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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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学当然不是用来写作业的,道家典籍上只记载了怎么降妖除魔算卦祈福,根本不可能会有那种专门应付作业的术法。

    但架不住现在的天师传人需要面对九年义务教育。

    和整晚整晚的作业。

    面对作业的天师没有时间学习道法,想学习道法的天师只能自己想辙。

    祁殊深有其感,从就想着捣鼓出来一个什么东西,能解救自己脱离作业的苦海。

    符也行,咒也行,实在不行逮只鬼逮个妖精来帮忙也行。

    但是后两者好像也太难为人家鬼和妖精了。

    有点过分。

    尤其是鬼,没准儿人家生前刚经历了黄冈五三王后雄,好不容易做了鬼解脱了,再被自己抓来写作业,怕是会把人家生生逼活了。

    而且字迹也和自己的不一样。

    也主要是因为字迹不一样。

    幸好他师父一直挺支持他瞎琢磨的,各种术法都给足他自由发挥的空间。

    散养教学。

    解放天性。

    这种教育方式起来挺不靠谱,也就是祁殊这样的命格能经得起这样胡闹,镇得住画错符咒后骤然爆发的罡气——不仅镇得住,还能为己所用。

    经过多少次作业的折磨,祁殊还真地成功想出了这种可以给自己写作业的纸人。

    不仅能写作业,甚至撕大一点还能帮忙收拾屋子。

    “嚯,它这写的还真对诶,”

    贺衡越看越惊讶,“它也会数学?是什么都会吗?”

    “不是它什么都会,”

    祁殊跟他解释,“是你会的它就会。”

    贺衡更惊讶了:“它怎么知道我会什么?”

    这个解释起来就有一定的困难了,可能要涉及什么心意相通乱七八糟一大堆。

    可能还要普及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

    祁殊正犹豫着该怎么给他解释,贺衡已经从他短暂的沉默里明白了自己的问题不太好解答,也不继续追问,只是又苦大仇深地拿出了刚才的英语卷子,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所以,不管我和它谁写这张英语卷子,都能给咱英语老师长长见识是吗?”

    祁殊:“……按照原理来,应该是。”

    贺衡瞬间瘫在了桌子上。

    艹,那我他妈也太难了。

    我上辈子一定是英语完型。

    祁殊摇头笑了笑,自己去反锁了宿舍门,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了朱砂毛笔和一沓黄表纸,冲着贺衡扬了扬:“画两张符,介意吗?”

    贺衡以为他是要为了夜里两点半那场鬼屋探险做准备,连忙摇头:“没事没事,你画你的……我能看吗?”

    祁殊轻轻点了点头:“都行,你不用管我,干什么都行。”

    祁殊着把宿舍分的床桌搬到了床上,去洗了洗手之后就开始坐凝神。

    贺衡一脸敬畏地看着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喘口气都会扰到什么。

    “啊,不会。”

    祁殊语气还挺轻松,“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行,不会扰我的——你就当我是在写作业就好。”

    贺衡:“……”

    啊,原来玄学也需要写作业啊。

    贺衡时候见过有人请道士来做法,也见过他们拿朱砂往门上画符,都是衣袖鼓风拿着一根超大号的毛笔调动全身的关节像跳舞似的往上画,有时候还得在嘴里念念有词地给自己伴个乐。

    和祁殊这样坐在床上拿跟毛笔安安静静地画符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风。

    感觉有点随意。

    但是又莫名觉得很厉害,好像比那个又唱又跳的道士厉害。

    “那也不叫又唱又跳,”

    事关天师尊严,祁殊还是没忍住再一次提醒他,“踩的应该是罡步,念的也有讲究,是在取炁结煞。”

    只不过要么是太守规矩了,要么是道行还不够,好好的结煞入符闹得跟唱念做似的。

    “啊这样,”

    贺衡看他已经停了笔,没忍住又问了一句,“那你也用唱……不是,取炁结煞吗?”

    有点难以想象自己的室友做出像那个道士一样的动作的场景。

    跟撒呓挣似的。

    有点损形象。

    祁殊摇头:“我不用。”

    他是五月五日生人,体内阳极盛阴极衰,命格带煞,却唯独在画符做法这种事上颇有优势。

    就像旁人画符前必须得净身心桌笔墨,下笔前还要要祝纸墨笔砚水,一丝不差地做下来还有可能画不成上乘符篆,他却只要凝神静气,就能下笔,且一气呵成,甚少会出什么纰漏。

    这都不能叫祖师爷赏饭吃了,这是祖师爷亲自给他盛了饭摆了满汉全席,还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往他嘴里喂。

    ……当然了,这种事,天赋是一回事,师父教得好也是一回事。

    毕竟也没有几个人敢闭会儿眼就画符。

    成不成先两,怕是能把祖师爷都气得晚上入梦来清理门户。

    “那,你画符的时候会发光吗?”

