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可怜之人
林氏瞬时脸色煞白,下意识想要站起身来请罪,却被玉露扶住听她好言相劝,这才忙:“奴婢万不敢欺瞒主子!”
“那就好,我本就是顾念你有孕在身,怕慌乱中有人拿你和孩子做文章,这才叫玉露将你请到这儿来。望你明白,我一番苦心。”瞧她倒是很紧张孩子,李元歌又缓了缓语气,与她得清楚。
听她提到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孩子,林氏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许多,情绪也放松下来:“是,奴婢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李元歌细细问了她,才知道原来她也是被夫君胁迫,不得已才拖着身子去找绿衣情。
这样一来,就跟绿衣的那些对上了,钱氏为了儿子的亲事,不惜动用全家力量,甚至让大儿子威胁林氏,若不乖乖听话,就在生下孩子后将她休了。
甚至,钱氏已经想到了一条绝佳的主意,万不得已就要拿林氏和肚子制造意外,到时全推在绿衣身上,让她不得不就范。
这一点,是林氏偷听到的,她不敢质问婆母,只得悄悄试探夫君,谁知夫君是个愚孝的,竟钱氏有万全主意,绝不会伤着她和孩子,并劝她配合。
林氏敢怒不敢言,只得忍耐,甚至自己开始想办法,怎样才能在钱氏的计划中保全孩子。
李元歌原本以为一家人逼迫丫头已经是无耻至极,却没想到竟然丧尽天良,毫无底线,气得捏着拳头怒骂:“王八蛋,一家子都是什么垃圾!”
她忽然暴怒,让林氏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请罪:“奴婢该死,奴婢也知绿衣姑娘无辜,可奴婢也没有法子……”
林氏瞧着就是个胆的,不确定她有没有勇气和决心跟这些垃圾一刀两断,也想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才委屈求全至此。
“我不是骂你,你安心坐好。”李元歌瞧她如惊弓之鸟,只好压着心头怒火好好跟她话,等她坐下后又问她:“有一就有二,你不会算就这样被他们威胁一辈子吧?”
朝不保夕的日子谁愿意过,可林氏却没有别的选择,起码在她看来,是没有的。
所以,听李元歌这样问,林氏沉默了。
李元歌因为她的沉默又一次徘徊在暴怒的边缘,却在看见她怯怯中带着自责的眼神中,冷静了下来:“你为什么离不开那个家?你怕什么?”
既然她有不得不顺从的理由,那李元歌就要弄清楚。
“夫家是奴婢唯一的容身之处,若被休弃,奴婢就没了栖身之处,没了亲人依靠,是不能这世间立足的。”林氏也不藏着掖着,她心里当然也恨婆母狠心,夫君偏向,可怎样都是一家人,还是要念着些多年情分的。
听她所言,李元歌又是生气,又觉得可笑,忍了又忍才勉强平静地反问她一句:“你也在府中做事,也挣银子,为何以为自己离了夫家就活不下去?”
那一家子人,李元歌是不算轻饶的,这林氏若当真以为他们是依靠,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她自找的。
“可女子生来就是依着夫家过活,是万不能做这等背离反目,受人唾弃之事的。”林氏自然也有自己的担忧,人言可畏,有多少银子也难填悠悠之口。
李元歌忽然觉得,林氏远比绿衣要可怜,她根本不是什么受害者,而是帮凶。
虽然她也知道这样做不好,却未必以为这样做有什么错,所以即便知道了要拿自己和孩子做筹码,仍然选择顺从。
“我是饶不了他们的,轻则撵出府去,重则押送官府处置,你也是要跟着去的?”李元歌觉得有点儿难过,明明是个火坑,却不愿意跳出来,真是让人无力啊。
林氏哪里想到是这样重的责罚,事情毕竟没成,大不了一家人给绿衣认个错,往后各不相干就是了,所以她这才彻底慌了,顾不得其它忙要跪下磕头求饶。
玉露伸手要去扶她,却被李元歌拦住了,冷冷看了林氏一眼:“你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替他们求情,我只问你,你是要与他们共患难,还是指认他们以功补过?”
