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拒.见和女人计较的男人,很没意思……
远空, 黄云翻滚。
不多时,天便开始纷纷扬扬,又飘起了雪花, 铺天盖地,上一场雪还没有融化, 这一场便又接着覆盖了下来。
像一个无情的男人,霸道凌厉,看上去冷得很,可又让人喜欢, 着迷, 无法抗拒。
崇政殿内,程宋给傅长烨端来一碟松软酥白的桂花糕, 白玉般的糕面上,撒着几缕桂花丝儿, 在这寒冷的冬天,看上去极为可口。
傅长烨一壁看折子, 一壁取过一块儿, 刚咬一口,只觉清甜香味入喉, 直沁心脾, 润得人通体舒畅。
指尖绵软, 入口细滑, 傅长烨饶有兴趣地盯着桂花糕瞧一眼, 慢慢咀嚼,如水般的眸光渐变深沉,就连呼吸,也缓慢了几分。
这滋味儿, 像极了一个人,他吃她时,也是这样的感受。
酥的,软的,甜的,糯的,腻在指尖,缠在心头,隐在粗.重的呼吸里。
熟悉的交融感席卷而来,游走在身体里的每一个隐秘角落。
傅长烨手心一滞,蓦然想起了仍与他耍着脾气的愉景,她比这天气还要多变。
救他的是她,想过离开他的,也是她。
一会儿爱他爱得要死要活,一会儿又对他若即若离,让他捉摸不透。愣是将他这样一个铁骨男人,给磨得没了脾气。
他与她的关系,明明是他占据上风,可不知何时,却悄然扭转,她有恃无恐,而他竟然开始患得患失了。
就如同他吃遍了天下美食,回头却发现,纵世间珍馐万千,但都不及她身上香甜。
“矫情。”傅长烨想起前一夜的事情,心下不满。
她竟敢呵斥他,让他走,真是要翻天了。
可女人将一身的矫情都施在他身上,这能怪谁呢?
到底,她是他自己惹的。
她主动凑上前,但要不要还是看他决定,谁让自己当初色.欲熏心,就要了她呢。
“不见就不见。”
傅长烨举过桂花糕又看一眼,心中起了烦躁,莫名失了兴趣,直接将它扔到碟中。
身上不正常的,很燥,又很热。
他左右看了看,一手解开了前襟盘扣,可心底的酥痒却似被细羽扫过一般,从脚尖而起,蔓延至心底。
有一种欲望,像一张织得甚密的蜘蛛网,缠着他,绕着他,控制着他的七情六欲,越挠越痒,欲罢不能。
他的视线,落在桂花糕上,这糕酥软,看上去像极了女子玲珑身段上,白如凝脂般的肌肤。
那细碎桂花丝儿,就是她身段上的荷尖儿,让人止不住想要上下撷取。
喉结不经意上下滑动,傅长烨伸手,一把推开桂花糕,取过一本奏章,提笔批阅,强迫自己静心。
阳光从窗棂间折射进来,铺洒在案桌上,落在傅长烨指间,有点儿暖,像是被女子那柔弱无骨的手抚过一般。
她的手向来不安分,会变成游鱼,在他身上乱窜。以前不熟,她只会拘于他耳际,在他动情时,撩他耳垂。后来床笫间熟了,他才知她的手法极好。
这样的想法,惊得傅长烨“腾”地站起,心头跳得快极,他蓦然意识到,他又在想她,而且是出于男人对女人的想念,与“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同类。
出身帝王之家,他不必太过克制压抑自己,而且他也从不是会委屈和勉强自己的人。
他重重搁下手中狼毫笔,又羞耻地发现,奏章摊开这么久,他竟是一行都没能看进去。
“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傅长烨恨恨想到,可下一瞬却抬脚出了崇祯殿。
殿外,一尺深的积雪遮盖了白玉台阶。一层层覆下,延展至宫墙之外,而后一支红梅花儿从墙头探了进来,心翼翼的,带着点瑟缩。
雪白得纯真,花红得鲜艳。
“瑞雪兆丰年,官家放心,来年定会国泰民安。”
廊下,程宋巴巴儿地从一侧站了出来,立到了傅长烨身后。
傅长烨听了,回看程宋一眼,这些年,他似乎是他的影子,他不想见他时,他默默隐在一角,而当他需要他时,他又会悄然站到他身后。
傅长烨抿了抿唇角,目光重回红梅花儿上。那娇滴滴的花儿,像极了愉景的笑容。
她笑起来很好看,明艳艳,就和这花儿一般,开到了人心底。
他看着寂静的台阶,蓦地想起那日因为他试探她,她生了气,坚定且执着地跪在地面上的情形。
她其实,是有些脾气的。但是这样的脾气,并不讨人厌。
傅长烨想着,心倏忽间软成了一团,一个男人,何苦和自己的女人置气?