    贺衡心翼翼地举起手,“你的光能不能稍微点,要不然对面楼里看见了会以为咱们宿舍着火了。”

    祁殊:“……”

    祁殊:“???”

    不是,你等等。

    我好好儿地画个符,为什么要发光?

    “你他妈可别叭叭了。”

    团团原本懒洋洋地不想动弹,可还是被他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闹得听不下去了,从祁殊床上蹦到贺衡的怀里,尾巴一扬正好捂住了他的嘴,“那不叫发光,祁殊也不会发光,闭嘴。”

    贺衡暂时被猫主子封了口,自动消了音,认认真真地看祁殊拿笔蘸了朱砂画符。

    少年端坐着,手下笔走龙蛇,笔下铁画银钩。

    看着有点赏心悦目,让人移不开眼。

    一会儿功夫祁殊就画成了几张,从桌子上拿下了来平铺到床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贺衡看着坐在一堆黄符里的祁殊,越看越觉得舒服

    连刚才英语给他带来的痛苦和煎熬都不见了。

    “不是心理作用。”

    祁殊指了指身边的黄符,“这些都是安神符,这么一摞放在这儿,别一张英语卷子了,给你一本语法书你都觉不出煎熬来。”

    贺衡准确抓住了重点:“安神符?干什么用的?”

    “安神定心,去秽压惊。”

    祁殊道,“一般来专治失眠。”

    贺衡恍然大悟,总结精髓:“安眠药?”

    祁殊:“……啊。”

    也不是不可以这么。

    “不是,那今儿晚上怎么办啊,”

    贺衡捏起一张安眠药来看了看,“看见鬼之后……就让它吃了药睡觉?”

    祁殊:“……”

    你这到底都是哪儿来的奇思妙想。

    “不是今天晚上要用的。”

    祁殊简短地跟他解释,“卖了赚钱的。”

    那自己室友这也太可怜了。

    每天画符赚钱,勤工俭学。

    一画画这么多张,估计一张也卖不了多少钱。

    这一摞都不知道能不能够一个月的生活费。

    关键是一般的道士年纪都挺大的,一眼看上去仙风道骨,可自己室友还没成年呢,就算符很灵估计也没有几个人相信。

    世道艰难。

    哪怕是会玄学也很艰难。

    贺衡挺深沉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不动声色地帮一把自己可怜的室友。

    “我其实特别容易失眠。”

    贺衡表现出了极度的苦恼,“你这个安眠——啊不是,安神符怎么卖啊,能不能卖我两张?”

    祁殊挺大方:“可以,你要自己拿就行。”

    “那不行,怎么能白拿你东西呢,”

    贺衡摆摆手,点开微信支付码,“你平时这一张卖多少钱的?”

    团团冷漠地开口:“法不空出,一百一张。”

    贺衡:“……”

    贺衡收起了微信支付码,把手里的两张符恭恭敬敬地放回了原处。

    祁殊失笑:“没事,就是两张符,你拿着就行。”

    “不用不用,我不用。”

    贺衡连忙摆摆手,又想起了今天夜里的冒险活动,“那,咱们今天晚上有能用的符吗?”

    祁殊不解:“今天晚上?——今天晚上应该用不到符吧。”

    贺衡有点担心:“那要是真遇到那种要害人鬼怎么办啊?”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至少这所学校里的鬼还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所学校反常的地方实在太多,不好被引到这儿来的鬼都成什么样子了。

    祁殊想了想,翻身下了床,从书包里翻出两本册子递给他。

    红色的封皮,底下还画了两个人像。

    《共/产/党/宣言》

    庄严。

    神圣。

    贺衡被扑面而来的红色气息镇得后退了两步。

    “这是干什么,”

    贺衡举着书,谨慎发问,“咱们——搞封建迷信搞得太多了,来学习学习,净化一下心灵?”

    团团冲他翻了个白眼。

    “不是,辟邪的。”

    祁殊好脾气地跟他解释,“共/产/党是执/政/党,自然会有信仰之力,这本书就是信仰之力的载体。”

    贺衡一脸世界观被冲击的茫然。

    “这么跟你解释吧,”

    祁殊耐心十足:“就像古代人们都去庙里求神拜佛,神佛就有信仰力,庙里的神像佛像就是信仰力的载体,可以保佑信徒。”

    贺衡消化了好一会儿,震惊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书:“所以这个是神像?”

    “不是,绝对不能这么。”

    祁殊十分谨慎:“党是党,不能跟神佛混为一谈,不然要出事的。”

    贺衡紧张兮兮:“会出什么事?”

    祁殊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自己这个室友各方面的常识都有点欠缺。

    “当然是会被思想教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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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贺衡:我室友明明是个大佬我为什么总觉得他可怜???

    祁殊: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跟我一起念,你也能变成大佬/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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