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背后是漆黑一片， 面前是昏暗的冷调光线。在黑与白的间隙中，男人轻扯着唇一笑，眸里含了些始料未及的笑意， 他散漫地笑着：“怎么突然想抱我？”

    整个世纪温柔安静，老旧的栏杆在微风的轻拍下， 发出细微的振动声响。

    女人眉眼干净柔美，鹿眼黑白分明， 斑斓的灯光落在脸上，晕染出清亮白皙的色彩。巧的一只站在那儿，套了件绯红色棉服， 和浅蓝的牛仔裤。安静的样子， 像是几年前那个坐他旁边积极好动的少女。

    孟亦粥没话， 眼睛直视着沈单， 眼里是不明的情绪。

    她好想和这个男人， 立刻，立即在一起。

    她一点一点走过去，站到仅距离男人十公分的地方， 抬着脸， 五官精致。孟亦粥眼睑上下一合，什么也没，只是慢慢地把手张开， 圈住男人的劲瘦的腰身。

    时间突然像是几个亿万年那般拉长。

    孟亦粥贴在沈单胸膛上，外界的一切声音被隔绝。只是一声一声的心跳砰砰， 像是失去控制的直线，无法再回到原轨。

    女人围住他的那一刻，沈单耳朵里失去了任何声音，双臂不知所措地放了下来， 锋芒毕露的眉眼也无可奈何起来。

    他动了动唇，抬起手来，也轻轻地抱上孟亦粥。

    厚重的冬天似在一瞬间万物消融，爱意初绽。

    孟亦粥没有松开手，她笑着抬起头来，语气轻柔：“沈单，我记错了。”

    “告白不需要鲜花，不需要蜡烛，不需要任何东西。”

    “而是——只要你。”

    沈单半低着头，盯着孟亦粥，目光定了一秒，黑鸦羽般的睫毛挡住眼底的情绪。

    刚想动唇。

    前方突然发出，门把手扭动的咔嚓声。

    伴随着孟母的话声。

    ——“粥粥怎么还没回来，第一天上班就搞那么晚吗？老孟你快个电话给她，我下去倒个垃圾很快就回来。”

    电光火石之间，孟亦粥动作停顿了一瞬间。随即，她来不及思考猛地一推沈单。

    两人以相当奇怪贴近的姿势，扑进屋里。孟亦粥又神奇般精准地向后一伸手，直接勾到门把手，往后一拉。

    门叭地一声被带上。

    沈单整个瞬间完全处于被动状态，又担心着女人倒下来别受伤了。又硬生生克制住下意识想自救的反应，被惯性压倒在地。

    却又以自己的身体很好地给女人一个缓冲的软垫。

    孟亦粥整个人扑进男人温热的胸膛中。

    停留一息，脑子还有点懵。

    “还想压多久？”沈单手肘半撑着大理石地面，眼眸低垂着。以这个微妙的角度，孟亦粥能沿着男人流畅的脖颈，一路向上，看到男人滚动的喉结，和抿紧的殷红薄唇。

    孟亦粥默不作声地吞了一下口水。

    沈单盯着女人的动作，忽的，轻笑出声：“嗯？想亲？”

    像是被妖精勾了心魂那般，孟亦粥一时忘了别的，愣愣地点了一下头，没反应过来地回答：“想亲。”

    房间没开灯，在一切昏暗的视觉下，触觉感受被无限地放大。

    沈单的视线一点点由眼睛移至女人的嘴唇。

    他的眉眼轻狂，像是未知人间烟火苦的富家少爷，冷峻清淡。

    孟亦粥一点也不敢乱动，像是失去心神一样。

    沈单撑着地，微微昂起点下巴，目光目的明确地对准了女人的唇部。

    孟亦粥闭上眼。

    一个很轻的，夹杂着凉气的柔软贴上孟亦粥的唇。很快还没待反应过来，这个蜻蜓点水的吻就被收回。

    男女的呼吸在狭窄的空间里，缠.绵在一起。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香水混合在一起，却默契得融合，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感受。

