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叶青棠看了一眼姜砚晖开着摩托车离去的背影，问林纯：“饿不饿？要吃宵夜吗？”

    “我想来看看你。”林纯闻到麻辣烫的香气，吞吞口水，“不吃了，不麻烦你和阿姨，谢谢。”

    “客气什么。”叶青棠让她抱着叶欣棠，按着她的食量挑了一些菜。

    “我来，你们聊。”贺丽华朝林纯友好地笑了笑。她早听叶青棠过林纯这个好朋友，心里忧虑家境优渥的林纯瞧不上他们这种穷人家，又舍不得击女儿的交友热情。

    一直以来，女儿的交友状况不太好，她是感觉到的。但她自从结婚后诸事缠身少有空闲，又想着家里经济不好，老是借债，在亲朋戚友面前矮了一截，与人相处只想着少拖欠对方，避免尴尬，哪里配交朋友？她自己都没处理好人际关系，对女儿的困境自然束手无策。

    即使是现在，她也只能多给叶青棠一点零花钱，让她回请林纯，不要给人家留下贪便宜的坏印象。

    直到姜砚晖成为麻辣烫摊子的熟客，对她们母女态度平和，既不热情也不冷淡，贺丽华的心才放下一点。

    再看林纯长得干净漂亮，对叶青棠十分亲热，没有因为她们摆摊而露出一点嫌弃鄙视，她就更加放心了。

    林纯抱着叶欣棠像抱着一个地雷，浑身僵硬，脸色惊恐：“青、棠棠，她、她好软……”

    叶欣棠如今五个月大，不负天使宝宝的美名，又乖又糯，爱笑得很。被叶纯抱得她不舒服，也只是咿呀一声，踢了踢胖腿，然后又朝林纯露出一个无齿之笑。

    林纯心化了。叶青棠教她调整抱娃姿势，摇着大葵扇为她们扇风。叶欣棠的手绞在一起，咿咿呀呀地笑，圆滚滚的眼睛眯成一弯新月。

    林纯抱着她舍不得松手，双眼发光：“呜呜呜，她好可爱。我可以亲亲她吗？”

    叶青棠得意又矜持地点点头。

    林纯心翼翼低头，轻轻亲在叶欣棠的脸颊上。叶欣棠抓住她的一缕长发，挥着手甩来甩去，林纯轻嘶一声。

    “妹妹乖，不能拉姐姐的头发哦，会痛痛的。”叶青棠点点叶欣棠的手，引着她放手。

    “没关系，我不痛，给她玩。”

    “不能惯着啊，不然她会养成不好的习惯。”

    “啊，她扁嘴了扁嘴了，还是给她玩吧……”

    “她不会哭的，她不爱哭。”

    “哇……”叶欣棠脸亲姐，哭了。

    林纯无师自通地开始摇着手臂哄娃，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叶青棠。

    叶青棠瞪着叶欣棠：“好哇，和姐姐作对是不是？你就惯着她，被扯断头发不要找我告状。”她又林纯。

    “哦，宝宝乖，和纯姐姐一起玩，不要理你姐姐。”

    “对，和蠢姐姐一起玩好了，不要做我的妹妹。”

    叶欣棠在林纯怀里扭动，朝叶青棠挥动手，脸蛋皱成一团：“呜啊呜啊……”

    叶青棠立刻伸手接过她：“知道错了吧，欣猪。”

    林纯好不舍得她，眼馋：“你不要骂她，看她多喜欢你。”

    叶青棠戳着叶欣棠的脸颊让她的嘴嘟起来：“看，猪崽！”

    林纯喷笑：“青棠你太坏了！”

    贺丽华把煮好的麻辣烫递给林纯。林纯礼貌道谢，见有顾客点菜，连忙：“阿姨您忙，我和青棠一起看着妹妹。”

    “辛苦你了，同学。”贺丽华：“青棠，照顾好你的朋友，不要吵架。”

    “知道了，妈妈。”叶青棠朝林纯吐吐舌。

    林纯笑着：“你别惹我笑，我要吃东西。”她满脸幸福地吃麻辣烫。

    叶青棠看得奇怪，等她吃完就问：“你天天吃麻辣烫吃不腻吗？”

    林纯：“哪有天天？好几天才吃一次呢！”

    “可是舅舅几乎每天晚上都过来买……”

    “他是买给他的朋友吃。”林纯撇嘴，“舅舅周末才回家，平时住在外面……住在网吧，和他的朋友一起。”后面的话，她压低声音。“他真的算一直不上学吗？”

    “他休学了，暂时不上学。”林纯叹气：“不过你也知道，他已经把中学课程提前学完了，随时可以重新上学，参加高考。”

    “家里不可能没有一点办法吧？”

    “我妈妈，舅舅是叛逆期，不能强迫。”

    “太厉害了，有个性。不过舅舅应该心里有数吧？他不像是乱来的人。”叶青棠再次感到佩服。她就是重活一辈子，都没有这个肆意的资本。反而因为受到年龄和环境的影响，有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变得低龄化。唯一令她安心的是脑袋始终保持一份清醒从容。

    林纯用奇特的目光看着她。

    “怎么了？”

