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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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孙太后和柳皇后在御花园摆了寒露茶会,叫了众多王公贵族的子女一同参加,以赏景喝茶为由头, 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替自家的皇孙慕云选妃。

    慕云如今眼看就快十六,却连一个侧妃甚至是妾氏都无, 平日里看他也不爱读书上进,整日就钻在那鸟市里, 连女色都不沾,但他自己不着急, 皇后和太后却委实为他操碎了心。

    茶会就摆在御花园里,寒露一至,天气便慢慢冷下来了, 秋意弥漫在花园里,不少花谢了, 但是丹桂却十里飘香, 惹人心醉。

    花园里衣香鬓影,人影绰绰,那些官家女眷一个个扮得艳丽芬芳,争奇斗艳, 她们怎会不知孙太后的意思, 个个心里明镜似的,今日就算得不到云王殿下垂青,被其他公侯家的公子哥看中, 也会是一件极大的幸事。

    场地中间摆了许多条长方黑漆松木桌,上面放着白玉盘,什么桂花糕, 糖水芋艿,酱香松肉等各种各样的点心应有尽有,还有阳山水蜜桃,江苏甜瓜,西疆葡萄等诸多鲜嫩多汁的水果,各种盛满美酒的琉璃酒觞飘着甜香,让人心旷神怡。

    众多官家子女陆陆续续到场,向太后皇后规规矩矩请完安后,便各自在这花园中四散游玩。

    吟诗作对,赏景谈天,投壶下棋,到处都是笑声琅琅。

    孙太后坐在一把红木嵌螺钿大理石扶手椅上,头上戴着镶蓝宝石额坠,极大的海东珠悬在耳边,约莫五十上下的年纪,面部保养得当,白皙干净,皱纹极少。

    她一侧坐着皇后,一侧拉着慕云,颇为满意地笑看着那些个朝她行礼的王公子女,还时不时点点头,有意无意地朝慕云看去,可那慕云却极为让人扫兴,脸上全然没半点感兴趣的模样,只眼眸泛光地瞧着树上的一只金腰燕发神。

    孙太后摇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柳月梅察觉到了这一幕,瞧出自家儿子的心不在焉让老太后不舒服了,便冲他唤猫一般的唤了两声:“云儿,云儿。”

    “欸,母后,怎么了?”慕云霎时回过神来,侧头看向皇后。

    柳月梅朱唇微微一弯,拐着弯道:“云儿,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今日且虚记得。”

    慕云愣头愣脑,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母后,都寒露了,还折什么花,要不我去折几只丹桂来给您闻闻香?”

    罢,他起身便要去不远处的桂树下折花。

    柳月梅的笑意僵在脸上,在太后的侧目下更是无比尴尬,她有时候真的很想敲开自己这儿子的脑瓜子看看,他是真愣还是装傻。

    前头蓝衣慕云刚走出几步,却突然停下脚步,极为兴奋地朝前方喊了一句:“五姐,姐夫!你们来了!”

    慕淮和萧之琰执着手面含笑意朝慕云走来,慕淮今日穿了一件芙蓉色暗绣长裙,罩了件织锦衫子,头发扎了两股垂髻落在颈边,簪了两枚银白素雅的花钿,沉静婉约的模样,与这院中的诸多浓妆艳抹之女形成了鲜明对比,更显清丽脱俗。

    而萧之琰则是一身藏蓝色暗金纹直裾袍,银冠束发,风采怡然,他极少穿得这般正式,他平素着惯了宽袍大袖,翩翩然如谪仙人,今日这么穿倒亦是十分新鲜,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不,还引得不少女子注目而望。

    慕淮来到慕云面前,想起前几日他被慕枫罚跪一事,问道:“六弟,你那日回去后身子无碍吧?”

    慕云拍拍胸脯道:“我这身子好着呢,淋点雨没什么的,倒是三姐,我见你那日手受伤了,现在手上的伤好了吗?”

    慕淮笑着颔首,萧之琰却突在一旁不冷不热插了一句:“你若真关心你姐姐,下次就少给她惹事。”

    慕云连连点头,大大方方承认错误道:“姐夫得对,我以后一定不再莽撞定,我要保护好姐姐,不让她再为我受罪。”

    萧之琰瞥了他一眼:“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慕云爽朗道:“好!”

