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青梅竹马
一连下了几日的雨, 已经入冬的天气更添潮湿,阴冷的潮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宋婉怕冷,蒋润便让下人早早的烧上了地龙, 屋里里是暖的,听着外头的风雨, 很是惬意。
宋婉放下手里的书,又朝外头看了看,见着雨了不少,便从塌上起身穿鞋, “房里的书都翻过两遍了, 去书房里再挑些来吧。”
夏枝应声,“奴婢这就去。”
宋婉想了想, 拦住她,“我自己去挑吧。”
嫁进王府大半个月了, 蒋润书房里的书已经被她看了不少,她还惦记着上回没拿的那本呢。
春枝劝:“娘娘, 还是让奴婢们去吧, 外头湿得很。”
宋婉还是摇头,两个枝太贴心了也不好, 她明显感觉这大半个月腰身已经粗了一圈, 再不动动估摸着要变成个球了。
两个枝知道她的脾性, 于是也不再劝, 一人撑伞一人拿斗篷的, 将宋婉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一道出了院子。
蒋润的书房在前院,主仆三人挑着抄走游廊走,尽管如此, 裙裾还是湿了不少。
宋婉也不在意,直奔上回想拿却又没拿的那本书而去。
书拿在手里,她索性倚在一边翻看,一不心碰掉了手边几本书,她捡起来正要放回去手却突然顿住了。
她看到一个盒子藏在书架底下。
蒋润有秘密!
她还在想要不要将盒子拿出来,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春枝已经过来了,见她蹲着不动,春枝也蹲下来,“怎么了娘娘?”
她一面一面顺着宋婉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她也看到了那个木盒子,一个十分精致漂亮的木盒子,木是上好的紫檀,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盒上了并无多少灰尘,要么被藏在这里的时间不长,要么盒子的主人经常拿出来把玩。
春枝想也没想就把盒子拿了出来,盒子没上锁,她直接开来,露出里面一封又一封信件。
信封上并未署名,可见写信的两人必定要处熟识,且通信的方式几乎不假他人之手。
春枝怔住了,她不敢拆了信看,下意识去看宋婉。
这会的宋婉比她更愣怔,她一直盯着那些信封看,这些信封她再熟悉不过了,之前的十年,她每隔几日便会用这信封寄出去一封信,信就放在唐府后花园墙根下的竹筒里。
这些都是她写给蒋姐姐的信!
怎么会在这里?
蒋姐姐嫁人时没有带走吗?
宋婉不由自主拆开最上面一封,只大致扫了一眼,就将信重新装好了,里头的内容她太熟悉了,正是她写给蒋姐姐的最后一封信。
接着往下翻,一封又一封,全都是,直翻到最后,盒子的最底下是几样孩子的玩具还有几样钗环首饰。
都是她这些年送给蒋姐姐的礼物。
蒋姐姐竟全都没带走!
不,不可能,蒋姐姐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除非……除非、蒋润就是“蒋姐姐”!
仔细回忆这些年她与“蒋姐姐”相处的所有细节,宋婉越发肯定了这一结论。
她气极了,将东西一股脑全收进盒子里,然后“啪”地一声关上盒子抱在手上就往外走,咬牙切齿,“……蒋润!”
这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竟骗了她整整十年!
两个枝还从未见过这样生气的宋婉,见她径直就走了出去,夏枝赶紧追上去给她撑伞,春枝一面给她披上斗篷一面劝,“娘娘,王爷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春枝没敢具体看信的内容,只以为这是蒋润同别的女子的信件,所以自家娘娘才会这般生气。
“误会?根本没有误会!”宋婉冷哼一声,吩咐夏枝,“待会让人把他的床铺抱去书房。”
*
蒋润回到王府第一时间就收获了福伯同情的目光,他还有些纳闷儿,想问,福伯却已经转身往厨房去了。
他们夫妻俩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个儿去解决吧。
福伯虽然不清楚具体的事情,但宋婉从前院过去的时候他是见到了她手里的盒子的,这个盒子他很眼熟,稍稍一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他嘿嘿一笑,他们王爷要有苦头吃喽。
蒋润踏进房间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大剌剌放在桌上的木盒子,饶是他再喜怒不形于色,这时候也呆怔住了,他不是已经收好了吗,怎么还是被翻出来了?
两个枝瞧着情况不对,互相对视一眼,悄悄退出了房间。
宋婉就坐在桌边,好整以瑕的看着他,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眼熟吗?”
蒋润还僵在那儿,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几个字,“婉婉,你听我解释。”
“解释就是掩饰,你想掩饰什么?”
蒋润:“……”
他有什么好掩饰的,就是一直没找着合适机会破而已,可是现在,似乎他什么都是错的。
他看着宋婉,姑娘嘴角虽挂着笑,眼里看不出喜怒,他想她应该是怒的,被骗了十年怎么可能不怒。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现在这状态,似乎他什么都是错的,那便……做吧。
既然不能服,就睡服吧。
屋里的动静有些大,屋外两个枝听见脸一下子都红了,默默往外挪了挪。
夏枝压低声音问,“春枝姐姐,娘娘这是不气了?”
春枝想了想,难得的趣了句,“想来还是气的,只是抵不过王爷太厉害。”
夏枝也捂嘴笑,两个丫头十分默契的离开了,并嘱咐了其他人不得来挠。
屋里,蒋润一直折腾到后半宿,宋婉趴在他身上,累得不行,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张嘴狠狠咬了下去。
蒋润吃痛,知道她这是心里还有气,抱着她任由她咬。
“本来是要与你开的,可那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我担心若是了你便更不可能嫁与我了,便没有,本来想将这个秘密藏一辈子的,不想还是被你发现了。”
闻言,宋婉咬人的力道松了一些,蒋润没有错,若是那时候开,依着她的性子定是不可能考虑他的。
“那之前近十年的时候为何不?”
这个问题蒋润没有回答,只微微叹了口气,“是我的错,婉儿想罚随便罚便是,只别生我的气就好。”
话虽然问出口,答案宋婉却心知肚明。
之前的十年她的日子并不好过,若是没有“蒋姐姐”的开导,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支撑不下去了。
不论蒋润在什么时候挑明身份,但凡知道“蒋姐姐”是个男子,她都绝不可能再与他联系,那她能不能撑下来就不一定了。
一直以来,蒋润都以“蒋姐姐”的身份护着她。
尽管被骗了十年,在宋婉想清楚这些关节之后,她便怎么也气不起来了,但该有的教训还是要给蒋润的。
她嘴下的力道更大了些。
蒋润却笑了,他的婉儿这会儿全身酸软,尽管使了很大的力气,对他来也实在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了。
“笑什么?”宋婉问。
“我高兴,”蒋润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婉婉,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是吧?”
宋婉怔了下,想了想,轻轻“嗯”了声。
她靠在他胸口,手环住他的腰,无声地笑。
岁月是最好的酿造师,它用她十年的苦,酿出了足以滋润她一生的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