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你好像很有灵感？”

    欢快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江晚开心地笑起来，伸手接过程郁递给她的稿纸。看着黑白相间的五线谱和蝌蚪似的音符，江晚忍不住在心里哼起了纸上的一段旋律, 竟然非常符合她的审美，悦耳得如同一首诗。

    “你觉得怎么样？”程郁的嗓音突然响起来, 像夜晚的大提琴一般低沉华丽，又自带一种淡淡的性感, 仿佛在醇厚的酒里泡过一样，令人一听就忍不住心醉。

    “我觉得挺不错的。”江晚的眼里闪过一抹肯定和赞叹：“抒情的同时又让人觉得耳目一新，很有创意。”

    程郁勾起唇角,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忍离开, 可嘴里的话却和眼前缱绻的景象没什么关系：“那你还会觉得我的创作水准在下降吗？”

    顿了两秒, 他又接着道：“我过, 我会写出让你无法挑剔的作品。”

    江晚：“……”

    不是吧？那么久的话他竟然还记得……

    江晚眨了眨眼睛, 睫毛轻颤的时候就像是蝴蝶上下翻飞的翅膀。

    “我以前确实过这种话，但也是实话实嘛……”

    “那现在呢？”

    “现在也是实话实。这首曲子写的确实不错。”女孩低头看着手上的曲谱，那薄薄的两页纸在她看来却如同无比珍贵的宝物一般：“看来你写这首曲子的时候, 状态很好啊。”

    是啊……

    程郁的眼里倒映着江晚认真看乐谱的模样, 她不自觉地露出了唇边的梨涡，让男人的心跳都下意识地停了几秒。

    程郁把自己的手指放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 仿佛这么做就能排解掉心中的某种情绪。

    为了遵守他和江停之间的规则，他不能直接表白自己的心意。这是一种特殊的考验, 一方面他沉浸于和女孩相处的美好，可另一方面又隐隐觉得有些心累。

    他想把自己的作品一一讲给她听，想要告诉她，她是如何给自己带来那非凡的灵感。就比如现在他正在写的作品, 就是以她为女主角创作的。

    “你不能主动向她表白，而是要让她自己喜欢你。”

    江停的话再一次在程郁脑海中回响起来。他自己答应下的承诺，只能继续遵守。程郁的心里飞快闪过了好几个计划，包括他接下来应该怎样去引导女孩的感情……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都变得柔和起来。对他来，江晚早就已经成为了他人生的主角。

    只是，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女孩注意到这一点呢？

    ……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

    某日。

    琴房里传来一阵动听的琴声，悠扬的旋律在天花板上飘荡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归于平静。

    “我弹得……怎么样？”弹琴的女孩停住动作，心翼翼地问着身旁的负责人。

    作为音乐会的主办方，他所聆听过的悦耳琴声数不胜数，然而眼前这位年轻钢琴家所弹奏的曲子，依旧能让他感觉到舒服和惊艳。

    “你弹得非常优秀。”这名负责人的眼里闪过一抹赞叹，可最终还是化为了遗憾和叹息：“可是这次的音乐会，钢琴独奏的节目只有三个，人选已经定下了……”

    “没关系。”林霜霜努力为自己争取着：“不一定要钢琴独奏，合奏我也是可以的。”

    即将在下个月举办的音乐会前期准备得非常隆重，还没开始就已经吸引了不少媒体和名流的注意力，林霜霜不想错过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负责人迟疑了一下：“那这样吧，如果你能找到其他人和你一起进行合作演出，那这次的音乐会你依旧可以参加。”

    林霜霜连忙答应了下来。

    可她没想到，找一个愿意和她合作演出的伙伴是这么的困难。

    这段时间她进步飞快，所有的演出反响都很不错，和以往默默无闻的时期相比，现在的情况算是好了很多。

    可她上升的势头，也成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和警惕。林霜霜一直以为音乐是一件很纯粹很神圣的事情，可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勾心斗角，无论多么高尚的艺术都不会例外。

    就比如现在，她已经被好几个人拒绝了，剩下的人里面有几个没有拒绝她的，都是属于演奏水平堪忧的类型。

    江晚来找林霜霜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你简直就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这首曲子本来就是这样写的，再厉害的人也没法弹成你要求的那个样子。”

    “你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林姐，恕我直言，照这么下去，你根本找不到合作对象。”

    男人恼怒的声音从门没有关严的琴房传了出来。

    江晚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男人满脸怒容地从屋里冲了出来。她一时不察，险些被撞倒，可对方却气冲冲地径直离开，连声抱歉都没对她。