    这方罢,三人来到太后和皇后处请安,孙太后的目光从萧之琰身上划过,最后落在慕淮身上。

    孙太后的唇角微微扬起,半垂着眼睫看不出情绪道:“许久不见,永乐倒是出落的愈发水灵了,若是她不唤我这声祖母,混在人堆里我还真是要认不出了,也不怪哀家老眼昏花,只因她从来不像乐康永姝般喜欢到哀家处陪哀家话,哀家自然对她陌生了。”

    孙太后这一番不咸不淡地话,明眼人都能听出是话里有话,她虽面上客气,实际上是在指责慕淮极少看望祖母之过,的难听点,便是公然出慕淮平日不敬祖母,有违孝道。

    老太后公然拿自己开涮,不给自己台阶下,慕淮能够猜到,定是因为乐康和永姝经常在她面前自己坏话的缘故。

    气氛冷凝了数秒。

    一旁的柳月梅强行起了圆场:“母后的是,这事儿起来也不怪芊儿,其中也有儿臣的错,她每次入宫来看完儿臣后其实都想去探您的,是儿臣觉得时辰不妥,怕扰您休息,才没让她来的。”

    孙太后瞧了一眼陪着笑脸的柳月梅,还是给了她面子,语气缓和道:“既然如此,便让永乐平日里多跟乐康和永姝学学,与她们亲近些,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此一来,她势必也能多在两个姐姐身上学到些好习惯和规矩,你是不是?”

    柳月梅笑盈盈道:“太后教训的是,儿臣记下了。”

    如此折腾了一番,慕淮才算被孙太后放走。

    实话,被老太后暗暗摆了一道,慕淮方才心中确实有些不是滋味的,不过她心里清楚,这老太后只是被那两人蒙蔽视听了才会这般刁难,不过反正被几句也是无关痛痒,只要她不给自己找大麻烦,慕淮倒是也不想多生事端。

    所以,当她看到亭子里一群人在兴致勃勃地玩投壶,突然来了兴致,立刻将方才的愁绪一散而光,她拉着萧之琰和慕云就往里跑。

    之前在现代,她就对投壶这个游戏很有兴趣,每次在景区看到这项游戏,都会毫不犹豫地掏钱玩上一玩。

    所以慕淮想也没想,便冲了上去。

    亭子里的姐公子们看到她进来了,纷纷让讳莫如深地开一条道,他们知道永乐公主是出了名地蛮不讲理,所以主动放下手中的短柄雕羽箭,纷纷退散在边上,甚至有几个面露惊惶,向她行完礼后就匆匆出去了。

    慕淮心中暗叹,也不知先前这慕芊究竟是怎么欺负的她们,竟让她们一个个怕成这样。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没人跟自己抢着玩,还不用排队。

    此时,一只孔雀尾的羽箭出现在她面前,她抬首,对上了萧之琰一双温润的笑眼。

    “试试看吧。”

    “好!”慕淮欣喜接过箭,站在地上划线开外处开始投掷。

    “哐啷”一身,羽箭落入宽底狭口的黑瓶中,慕淮忍不住鼓掌高呼起来。

    “投中了,投中了!”

    慕云也在用一旁捧场叫好:“五姐真厉害,一下就中了!”

    “那是!”慕淮冲他挑了挑眉,一副牛气冲天的模样。

    萧之琰看着慕淮这副心花怒放的模样,纯粹的笑意直达眼底,半分杂质也无。

    真好啊,这份无忧无虑,他真想守护一辈子。

    “是谁这么厉害?让我也来试试。”

    一个清甜飒爽的声音遽然响起,飘进了亭子里。随之然来的,是个蹦蹦跳跳的少女,身着一袭粉嫩锦裳,梳着两个高髻,两边各系了一条粉色丝带,走起路来,丝带飘扬,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炯炯有神,脸颊上略微有些婴儿肥,但丝毫不减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些许少女的娇柔。

    她眨着天真的眸子瞧着慕淮他们三人,脸上带着极其纯率的笑意,十分有感染力。

    慕淮本想开口让给她玩,却没料到一只握着羽箭手却越过她递在了那少女前面。

    慕淮侧目,竟是慕云,他挠挠头,略带羞涩对那少女道:“方才,方才是我姐姐在投,你,你若想玩,我这支让给你。”

    慕淮和萧之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却见慕云笑眯了眼,对着那灵秀少女羞赧挠头,话都磕磕绊绊的,舌头结一般。

    慕云和萧之琰对视一瞬,会心一笑,赶忙有眼力劲地各自退开了两步,准备在边上做一对吃瓜群众。

    慕云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不停地给那美丽姑娘拾箭来玩,亭子里时不时发出少女一阵阵欢悦的笑声。

