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的顾言娇生惯养, 微胖的身材对于孩来恰到好处，粉雕玉琢的脸在受伤后带着病态，变得毫无攻击性。

    在众人的目光下, 顾言的身体开始抽条，黝黑透亮的双眸越来越淡，瞳孔变成棕黑，灿若星辰，脸颊的婴儿肥褪去后在绯红的薄唇两侧留下肉嘟嘟的弧线, 使他已经棱角分明的硬朗五官残存一丝柔和。

    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陡然凌厉的气势, 过盛的容貌反倒沦为陪衬。

    人类从幼年期到成年期，哪怕所谓的见风长, 看起来一天一个样，过程也是缓慢的, 何曾有人见过如此快的长大速度。

    亲手触摸感受皮肤下面的骨骼肌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所带来的并不是对生命的赞叹, 而是发自内心的悚然。

    柯明无比清楚这种感受, 眼睁睁看到被他攥着胳膊的孩在视线中一点点变大, 他触电般地缩回手，掌心仍然缠绕着怪异的感觉。

    高远的反应截然不同, 抓住顾言胳膊的手反而更加用力，双眼中露出兴奋的神情。

    头顶的白炽灯散发出橘黄色的光芒, 照亮房间中神色各异的众人。

    本就狭的房间在顾言的身形转变后更加逼仄。

    几乎在柯明甩开手的瞬间，顾言转手去推高远，站在床尾的吴进反应过来，扑向顾言与高远一同围攻他。

    顾言知道自己身上带伤, 不敢多加纠缠, 借着高远抓住自己胳膊的力顺势将高远推向吴进。

    两床之间的狭窄过道根本无法让高远和吴晋充分活动, 郑斯文又过来帮倒忙，三个人互相碍手碍脚，没一会顾言跳窗逃脱，三人紧随其后。

    入夜后外面又下起蒙蒙细雨，三人追着脚步有些狼狈的顾言在废墟一片的村子里穿行。

    泥泞的道路湿滑一片，远处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顾言见三人追得紧，转身钻进路，仗着记住地形的优势逐渐拉开距离。

    几个转弯，三人纷纷失去顾言的身影。

    四周传来的惨叫声越来越近，三人不敢在外面多停留，连忙返回旅店。

    一堵残破的墙壁后面，顾言听到脚步声远去，转身向秦家的方向走去。

    虽然顾言遗憾没能听古玫完上一轮的全部过程，但已经让他知道许多信息。

    如今至少是顾言进行的第二轮惩罚任务，他曾经失败过，洗去记忆重来。

    失败的原因暂且无从确定，让顾言疑惑的事他居然任由村长把秦素素活埋。

    如果古枚没有撒谎的话，顾言暂时只能想到两种可能，一种是秦素素不是左语，另一种是秦素素并不是真正的秦素素。

    不过古枚的话也不能全信，之前死去的焦如兰等人，除了谷北是任务者情况特殊，其他人都是被秦素素制造幻象由那些人曾杀过的厉鬼出现寻仇。

    那么古枚真的如她所是莫名其妙被困在这个村子里的普通游客吗？

    很快顾言来到秦素素的家，他翻进院子用能力开房门。

    卧室的床上，被子隆起，秦素素蒙头呼呼大睡。

    顾言悄声走到床边，伸手心翼翼地向下拽被子，露出秦素素睡得红扑扑的脸。

    姑娘好似缺乏安全感，侧躺双手缩在肚子前，双腿蜷缩。

    一路走来顾言始终听到惨叫声，证明成年厉鬼状态的秦素素一直在村里活动。

    那么眼前的秦素素又是谁？难道因为时间线重叠，过去的秦素素与现在的秦素素同时存在？

    顾言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0226没在身边又没办法检测秦素素的灵魂数据。

    他边思索边伸手去扯秦素素后背的衣服，想要再看一看胎记。

    忽然锐利的刀尖抵到顾言的后心，他立刻顿住动作，缓缓举起双手。

    秦素素用镰刀勾住他的衣服，牵着他倒退的往出走。

    出门前顾言看到躺在床上的秦素素全无所知的翻了个身，再次把脸埋进被子里。

    来到客厅，秦素素立刻毫不留情的用镰刀戳向顾言的后心，刀尖扎出的血窟窿距离心脏只有一指的距离。

    “你骗我。”秦素素身穿黑色斗篷，只比顾言矮半个头。

    她绕到前方，扬起下巴将镰刀抵到顾言的胸口，用行为告诉顾言‘你好好狡辩，错了杀死你。’

    冰冷的温度从刀尖传递过来，顾言垂眸看向沾满鬼血的镰刀，视线滑到攥紧刀柄的素白左手。

    “我骗你什么了？”顾言哑声问。

    秦素素微微用力，刀尖在顾言胸口扎出两滴血珠浸染衣服。

    “我爷爷根本没有让你来接我。”

    顾言张张嘴，双眼飘忽了两秒才出话，“对不起……”

    被秦素素砍伤的后背伤口一直在恶化，顾言低烧强撑着摆脱高远等人跑到这里。

    此时又被秦素素伤到，他身体微晃，终于坚持不住向前栽倒。

    秦素素拿着的镰刀正抵住顾言的胸口，险些将顾言扎个对穿。

    她惊得连忙松手，下一秒顾言压到她的身上。

    “别装死！”秦素素闪开身任由顾言倒在地上，用脚踢了踢他。

    低烧加上失血过多的顾言脸色苍白，唇色却殷红如血。

    秦素素蹲下身拿起镰刀，好奇的用刀尖去戳顾言的唇角，不心点出一个人造酒窝。

    “别再戳了……”顾言眯着眼吸了口气，痛哼道：“我会死的……”

