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初他们其实也没有见过佟家老人，但谁让他们关系好呢，不过这分得的东西到底让简初两口子觉得受之有愧，加上喻子柏刚好明天放休，就决定明天和秦淮一起去一趟。

    宋嘉也想去，就当是送老人最后一程，至少让人走的不那么孤零零，他们都去，车上的位子不够，秦淮也不想慕楠再跟着折腾，所以就把他留家里了。

    第二天天还没黑一行人就出发了，到了那边的时候，天空上正挂着云彩般的夕阳，虽然破旧，但又很温馨的院子里正坐着两个老人，佟奶奶躺在躺椅上，佟爷爷紧紧搂着佟奶奶，两人的神态很安详，虽然尸身似乎被暴晒过，看起来不是太好，但闭目的神色没有半点痛苦的模样。

    看着两人面朝的方向，也许是今早他们走后，佟爷爷将佟奶奶搬了出来，或许是看过日出，又或者是想最后感受一次光明的温暖。

    简初和宋嘉瞬间红了眼睛，几人在车上坐了一下，稍稍缓了缓情绪，这才下车，走到两位老人的尸身前给鞠了三个躬。

    宋嘉在做着最后的话别，喻子柏和简初也在感谢两位老人食物的馈赠，秦淮走到一边电话，这边信号已经覆盖过来了，不然之前佟爷爷也联系不上居住区的人。

    现在居住区那边已经有了殡仪馆，除了病死的，一般意外死亡都是联系那边，不过这处理也是有区别的，每天死亡的人太多，无人管理的尸体就排队等着上面来处理，再不然就是花钱尽快处理。

    秦淮找的是花钱的人，详细告知了地址后，差不多等了快两时，才有车辆过来，简单的交接了一番，秦淮付了钱，殡仪馆的人将两个老人带走了，剩下的就是等到了时间去领取骨灰，然后按照老人的心愿，带回这里埋葬。

    殡仪馆的车辆离开后，他们也没有去动屋内的东西，遗物昨天佟爷爷都已经交接好了，估计也就是那一木匣子的东西，其他的恐怕就是一些衣服了，按照习俗，人离世后，生前穿过的衣服都要烧掉，所以宋嘉和简初两人在屋里清理了一下衣服，秦淮和喻子柏在院子里将衣服给烧了。

    直到最后一点火星也熄灭后，几人上车返程。

    这件事在他们的生活中也算不得太大的波澜，只不过慕楠将佟诚的照片给他们都看了一下，世界这么大，尽管未必真能遇到，但万一就是有那个缘分呢，所以都认认脸，有备无患。

    将两个老人送回了那个院子的时候，蔡家那边也将草菇给收割一茬，也就一蛇皮袋，重量差不多二三十多斤，不算多，但对这种规模的种植范围来，也不算少了。

    于峰开车过来将草菇带走，但中间可能要转几次手，粮食没那么快换回来，便让他们安心等等。

    宋嘉看着那被拿走的一袋子收成，忍不住道：“一定要帮我们卖个高价啊，今后会不会饿死，就指着这一波了。”

    看着那搓手祈祷的眼巴样儿，于峰豪气的拍着胸脯保证帮他们大赚一笔。

    一茬草菇销出去了，第二波又开始了，不过辛苦了这段时间，大家也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慕楠看着他们在群里发的照片，紫菜蛋花汤，清炒草菇片，还有一碗喷香的白米饭，吃的他们简直热泪盈眶。

    宋嘉：“好久没有吃的像个人了，呜呜呜从来不知道，蘑菇这么好吃！”

    简初家今天也做了炒蘑菇，主要是这东西不耐放，还要洒水，如果干放，那很快就真的干了，而且他们也没留多少，一家也就拿了两颗调剂一下餐食，毕竟是要卖了换粮的，吃太多他们也舍不得。

    除了清炒蘑菇，简初他们家今天做的是紫菜鸡蛋饼，没有蛋花汤，因为太热了，今天熬的粥，就不需要汤了，好久没有吃过除了面食以外东西，从来没觉得，普普通通的炒蘑菇竟然这么好吃！

    不过吃着吃着，简初好像闻到了空气中一丝若有似无的烧烤味，便立刻在群里问：“谁家在烧烤？”

    慕楠拍了一张串起来正在炭火上烤的蘑菇片：“狗鼻子这么灵？”