他踏雪走到墙下,在她曾经跪伏的地方停留片刻,随后继续向前。
他个子高,手臂更是修长,略一抬手,就扯到了那枝越墙的红梅。
他将它送到鼻下闻了闻,淡淡的,与愉景发丝间的味道差不多。
傅长烨了个愣,一把松了花枝,心口却堵得喘不上气。
行也思她,坐也思她,风雪雨露,都是她。
他心烦意乱,对于情.爱,向来都是他主导的,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却被她的喜怒哀乐给牵着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一天到晚,脑子里怎么尽都是她?
傅长烨想,他定是魔怔了。
他垂眸,雪花儿落了一片在他衣角,脑子里竟然又不受控制地想,这种天气,他应该给她暖被窝儿。
人间飘雪,万里江山如画。
身后是自己深浅一致的脚印,傅长烨想了想,终是忍不住抬脚往棠梨阁而去,及至棠梨阁外,那一腔的焦躁,才慢慢平息,继而无比熨帖。
傅长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程宋会意,忙上前一步,“砰砰砰”敲门。愉景仁厚,因着大雪,并没有留人在风雪里值守。
“谁?”门内,是素心的声音。
“素心,快通知景昭容迎驾。”程宋压低了声音道。
隔着一扇门,安静混着北风,从四面八方渗进了程宋骨子里,久不见门内动静,程宋微微蹙眉,又拍了一下门,以示催促。
片刻间隔后,漆红木门这才有了丁点动静,从里面缓缓开,程宋瞧见,素心苍白着脸,从门后探出了半壁身子。
“怎么回事?越活越回去了?”程宋压低了声音,斥素心一句。
素心原本就难现波澜的眼眸,轻飘飘从程宋身上掠过,而后道,“景昭容……”
“什么了?是不是又惊又喜,高兴坏了?”程宋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得意搓了搓手,又凑近素心。
“官家与景昭容真是心有灵犀,官家心底有昭容,这么大冷天的,还下着大雪,官家都来看昭容,正正巧,昭容也在盼官家,真是有情人。”程宋又道。
身后,傅长烨轻咳一声,示意他话太多。
程宋连忙噤声,后退半步,却在脚步后移的瞬间,瞥见了傅长烨眸中那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有时候,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纵是百般遮掩,但那份喜欢,终是隐藏不住,总会在不经意间,通过细枝末节流露出。
愉景在傅长烨的心底,算是立稳了,程宋悄悄咽了一口气,举目看天,被飘着的鹅毛大雪,落了一脖子的凉意。
“她伤没好,就不必……”
傅长烨摆了摆手,抬脚准备踏进棠梨阁,却不曾想素心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他面前。
“你……”傅长烨蹙眉,对素心的举动很是不解。
素心为人他了解,他知她极重情意,又极忠诚稳妥,当初他选她陪伴在愉景身边,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故而见她如此,他不由得有些惊诧,于是停下了脚步。
“官家。”素心垂首,似下了很大决心般道,“景昭容,她不想见官家。”
热血瞬间上头。
傅长烨愣在原地很久,原本舒散的眉峰又一次蹙起,最终拧成了疙瘩。
他好心来瞧她,她竟然闭门不见?
她还是当初那个用尽千方百计,一身妖媚来勾撩他的女子吗?
“哼。”鼻腔里溢出一声浓浓的不满,全场所在之人,皆吓得一句话都不出来。
傅长烨猛地将脚收回,转身背着棠梨阁,拂袖而去。
简直是反了,傅长烨想。
及至崇政殿,心头火气依旧难消,他深呼吸,出门前的那抹旖旎心思,经过这一遭,早就荡然无存,反而更加添堵了。
棠梨阁内。
愉景静卧床榻上,伤口不久前重新换了药,每换药一次,似乎都在提醒着她,这宫里她迟早是待不下去了。
而且,她刚刚还拒绝了傅长烨的求和。
他那样一个清贵自矜的男人,肯踏着风雪来找她,不论怎么起,都是给了她天大的尊荣,而且是在前一日闹得极不愉快的情形下,他这一来,多少有点向她示好之意。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给了台阶,她应该就麻溜地顺着下,可是……
白日里,苏舜尧又托人送来了书信,半是拉拢,半是威胁,甚至给了她服傅长烨,迎娶苏向情的最后期限。
愉景想了想,借着与傅长烨闹不愉快的机会,干脆大张旗鼓,闭门谢客,包括傅长烨。
她想好了,她要偷偷且尽快将身世查清楚,而后爽快出宫。
至于傅长烨,这样不独属于她的男人,她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