    那女孩是户部员外郎张丰之女张宁,及笄后头一次被带着来参加这种人多的场合,她从性子活泼,一下子进到这么热闹的场合,雀跃欢喜地到处乱跑乱窜,连她一同来的姐姐都看不住她。

    慕淮瞧着慕云这副呆头呆脑,情窦初开的模样,不禁露出了老母亲似的微笑。

    不知何时,萧之琰的手默默执上了自己,慕淮微微侧目,却见他冲自己笑得一脸温润。

    半晌,亭子外头突然有个身着湖蓝色锦衣的女子来寻那张宁,碍于慕淮在里面,不敢进来,只好猫着腰躲在树下冲着亭内偷偷轻唤着:“宁儿,宁儿。”

    张宁恍然间听到了呼唤,睁大眼睛转过身去,看到那人冲自己连连招手,面露急色,就提起裙摆向她跑了过去。

    她满眼疑惑:“玉姐姐,怎么了?”

    那蓝装女子连忙楼过她的后背将她带走,一边走,一边声训斥道:“你不知刚才谁在里面啊?是永乐!你若是不心将她得罪了,准没好果子吃,大家躲她都来不及,你怎得还生生往里跑!”

    “可,可方才她明明对我极其有礼,怎会……”那少女有些不敢置信,一边,还忍不住连连回头往后看。

    亭子门口,身着绯色长裾的少年正梗着脖子朝自己挥手,唇角弯弯笑出两颗虎牙,像是在与自己招呼。

    少女瞧见了,也对他挽起一个灿烂的笑,伸出手冲他摆摆,却被她姐姐一把拦下:“祖宗,你可给我省点心吧,那是云王殿下!云王殿下岂是我们这等门户可以肖想的。“

    张玉一边叹气,一边将张宁拖着走,”哎,你这都什么事儿,出门的时候母亲就让我好好看着你,她你平日呆在深闺,从未见过这种大场面,让我看着你可别让你惹事,可你看看现在,我一会没看着你,你竟然跑永乐眼皮底下撒野了,哎,只希望那永乐没盯上你,不然咱家可就遭殃了,你知道吗?”

    少女眨眨眼,一脸惊讶,略过了她姐姐所的其他话,脑中只盘旋着姐姐的那少年是云王殿下这句,反问道:“方才那亭子里的是云王殿下?”

    “是啊。”她姐姐理所当然道。

    少女更惊讶了:“就是那个平日不学无术,只知逗鸟走街的慕云?”

    慕云平日里在闺中姐们中间的名声并不好,虽皇后之子,堂堂亲王,但为人处世却极为闲散不羁,许多世家姐甚至对他很是不屑,他是个无才无能,空有一身皮囊的庸闲之辈。

    张玉听到她这句话,连忙捂住她的嘴左顾右盼了一阵,压着嗓子道:“你糊涂了!在这儿还敢这种话,被人听去了怎么办?”

    她怒视着张宁,心头火气极大,这个妹今日简直要把她气死,平日在家被一家子宠着,莽撞怪了,真是什么话都敢,什么事儿都敢做。

    她深吸了口,指着此刻还一脸无辜状的妹警告道:“你若再独自乱跑,不听我的话的话,我回去让爹爹对你家法处置你信不信?”

    张宁瞬间软了下来,一双眸子染上了雾气,像林间受了伤的鹿一般楚楚可怜:“玉姐姐,我认错还不行嘛!”

    张玉立刻缓和了下来,但嘴上还是不留情道:“每次都来这招,不告诉爹也成,那你接下来只能乖乖跟在我身边,哪也不准再乱跑,听到没?”

    “好!”闻言,少女倒吊的眉毛瞬间又飞扬了起来。

    张玉忍不住抬手压了压眉心,她家这个爱玩爱闹又会甩聪明的妹妹可真是让人一个头两个大,将来要是谁娶到了,那可真是要常常头疼脑热喽。

    亭子里的慕云没来由地了个喷嚏,他一言不发地站在亭前,只是瞧着那少女离去的背影愣愣发神,慕淮走到他边上,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道:“回神回神,你要真这么喜欢,为何不去追?方才不会是连名字都没问到吧?”