    那油汪汪满满孜然的蘑菇片，隔着网络都馋的人流口水，宋嘉：“我没想到还能这样做。”

    简初：“我想到了，但懒得折腾，也只有秦淮有那个耐心这么热还给他生炉子，就为了烤那两颗蘑菇。”

    慕楠看着他们在群里发的消息，嘿嘿一笑，照片里是只有蘑菇，但照片外可不只是蘑菇，还有好多菜呢，肉类的没敢直接烤，拿的是以前现成的，除了肉，还有生菜，金针菇，茄子，土豆，臭干子，难得可以光明正大的搞烧烤，当然要放肆的来。

    如果他们被香味引诱过来了，那就只把蘑菇和土豆留在外面就行了，反正闻着都是孜然味，没差。

    稍稍宽松的物资囤货让院子里的人轻松了两天，这两天又发生了一件算是好消息的消息，那就是青荷的大火彻底扑灭了。

    慕楠从来不知道，一场火灾竟然可以烧这么久。大火扑灭之后，上面准备将北方过来的一部分人转移到青荷重建，不过这也是基于自愿。

    政府在官方平台开放了报名渠道，去青荷有利有弊，利处是立刻上岗就业，并且优先分配房屋，如果愿意在青荷安家落户的话，加上现在火灾扑灭了，但还是有之前居住的痕迹，不定还能在一些废墟里翻出什么东西来，再就是青荷目前的情况是不缺水，毕竟地理环境就是靠山靠水。

    弊端就是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这过程当然辛苦，很多北方逃难过来的身体熬狠了，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很难再负荷重建的辛苦，但留在这里也是要靠苦力赚钱，住的还是收容屋，就是那种大厂房里面的隔间，只有睡觉的地方，公共浴室卫生间，没有厨房。

    想要有个自己的屋子，哪怕就一室一厅或者砖瓦的单间，而不是木板房，那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哪怕他们是基建国，那也不是两三天就能平地建起容纳所有人居住房屋的。

    报名去青荷的有，不过也不算太多，报名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留在这里也是干苦力，只能赚个温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条件安家落户，现在去了青荷，不定还能有机会。一些年纪大的实在是挪不动了，政府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听从，不想挪地折腾了。

    尽管离开了一部分人，但康云这边的人口压力依然在，不过也因为人口多了，很多地方建造速度加快了许多，前不久才只是有个地基的学校工程，现在都已经建起来一栋教学楼，当然其他的地方还在动工，但五层高的教学楼差不多可以投入使用了。

    学生先从学开始收，初高中年纪的差不多可以工作赚钱了，现在也没几个家庭能有那么好的条件，放着一个赚钱的劳力去念书，真开放了初中和高中，能不能收满一个班都不知道。

    除了学生，少不了的自然还有老师，上面也开通了教师报名渠道，报名没有太大的门槛，但据要考试，你应聘的是哪个学科的老师，后面通过考试评比竞争上岗。

    学校的开放，青荷的重建，又增加了好些个职位的工作，让人们饭后的话题都多了几个。

    尤其是他们这个区，条件不错，有几家是有孩子的，每天巴望着快点开学，尽管现在的生活远远比不得以前，缺吃少穿的，让很多孩子年纪就变得特别懂事，可再懂事那也是孩子，不是套个绳子锁在一边就能完全不管的猫猫狗狗。

    有的家长是真的希望孩子能继续上学，日子虽然过得苦，但学识和眼界不能因为现在的环境被局限住了，只有通过书本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才能走出现在的困境。

    有的家长纯粹是为了省事，把学校当托儿所，甚至知道学校会负责学生的一餐饭，为了这口饭给家里节省粮食的开销，那也必须要把没办法给家中赚钱赚粮的娃送出去。

    不管怎么，学校的重开，让整个居住区的活跃度都提升了不少。

    慕楠还朝秦淮感叹：“幸好我们住在靠河道这边的边缘地带，听那些距离校区比较近的又感受到了学区房被敲钟吵醒的快乐了。”

    秦淮正在重新做鸡窝，公鸡母鸡要分开，要做窝，要做隔离护栏，前段时间孵出来的鸡这会儿已经能满地跑了，从巴掌大一只，一天一个变化的长大，现在一只有两个巴掌大了。

    前两天秦淮分辨了一下公母，四只鸡，三公一母，简直惨，这运气真的是，秦淮还安慰慕楠：“至少不是四只公鸡。”

