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阿伟婚房的贷款还欠着呢，顾言又不差这点钱，直接给阿伟还房贷得了。”顾母语气理所当然。

    “可……”顾父有些迟疑, “这钱与咱们没关系，万一追究起来。”

    相比较顾母，顾父还是有些胆。

    “怕什么？医生好转你还真信呐？这都多少年了，指不定就是……”顾母下意识压低声音，“回光返照。”

    顾父沉默不语, 但也不再反对的话。

    顾母又添一把柴。

    “你别忘了咱们来干什么的。

    明明顾言从手指缝漏点东西就够咱们一家三口用, 可他成天就知道揣着明白装糊涂，瞧那看不上咱们的样子。

    哼, 要没我，这赔偿压根就要不来, 凭什么给他。”

    “成，那咱也别和阿伟, 那孩子实诚……”

    老两口商量好, 边边往外走, 推开门见到外面的三人，神情转为尴尬。

    顾伟手足无措, 他几次想提醒父母，但又在一旁护士气愤的目光下开不了口。

    顾母倒像没事人似的笑着：“什么时候上楼的？我们正想下去找呢。”

    “刚回来。”顾伟抢答道, 眼神疯狂暗示。

    门口不是话的地方，方好接过顾伟的位置把顾言推进去，她怕顾言挨欺负，特意没有离开。

    等方好将顾言扶到床上后, 顾母见护士这个外人不走, 拧了顾父一把, 顾父清清嗓子开口问道：“晒晒太阳有没有好受些？”

    “很好，外面很暖和。”顾言不咸不淡地。

    “平时可以多让护士推你出去，要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

    顾父丝毫未提刚刚在病房里的话。

    顾言看向略微紧张的顾家人，指尖在被子上有节奏地敲。

    “不着急，还有事和你们。”顾言完，掏出手机不知在忙些什么，居然不再下去。

    顾家三人等得尴尬又难堪，也不敢催，仿佛顾言随时都要质问些什么似得。

    顾母目光扫过桌子上的果盘，走过去拿得起水果刀，总算给自己找点事做。

    极薄的果皮削的断断续续，苹果削到一半时，顾言终于再次开口。

    “这些年我一直身体不好，我爸妈出事后被转到这里，也就七叔七婶带着堂弟来看过我，身为半个身子入土的人，我很感激。”

    这回就连顾母也撑不起笑脸，她抬头看向顾言，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

    顾言始终神色淡淡的，漫不经心地。

    “人呐，总该长点记性，我就是吃了爸妈没立遗嘱的亏，想着反正也活不长，不能便宜外人，就想留些东西感谢七叔七婶。

    不过看样子，这两条腿的赔偿才是两位需要的，我就联系律师把遗嘱撤了。”

    咕噜噜——

    顾母手上勉强削完的苹果落到地上，滚到病房中央，而她手上的水果刀划破指尖也没注意到。

    “你什么？撤什么了？什么遗嘱？”

    顾言无所谓道：“不重要，如今我已经好转，反正遗嘱也用不上。”

    “怎么能不重要 ！”顾母滕地站了起来，“你爸妈不就……”

    顾伟连忙拉住母亲，阻止她继续下去。

    丢了西瓜拣芝麻不过如此，就连顾伟想到顾言的遗产都觉得心动。

    顾母还想些什么，顾父也拉住她，强笑着。

    “顾言啊，这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我和你七婶只是看你和我家阿伟年龄相仿，孤苦无依才前来探望，等你出院了来家住吧。”

    顾言微微挑眉，这几句话的倒好一些。

    “看看吧，万一我这是回光返照，指不定挨不到出院。”

    此话完，顾家三口再无脸面留在病房里，纷纷狼狈告辞。

    方好等顾家人走后关上门，弯腰捡起地上的苹果放到桌子上。

    回过身她看到顾言和平时一样又拿起手机玩，眉宇间没有丝毫难过的样子。

    她心想也许顾先生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当初腿受伤时也不见顾先生生气。

    来到病床边，方好鼓起勇气道：“顾先生，在玩什么。”

    “给家人买点东西。”

    顾言认可的家人只有左语，他正在为兰芳梅选手机。

    方好却理解成另一个意思，想着顾先生果然是在意，面上不，私底下却买东西和顾家人拉近关系。

    “看手机、很伤眼睛，顾、先生，听书吗？读给你听。”

    听到方好的建议，顾言刚付完款，他诧异地抬头，不知道连话都不愿多的结巴怎么给他读书。

    “听吧。”他把手机放回病号服的衣兜里，期待地看向方好。

    然后他就看到方好掏出自己的手机，找出读书功能，让手机字正腔圆的读书。

    “这本、怎么样？”方好还问。

    顾言看向方好一本正经的模样，无奈地扶额，忍不住笑出来。

    之前怎么没发现护士这么有趣。

    方好见顾言终于笑了，跟着扬起唇角。

    她想到在花园里顾言的话，故作若无其事地问。

    “顾先生、遇到、喜、喜欢的、人了吗？”

