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陌生
唐家乱成了一锅粥, 一墙之隔,唐婉也愁。
南王很快带着他的人走了,可留下一院子的东西, 两个枝将那些箱笼一一开,里头有吃的有用的, 用的倒也罢了,放多久也坏不了,主要是那些吃的,眼下已经立了夏, 吃的东西最多放个两三天就要坏了, 可南王送的着实有些多了,仅凭他们几人个根本吃不完。
唐婉想了想, 唤了福伯过来,“福伯, 咱们这条胡同里的街坊邻居你可都知道一二?”
福伯和蒋润住在这里十年了,平日里蒋润忙自己的, 福伯没事也会同街坊邻居闲聊两句, 一来二去的,也都了解了不少, 这会儿唐婉问起来, 福伯便点了头, “知道的, 可要给夫人听?”
唐婉不用, “劳烦福伯收拾收拾,按着各家邻居的喜好,给每家都送一些过去。”
反正也吃不完,不如送些出去, 在这些邻居心里落个好印象。
刚刚南王来的时候,这些个街坊邻居的议论声也传进了她耳朵里,她想着,适当施点恩惠,往后若唐老太太还想生事,这些个街坊邻居即便不能帮衬她,也不至于落井下石,恶意编排于她。
福伯应了声,忙活去了。
两个枝虽然有些心疼那些好东西,倒也没什么,帮福伯下手去了。
唐婉见他们都在忙,重新拿上篮子,去地里摘菜。
昨儿晚上便吃的是她摘的青菜,清甜可口,鲜嫩多汁,别提多好吃了,她今儿一早起来就惦记上了,刚刚被南王那般一耽搁,差点儿就给忘了。
另一边,南王从柳叶胡同出来便上了一直候在胡同口的马车。
马车里,寿王蒋润正悠哉的喝茶,今年江南新贡的明前龙井,清香扑鼻,整个马车里都是茶的香味儿。
在蒋家南王还是一副诚恳道歉的模样儿,这会儿已经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皇叔,为了你和皇婶,我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
他端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虽喝的是茶,却喝出了一股借酒浇愁的味道来,他太冤了,明明一切都是皇叔设计的,可最后承受结果的却是他。
哎,传个八字都能传错,这事儿传出去,都用不了明天,他就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了。
他风流倜傥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这憨侄子能有什么名声,无非就是风流成性、沉迷女色之类的。
蒋润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眸光中隐隐含着笑意,“放心,毁不了。”
南王撇撇嘴,显然是不信的。
马车外有声音传进来。
“先前你看见了吗,南王爷竟然亲自来给蒋家娘子道歉?”
“看见了看见了,蒋家娘子也是可怜,因着这事儿唐家人都和她断绝关系了,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堂堂王爷竟这么舍得下面子,当众道歉,这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我也是,从前只听南王爱好美色,见着美人就走不动路,可今儿看来这话不太对。”
“怎么?”
“你想啊,若不是这命格的事情,蒋家娘子已经是南王的侧妃的,如今真相大白了,南王非但没有巧取豪夺,反而尊蒋家娘子为师母,就这一点,我就觉得南王不似传闻的那般不堪。”
“有道理。”
……
两人着话,走远了。
马车里南王听傻了眼,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蒋润,“皇叔,这……”
蒋润给他续了杯茶,“如今可还担心你的名声了?”
“不、不担心了。”
南王嘿嘿笑了两声,正了正身子,从腰间取下他的玉扇,刷的一声开来,悠哉游哉的扇了两下,本以为是很丢人的事情,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转。
蒋润瞧着他这得瑟的憨样儿,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这两人其实是他安排的,除了这两人,他还安排了好些人,就为了引导百姓的言论。
憨侄子帮了他这么多,他也得回报一二,就从扭转名声开始吧。
*
蒋润一到家就瞧见家里几人都在忙活,姑娘更是钻进了菜地里摘菜。
他先装模作样问了福伯他们这些东西哪里来的,得到回答后,又径直走到唐婉身边,笑得谄媚,“原来娘子是福星,那接下来我是不是要发达了?”
唐婉停了手里的动作,“夫君不可信这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得自己去争取才行,与命不命的有何关系?”
蒋润笑,“娘子得对,我都听娘子的。”
他还想再些什么,目光落在唐婉手里拿着的青菜上,一只菜虫正在那里蠕动,眼看就要爬到姑娘手背上了。
从前在宫里他是亲眼见过那些官家姐有多怕虫的,看见这一幕,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到唐婉身边掉了她手里的菜。
他动作太快,唐婉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的菜就全都掉到了地上,人也被蒋润从菜地里拽了出来。
她愣愣的问他,“夫君你做什么?”