    林纯仿佛在思考用词：“大家，都觉得舅舅，做得不对，任性，不听话，浪费自己的天赋。”

    “但你不是啊。我觉得你是支持你舅舅的。”

    林纯摇头又点头：“我不知道，有时我也会觉得舅舅不对，但我知道，他是想保护我和我妈妈……他讨厌我爸爸，可什么都做不了。”

    叶青棠若有所悟。父母年迈，作为家里的男子汉，未来的顶梁柱，眼睁睁看到自己的姐姐和外甥女被婆家欺负却因为年纪无能为力，可不就备受击吗？

    这也解释了姜砚晖身上的违和之处。

    外表扮得那么酷拽，行为看似离经叛道，实则依然无法磨灭骨子里的自律端正，温和体贴。

    叶青棠：“换作是我，如果我妹妹被人欺负，我也会拼命。”她握了握拳头，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

    林纯立刻被逗笑了，笑了一半，喃喃：“我也想和你一样……”

    快意恩仇，谁不喜欢？可是，当欺负自己亲人的人同样是自己的亲人，情况就不一样了。

    因为家庭变故，九岁的女孩多了许多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烦恼。

    “蠢姐姐你看，这是一只猪！”叶青棠又一次把妹妹戳成猪嘴。

    林纯瞬间忘记烦恼，哈哈哈笑出声。

    有林纯陪伴，出摊的时候好像过得快多了。林纯很聪明，看懂了流程之后，还能帮忙煮麻辣烫，算账收钱找零，计算的速度比贺丽华还要快。到收摊时，她还意犹未尽，好像觉得很好玩。

    贺丽华照例给了叶青棠二十块工钱，又给了林纯十块。

    林纯拿到平生第一次自己挣到的钱，新奇又高兴，很珍惜很仔细地收进自己的包包里。

    “阿姨，我想邀请青棠明天去我家过夜。等你们收摊之后，我会请司机来接青棠。第二天我们一起去参加梁芳菲的生日会，结束后再让司机把青棠送回来，可以吗？”林纯诚恳。

    贺丽华：“你跟家人过了吗？会不会太扰了？”

    “过了。我们全家都很欢迎青棠。”

    过夜不像白天去玩那么随意。贺丽华郑重其事：“等你们下课，我送青棠过去。”

    叶青棠：“妈，晚上要摆摊。”她不放心贺丽华一个人带着妹妹摆摊。

    贺丽华：“我本来就不想你出来。”

    “妈！”

    “明晚我过来帮忙，你和纯玩。”早就站在一边当壁纸，等着接林纯回去的姜砚晖插话，然后身体力行，轻松把装着汤水的大锅从煤炉上搬下来。

    “……舅舅会带孩子吗？”叶青棠举举妹妹。

    叶欣棠流着口水，咂吧着大拇指，天真无邪地看着姜砚晖。

    姜砚晖顿了顿，：“我带过林纯。”

    “舅舅！”林纯抗议。

    姜砚晖死亡凝视她，仿佛在：还想不想邀请好朋友回家过夜？

    林纯愤愤闭嘴。

    “好了，就这样定吧。”贺丽华一锤定音，用眼神示意姜砚晖。

    姜砚晖死鱼脸，不知道看懂了贺丽华的暗示没有。叶青棠觉得，贺丽华似乎被“舅舅”这个称呼迷惑住了，把姜砚晖当作和她同辈的大人。

    周六叶青棠回学校参加舞蹈队的训练，林纯不安问：“我事先没跟你商量就对阿姨邀请你来我家过夜……你有没有生气？”

    “没有。”叶青棠摇头，“我也想跟你玩，可是妈妈需要我帮忙。”

    “不如，还是取消吧。”林纯难掩失落。

    “既然答应了，就这样吧。”其实叶青棠知道现在她能帮到贺丽华的有限，与其和她一起出摊，不如在家照顾妹妹，让她能安心做生意。

    “就一次，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过夜。”林纯撒娇。

    叶青棠：“好。”

    今天下午黄老师有事外出，舞蹈队的训练只训练了一个上午。多了一个下午的空闲，叶青棠对林纯：“去我家玩吧。”

    林纯毫不犹豫：“好。”

    她让司机童姨通知家里，到了叶青棠家又了一个电话回家，便安心留下了。

    贺丽华做的家常菜味道超出一般水平，林纯吃得好开心。

    叶青棠家里目前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叶建鸿睡，另一个贺丽华母女三个一起睡。夏天天气热，家里没有空调，午睡直接地铺。

    叶青棠和林纯一起睡在席子上，中间夹着一个的叶欣棠。一开始林纯怕压到叶欣棠，睡得束手束脚，后来睡熟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林纯的睡姿还算规矩，倒是叶欣棠睡得四仰八叉，一只胖脚直接贴到她脸上。

    叶青棠早醒了，看到林纯睡得头发翘起，汗流浃背，漂亮雪白的脸上糊了一只胖脚，睁开眼睛一脸懵逼，无声笑喷，使劲擂地。

    林纯睡眼惺忪，轻轻捏住叶欣棠的胖脚，傻乎乎：“香香的。”还用力嗅了一口。

    叶青棠再次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