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 避子汤 “你去叫人准备一碗避子汤过来……
宝珍见着阿胭这般, 心里也是分外的着急,忙叫木香去寻了青陌,叫他将这事情告诉侯爷。
吩咐完之后, 这才跟着阿胭一并去了寇老夫人所住的院子。
阿胭今个儿穿着一身碧荷色绣栀子花褙子,梳着流云髻, 发上只簪着一支白玉雕花簪子,看起来乖巧安分。
以至于她一进了院子, 廊下站着的丫鬟婆子竟全都一愣。
这便是胭姨娘?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被三老爷那般恩宠的胭姨娘身上竟一丝妖娆狐媚之色都没有。
廊下站着的丫鬟对着阿胭福了福身子,便掀起帘子来将阿胭领了进去。
宝珍心里头着急,可她的身份低微哪里能跟着进去, 所以只能在外头满是不安的等着。
阿胭跟在玉盏的身后进了屋子, 刚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 她随即想到了这几日魏国公和那教坊司女乐薛玉珠的事情, 听因着这事儿寇老夫人很是动怒, 连头疾都犯了。
她深吸一口气,绕过紫檀底座花鸟鱼虫屏风,微微一抬眼便看到了坐在软塌上一个穿着褚褐色团寿纹褙子的寇老夫人。
虽只看了一眼, 阿胭却立马就感觉到一种威严和厉害, 叫她的心不由得跟着提了起来。
“婢妾见过老夫人。”阿胭缓步上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寇老夫人请安。
寇老夫人原本也以为她是狐媚之色,如今见着她干干净净竟是有几分乖巧安分的样子, 倒也生出一丝意外来。可诧异归诧异,寇老夫人心中并未对阿胭生出一丝喜欢来, 反倒觉着淮安来的这些姑娘一个个的好生有心计,一个薛女乐勾引的老大做出那些荒唐的事情来,还要将人领进魏国公府。如今眼前这个,看着乖巧安分, 骨子里定也是个狐媚的货色。不然谢慎之不近女色这么些年,怎生偏偏就对她上了心。
这般想着,寇老夫人的脸色便愈发难看了起来。
一个庶子,倒要闹的这魏国公府乌烟瘴气了,什么货色都往府里领,听昨晚还叫她歇在了正院,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你便是老三从淮安带回来的人?”寇老夫人视线在阿胭身上量了片刻,并未叫起,只是带了几分不屑出声问道。
阿胭听着这话,点了点头,有些紧张道了声:“是。”。
她话音刚落,寇老夫人便将手中的茶盏朝她砸了过来,阿胭没有避开,茶盏正好砸在她的胳膊上,当即就叫她变了脸色。
“我就知道老三是成心给我添堵,你别以为你装出这副乖巧安分的模样就能糊弄了我,你才进府几日呢就叫老三将那琥珀赶了出去,我倒是奇怪了,你们淮安出来的女子有什么妖术不成?不然怎么一个个的将男人哄的晕头转向,什么出格的事情都做了出来?”
寇老夫人这话,便是一丝脸面都不给阿胭留了。
阿胭被她的脸色泛白,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辩解。
谢云湘坐在寇老夫人下头,见着阿胭脸色一点一点白了起来,突然出声道:“不过一个贱婢,母亲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这胭姨娘是三弟头一个女人,三弟紧张在乎她也是常理,到底只是个姨娘而已,便是再宠着难道还能翻天了不成?往后有了主母,她就知道厉害了。只要咱们魏国公府莫要弄出什么庶长子的事情来,想来外头人也不屑拿一个身份低微的姨娘议论什么。”
谢云湘着,意味深长看了寇老夫人一眼。
寇老夫人自是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她倒不是觉着内宅的那些个手段狠辣,而是觉着自己这女儿如今竟是这般替着秦家姑子着想。先前和她想要秦家姑子嫁给谢慎之,当上平宣侯夫人,如今竟又想着替那秦家姑子这般处置了胭姨娘。
寇老夫人头一回觉着女子外向,这嫁出去的女儿到底是处处都向着婆家了。
当然她自来疼宠谢云湘这个唯一的女儿,所以这念头也只在脑子里转了一下,便被她压了下去。
她看了跪在地上的阿胭一眼,缓缓道:“你得对,咱们这样的人家,万不能闹出什么庶长子的事情来。”
完这话,便又对着一旁的大丫鬟玉盏吩咐道:“你去叫人准备一碗避子汤过来。”
寇老夫人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气氛便顿时紧张起来。
依着老夫人的手段,这避子汤未必是真正的避子汤,不得就成了绝子药。
若药性寒些,这胭姨娘往后还能有什么出路,一个注定没有孩子的女人,难道还能凭着这张出众的相貌得宠一辈子吗?
