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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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图书馆后,他们三个看到王来娣的表情不对,连忙,“还是先找到你妹妹要紧。你家里怎么的?是在哪里丢的?”

    王来娣摇了摇头,她犹豫了片刻,“我……我姨妈,妹妹昨天晚上跟姨夫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

    赵一鸣又问,“你姨妈?丢的是你表妹么?”

    王来娣摇摇头,“是我亲妹妹。”

    “那怎么住在你姨妈家?”

    王来娣神色一僵,刻意没回答赵一鸣的话,反而,“起初,姨夫只当她跟家里怄气,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姨妈想去找,他也不许。到了今天早,姨妈发现她还是没回家,这才慌了。”

    贺嘉时与秦言对视了片刻,秦言问道,“那你妹妹在哪个学校念书?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什么玩的比较好的朋友?我跟嘉时到学校附近看看,你给我们一张照片。”

    王来娣怔了几秒中,又摇摇头,“她没有什么朋友,名字……你们喊名字也没用。”

    “她是个聋哑人。”

    秦言与贺嘉时愣住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王来娣闭上眼睛,用力摇摇头,过了许久,方渐渐从情绪中恢复过来,,“没事……没事。”

    她眼神有点空,垂着头,在马路上立了许久。贺嘉时与秦言不敢再多问,只等她做决定。

    赵一鸣挠挠脑袋,不知如何安慰才好,过了一会儿,方想起来,“报警了么?”

    王来娣无声地摇头。

    赵一鸣的家人在公安系统,从亲人就耳提面命,告诉他在外遇到困难了马上找警察,警察肯定不会不管人民群众的。于是,他,“这样,来娣,我陪你回家,咱们跟你父母一起去报警吧。”

    王来娣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我能不能自己去报警?我姨妈,姨夫……他,他正在气头上,我姨夫肯定不会去的,他也不会让姨妈去的。”

    赵一鸣听不懂王来娣话中的弯弯绕绕,一拍大腿,“你妹妹已经离开家一整夜了,她听不到、喊不出的,遇到坏人怎么办?再了,咱们找你爸妈去,管你姨夫什么事儿?你姨夫再生气也不能揽着咱们找孩子啊!走,咱们叫上你爸妈,一起报警去。”

    着,赵一鸣就指了指自己的电驴,拉着王来娣就要走,“来,我带你回家找你爸妈。”

    王来娣的表情极其纠结,“我……我爸妈……我爸妈还在老家。”

    赵一鸣仍不明白王来娣的苦处,顿时有些气恼,“什么?你妹妹都丢了一晚上了,你爸妈还没来?”

    赵一鸣从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自然没经历过这种事,可贺嘉时与秦言却懂了。

    他话音刚落,刹那间,周遭的空气就凝固了,微妙而吊诡的氛围在他们几个人之间游走。

    赵一鸣迷惑地看着他的朋友们,而贺嘉时则幅度地扯了扯他的衣服,声,“一鸣,你别了。”

    王来娣五官变得扭曲,像是在承受什么痛苦一样。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王来娣总会告诉自己,她与赵一鸣是朋友,可直到今天,她才悲哀的意识到:赵一鸣这样的人,是永远无法体会、理解自己的难堪的。

    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碰巧考了相似的分数,碰巧都吊车尾来了省实验,所以才成了同学。

    而除了会在同一间教室里短暂地学习三年,他们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所以,贺嘉时与秦言懂得她的犹豫徘徊,而赵一鸣却只会一派天真地问,你爸妈怎么还没来。

    她受不了赵一鸣这种一无所知的直截了当,许久以来隐秘的酸涩终于破土而出,她大声喊道,“因为我姨妈姨夫才是我和妹妹的亲生父母,你明白了吗?非要让我出口吗!”

    赵一鸣懵了,他的眼睛顿时瞪得浑圆,嘴唇张张合合,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磕磕绊绊地,“来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朝赵一鸣喊出这么一通以后,王来娣像是脱了力一样,笔直的身体终于松弛了,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无声地往下流。

    赵一鸣看看秦言,又看看贺嘉时,最后无措地盯着王来娣,弯下腰,心翼翼的,唯恐刺激到王来娣,,“来娣,我错了,我不知道这些事……我真不是故意的。”

    秦言和贺嘉时也劝到,“来娣,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找到你妹妹啊,我们把你送回去,你跟……你跟你家里人讲讲,还是要先报警啊。”

    王来娣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赵一鸣则耷拉着脑袋,站在她身边,平时那么嘴碎的一个人,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成个了。

    王来娣抹了把眼泪,点点头,沉默不语地朝着姨妈姨夫家走去。

    王来娣他们刚一走进区,王来娣就看到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

    那女人见到王来娣后,连忙跑过来,反复叫喊着,“鹏鹏不见了,我可怎么活啊。”

    王来娣不着痕迹地稍微朝后退了半步,,“姨妈,咱们报警吧,鹏鹏那么,又听不见,不了话,她一个人在外面,实在太危险了。”

    那女人痛苦地摇头,却半天都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你姨夫不愿意啊。”

    王来娣大口喘了几息,愤怒地,“姨妈,都什么时候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姨夫他已经去上班了!谁能管的了你去不去报警!你醒醒吧!”