“菜里有虫。”蒋润边边去拉姑娘的手,“别怕,没爬到手上。”
他本以为姑娘会感动得星星眼看他,谁知姑娘的确是在看他,可那分明是看傻子的眼神。
夏枝听见这话,抬头,看见自家公子受伤的眼神,她给他解惑,“公子,夫人不怕虫的。”
她将昨天唐婉扔了只虫子进赵氏嘴里的英雄事迹绘声绘色的了一遍。
蒋润是不怕虫的,可一想到虫子掉进嘴里、甚至还有能被咬到的那个画面,他就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抬手去撸胳膊,这才发现自己还牵着姑娘的手呢。
姑娘的手柔滑细嫰,像上等的丝绸,摸在手里舒服极了。
他们原本都在听夏枝话,没有在意,这会儿两人都回过神,唐婉一下子抽回了自己的手,脸儿也不由红了,低头又想继续摘菜。
蒋润赶紧拦了她的动作,将人带回房间,又让春枝了水送进去,他亲自给姑娘洗干净手,又拿巾子仔细擦干,这才道:“娘子歇会儿,摘菜的事情我来做。”
唐婉还没来得及拒绝,他人就去了院中。
她没有追出去,而是在屋子里隔着窗纸看院中的蒋润。
男人身形颀长,宽背窄腰,透过长衫,依稀可以感觉他劲瘦的胸膛,即便是摘菜,他身上也自有一股子官贵之气,唐婉想,许是他自受家族底蕴影响养成的吧?
她不由握紧了自己的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不抗拒蒋润的碰触了。
就像刚刚,手被他牵住,她心底里竟隐隐有一丝不清道不明的愉悦之感,丝丝缕缕,从心底漫延出来,渐渐散至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让她既贪恋又害怕。
*
次日晌午,家门又被敲响了。
福伯去开门,见是斜对面的张婶,手里还拎着个篮子,“张婶,你这是……”
张婶问福伯,“娘子在家吗?”
娘子指的便是唐婉。
福伯了声在,张婶就自顾自的闯了进去。
顾芝在二人话的时候已经听见了动静,这会儿才从房间里出来,就见张婶绕过影壁进来了。
唐婉对她有印象,昨儿个就数她骂唐家骂得最凶,好像被唐家断绝关系的是她一般。
唐婉笑着将人迎进正堂。
张婶上上下下量了唐婉好几眼,一个劲儿的夸,“娘子长得真好看,和蒋公子站在一处真是登对,那文绉绉的词怎么的来着?”唐婉刚想提醒她,她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天造地设,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这话唐婉还不好意思接,只能谦虚的笑着,“婶子过奖了。”
“我是真的,从前咱们胡同好几个姑娘都想嫁给蒋公子的,可蒋公子一直不肯松口,人家姑娘等不起,这才死了心另嫁他人了,不瞒你,当初我家姑娘也想来着。”张婶话直来直去的,“现在想来,娘子才是蒋公子的缘份。”
唐婉:……
张婶又劈里啪啦了一大堆,她似乎也不太在意唐婉不话,只自顾自儿得高兴。
“娘子听没有,唐家老太太病了。”张婶着,嘴巴还朝隔壁唐家努了努。
唐婉摇头没有,“好好的怎么病了?”
“气病的呗。”张婶着还翻了个大白眼,“当初以为你是那天煞孤星的命格将你踢出唐家,如今知道你是福星,她能不气?要我她就没那个命,好好守着唐家的家业过日子不好吗?非得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我看唐家迟早要被她的折腾完。”
这话唐婉更没法接了,只得笑了下,让她喝茶。
张婶了这许多也是真的渴了,端起茶就灌了两口,然后愣了下,问唐婉,“娘子,你家这是什么茶,怪好喝的。”
唐婉哪里知道是什么茶,都是蒋润带回来的,她只知道是好茶。
张婶将杯子里的茶都喝了,又叫春枝给她续了一杯,等又喝完了,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她从篮子里拿出几根黄瓜放在桌上,“这是婶子家里自己种的黄瓜,是今年的第一茬,鲜嫰得很,送给娘子尝尝鲜。”
唐婉道了谢,又了些客套话,张婶才离开了,离开前她:“我瞧着娘子就喜欢,往后经常来找你话啊。”
唐婉:……可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