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推心置腹
萧之琰找到一处视野开阔的瀑布下, 解开她的伤口,仔细地清洗了一下。
慕淮虽眉宇深锁,但这次倒是一点都没哼哼, 她看出萧之琰心情不好, 但她现在若是还要表现出自己的难受,恐怕只会让萧之琰的情绪更加低落。
萧之琰扯下袖口的一截衣带替自己包扎, 神情严肃又沉静,慕淮冷不丁问道:“驸马, 今晚我们还能回得去吗?”
萧之琰望向天边尚未完全隐没的落日,此刻点点星斗已在空中映出了些许淡淡的影子。
他瞧了慕淮一眼, 正色道:“今夜是赶不回去了,晚上山林野兽多,太不安全, 我们只好找个地方将就一晚上了,赤奇江那里现在一定也是乱作一团, 他们无暇顾及到我们。”
萧之琰罢, 便起身去捡木柴,为今晚生火所准备,两人找了一处隐蔽的岩洞,就算在里面暂居一晚。
夜幕降临, 山间夜风微凉, 若有若无地灌进岩洞里,让人倍感寒意。
慕淮手腕受着伤,再加上一天奔波劳累, 她只觉浑身发冷,便瑟缩着身子窝在岩壁边上,双手抱在膝头, 想要多汲取一些自己身体的温热。
萧之琰在一旁点起篝火,火光升腾而起,瞬间将整个岩洞照了个亮堂,火光带着温暖和光明驱散着寒气和黑暗。
此情此景,慕淮只觉得似曾相识,前两日她与慕云误闯禁区,萧之琰来救,三人被困时,似乎也是这样的情景,只不过那时候还有个慕云,现在却只有萧之琰和她两人。
慕淮忍不住在心里自嘲,她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来蓬莱山秋围这几日,好像没有一日是太平的,每天都有惊心动魄之事发生。
不是她水逆就是萧之琰。
于是,在冗长的一阵寂静后,她突然开口问道:“驸马,你是何月何日所生?”
萧之琰神情一顿,倒是也没避讳,如实以告:“九月廿五,怎么了?”
怪不得!
按照农历推算的话,萧之琰大概是阳历十月份出生,是妥妥的天蝎男啊,天蝎男是出了名的心思深沉,腹黑敏感又多疑,按照星座的解释,萧之琰这阴晴不定的个性倒是完全得通了。
慕淮在现代就是个星座发烧友,经常喜欢研究星座,运势,桃花这些方面的东西,用她闺蜜杨乐的话来,就是闲得蛋疼,杨乐经常吐槽她,有这时间研究这些玄乎的东西,还不如多看几本,多敷几张面膜来的有意义。
慕淮还记得,天蝎座在九月份的运势似乎一直不太好,想到这儿,她心底愈发觉得这几日或许真是萧之琰的水逆日。
见慕淮一人独自在那儿神色几经变幻,似乎在脑中天人交战,最后又变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萧之琰心中疑惑,不禁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慕淮一时被断,心虚地冲他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好奇,随便问一问罢了。”
看来,以后她一定不要再轻易得罪萧之琰,毕竟这家伙是天蝎座的,天蝎男是出了名的心思细,爱记仇,思及此,慕淮蓦然想到昨晚她竟然还指使着萧之琰给自己剥李子,这该不会被萧之琰记上一笔吧?
萧之琰见慕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却只以为她是有意要记自己生辰,十分在意自己,嘴角不由的微微上扬。
他遂接口道:“公主是三月初十生的,我我记得。”
慕淮不知萧之琰为何这般没首尾的来了一句,心中正暗暗疑惑时,肚子却突然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一声。
一日的奔波疲惫,没进几口吃食,这五脏六腑可不是要抗议了吗?
慕淮有些尴尬地冲萧之琰笑笑道:“没事,过会就好了。”
萧之琰短暂地皱了一下眉,站起身道:“我去方才的溪边捉些鱼来,去去便回。”
萧之琰刚起身要走,却被慕淮冲上前来一把拉住了衣袖。
萧之琰转头,慕淮可怜兮兮地冲他声嘀咕道:“我怕黑,你能不能别走。”
萧之琰稍稍迟疑了一会,道:“既然如此,公主便随我一同去,可好?”