    秦素素浑身一僵，听到顾言会死忍不住有些难过。

    因为顾言对着镜子的那句‘等我’，晚上秦素素出来后心情复杂。

    她怕被顾言找到，远离旅店，跑到村子边缘游走猎杀，后来见顾言真的没有找来又有些生气。

    不是让我等你吗？怎么这么久都不来？

    她憋着气追寻留在顾言身上印记，找到人却发现顾言在对‘她’动手动脚。

    所以你其实在找‘她’？连你也更喜欢‘她’？

    秦素素只觉怒火涌上心头，压抑着愤恨把顾言带出卧室。

    她不想暴露情绪她才故作无情的伤害顾言掩盖。

    明明有无数的话想，最终出口的却变成饱含怨气的‘你骗我’。

    她好像总把事情搞砸……

    秦素素委屈地扁扁嘴，刀锋贴到顾言的颈侧。

    “死也活该……你不是好人……从来没见过身负怨气这么多的人……是你罪该万死……那天让你逃了，这次我才不会再放过你……”

    嘟嘟囔囔的声音越来越，秦素素却迟迟下不去手。

    啪的一声，镰刀被秦素素仍远，她烦躁地伸手去抓顾言的后背。

    始终笼罩在伤口上的黑色雾气散去，与之一同带走的还有秦素素留下的印记。

    “我才不要当恶人，你看她会不会放过你！”秦素素微微呲牙，干脆好人做到底，伸手把顾言后背的伤口抹平愈合。

    顾言并没有完全昏迷，将秦素素的自言自语听得一清二楚。

    身体好转后他也没有立刻睁开眼，而是想听听秦素素还会什么。

    秦素素却不再理会顾言，宝贝似的又把镰刀捡起来收进斗篷离开秦家，很快外面传来尖叫与求饶的声音。

    躺在地上的顾言：……

    这就不管他了？？？

    夏季的雨天地上又冷又潮，顾言伤口好了也没办法立刻退烧。

    他苦笑着坐起身，安慰自己秦素素不杀他已经很好了。

    不过刚刚秦素素提到的她又是谁？

    顾言倾听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远，确定成年厉鬼的秦素素不会回来，他再次走进卧室。

    这次顾言没有查看躺在床上的秦素素的胎记，而是直接把她推醒。

    秦素素正在睡梦中和爷爷一起爬山，忽然脚下一滑，她从睡梦中惊醒。

    漆黑的房间中，床边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依稀只能看到五官的轮廓。

    “啊——”秦素素尖叫着拿起枕头向顾言，边边往后爬。

    “素素，是我！白天我们还一起……”顾言用手格挡，到一半才想起白天他不长这样。

    “你是谁！”秦素素已经靠到墙角，警惕地。

    顾言把灯开，解释道：“我有个弟弟离家出走了，白天有人看到他来找你，你有没有见过他？”

    “什么弟弟？我不知道。你快点走，不然我就喊人了！”秦素素瞪着眼睛。

    “这么高，和我长得很像。”顾言用手比划，又指着自己的脸，“你白天真的没见过吗？”

    “我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外面围得很严实，你弟弟根本不可能进来，你再不走我真的喊人了！”

    顾言看向对自己全然陌生的秦素素，就在秦素素快要炸毛的时候才道：“知道了，我这就走。”

    秦家门外的道边有一颗大榕树，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顾言爬到粗壮的榕树上，树荫刚好遮蔽细雨。

    秦家周围看不到游荡的村民鬼魂，顾言揪下两片叶子放到腿上，目光时不时扫向院落中卧室的窗户。

    在顾言离开后秦素素就把灯关了，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也不知秦素素是睡了还是躲在窗边观察外面。

    顾言并不怕秦素素知道他没走，也可以他故意让秦素素知道他守在外面。

    他看向腿上的三片树叶，手指捻起第一片叶子放到膝盖旁。

    “这是活着的秦素素。”

    他又把另两片树叶一个撕掉左边一个撕掉右边，然后放到第一片树叶的两侧。

    “这是出现在白天的幼年鬼魂秦素素，没有鬼气，不亲手杀人。这是出现在晚上的成年鬼魂秦素素，鬼气很重，用镰刀杀人。”

    三片叶放在一起，顾言缓缓把完整的叶子向上推。

    “难道这是假的？”

    顾言脑海里不断回忆刚刚秦素素对他的陌生和白天他与秦素素一起玩的画面。

    成年厉鬼状态的秦素素为什么放过他？

    顾言眉心越粗越紧，伸手拽回完整的叶子。

    “不对，不是三个，是两个。”

    他把完整的叶子撕成两半，和另两个半片叶子拼到一起，变成两片完整的叶子。

    “两个？谁真谁假？还有……那个她……”

    顾言专注的自言自语，一道身影爬上榕树来到他的身后。

    当一只手拍向顾言的肩膀时，顾言忽然抬手抓住用力一扭。

    “停停停！！！是我！！！！”

    作者有话：

    哇哦，五十万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