    这人是谁呀？

    看着对方消失在走廊的背影，江晚皱了皱眉，回过头看向房门大开的琴房。

    她走了进去，看到曲谱散落一地，而林霜霜则面容憔悴地坐在钢琴前，连眼眶都开始泛红。

    江晚愣了一下，蹲下身把地上的乐谱慢慢捡了起来。

    察觉到有人，林霜霜迅速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来，发现是江晚，她招呼般的朝她点了点头，想要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不想笑的话，就别强迫自己笑了。”江晚叹了口气，把琴谱放在钢琴上，在林霜霜的身边坐下：“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到她这么问，原本忍住的酸涩又重新从鼻腔那里涌了上来，再开口时，林霜霜的嗓音忍不住带了些哽咽：“我，我找不到可以跟我一起合作演出的人……”

    听她完事情原委，江晚也忍不住为她抱不平，但平心而论，这种事情的发生又是再寻常不过了。

    她安抚地拍了拍林霜霜的肩头：“别难过了，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真的吗？”林霜霜吸了吸鼻子，起精神看着江晚，仿佛只要是江晚的话，她都会无条件相信。

    “真的。”

    江晚眼含鼓励地看着她，回答的同时，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各种办法。

    “你有跟老师过这件事吗？”

    “没有……我不想去扰老师。”林霜霜摇了摇头。

    在她看来，她能得到张鸣的教导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她不想一遇到挫折就去找老师出头，这看起来就像是学生报告一般幼稚。

    所以这段时间即便心里慌张委屈，她也都是一个人憋着。

    “那我猜……你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哥对吧？”

    林霜霜嗫嚅着：“他最近忙着公司的事，我不想影响到他的情绪……”

    “你也太体贴了……”江晚无奈的同时，还觉得有些头大。

    突然间，她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主意，然后越来越清晰，怎么都挥之不去。

    “要不然让我来帮你吧。”江晚道。

    凌霜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帮我？怎么帮呢？”

    “你别忘了，我弹钢琴也很厉害的，而且按照辈分，我还算是你的师姐呢。”江晚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同星子一般璀璨：“我可以做你的合作对象。”

    “这样……可以吗？”林霜霜愣了愣。

    “当然可以呀。我和你搭档，总比你另外找一个陌生人要好吧。”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林霜霜仔细考虑着这件事的可行性，又听见江晚在旁边认真念叨着：“我们不仅是朋友，而且还同样都是女生，所以我们一定会很有默契。”

    “这么一想，我们简直是天作之合。”江晚攥紧拳头，兴奋地往另一只手的掌心锤了一下。

    “噗，听起来不错。”

    看到江晚这副模样，林霜霜原本憔悴的脸色重新焕发出一点光彩，唇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

    江晚的这个主意，确实可行。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挪了挪位置，稍微松活了些。林霜霜抬起头来，黑色的双眸带着感激的笑意，那柔弱的脸庞让人只看一眼就会充满保护欲。

    “谢谢你，晚晚。”

    “这么你同意了？”

    “当然，我没有理由拒绝你的好意。”

    ……

    “所以你要和林霜霜一起参加音乐会？”在听江晚讲述了整件事之后，程郁这么总结道。

    江停和江枫还在加班，佣人将晚餐端上餐桌，今天晚上只有江晚和程郁两个人共同进餐。

    屋里的光线是暖黄色的，看起来格外温馨，空气里是浓浓的炖牛肉的香气。

    “是这样没错。”听到程郁的话，江晚点了点头，没过一会儿双眸里又流露出一些紧张：“当时我一直在想，怎么做才能帮到霜霜……不过话回来，我已经好久没有公开演奏了，还真得再好好练练琴。”

    “别担心，你弹得很好。”对于江晚的琴技，程郁给予十分满分的肯定。

    “真的吗？”

    “真的。”程郁斩钉截铁地道。

    他原本想着，女孩在听到他的话后应该会很高兴，然后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不准还会撒个娇什么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女孩并没有做出他想象中的反应，反而放下了筷子，挑眉看着他的同时，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程郁突然觉得眼皮猛跳了几下：“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江晚微笑着，状似不经意地道：“你以前过，霜霜很有音乐天赋……”

    叮叮叮！

    程郁的大脑里嗡嗡响起了警报。

    下一秒，他听见女孩用无比甜美柔软的嗓音向他提出问题——

    “那我和她，谁弹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