    “我,谁我……”慕云被人猜中了心思,一时有些羞赧,脸上红了一阵,磕磕绊绊嘟囔道:“五姐,你就别趣我了。”

    慕淮笑眯眯开口道:“这有什么的,你这个年龄,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看上哪家了姑娘尽管去追,别给到时候被人家先下手了,你哭都来不及。”

    慕云闻言,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一般,眸子瞪得亮亮的,冲慕淮颔首道:“五姐,我知道了!”

    罢,他鼓起勇气,走出了亭子。

    慕淮看着他追向那少女的背影,满眼都是姨母笑,不知从何时起,她好像早已把慕云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了,所以才会发自肺腑地对他找到自己的幸福这件事如此高兴。

    就在她愣怔发神时,耳畔突然传来萧之琰的清澈嗓音:“你方才,喜欢谁,就尽管去追,我听着,倒也觉得甚是有理。”

    慕淮侧目,萧之琰距离自己极近,眼中笑意极深。

    “诶?”

    萧之琰脸上挂着极自然的微笑道:“我也有喜欢的姑娘的,你知道的。”

    慕淮被他盯得脸上微微发红,躲着他的眼神嗔了句:“我不知道。”

    就在她转身想离开这尴尬处境时,萧之琰却伸手手臂一把将她捞了回去,她一时重心不稳,扑倒在他怀中,淡淡的白檀想香气萦绕口鼻,萧之琰侧身灵活地转了两圈将她带到了亭子的帷幔后头。

    萧之琰的头埋了下来,落在她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弥散在她略带凉意的肌肤上,令人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慕淮被他搂着腰,只好瞠目结舌的抬首,面红耳赤地瞧着他:“萧之琰,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想追你。”萧之琰答得满是真诚。

    晕倒,慕淮冲他翻了个大白眼,她压着嗓子对他道:“有你这么追姑娘的吗,你这么追,姑娘都跑了!”

    “那应当如何?”

    慕淮未经思考,脱口而出:“那自然是投其所好,想其所想……”

    着着她又觉不对劲,感觉自己似乎是又着了萧之琰的道了,她皱着眉对他生气道:“我跟你这个干嘛,你快松开我。”

    萧之琰松开了她,慕淮连忙整了整衣襟从帷帐后出来,还凶巴巴地盯了萧之琰一眼,萧之琰瞬间垂下了头,又开启了一副做错事的委屈样。

    这人惯会装可怜,慕淮不想再搭理他,抖了抖袖子径直朝亭外走去。

    就在她刚出亭子的时候,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湿透还在滴水的华服女子眼神极其惊恐地朝自己跑来,她径直奔向自己,用力拉住自己的衣袖,跪在地上哭求,声音凄厉:“表妹,救救我,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你别让永姝杀我,快拦住她,救我,救救我!”

    就在慕云还未反应过来时,那女子被人一脚踹开,等他回过神来时,身子已经被后方那人一把搂进了怀中。

    “心。”低低的嗓音从头顶后方传来,慕淮回头,是萧之琰把她护进了怀中,不让她被这莫名而来的女子再沾身。

    慕淮冲他感激一笑,旋即转头定睛朝那女子望去,这才分辨出这个状态极其疯癫之人竟然是乐康郡主林雅!

    她怎会搞成这样出现在此地,明明今日一早在宫门口看到她时,她还满脸春风地站在人群中朝大家炫耀太后赏赐给她的白玉镯呢。

    乐康被踹了个跟头,起身又一股劲儿地朝她爬来,她满脸泪痕,只是不住的跪地哭求自己救她。

    慕淮皱着眉冲她道:“表姐,有话好好,你先起来,这里都是人,没人能害得着你。”

    不过片刻间,她们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

    方才这里的叫嚷声太大,引得御花园里的一行人纷纷围了上来。

    林雅仰着脸对她又哭又喊道:“不是的,永姝她要杀我,她现在追过来了,追过来了!你快救我,快救我!”

    她跪在地上一边嚷嚷着,猛然回头,像是见了鬼一般的,吓得浑身一哆嗦,又急急忙忙地爬近几步来拉慕淮的裙裾。

    慕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一身荣装,扮精致的慕安正手持素帕,立在不远处望向她们。

    她紧紧蹙着眉,朱唇抿成了一条线,眼中闪烁着晦暗莫名的神色,手中的帕子攥得死死的,旁人或许看不出,但慕淮明显看出她这是在强作镇定。

    慕淮收回目光,看着爬在她脚边的林雅哭喊不绝,人群中议论声如炸开了锅一般,沸腾不绝,场面变得极度混乱。

    由于这边动静太大,惊来了孙太后和柳月梅。

    宫女搀扶着两人过来,拥堵的人群霎时让开了一条道路。

    慕淮俯下身子对爬在地上的林雅柔声道:“表姐,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来了,你大可将今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给她们听,她们会替你做主的!”

