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解
微风吹过门前,掀起地上的落叶,此时众人都热闹地围在府中吃宴,隐约还能听见吱呀悠长的戏曲声。
可江月依的耳边只有祈允的那句“绝不负你”在不停地重复着。
她心跳如鼓,高兴地不知道该做什么,仰头望向祈允时,又是笑又是哭。
“你别哭,我,我不该这种话。”
祈允瞬间慌了,手忙脚乱地找自己的帕子,终于在怀里找到拿了出来。
下意识地想替她擦去眼泪,手快要碰到江月依脸颊时忽然顿住,克制地递给了她。
“郡主,别哭了,是我唐突了,以后一定不会再这话。”
他以为是自己吓到人,两人还未过婚书他就先给了承诺,确实不合适。
“不要!”
江月依一听这话又不乐意了,往前一步靠近祈允。祈允正要后退,被她瞪了一下,立马不动了。
“没看到我脸上妆都花了嘛,还不赶紧帮我擦点眼泪。”
仰起脑袋,闭上眼睛,一副“你不给我擦我就不走”的无赖样子。
祈允的手曾经提着几十斤重的刀杀敌时都没抖过,如今拿着轻飘飘的帕子,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郡主,这于理——”
“快点!”
姑娘的声音娇俏,还跺了跺脚。
祈允的唇微抿,神情极其严肃,颇有一种豁出去的决心意志。
帕子轻轻落在脸颊上,手中的动作轻柔地仿佛像是羽毛一样,男人的目光专注,不知道地还以为是在做什么重要事情。
“郡主,好了。”
不足五秒,祈允就收回了手。
江月依睁开眼睛,就是祈允一直没降下温度的耳廓,红的滴血。
又朝他摊开手掌,目光示意了一下他手里的帕子。
祈允还能什么,老老实实递了过去。
“这帕子弄脏了,回头我洗干净再还你。”
不等祈允拒绝,江月依又声了一句:
“你今日的话我都记住了,若是日后你欺负我,你,你就完蛋了!”
放完狠话,也不管祈允什么表情,攥紧手帕转身就跑进府里了。
祈允望着姑娘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这才收回目光,扭头就看到魂一吃瓜的表情。
原本温和的表情瞬间消失殆尽,换上众人熟悉的冷毅。
“去大理寺,”
完就上了马车,魂一自然是坐在车夫旁边的,知道这会自家主子心情好,便拍了个马屁。
“主子,属下觉得您要准备起来了,郡主及笄之后提亲的人可要踏破江亲王府的门槛了,千万别被人抢了先。”
祈允懒得理他,但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开始考虑。上门提亲的长辈应该请谁去,聘礼母亲在世时已经准备好了,但他觉得不够,还要再多准备些。
他今日总算有些明白了江月依的心意,知道两人心意相通,长长地松了口气的同时,嘴角忍不住上扬。
而马车驶离安明候府之后,大树后走出来一个人。
她的装早就被泪水晕染,头发凌乱,目光看起来有些癫狂。
“江月依,千不该万不该,你最不该跟我抢祈允!”
……
江月依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她这会遇到了点问题,从门外进来之后在半路上就遇到了让她恨之入骨的“熟人”燕鸿远。
她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再次遇见燕鸿远时,自己应该什么做什么。
然而当燕鸿远真正站到她面前时,她却只有一个想法。
她只想杀了他!
在宫中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被众人发现,他第一反应就是指着她骂她不知廉耻。
嫁给他之后,新婚之夜任由她在床前枯坐一夜,而他却偷摸去了王芊月的院子里醉生梦死。
大婚三日,她父王被贬,他也立刻不再留丝毫颜面,当着府里众人的面把她赶到了破败的院子里,又提了王芊月为平妻。
婚后三年,她被王芊月不断的欺辱甚至还对她用了大理寺的刑法,还有隔三差五的耀武扬威,每日一个时辰的谩骂。
直到最后下毒,她又何尝猜不出来每日食中都掺了毒,可她真的活够了,也活累了。
如果当初燕鸿远能对她有半分体面,也许她都不会落得那般境地。
还有父王突然被贬,这里面燕国公府到底做了什么,又有谁知。
江月依努力抑制住想杀了燕鸿远的想法,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
“姑娘,冒味问一句,在下可是在苏州见过姑娘?”