    慕楠已经在脑子里构思公鸡十八吃了。

    好在简初家的是一只母的，运气挺好，宋嘉他们家跟他们隔了差不多快四五天才出生的鸡好像是公的，但因为鸡还，他们又不是养鸡的老手，所以这会儿还没办法仔细分辨，只能等再大一点再分辨一下，但这主要是源于宋嘉的不死心，不愿相信这唯一的鸡仔竟然是公的。

    加上原本还剩的两只大公鸡，慕楠家差不多有五只公鸡了，但现在这么卖掉不划算，再养大一点卖掉比较好。

    鸡太多了家里很闹腾，尤其是公鸡，又喜欢鸣，慕楠恨不得它们能一夜长大都销出去就好。

    蘑菇换的粮食于峰为了方便他们统计，全都换成了大米，也没多少，不到两百斤，秦淮和慕楠直接十斤一袋真空封装，然后放到了空间里，再没有比他空间更能保鲜的储藏方式了。

    家里的大白菜也收获了一批，慕楠对外是留了几颗做了一缸子泡菜，他之前在家里就做了好多泡菜，也没多少机会转明路拿出来吃，这会儿原材料有了，自然要过一份明路，至于家里种的，慕楠没白送，只低价卖，五块钱一颗，一家仅限一颗，其余的秦淮都拿出去卖掉了。

    他们没有自己折腾这些事，而是联系了王利，王利除了上工，也会搞一些转手倒腾的东西赚点额外收益，可惜货源太少了，现在吃穿用什么都缺，他也没一个硬气的门路，只能闹。

    秦淮多少也存了点帮扶的心思，确定王利能找路子销出去，便将大白菜给了王利：“价格你自己看着定吧，你比我们了解市场，赚多少按照我们之前好的抽成就行了。”

    王利多少还有点不太好意思，主要是秦淮他们让利太多了，让他抽三成，这对他来就是无本的买卖简直爆赚，虽然知道老同学这是想帮他，但他总觉得这也太让人吃亏了，受之有愧。

    见到王利的神色，秦淮道：“你也别觉得我让你赚得多，这是风险分摊，我们省了麻烦也省了事，跟人交道去交易的是你，所以你赚三成我们也不吃亏。”

    话都已经到这份上了，王利再扭扭捏捏的就矫情了，干脆一口应下：“放心，保证给你多赚点，不让你亏。”

    秦淮：“你也注意安全，真遇到什么事，东西没了就没了，反正自家种的，安全第一。”

    秦淮交代完，给他留了两个大白菜，又告诉了他大白菜的库存，让他心里有个底，等找到了买家谈好了价，随时可以去他那边拿，这才从他家出去。

    慕楠不放心秦淮一个人出门，之前这边就出现过好几起恶性凶杀案，加上他也知道外城很乱，所以什么都要跟着，但秦淮没让他下车，反正在这边正好可以看到王利的家，慕楠就没强硬的下车跟着，就在车上等。

    见秦淮双手空空的回，慕楠笑道：“谈成了？那让王利去卖，会不会被人盯上不安全啊？”

    秦淮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任何事都有风险，他在一些地下交易市场摸索的多了，只会比我们更心，既然他应下这件事，那就是心里有数，别担心。”

    慕楠叹了口气：“你我们这么折腾是干什么，明明不缺吃喝，好累啊，还一天天往外面跑。”

    秦淮催动油门发车：“这叫贴近生活，不然整天关在屋子里吃吃喝喝，会降低对这个环境的戒备。”

    车子正在往家里的方向开的时候，前面突然爆发了一阵惊恐的尖叫，人群四散而逃，慌乱的不行。

    慕楠吓了一跳，扒着车窗往外看是什么情况，但距离有点远，他们在车道上，发生情况的地方在居民楼那边，这边是十几区，具体十几区慕楠也不知道，因为几乎没怎么来过。

    房屋是后来建的，因为是有规划过，所以看起来不是那种脏乱差的环境，但居住的比较密集，那些隔热遮阳的各种往外遮挡，什么东西都有，看起来又不统一，就显得环境特别的乱，这会儿人群逃的逃，地上好像还躺了两个，人群慌乱中，他好像还看到有人拿着刀子正在无差别攻击。