提出这事的大姑奶奶还真是狠辣,为着她秦家的姑子,竟叫老夫人做这种事情。
便是传出去,他们魏国公府老夫人逼着三老爷的妾室喝下避子汤,外头人还不定如何议论呢。
到底,三老爷早已不仅仅是那个外室所出的庶子,如今可是皇上亲封的平宣侯呢。
老夫人这个当嫡母的若是做得太过了,不仅三老爷颜面不好看,怕是连皇上那里都不好交代。
也不知老夫人怎生就这般疼宠大姑奶奶,大姑奶奶一句话,老夫人便万事都由着她。
众人心里各有心思,却是半分都不敢表露出来。
玉盏应了声是,便下去安排了。
阿胭听着寇老夫人的话,脸色也是愈发惨白起来。
她并非想着要替谢慎之生下庶长子或是庶长女,可倘若她喝下了老夫人叫人准备的药,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呢?
她闭了闭眼,觉着心里头的恐慌一点点涌了上来,却又无法逃脱,因为她身份如此卑微,便是一头撞死了旁人也不会顾忌半分。
老夫人这边叫了阿胭过去,事情却是很快就传到了大姑娘谢舒的耳朵里。
谢舒面色一沉,当即就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
戚氏见着她的动作,忙拦了拦:“你这是做什么,她一个姨娘,自是老夫人爱怎么管教怎么管教,干你什么事情。好好坐着,别跟着掺和叫你祖母恼了你,你姑母那性子,她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谢舒听着却是冷笑一声:“那我也没见她将秦家的爵位讨要回来。她一个出嫁的大姑奶奶,也真好意思管三叔的房里事,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就她秦家姑子,我也是见过几回的,哪里能配得上三叔,更别是当平宣侯夫人了。”
谢舒着,便又道:“娘,我过去看看。”完这话,不顾戚氏的阻拦便出了门。
戚氏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伸出手指半天才道:“一个个都有主意,也不知自己是个姑娘家,早晚是要嫁出去的,得罪了老夫人有什么好处!”
戚氏这些话谢舒自然是听不到的,她一路去了老夫人所住的院子。
正好见着玉盏端着一碗药要进门。
谢舒的视线落在玉盏捧着的托盘上放着的药碗上,问道:“这是怎么,可是祖母有哪里不舒坦?”
玉盏脸色尴尬,谢舒到底是未出嫁的姑娘,哪里好告诉她这样的事情。
玉盏这般不,谢舒却是猜到了。她时候不心见过戚氏身边的嬷嬷给父亲的妾室送这东西。
只是不知这是避子汤还是绝子药。
谢舒深深看了玉盏一眼,抬脚走了进去。
玉盏感觉到大姑娘似乎有些生气,却又猜不出是为何。
她们这大姑娘,性子自来有些怪,既不像国公爷也不像大太太,也不知到底是跟了谁,竟是就是个有主意的,有些时候,连老夫人的事情她都敢管,偏偏还能将道理讲的头头是道。
也不知日后哪家敢娶她们这大姑娘?