身后却响起燕鸿远如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
只不过前世他们是在皇后宫里见面的,燕鸿远一身青袍长衫,执扇走来,可不就是她喜爱的翩翩公子一类。
她前世就是被他的这副皮囊给骗了,如今看他,只觉得恶心。
不同的场景,同样的话语,江月依扯了扯嘴角,讽刺开口:
“我与公子并不相识,也不敢高攀,告辞。”
“诶,郡主稍等,不知本世子可有哪里做的不好,惹郡主不快?”
要看江月依真的要走,燕鸿远终于不装了。
他其实知道眼前的人是江王之女,是姑母告诉她江月依回来了,让他今日借安明候与江月依结识。
不过刚才的话也确实没有完全谎,他的确看江月依十分眼熟,像他一直在找的人。
当然,他与祈允是好友,知道两人之间有个婚约在。虽然皇后一直希望自己能娶江月依,但他也不至于挖好友的墙角。
“世子方才还一副与我不熟的模样,这会突然就知道我是江王之女?”
江月依对待燕鸿远分毫耐心都无,心中越想越气,转过身直面燕鸿远,一字一句道:
“世子张口就对一个官家世女言语轻浮,是认为我们闺阁女儿与那青楼楚馆里的姑娘一样可以任人调戏吗?”
“还望世子以后话多过过脑子,否则平白讨人嫌。”
燕鸿远被江月依怼得一脸懵逼,以他的模样一直以来都是被姑娘们追捧称赞的,谁见到他都忍不住脸红心跳,像只兔子一样跑得老远。
江月依不过见了他第一面,仿佛与他有着血海深仇似的。
燕鸿远思来想去,就因为自己开头那句话?
可等回过神时,江月依已经走远了。
算了,不就是一个姑娘,他堂堂燕国公府世子,要什么没有。
燕鸿远莫名其妙被人骂了一顿,心里自然也不爽,挥袖而去。
……
寿宴结束之后,安明候府意与祈将军结亲被拒一事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安怀晴更是一个多月都没出门。
安明候老夫人也觉得面上无光,又咽不下这口气,便入宫求见太后。
安明候老夫人是太后娘家的表妹,太后的母亲与安明候老夫人母亲是姊妹俩。
“前两日你过寿,哀家身子不适,就没亲自过去,没想到你今日又过来了。”
太后一如往常躺在贵妃榻上,给安明候老夫人赐了座。
两人年轻时也不算交好,只是普通的亲戚关系。如今上了年纪,身边的亲人长辈一个一个离开,他们之间反倒比以前聊得融洽。
“臣妇今日一是来探望娘娘,娘娘如今气色好多了,臣妇也就放心了。”
“还有一事,向跟娘娘求个恩典。”
太后当然知道什么叫做无事不登三宝殿,但毕竟是亲戚,一些事她也不会拒绝。
“你就是,”
“臣妇有一孙女怀晴,您先前也见过的,如今她也到了婚嫁的年纪。想让娘娘开个金口给她赐婚,也是沾了娘娘的光,多个体面。”
这么的意思,就是有看重的人家了。老人嘛,最喜欢的就是喜事了,太后也不例外,面露笑意道:
“不知了哪位公子哥?容素,你去取纸笔来。”
意思就是同意了。
安明候老夫人喜形于色,张口便道:
“是镇国将军祈允,臣妇瞧着那孩子虽父母早不再人世,可他自己也十分上进。祈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祈允下面还有一弟一妹,但奈何臣妇那孙女儿喜欢,其他人多一眼都不愿意看,臣妇也就只能随她了。”
老夫人的滔滔不绝,贬低祈允的同时抬高了她自家的门楣,认为自己孙女儿能嫁给祈允是下嫁了。
她丝毫没注意到,太后早在她出祈允时就顿住了,容素的脚都走到门口了又停了下来。
等她完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太后的回应,这才心翼翼抬头看了眼,果然太后早就沉了脸色。
“娘娘息怒,”
安明候老夫人心里一咯噔,扶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就要跪下请罪。
“这不是什么大事,快起来了吧。”
容素连忙上前扶她坐回凳子上,可她还是忐忑不安。
太后这才开口道:
“你可能不知,祈允的母亲与哀家的儿媳曾是闺中密友,祈允五岁时两家就口头定了下来。”
安明候老夫人愣住,半响才迟疑道:
“郡主是何等尊贵之人,怎能下嫁一届武将?”
“老夫人此言差矣,祈将军身为我大旻战神,怎么能被人称作武夫?”
一声娇俏灵动的嗓音突然在门前响起,太后和容素对了个眼神,有了笑意。
瞧,这是护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