    林雅蓦然转身,看到面带惊愕的太后和皇后,脸色愈加煞白了,她死死咬着唇,脑中开始挣扎起来,她在纠结要不要将实情出来。

    不出来,永姝会要她的命,但出来了,她谋害表妹的罪名也跑不了,她苍白的脸颊上有冷汗滚滚而下,好在她本就浑身湿透,这会大家也看不出她是心虚地发冷汗。

    此时,慕安的惊呼声从人群中传来,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来,蹲在地上扶住林雅的胳膊,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道:“呀,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心落水了?快,快来人,还愣着干嘛,赶紧将妹妹扶去太后宫里换件衣服呀。”

    林雅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安,慕安却牢牢地注视着她,那眼神中充斥着哀求,恳切!

    一旁的太后以为事情就如慕安所,是林雅不心自己落水,叹了口气,面带不悦道:“好好茶会的竟然出这样的事,林雅丫头你也实在是太不当心了,快,先去换好衣服再来话。”

    太后话语刚落,便有宫女上前来带林雅去更衣。

    眼看着林雅在满身僵硬中被带着越走越远,她像是丢了魂一般,就这么面色惨白,全身瘫软着被人架着走。

    慕淮突然了一句:“表姐,三姐姐这是要陪你一同去吗?”

    这句话不轻不淡地落在林雅的耳膜里,却足以让她惊得魂飞魄散。

    林雅扭头,果然看到跟在她不远处的永姝,吓得眼眶足足撑大了一圈,她语无伦次地惊叫道:“不,不要过来,不要让她来,不要让她跟过来!她要杀我,她要杀我!”

    这下子,场上一下子炸开了,开始不停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慕安尽全力维持好的表情也终于破碎了,她对着林雅怒喝道:“你,你在胡些什么?林雅,你为何,为何要无端构陷本宫,本宫好端端地为何要杀你?”

    林雅吓得神不附体,跌跌撞撞奔到太后面前,拉着她的衣袖哀求道:“祖母,您快救救我,只有您能救我了,永姝她真的要杀我,方才,方才她跟我喝茶时将我迷晕,又差人悄悄把我扔到太液池里,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杀了,可她没想到的是,我中途醒了,我听到了所有的对话,那时候,我只能假装昏迷,再伺机想法子,后来他们把我扔到了湖里,我在湖中憋着一口气等那些人走了才爬上来,不然,不然我现在就是太液池中浮尸一具了啊祖母!祖母,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林雅脑子一热,竟然将所有事一股脑儿倾吐了出来,这一番辞瞬间让在场人的脸色大变,林雅如今这副浑身湿透的样子,不是正好印证了她的辞吗?

    想来这件事情不会是空穴来风。

    一旁的慕安气得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嘴,她目眦欲裂,几乎要将银牙咬碎:“林雅,你为何要编出这么多谎话诬陷我,为什么!难不成是有人给你下了降头不成?”

    她扑通一声跪倒太后和皇后面前:“祖母,母后,你们别听她胡吣,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颠倒黑白的事,儿臣平日谨言慎行,祖母母后有目共睹,儿臣与姐妹兄弟相处也素来亲睦,为何无缘无故要杀她?儿臣方才实在愤慨,才会言行失态,望祖母母后原谅,另外,还请祖母母后仔细想想,表妹这番若不是得了失心疯,或是被人下了降头,又会是如何?”

    孙太后的脸色变了又变,柳月梅满脸沉肃,二人一言不发。

    一旁林雅却一直在那儿如疯狗般不停叫唤:“儿臣没有失心疯,祖母你信我,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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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这一番光火,霎时让所有议论都平息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言,四散而去。

    慕淮看着孙太后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唏嘘,不愧是当过上一届宫斗冠军的选手,威压一出,很快就能把一团乱的场面控制下来。

    这一点,好像在她母亲柳月梅身上倒是从来没见过,这就不禁让慕淮生出疑惑了,她又是如何当上皇后的?

    真是想着谁,谁就来,慕淮一抬眼,柳月梅正神情复杂的朝她走过来,对她和萧之琰道:“一起过去蓬莱殿,太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