    沈单低垂着眼睑，眸底情绪不明，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

    两人距离贴近，近到，女人的碎发散落他的脸颊两旁，痒痒的，勾人似的。

    他闭了闭眼，压抑住内心还想再亲上去的想法，睁开眼。

    孟亦粥也睁开眼睛，唇上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灼热的气息，她愣愣地看着他。

    一个不知所措的吻。

    沈单吊儿郎当地挑了眼眉，姿态狂傲，气定神闲地：“先给你点甜头尝尝。”

    抽开按在男人身上的手，孟亦粥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声音像是范进中喜的痴呆：“啊？”

    三秒后，才慢悠悠地回过心神来。

    孟亦粥借力把沈单拉起来，不知所措地垂着眉睫，诺诺地：“这好像是初吻诶。”

    沈单不怎么在意地开灯，闲闲地：“我知道。”

    “这是初吻诶。我二十年的初吻没了！”孟亦粥语气很无助，“你怎么这样啊，初吻可是要很唯美的亲上去。”

    沈单不知道孟亦粥究竟看了多少洗脑言情剧，他挑着眉眼，“要不，你再亲回来。算是补偿。”

    “……”

    “沈单！”孟亦粥气的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盯着他。

    一不心声音有点太大。

    孟亦粥连忙反应过来，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只露出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惊恐地：“完了，我刚刚声音太大了。我妈肯定听见了。”

    沈单不咸不淡地给她递了双拖鞋，慢条斯理地消除孟亦粥的顾虑：“装修的时候，我特意买了隔音门。”

    “听不见，你放心。”

    顺着脊梁骨直上的寒意，跟着沈单着句话的落音，也退了下来。

    看着沈单放在她脚边的拖鞋，孟亦粥轻轻拿起，又给放回鞋柜里，“不用，我看看我妈走了没，马上就走。”

    沈单嘲讽地“啧”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掀开眼睑，走到门前。按了一个按钮，智能锁的屏幕上立马显示了外面的情况。

    孟亦粥靠过去，和男人挨着。脸贴着屏幕，心虚地观望着外面。

    等了好一会，看外面似乎毫无动静了。孟亦粥才站直，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开门走人。

    门开到一半。

    电话铃就突然噔噔地响起。

    孟亦粥一颗心又瞬间提了上来，“叭”地一声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贴着门板，鬼鬼祟祟地从包里拿出手机。

    一看，发现是孟父来的电话。

    孟亦粥向上一划，接通电话。

    “粥粥？”

    孟父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孟亦粥回应了一句“嗯”，慢吞吞地抬起头，直接对上男人的眼睛，黑眼珠毫无情感地看着她，仿佛在“我就想看这个人能心虚到什么程度。”

    “……”

    耳朵这边孟父询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孟亦粥心跳飞快，“马上马上回来。就要上去了。”

    挂断电话。

    看着沈单面无表情的脸，孟亦粥眸光一动，心虚地轻咳一声：“哈哈哈哈我俩真像学生谈恋爱，害怕被家长抓了。”

    “……”

    男人漫不经心地翻开眼睑，懒懒散散地落在她身上，不咸不淡地：“只是你。”

    “没有我。”

    “那还不是你没向我告白嘛，所以不能公开，只能偷偷摸摸。”孟亦粥强行解释道，又觉得越越有理，“就是啊，明明是你的错，你要是赶快向我告白。我答应完了，你就是正宫了。”

    沈单眼神晦暗不明，闲散地问：“你还想有几个侧室？”

    孟亦粥听着这话不是味，惊觉可能是激发了男人的嫉妒心理，她安慰着：“放心，就你一个。”

    男人替她开了门，淡声：“快走吧，不然伯母一会就回来了。”

    孟亦粥“嗯”了一声，提着包出去。

    刚走两步。

    声后响起男人寡淡干净的声音。

    “孟亦粥。”

    孟亦粥回头，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眸，莫名地看到一种认真的情绪。

    “我不是在拖。只是想给你一个不会后悔的，一个完美的告白。”

    沈单顿了下，还有半句话没有出口——弥补以前的万般遗憾。

    *

    后续连着几天，早上上班，下午下班，沈单没有一天缺席。

    今天是沈单先到的路口，孟亦粥看见车牌和车形，连忙步跑过去。

    拉开副驾驶座位，才发现沈染苇坐在后面。

    孟亦粥又一段时间没见着沈染苇，她笑着和沈染苇招呼，“好久不见啊，染苇。”

