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红衣女子
江柳柳如何也没想到,那金灿灿的棺椁内竟别有洞天:棺椁底部正中间有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洞,有隐隐的水流声自那洞里传来。
金玉先一步矮过身自洞里钻了下去,江柳柳和仇离对视一眼,均跟在他身后。
通过了洞,脚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青色石阶,那石阶直直地朝着地下最深处延伸,不知通往何处。
顺着石阶越是往下,水声越是明显。
“这地宫下难道有暗河?”江柳柳道。
金玉没应声,自方才进入这悠长的石阶起,他便沉默不言,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一只大手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先去看看。”
突然,江柳柳仿佛听到嘈杂的水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个微弱的声音:
“来呀……快来呀……”
江柳柳抬起头,走在前面的金玉和身后的仇离均没有异色,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暗自按下心头的惊诧。江柳柳每一步都走的极其心,耳朵却警惕地留意着周遭的声响。
“来呀……”
“等了你太久了……”
“快来呀……”
“柳柳?”
江柳柳身子猛地回神,脚下一崴险些从高高的石阶上滚落下去。
仇离伸出长臂将她捞进怀里,眉眼低垂,一脸忧色:“你怎么了?自方才起你就魂不守舍的,叫了你好多声都没反应。”
江柳柳稳住步子,快速自他怀中抽离,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祖宗,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仇离怀中一空,眼中滑过一丝失落,旋即很快消失不见。
“什么声音?”
“好像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仇离摇摇头,脸色微微凝重。
三人行了许久方至石阶的最底层。眼前果然横亘了一条暗河。
河面上白雾弥漫,冒着森森寒气。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的太久了……”那个声音开始急切起来,江柳柳几乎能听到她口吻中的激动。
江柳柳一恍神,脚下不由地朝着河面踱去。
“柳柳!”仇离一把拉住她,面色凝重道,“你又听到了?”
江柳柳猛地回过神,后背涔涔冒出冷汗来,她的脚已然站在河边,裙角都被汹涌的河水湿了。
“她……一直都在。”
金玉负手站在河边,眼神定定地望着河中心的方向,眼底是无尽的沧桑。
“你究竟是谁?”
江柳柳一直以为金玉是同她一样被黑鬼掳上山的无辜孩子,可他这一路上反常的举动和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让江柳柳不禁起了疑。
脑中倏然晃过虚玄和那黑鬼的对话,难不成,这个孩童竟是虚玄谈之色变的师父?
金玉闻言并不直接回答,沉静的目光中多了许多江柳柳看不出的情绪:“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你。”
言罢,金玉枯手翻转,掌心蓦地推出,暗河之上蒸腾的浓雾幽幽散开,翻腾的河水一浪高过一浪,更加汹涌地拍着河岸。
片刻后,河中心倏然腾起几朵巨浪,那巨浪层层叠叠拢在一处,形成一朵莲花的形状,而那莲花中心缓缓托起一口透明的冰棺。
那冰棺之中躺着的,是位红衣似火的女子。原来那处地宫真正的主墓竟是藏在这天寒地冻的暗河之下。
那女子长发束冠,眉目清丽,肤若凝脂,若不是颈间一道刺目的刀痕,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待那抹红色出现在眼前时,仇离幽深的眸子猛地巨震,脸上惊怒交加,周身蓦地腾起强烈的杀意。
“你……究竟是何人?!”
金玉恍若未闻,只是满脸柔情地望着棺中女子,口中低声喃喃道:“我等了七百年,寻了七百年,好在,终于让我等到了。”
听闻此言,仇离怒气更甚,双目甚至攀上一抹血红,长刀登时出现在手中:“你是墨寻,你竟然还没死!?”
金玉抬眸,佯做的童真寻不到半分痕迹,眼中尽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不错,是朕。”
仇离冷声道:“当初你将她逼死在城门前,到如今,却又煞费苦心地想将她唤回,可真是可悲可笑!”
金玉被他触了逆鳞,脸上闪过痛色,俊秀的眉眼突然狰狞起来:“你有什么资格指摘朕?又有什么立场这种话?
“当初若不是你兵临城下,她能走投无路自刎于城墙前吗?如此,你才是那个亲手取他性命的刽子手啊!
“便是你屠了我军如何?破了我大禹又如何?自至至终,你,都只是她的死敌而已。你那些不为人知的心思,也只能藏在肮脏的角落难见天日,怎么样?如此相较,到底谁更可怜?谁更可悲?”
二人你来我往,冷嘲热讽,幼稚的如同街头闹别扭的黄毛儿。
江柳柳听了半晌,慢慢地将从前道听途的传言连成了一串。
原来他们所在的禹城,原先竟真是大禹的疆域。而他们的祖宗仇离所谓嗜杀成魔的传言,竟也是真的,他真的屠了一个城,还是为着个女子。
可是,这几百年前的大禹皇帝如今怎么会变成孩童的模样?难道也是如她一般带着记忆轮回吗?
他们一个是战国大将,一个是前代皇帝,可这狗血的三角爱情故事,与她江柳柳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个,你们能不能先别吵……”
二人闻言果然不在争论,纷纷望向她。
江柳柳:“那个金玉……你捉我来这里又是为何?我同你们这些纠葛又有什么关系呢?”
金玉面上难得闪过一丝尴尬:“朕也没想到是你,朕……我也是后来才发现是你。不过你放心,目前虽然有些仓促,不过很快,你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了。”
江柳柳云里雾里。
突然“啪”的一声响,那浪潮堆叠而成的水莲花应声绽放,水莲原本包裹的地方缓缓升起一颗碗大的血珠。那血珠红光大盛,将整个暗河笼在诡异的红色里。
金玉一阵狂喜,竟仰天笑道:“哈哈哈哈,成了,真的成了!”