    姨妈的眼泪与鼻涕一股脑地往下流,口中痛苦地喊着自己女儿鹏鹏的名字,却仍抿着嘴摇头,就是不肯松口。

    王来娣气从中来,她一把拽住自己的姨妈,吼道,“姨夫已经把鹏鹏害成这样了,你还要让他把鹏鹏害死么!”

    “你们到底还想不想要这个女儿啊!”

    姨妈仿佛被这句话击中一样,她浑身一个激灵,抬起头来,腥红的眼睛死死咬住自己的女儿,嘴唇一哆嗦,终于下定决心,,“走,我跟你去报警!”

    王来娣没急着离开,她的手机只有发短信、电话的功能,发不了照片,于是她接过姨妈的手机,开相册,把魏鹏的照片发给秦言与贺嘉时,道,“我妹妹刚上初一,个子不高,很瘦,她是自然卷,头发乱糟糟的,右手……右手只有四根手指,你们见了就能认出来。”

    接着,她又了妹妹的学校,拜托秦言和贺嘉时沿着从家到学校的路上,帮她们找找看。

    秦言连忙,“好,好。”

    而赵一鸣则跟着王来娣与姨妈一起,去派出所报案。

    与王来娣他们分别后,秦言与贺嘉时长长叹了口气,他俩没顾上休息,就沿着魏鹏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一路找寻着魏鹏的身影。

    这条路不长,只有不足二十分钟的路程,每一个店,他们都进去过,每一位遇到的店员、老板、顾客,他们都询问过,却只得到他们摇着头的回答。

    有的,对这个女孩有印象,不能话,手还有残疾,可今天却没见着。有的则干脆摆摆手,不管他的事,别影响他做生意。

    贺嘉时与秦言的神色愈发凝重起来,直到走到魏鹏的中学门口。

    学校大门紧紧锁着,他俩围着学校绕了几圈,都没见到有可以进去的门,于是便问保安,有没有见到一个自然卷的女孩。

    保安抽着烟,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保安室里瞅他俩一眼,,“没有,今天一个孩都没来。”

    他俩无助地找遍了学校门口的每一家餐馆、文具店,皆是没有收获。

    太阳越来越毒,转眼到了正午,于是贺嘉时便给赵一鸣电话,问他们有没有找到魏鹏,魏鹏有没有回家。

    赵一鸣无奈地,“没有,来娣的”,着,赵一鸣就卡壳了,明显不知如何形容王来娣的生母,经过几秒钟的犹豫后,还是选择了与王来娣同样的称呼,“来娣的……姨妈,回家等着了,我现在正跟来娣一起找呢。有消息了再联系你们。”

    贺嘉时身心俱疲,出了一身的汗,他一屁股坐在墙根下,喃喃道,“到底跑哪去了,咱们这样就是大海捞针啊。”

    秦言看看地上的土,没坐下,反而去一旁的摊上买了包烟,然后又蹲在了贺嘉时身边。

    他拿出根烟来,点上,用力吸了两口,而后便噙在嘴里,又抽出一根递给贺嘉时。

    贺嘉时也把烟咬在嘴里,接着就凑到秦言嘴边,让两根烟对在一起,像是接吻一样,引了个火。

    等到一支烟快要燃尽,秦言才突然问道,“你,他们怎么会给这姑娘起个这样的名字呢?”

    贺嘉时一愣,把烟夹在手里,,“可能,不是为了姑娘取的吧。”

    下午,秦言与贺嘉时分开了,他们以学校为原点,把搜寻的路径发散向四周。

    直到日暮西山,他俩才突然接到了赵一鸣的电话,电话里,赵一鸣,“我跟来娣找到她了。”

    “她在新华书店里,看了一天的书。”

    作者有话:

    王来娣和鹏鹏的故事,灵感来源于七八年前我在北京上辅导班时室友的亲身经历。室友的往事让我很震撼,也很痛心。希望她与妹妹一切都好。这个故事后期会慢慢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