两难抉择,让林氏挣扎许久,选了共患难。
李元歌看着她一副大义凛然模样,反倒觉得自己好笑,叫玉露将她扶起来,与她了最后一句:“往后,可千万别跟人,你有多可怜,是你活该。”
林氏是能够感受到她的愤怒的,却始终未曾改变决定,任由玉露搀着她往前厅去一并受审。
前厅
没等李元歌走进门,就听见一妇人的谩骂声,男人们之间的争吵声,家丁们敲着棍子砰砰的震慑声,简直像比唱戏还要热闹。
站在一边的大管家无奈叹息,一抬头见她来了,忙迎上来拱手行礼,瞧见她身后跟着林氏,眼中多少带着些怜悯。
“都在这儿了?”李元歌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也知道他是想替林氏求求情,只当不知视线从厅里扫过,冷冷地问了一句。
大管家忙应了,是一个不少,全都拿来了,着话又看了看低眉顺眼站着的林氏,到底没忍住:“夫人,这林氏身怀六甲,若是受了惊吓……这……”
他只了一半,言外之意无非是可怜她肚子里的孩子,李元歌当然也知道,却只是摇摇头:“自作孽,不可活。”
“是,夫人请!”大管家也是个极有分寸的,听她这样,也不再什么,将她领到了上座。
李元歌点点头,请他在下边儿的凳子上坐了,又叫玉露带林氏坐在她手边的椅子上,也不给林氏话的机会:“我是可怜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可怜你。”
林氏听后这才依言坐下,却始终不敢抬头,低怯怯地盯着脚尖儿。
钱氏始终叫嚷着,什么一家忠心耿耿,却叫人平白诬陷,还要指天发誓,却被两个家丁合力制住,押着跪下来。
反观剩下父子三人,自从瞧见绿衣跟林氏,立马安静如鸡,老老实实低头跪着。
一瞧这几个人,李元歌就知道,蹦跶的最厉害的钱氏,是这一家子的主心骨儿,那就先给她点儿苦头尝尝,先闭上嘴。
“你若再敢叫嚣,立马拖下去乱棍死,扔出去清净。”李元歌瞥了她一眼,见她立马缩了缩膀子,有些不屑。
纸老虎。
府中上下都是知道李元歌厉害的,任你再如何,只要她一句话,无敢不应的。
也正是这样,钱氏才不敢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毕竟只是想通过声高占理,总不是奔着鱼死网破去的,很快就敛声屏气地歇了。
林氏从来知道婆母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让家里上上下下无人敢与她作对,如今见她竟也有如此胆怯模样,心中好不快慰。
所以,她心中对李元歌忽然更多了几分敬意,然后悄悄地又收回视线来,低着头攥着衣角不知在想什么。
钱氏一停下来,厅里瞬间安静多了,李元歌抬手按了按额角,叫绿衣上前来:“绿衣,你告诉钱妈妈,我将他们绑了来所为何事。”
绿衣毫不畏惧地将状告之词一字一句地得清楚,而后行至座下几人身旁,行了大礼:“请夫人为奴婢做主。”
“原是你这贱蹄子招祸,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叫你胡!”钱氏听她一桩桩一件件,句句请求严惩,钱氏如何还能跪得住,急急挣扎起身要与她理论。
绿衣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等李元歌叫起后,目不斜视地回到林氏身后站定,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回她。
钱氏这火急火燎的样子,分明就是心里有鬼,偏她自己还不自知,张口闭口都是绿衣做神做鬼,要害她一家老。
到一家老时,钱氏盯着林氏的肚子,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嚎啕大哭:“哎呦……老婆子受这等侮辱也就罢了,本就是黄土埋到嘴下边儿,可怜我那孙儿……孙儿哦……还没等睁开眼看看这人世间……就……就……哎呦……月娘啊,你快也哭一哭你那薄命的娇儿吧……”
一屋子人听她叫魂儿一样,哭天抢地的吆喝着,心中却无半分波澜,只是觉得她像极了跳梁丑。
被她唤做月娘的,正是林氏,听她口口声声叫嚷着孙儿,心中觉得莫名讽刺。
分明是她亲口的,这一胎是个赔钱货,若真是孙儿,她又怎么舍得。
明知她这话何意,无非是算拿她和孩子性命要挟夫人,若孩子没了,她就能大做文章。
钱氏何曾怜惜过腹中孩子,日日让她看尽了脸色,一言不合就骂她肚子不争气,竟还有脸上桌吃饭。
想到这些,林氏双手不自觉地落在肚子上,她不敢应声,也不敢不应,悄悄抬眼去瞧自己的丈夫。
可她那好夫君,却连头都没抬,好像跪在那里的,是根木桩子。
钱氏见她不仅不听话,还想勾大儿子,心里头更火儿了,一个个都是蠢货,用来半分用处都没有!
“月娘啊……你这肚子里可是咱们一家人的命根子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一家可就活不成了……”见她始终不给反应,钱氏只好哭得更卖力,一声声好似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