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暴君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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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毅想起宴席上的一幕幕, 心中越来越气。

    听太史丞相的意思,那个迂腐木讷的宋夫子竟然是他的旧友,所以才要收宋墨儿为义女。

    要不是董素兰这个蠢女人擅自对宋墨儿下手, 失败还跑来骗他是宋墨儿自己私奔了,他今天在宴席上能出那么大的丑吗?

    但凡董素兰告诉他实话,他都能好好处理,将危机转换成机遇。

    此时许毅全然忘记董素兰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暗示的结果,更忘了他之前的所有成就都是依靠岳父, 反而将失败的地方都推到董素兰身上。

    气归气, 许毅一介书生,真动起手来哪里是将门虎女董素兰的对手。

    转眼间董素兰就骑到了许毅胸口, 双腿压住他的胳膊。

    此时许毅脸上一道道的,血糊一片, 但董素兰仍不解气,她摸了摸自己高肿的脸, 挥起手狠狠地连甩了许毅十几个巴掌。

    其余牢房的下人们看到这一幕, 连声都不吭, 看向许家三人的目光都满是仇恨。

    不远处的狱卒听到动静倒是走过来查看,狱卒目光扫过毫无动静的许氏, 懒洋洋地敲囚房的栏杆。

    “不要闹了。”毫无力度的话完,狱卒就转身离开。

    无人帮忙的许毅被的侧头, 噗的一下,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他双眼模糊地看着地面的牙,这才注意到靠坐在墙边的许氏。

    “娘!!!”许毅激动下激发出全部潜力,转身一滚, 掀翻董素兰后四肢并用地爬向许氏。

    “娘!你醒醒啊娘!”许毅跪在许氏身边, 抬起颤抖的手去试探鼻息。

    董素兰坐在原地, 双眼微微睁大,脑海中浮现刚刚她推倒许氏的那一幕,心翼翼地缩向墙角。

    片刻后,许毅抱着许母的尸体涕泪横流,口水顺着咧开的嘴角流出,露出豁口的牙齿,整个人哭得近乎晕厥过去

    许毅既是哭自己死去的母亲,也是在宣泄心中的失意。

    他知道他这辈子,完了。

    现在许毅谁都不恨,就恨他自己。

    如果他好好将宋墨儿接回京中,哄骗娶为妻子,当太史丞相认亲后,那么他现在已经是丞相府的女婿了。

    哪里还会在这大理寺的牢房里,挨董素兰这个疯女人的。

    即便许毅恨不得将血泪流尽,也不能改变任何事实。

    很快大理寺将许家查的底儿朝天。

    董素兰的父亲董成方因自首,又供出一些逆党,从轻发落提前放出来。转眼间又因为许毅的调查被抓了进去。

    再查之下竟然发现董成方不仅参与镇国将军的谋逆,还与前朝逆党有所联系。

    数罪下直接将董成方送上断头台。

    当狱中的董素兰盼望父亲能来救她时,董成方已经在对许毅的破口大骂中被刽子手砍下了人头。

    没两天许毅和董素兰也登上断头台,怀着满是悔意的心情离开这个世界。

    这只是京都的一角,如果将视线放开,就能看到整个京都都沉浸在喜庆热闹的氛围之中。

    赐婚圣旨在认亲宴的次日就送到丞相府,随后便是如流水般的一车车聘礼。

    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聘礼由宫中禁卫护送从宫中敲敲地进入丞相府。

    如今已经没人认为圣上迎娶丞相义女是为了牵制,哪怕是眼瞎的人也能从喜庆的敲锣鼓声听出圣上对丞相义女的重视。

    各式描述圣上与未来皇后的话本在京都中流传,有的写宋墨儿与圣上拥有三世情缘,有的写宋墨儿其实是圣上祈福时出手相助的神女,更有写宋墨儿在民间与微服私访的圣上所发生不可言的三两事。

    封后大典是圣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典礼,礼官牟足了劲,恨不得将历史上所有封后典礼的可取之处都糅杂进来。

    顾言看到定在大半年后举办,耗时整整一天的封后典礼,直接回去让礼官重做。

    在他的严厉要求下,礼官只好委委屈屈地减少典礼中冗长的部分,并将时间改到一个月后。

    顾言这才勉强同意,让礼官尽快筹办封后典礼。

    礼官退下后,准备送聘礼去丞相府的福顺来到御书房辞行。

    “陛下,这是礼单。”福顺递过去道。

    顾言接过来简单扫一遍,这个国家战火多年,国库极为空虚,原主登基尚短,私库中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礼单上的已经是顾言尽所能准备的了,他看过没什么问题,交回福顺手上。

    “朕和你一起去吧。”他道,命太监呈上常服为他更衣,与福顺一同来到丞相府。

    丞相府中,太史真夫妇早早在门前恭候,迎着福顺领禁卫将一箱箱聘礼抬进去。

    太史真看到顾言过来吓了一跳,行礼后连忙要去请宋墨儿过来。

    顾言摆摆手,直接让人带他去宋墨儿的院落。

    等顾言来到院落中,见原来精心理花园被开垦成一片农地,宋墨儿蹲着身子正在里面除草。

    太史真干笑两声,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日认亲宴结束后,宋墨儿问太史夫人的第一句话便是能不能退婚。

    吓得太史夫人连忙捂住宋墨儿的嘴,不敢让她继续下去。

    谁知宋墨儿是不了,却在院落里自己种起了菜园子,对赐婚后的一切筹备都听之任之的态度,不主动也不积极。

    太史真清清嗓子,“墨儿,陛下来了,还不快出来。”

    宋墨儿早就听到院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她只以为是义父义母又来劝她好好备嫁,才故意埋头不理。

    此时听到顾言也来了,她慌忙起身却因动作太急而眼前一黑。

    顾言跳进菜园,终于在宋墨儿摔倒前扯住她的胳膊。

    待宋墨儿止住身形恢复视线,刚好看到顾言脚下被踩扁的菜,她的目光不禁流露出委屈,“我的菜。”

    顾言低头看眼被踩进泥土里的菘菜,心虚地移开脚步道:“对不起。”

    话音刚落,太史真呵斥道:“墨儿!不许没有规矩!”