冰棺的盖子缓缓掀开,棺中的女子在那诡异红光的托举下缓缓站起。
女子倏然睁开双眼,眸色木然地盯着前方虚空,犹如一具没有思想的木偶。
“你来了。”女子缓缓开口。江柳柳猛然间头疼欲裂,那道召唤她的声音,竟是这红衣女子。
“柳柳……”仇离轻声呢喃,带着无限眷恋和懊悔。
“嗯?”江柳柳回眸看他,却发现他的目光径直越过自己,望向那红字女子的方向。
心口猛地一滞,江柳柳捂上胸口,想压下心中突然出现的那份怪异。
趁着二人愣神的空挡,金玉突然一把拍向江柳柳的后背。
“快来呀……快来……”
红衣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朝着江柳柳的方向缓缓伸出手。
……
“姐!姐快醒醒!”
江柳柳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轻纱罗帐。
“几时了?”江柳柳利索地起身,伸手便朝床头摸去,可却摸了个空。
“我的剑呢?”江柳柳蹙眉道。
“噗——”丫鬟闻言笑出声,揶揄道,“姐,今日一大早老爷便向军中为您告了假,您今日不必去军营的。”
“这是为何?”
丫鬟奇道:“姐糊涂,今日乃是您及笄的日子呀!”
着,丫头偷眼瞟了眼自家姐,揶揄道:“过了今日,殿下便可向咱们将军提亲了!姐难道不期待?”
江柳柳乃是大禹国戍边大将江淮旻的独女,因此,整个将军府对她极其宠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姑娘,却偏生不爱红装爱戎装,自便极喜欢舞刀弄棒。
江淮旻时时带着年幼的江柳柳入宫,一来二去,江柳柳同宫中各人颇为熟稔,同殿下墨寻尤其投契。
天长日久,青梅竹马的二人互生情愫,大人们也乐见其成,悄悄盘算着待到江柳柳及笄之年将二人的终身大事定下来。
听闻丫鬟的话,江柳柳方回过神来,明明近在眼前的事情却仿佛蒙了尘的久远记忆一般,使劲想,才寻到些蛛丝马迹。
她的面上悄悄攀上一抹绯红,是了,在她的记忆中,最为强烈的心愿便是嫁于墨寻为妻了。
洗漱方毕,下人便急匆匆前来通报,墨寻殿下的车马已经等在府门外了。
江柳柳将那身大红的骑装穿好,正欲出门,猛然间响起什么,又折返回来,挑了件粉嫩嫩的束腰长裙换上,又唤来丫头将高高束起的发束拆了,正正经经地换了个少女的发髻。
墨寻一身银丝长袍等在府外,甫一看到那抹娇俏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外,眼睛倏然亮起,径自向前殷切地递出手,将江柳柳扶上马车。
马车快速朝着宫门的方向前行,江柳柳和墨寻并排坐在马车里,二人贴的极近,几乎呼吸相闻。
与自己心爱的人同乘一與本该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江柳柳也知道自己应该开心些,可心头缓缓腾升而起的不适却越发强烈。
她不着痕迹地朝外挪了挪身子,又将被墨寻紧握的手缓缓抽离,面上却笑得如沐春风。
“柳柳,你今日很漂亮。”
江柳柳:……
“今日便是你及笄的日子,过了今日,我便向父皇请旨向你父亲提亲,介时,咱们便可日日都在一处了。”
墨寻俊秀的眉眼中满是炙热的柔情,江柳柳被这炙热蓦地烫了一下,不自然地移开了眼。
“介时,你便是我大禹国的太子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不必整日风吹日晒的在外厮杀……”
马车骨碌碌的前行,江柳柳听着墨寻絮絮叨叨了许多,没有感到半分喜悦,甚至有丝烦闷细细密密地渗出来。
“可是,我不愿如万千女子那般做你的笼中金雀,我更喜欢骑在马上肆意张扬地活着。”这样的话仿佛刀刻斧凿般融入她的灵魂,不需多加思考便已脱口而出。
墨寻眸中闪过异色,一把将她揽过,下巴抵住她的发顶,沉声道:“难道你不喜欢同我日日在一处吗?”
他身上一股奇特的味道钻入鼻尖,江柳柳恍惚间,心头像是猛然间被塞进许多甜丝丝的欢喜,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喜欢。”
墨寻唇畔终于勾出满意的笑,轻声叹道:“乖,这样才是我的好柳柳。”
言罢,墨寻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她精致的下巴,少女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双红唇色泽丰润,如同沾着露水的葡萄般让人不禁想咬一口。
墨寻缓缓低下头,双目微阖,就要含上那两瓣丰润。
突然,马车猛地停住,墨寻没防备,整个身子就要朝着轿门的方向飞出去,江柳柳却马步稳扎,纹丝未动。只见她玉臂一伸便紧紧钳住了墨寻的胳膊。
墨寻如风中落叶般晃荡了好一阵才堪堪稳住身形,面上一阵青红交加,憋了许久才朝着车夫怒斥道:“怎么驾车的?!”
轿帘被颤颤巍巍地掀开,车夫一脸苦闷道:“殿下赎罪,是他……”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盔甲的士兵叩于轿前,不卑不亢道:“卑职冒犯,请殿下赎罪,只是末将实在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禀告将军。”
江柳柳虽年龄不大,可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身手了得,智谋不凡,因此年纪便有军功在身,在军中亦是个颇有声望的人物。
墨寻气结,可当着江柳柳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生生忍了。
江柳柳秀眉紧蹙:“何事?”
“敌军带着人马在城外叫阵,指名道姓要挑战将军。”
墨寻面色更加难看:“现在?”
“正是。”
江柳柳的眼中却倏然亮起光亮:“何人叫阵?”
“仇离仇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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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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