轻轻喊完,立刻闷下头去。
可惜没成功,脸又被对方捏着抬起来。
对方的双唇倾覆而上:“以后只有我俩在的时候,你就这么喊,记住了吗?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