    让天子道歉,这是反了天了?

    太史真被吓得不行,顾言倒浑不在意地挥手,让太史真带着下人退出去。

    等院内只剩两人后,顾言见宋墨儿低头不语,知道她又变成闷葫芦了,主动问道:“额,需不需要帮忙?”

    宋墨儿抬起头,欲言又止地沉默两秒,低声:“你会吗?”

    “不会。”顾言理直气壮地回答,“你教教我?”

    宋墨儿感觉有些奇怪,她已经知道顾言是皇帝了,两个人的相处明明应该改变,为什么还和以前一样?

    但她不想指出这点,双手交叠悄悄搓了搓指甲的泥,才垂下目光:“好,你跟我一起除草。”

    宋墨儿率先蹲下将那颗被踩扁的菘菜拯救一下,随后边做示范边教顾言。

    讲完后宋墨儿将顾言安排在她刚刚忙活的这垄,她蹲到旁边的那一垄重头开始忙活。

    顾言的确没有做过这些事,毕竟父母再不喜他,也没有把他发到庄子里种田。

    刚开始顾言做的很慢,被宋墨儿轻松赶上后,宋墨儿还帮他把没除干净的草清理一遍。

    不过很快顾言掌握了技巧,除了有些手疼腿酸外,速度渐渐提上来。

    没一会顾言就清完一垄,他坐在地头,伸手揉着膝盖四下望,发现还有一半的地没清。

    用力揉几下后,顾言埋头继续干。

    “你歇歇吧。”宋墨儿看到后喊道。

    “没事。”顾言着,手上动作加快。

    除草的累并不单单在于薅草,而是蹲下身子在地里一点点移动,双腿会酸疼不已。

    又清了一垄后,顾言注意到宋墨儿也加快了速度,干脆将长袍下摆系在腰间,跪着移动,这样下来又快了不少。

    等终于忙完,两个人都有些灰头土脸,顾言抬手擦汗把自己蹭成花猫模样,让宋墨儿扑哧一声笑出来。

    顾言见宋墨儿终于笑了,抬起占满泥土的手指去点她的鼻尖。

    “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吗?”他笑着。

    宋墨儿仰头向后躲,反而差点把顾言的手指吃进去。

    她呸呸两下,抬手去擦,也把自己蹭成了花猫。

    大花猫拉着花猫去井边洗手,互相舔毛……不对,是互相帮对方拍身上的泥土。

    忙完后两个人坐在井边的石桌旁,茂密的树荫遮盖在头顶,两只翠绿的鸟儿并排站在树枝上一起唱歌。

    宋墨儿看向举杯饮井水的顾言。

    清洗后顾言的脸上还带着湿意,两鬓沾湿的发丝不听话的垂落下来,他身上的墨色长袍沾染些许土灰色,看似不修边幅的模样为他平添一丝飒然。

    宋墨儿垂下眼,面前杯中的井水倒映天上飘浮的云朵,缓缓在她的视线中移动,她的思绪也不自觉飘散开。

    如果……她和顾言能做一对寻常夫妻,该有多好。

    自从宋墨儿答应顾言的求亲后,没少在私底下想以后的生活。

    那时她已经隐隐意识到顾言家世不俗,所想的未来中会有一个嫌弃她出身和年龄的婆母。

    不过顾言性格那么好,婆母也不会差,到时候她努努力,一定能和婆母好好相处。

    幼年宋墨儿曾听父亲过京都的繁华,她知道大户人家里都是要娶妾的。

    如果顾言不是寻常人家,以后肯定也会有。

    这种想法仅仅是在宋墨儿脑海里一出现,她就感觉受不了。

    到时候她能怎么办?宋墨儿忍着心痛努力思考,她也许会先劝顾言,如果顾言不听,她就和离,因善妒被休弃也无所谓,大不了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宋墨儿自认已经看清一切,可以面对和顾言成亲后所有最坏的结果。

    但所有的想法中,都不包括顾言是皇帝。

    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怎么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即便是许她后位,也代表她以后要和后宫的那些莺莺燕燕争宠。

    嫁入帝王家,和离是别想了,甚至绞了头发当姑子都不能。

    也许她的未来就是等宠爱不在,被其他嫔妃陷害后入冷宫,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了却残生。

    在院落里种地不是宋墨儿的一时任性,而是在为进宫后的生活做准备。

    这样至少在顾言去陪其他女人时,她既有事做,以后出事了还不会被饿死。

    明明还没有成亲,宋墨儿却感觉她已经将自己的一生都望进了。

    “墨儿?”

    “嗯?”宋墨儿慌乱应道。

    顾言笑了笑,“在想什么,我叫你好几声了,你想不想看戏法?”

    “没想什么。”宋墨儿扯动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我很想看。”

    “那就好。”顾言站起身,撸高袖子走到宋墨儿旁边坐下。

    原本两个人是对坐的石桌前,此时改成坐到相邻的两个座位。

    “这是我的手。”顾言展示完手心手背表示空无一物后,右手向上一抓,“这是我为你摘下的星星。”

    着顾言将右手举到宋墨儿的面前,开手掌,露出里面光芒微弱的光点。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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