    姑娘的语速一贯很慢，这次如果不细听，很难发现其中的急促。

    顾言却联想到顾伟莫名其妙的话，还有那个‘哥’，只是单纯的叫错，还是……

    “顾先生？”方好不禁催促道。

    “喜欢的人啊。”顾言想了想，“没见到。”

    在读书声的伴奏下，姑娘一向红彤彤的脸颊变得有些苍白。

    “我我、还有事。”

    方好顾不得放在桌上的手机，转身脚步匆匆的离开。

    今天点滴的时候顾言和兰芳梅聊天，后来顾家人又来，没有和平时一样休息。

    此时困劲儿上来，他揉揉眼睛，准备调整姿势睡觉。

    他躺下时视线扫过桌上削皮的苹果，再次坐起，目光转为疑惑。

    只见原本黄橙橙的鲜嫩苹果肉变成红棕色，还有几个明显的黑点。

    平时苹果坏的有这么快吗？

    来到这个世界由于身体的原因，顾言关掉大半能力，此时开始尝试调整视线，观察一些平时不需要注意的信息。

    淡蓝色的光晕映在瞳孔之中，大量数据出现在他的眼前。

    上一世对能力的锻炼起到作用，虚弱身体最大限度的使用能力，顶着呼吸的灼热，顾言开始观察桌子上的苹果。

    有些奇怪。

    人是不会特意研究身边的空气，顾言也只在偶尔尝试放开能力，没注意好分寸的时候才会注意到空气成分。

    由于疑惑苹果为何快速腐败，他特意仔细观察。

    这个世界的空气里多了一样他没在其他世界见过的物质。

    奥斯兰尔。

    除了这个名字，顾言根本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

    此时在顾言的眼中，苹果上附着大量的奥斯兰尔，也许是快速腐败的原因。

    是这个世界独有的吗？

    顾言去的世界不多，一时间有些难以判断。

    不过想来和他应该没什么关系，他关掉视线中的空气数据，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吃过晚饭后，方好不在，顾言终究是对空气中的奇怪物质有些在意，独自滑动轮椅下楼。

    夕阳西下，他身穿医院有些单薄的病号服，刚离开楼门，就被外面的寒风瞬间吹透，只能冻得他折返回来。

    外面的温度至少零下，明明是夏季，下午去花园的时候还很暖和，怎么温差这么大。

    顾言停留在大厅，透过玻璃门望向外面。

    看来出去逛逛的想法难以实现，还是明天下午天气好的时候再吧。

    顾言心里叹气，转动轮椅准备回病房。

    他刚转过身就看到方好慌张地跑过来。

    “你你你、你、你……”方好急的不出话来，跑到顾言面前不停的抹眼泪。

    “你别哭。”顾言没像到居然把方好吓得这么厉害，连忙道。

    “你……”方好用力咬牙，恨极了自己不出话的样子。

    “别着急，慢慢。”顾言安抚道，“我只是下来转转，忘记告诉你了。”

    方好用力呼吸，身体剧烈的起伏。

    缓了一会后她用力擦去眼泪，才用缓慢的语速道。

    “你、去哪、要告诉我，不能、自己走。”

    她虽然看似已经镇定许多，但双手依旧在不停的颤抖。

    天知道她回来看到顾言的房间没有人有多害怕，各种不好的想法瞬间填满她的大脑。

    并且由于太着急，方好想叫其他护士帮忙找又不明白，只能自己跑上跑下的找人。

    顾言目光扫过方好颤抖的手，视线垂落。

    “对不起，我知道了。”

    他安静的被方好推回病房。

    当天晚上，没有睡熟的顾言留意到几乎每隔一个时方好就会来查房，坐在病床边至少看十分钟才离开。

    后半夜，换班的方好走到自己的柜子前，从里面拎出带着logo的崭新布袋。

    里面杂七杂八的都是柜台姐推荐的化妆品。

    翟妙彤靠坐在椅子上，翘起前两个凳子腿，用指甲钳磨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

    她注意到方好拎着的东西，毫不留情地开口嘲笑。

    “咱们的磕巴居然知道买化妆品，你会用么？”

    傍晚方好利用吃饭时间去医院附近，赶在商厦关门前买的化妆品。

    此时她听到翟妙彤的话，抿唇不言，拎着袋子往外走，途径翟妙彤身边忽然冲过去。

    上次翟妙彤被方好推出阴影，见方好靠近，整个人不禁一抖栽下椅子。

    方好也被她摔倒的大动作吓了一跳，有些心虚地后退。

    “我、我没碰你。”转身连忙跑开。

    护士站里传出翟妙彤恶狠狠地声音，“方好！你给我等着！”

    气喘吁吁的方好回到宿舍，同住的护士董毓正坐在床边泡脚敷面膜。

    方好有些羞涩地拎着布袋走过去。

    “董姐，你能帮我、化妆吗？”

    董毓诧异道：“呀！好好居然开窍了？知道扮啦。”

    “嗯……”方好脸红地垂下头，双手攥紧布袋提手用力拧动，用细弱蚊蝇地声音。

    “我想、让、他看到我。”

    作者有话：

    方好蹲在角落里画圈圈：为、为什么、我每天都在、顾先生面前，他却、没见到喜欢、的人。

    顾言专注地研究空气成分，叹气道：风雨欲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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