    但没等他看仔细，秦淮就加快了速度驶出了混乱区。

    慕楠连忙上网，想从网上看看是什么情况，但网络速度还没那么快，现在估计新闻还没发出来，什么消息都还没有，只能把手机放下：“幸亏我们开了车，哥，以后还是少过来吧，你看，上次你一个人过来，这边就发生了命案，这次我陪你过来，又出了事，你这危险几率是不是太高了？”

    秦淮：“应该没什么特殊情况不会再过来了，王利已经申请到了租房，地段还不错，在七区那边。”

    慕楠：“七区？那是不是离我们那边很近？一个七一个二，感觉没相隔多远。”

    秦淮笑着道：“更远了，比在外城还远，七区在供电站那边，跟我们住的区一南一北相隔两地，开车估计要半时。”

    “哦，那也行，总比在外城安全，也不知道外城什么时候能好好整顿整顿。”

    整顿外城这事秦淮并不太看好：“一个混乱地区的形成很容易，谁都不管就行了，但想要将混乱地区规划整改，除非能将外城十多万的人口全都散安置，老弱有依靠，无业游民有吃有喝，或者用强硬手段监管务工，否则不是轻易能整改的。”

    慕楠也就那么一，感觉只要不再出什么大乱子，上面一时半会儿不会去折腾好不容易重建到暂时平静逐渐平衡的居住区，只有填饱了所有人的肚子，才会有力气去改善生活。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之前在外面看到的事情才上了新闻。

    动手的是个男的，在众人排队水的时候，突然拿出刀无差别攻击，具体伤亡人数目前还没有具体的统计，但据被划伤还能跑的有几个，被捅的当下倒地生死不知的至少有三个。

    当时好多人都在水站那边排队水，距离站的不算很密集，但也不远，所以这人从身上拿出刀的时候，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倒地了几个。

    现在生存压力大，一件事接一件事的来，蝗虫刚过去米粮就涨价了，这米粮涨价还没几天，水又开始限购了，慕楠这才知道，除了每天免费领取一次之外，只能额外多购买一桶水，再多了就不行。

    有人这是上面要把人逼的没了活路，一般家庭可能一桶水就够一天吃喝消耗，但有些家里是种了菜的，哪怕自己热的忍着不用空调，也要给种的那些菜一个合适的温度，自己忍着少喝水，也不敢渴着屋里的那些菜苗。

    之前好歹能花钱水，但现在这用水一限制，很多人就要疯了。

    慕楠连忙退出新闻进社区群里查看消息，果然社区群里的人正在这件事，不是发生的杀人事件，而是在控水的事情，好多人都在不满，既然上面提倡家庭种植，现在又把水限制着，那还拿什么种，这不是逼的人没活路么。

    “哥，又开始限制用水了啊，昨天还没有呢。”

    他们昨天吃了饭想要出去转悠活动一下，喊了简初和宋嘉，顺道拖着推车去了广场水，还趁着排队的时候跟人聊了聊天，探听了一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市集上有没有出现什么新摊位，不过别的倒是没多，就这几天卖炸蝗虫的多了一些，其他的都没听到关于限水的消息。

    秦淮：“今天才通知的，我刚在官网看了一下，五点多才通知从今天开始限制购水。”

    五点多钟他们正在楼上楼下清点可以收成的大白菜，做好了统计之后直接出门了，就没在官网上看发布的消息。

    慕楠又退回去看了看那个新闻，整个事情是那个男人家里有个重病的母亲，瘫痪在床，他有个孩子，地震前不久刚恢复夜课，地震的时候被压在了学校里，孩子没了，他老婆跟着他熬了一段时间，没想到母亲突然瘫了，洪水的时候，他为了救母亲，没来得及抓住老婆，老婆被冲走了，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就在刚才，他母亲没熬过去，人没了，男人尽管很崩溃，甚至已经存了死意，但还是想要让母亲走的清清爽爽，但因为他今天已经领了一次免费的水，又买了一次水，这第二次买水被限制住了，那一瞬间，所有的崩溃凝聚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平静的回家，拿了刀，又拎着桶，再次来到水站排队，然后疯狂报社。

    然而这个新闻下面很多人的评论不是批判这个男人，而是责怪埋怨政府，抱怨这个世道，甚至好多消极的在，真不如直接死了一了百了的好。

    慕楠顿时也不知道什么好了，男人可怜，无辜被捅死的路人也可怜，不过这些他人的悲喜，自己只是看客，对他们影响更大的，反而是限水这件事，连地下水都开始限制了，那他们这种私井，不知道又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