“好的,好的。”慕淮莞尔,欣欣然答应了。
洞外明月高悬,照的林间满地雪白。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溪边,萧之琰让慕淮在岸边站着等自己,独自蹚进了水中,他弯下腰,噌地一声掏出腰间的匕首往水中一扎,顷刻便扎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慕淮在岸上忍不住为他这灵活的身手欢呼雀跃起来。
萧之琰回眸,看到月色下少女着一席轻纱裙,笑容明媚地为自己鼓掌叫好,嘴角几不可见的弯了一弯。
两人捉了数条鱼后,回到了山洞内烤鱼吃,此时万籁俱寂,唯有阵阵夜虫啼鸣。
萧之琰将鱼架在杆子上烤,没一会儿,鱼肉被烤熟,香气弥散开来。
慕淮眼巴巴的望着那烤鱼,不时地啧啧嘴,她的肚子今晚早已叫过几轮了,不过她也不怕丢人,反正自己在萧之琰面前早就不知道丢过多少回人了。
萧之琰见鱼熟了,先递到慕淮手中,还不忘叮嘱道:“心烫,慢慢吃。”
慕淮冲他粲然一笑,接过去,便开始慢慢地吃起来。
萧之琰却没有取鱼吃,反而只是瞧着她叮咛道:“心鱼刺。”
慕淮一边颔首一边吃得欢,但见萧之琰迟迟不动,于是道:“驸马,你也吃啊,不要光看着我吃,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萧之琰闻言,垂眸瞧向火架上还剩下的两串鱼,唇角漾开一个浅浅的笑:“我不饿,等公主吃完了我再吃。”
原来他是担心本就只有的三串鱼,自己会吃不饱,所以想等着自己先吃饱了,再吃自己剩下的。
不知为什么,慕淮瞬间在心头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难以言状,却让她心神不定,心气不顺起来。
她将自己手中的那串鱼,放回架子上,又拿起一串完好的,举到萧之琰面前,冲他挽起一个微笑:“驸马若是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萧之琰知她言出必行,这才开始吃鱼。
他垂着眼睫看着那晃动的篝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冗长的一阵静默后,慕淮率先破无声的情境 。
她叹了口气,一脸悲哀道:“虽这些年大炎各地暴乱肆虐,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些刺客胆子如此大,竟然敢直接谋害到父皇头上。”
萧之琰抬眼看向她,似乎是猜出了她的心思,便直截了当道:“这次动乱,跟我的亲信韩舟没有任何关系。”
慕淮面色一僵,没料到萧之琰竟然预测了她接下来要问的话,便也索性开门见山地将自己心中藏了很久的疑惑了出来:“驸马,这次动乱,明明是你可以一走了之的大好机会,你为何不走?”
此话一出,萧之琰浑身一震。
他倏然抬头,目光锐利地对上了慕淮,他挑起了眉峰道:“公主从何时看出我想离开的。”
穿越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慕淮在心头道。
但是她面上自然不能这么,于是道:“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国情,驸马蛰居大炎数十载,如何能不起乡情,那日的韩舟应当就是驸马在大炎培养的心腹,专门为驸马回国铺路的吧?”
萧之琰眼中的惊色更重,此时洞内一片寂寂,只有篝火哔哩吧啦的烧柴身。
萧之琰脸上的神情复杂地变化着,他没料到慕淮竟然知晓他的策划,心头不禁有些震动。
他紧紧地盯着她,目光灼灼犹如皓月,带着些冷意和破裂,他的手攥紧又松开,往复多回。
他脑中浮现过与慕淮相处以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
他攥得紧死死的拳头最后还是松了开来,他整理了情绪,将这几个月来一直潜藏在心中,却并未问出口的话了出来。
萧之琰霍然起身,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她,问:
“你究竟是谁?”
这句话,清冽中带着丝丝压迫,犹如回声一般飘荡在这狭的山洞内,洞外,月影横斜,将淡淡的月华带进来,洒在萧之琰的脚下,他身若松柏,静谧中又带了些孤寒。
他的目光肃穆又摄人,似乎十分急切地想要听到她的回答。
慕淮对着萧之琰的灼人目光,其实手心内早已攥出一片湿濡的冷汗。
她之所以敢在今天将这些话全盘托出,是因为她心中笃定。
如今的萧之琰,绝不会伤害她!
所以,她便可以与他达成一个合作,一个从她穿书的第一日起,便埋藏在心头的一个想法。
那个想法就像是一颗萌发的种子,随着日子的推移,日益成长,如今早已趋近成熟,可以瓜熟蒂落了!
慕淮深吸了一口气道:“对,我不是原来的慕芊,我从未提起,是因为这件事出来,任何人都不会信的。”
“我信。”
没有丝毫停顿,就在她刚完这句话后,萧之琰目光如电的看着她,坚定地吐出两个字。
慕淮瞪大了眸子,当即觉得心间有似有一块地方被浸润了,柔软了。
“驸马当真信我?”
萧之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是,所以我才会问,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