    “好久不见，粥粥姐姐！”沈染苇拿出瓶常温的酸奶递给她，“特意给姐姐带的。”

    孟亦粥接过来，有点后悔没从办公室带个糖下来，“姐姐今天不知道你来，没带糖下来，等回来，给你抓糖吃。”

    “好！”沈染苇吸了口酸奶，笑意满脸。

    完，靠在车窗旁，看着附近的建筑。忽的，想起什么，询问孟亦粥：“粥粥姐，你是在艺美工作吗？”

    孟亦粥扭头：“对，我目前在这边工作。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到我一个同学之前也在艺美准备艺考的，考去了长宁大学。但不是现在这批的，估计粥粥姐也不认识。”沈染苇无心。

    孟亦粥突然想起自己那个助教：“哈哈来也巧，我那个助教也是在艺美学习的，考去了长宁，最近在这边做助教。”

    孟亦粥望向沈单，“沈单，你见过没？”

    “长宁大学好几个校区，他们艺术部和我不是一个校区，我不认识。”沈单面无表情地开着车。

    “那还挺可惜的。”孟亦粥垂下眉来，“我那个助教还挺帅的，就是那种野帅的，很适合当渣男的一种长相。”

    “就是看起来有点冷，不怎么好惹的样子。”

    沈单听了这话，分了一点余光给孟亦粥，懒散地：“什么是‘你的那个助教’，这是属于机构的，不是你个人的。”

    “……”

    沈染苇揭穿：“哥，你是嫉妒人家男生年轻吧，害怕把粥粥姐拐跑了。”

    沈单冷哼两声，模样里有些漫不经心，云淡风轻地：“你粥粥姐跑不掉。”

    孟亦粥笑了笑，插进去话，“大局未定，一切难。”

    “……”

    沈单撩起眼皮，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明显是理会了孟亦粥言外之意。

    即，你沈单搞快点，不然再不告白，我就跟别人跑了。

    中途路上，沈染苇又。

    “今天我哥他今天晚上下厨，粥粥姐来吗？”

    孟亦粥去沈单家吃了好多顿饭，如今蹭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你们吃去吧。我今天有点忙。”

    “啊……”沈染苇耷拉着眼皮，“大餐诶，粥粥姐，也不来吗？”

    “两个人吃不掉的。”

    孟亦粥还是回绝：“不用了，你们兄妹俩吃就好了。”

    沈单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话。沈染苇以为他也默认了，就没再提这个事，提起了别的。

    “粥粥姐，你这周末有事吗？”沈染苇问。

    孟亦粥笑着：“没事，怎么了？”

    沈染苇拍了拍手掌，高兴地：“那太好了，粥粥姐姐能陪我去步行街逛逛吗？我没多久应该就要开学了，想买点东西带去洛北。”

    孟亦粥一口答应：“当然可以啊。”

    “那就这个星期六吧。”沈染苇直接定好时间，“到时候我粥粥姐电话啦。”

    “好。”

    三人很快到楼底下，沈染苇率先跑到单元楼里去按了电梯。

    只留下孟亦粥和沈单二人。孟亦粥等沈单倒好车，和他一起走的。

    沈单收了车钥匙，看了一眼在停车位旁边等待的女人，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不大正经地挑了挑眉眼。

    “这就是会被拐跑吗？”

    “……”

    孟亦粥瞧眼看他，“我这只是礼貌性等你好不好！”

    “哦。”沈单漫不经心地拖着腔调，甚至给孟亦粥一种自己是欲盖弥彰掩饰的错觉，“原来如此。”

    孟亦粥瞪了一眼他，扁了扁唇，气鼓鼓的。

    “真的不过来吃饭吗？”沈单淡淡瞥了一眼她，清声询问道。

    “嗯，不去。”孟亦粥把手放进口袋里，抬头看沈单，“我都吃了你好多顿了，再去吃一顿，多不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专业蹭饭。”

    沈单低垂着眉眼，懒笑着，云淡风轻地：“未来，你还要吃很多顿呢。”

    “不差这一顿。”

    “再，跟未来男朋友客气什么？”

    沈单忽的半弓着腰，对视上女人清透的瞳眸，嘴角扯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