玉盏抬脚也跟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众人看过来,却是见着大姑娘谢舒和玉盏一前一后从外头进来。
寇老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对着谢舒道:“怎么过来了?我这里有事,你且先回去吧。”
寇老夫人是长辈,又是当祖母的,平日里对几个孙女儿甚是慈爱,自然不愿意嫡亲的孙女儿瞧见她逼着一个姨娘喝下绝子药的这一幕。
谢舒听着寇老夫人的话,却是摇了摇头,道:“祖母,我就是听了您叫人准备避子汤的事情过来的。”
“如今三叔不在府里,您私下里逼着胭姨娘喝这药,三叔回来了定是要生气的。”
听着谢舒的话,寇老夫人当即就恼了:“我是他嫡母,他还能因着一个姨娘怨怪我不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别管这些后宅的事情,回你自己院里去吧。”
谢舒却是道:“您不顾忌三叔,还得顾忌皇上呀!”
寇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你这话的,不过一个卑贱的姨娘,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坐在那里的大姑奶奶谢云湘也道:“就是,大姑娘越越没边儿了,你听姑姑一句,往后将心思收一收,还是多看些女则女戒为好,不然一个当孙女儿的管起自家祖母来了,传出去再好的名声也要坏了,往后可怎么寻亲事。”
谢舒听了,却是不闹不怒,丢出一句话来:“我是魏国公府长房的姑娘,身份在这里,亲事倒是不劳烦姑姑费心。”
谢云湘一听就急了,谢舒这话不是她的娆姐儿失了寿宁侯府姑娘的身份,叫她莫要多管闲事,将心都放在娆姐儿的亲事上吗?
谢云湘一向不喜欢她这个侄女,这些年侄女比过去更有主意了她就更不喜欢了。这会儿听着谢舒意有所指,便没忍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当晚辈的竟敢对长辈这种不敬的话,也不知嫂嫂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谢云湘着,便对着寇老夫人哭了起来:“女儿早就我和娆姐儿在这魏国公府碍眼,您还是我多心了,您听听舒姐儿这话,明摆着是看不起我这个当姑姑的。”
寇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对着谢舒道:“还不快和你姑姑赔罪!”
谢舒也不是好拿捏的:“孙女儿实在不知自己哪里错了,姑姑问孙女儿的亲事,孙女儿如实了,难道也有错处?”
“倒是孙女儿不知道,出嫁的姑奶奶回头管起庶弟房里的事情,也不知是何规矩?难不成,秦家想着出位平宣侯夫人,所以才这般容不得胭姨娘吗?”
谢舒着,对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郑重道:“祖母倘若为着秦家,倒真是要叫三叔心寒了。三叔那样的性子,今日您逼着胭姨娘喝了药,明日三叔就能搬出魏国公府,住进平宣侯府去,偏偏您这回定是阻拦不得,三叔只需搬出御赐府邸不住不敬,您还能出第二句话来不成?”
“您一心想着不叫外人议论咱们魏国公府,可若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外头人如何能不议论?胭姨娘是三叔的人,三叔自己总是有算的。眼下三叔正得圣心,祖母实在犯不着为着任何人任何事叫三叔和咱们魏国公府离了心。”
谢舒迟疑了一下,最后又落下一句话来:“祖父去后父亲虽平袭了魏国公的爵位,可这些年父亲也并不十分得皇上重用,便是逢年过节,皇上可像当年祖父在时那样赐下东西来。”
“眼下反倒是三叔得皇上看重,您何必要将人得罪了了呢。有三叔这份恩宠在,咱们魏国公府不也跟着风光吗?这京城里哪个府里没有姨娘妾室,当年祖父也并未将那外室带进府里给祖母添堵,那外室生三叔的时候出血死了,祖府对三叔的疼爱不过因着怜惜而已,您何至于耿耿于怀到今日。”
“你!”谢云湘听着谢舒竟然敢在寇老夫人面前提起当年那外室来,心中吃了一惊,沉下脸来便想责骂谢舒。
哪知她还未开口,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下一刻,就见着谢慎之大步从门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