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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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月十五,月势最盛的时候,修士对体内不属于自己的灵力,压制会降到最低。压制一旦被突破,身体就会遭到反噬。以后每到这一日你都要注意,需有人帮你引导。当然,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炼化这部分灵力。还有,在炼化完之前,万不可再采补了。”

    在屏风后给自己一圈圈缠着束胸的秦飞飞应到:“好的,记住了。”

    庾采霜将一道道符篆叠成三角形,待秦飞飞从屏风后出来,已经叠好十几个。

    “这个是?”

    “很快乞巧节,每年乞巧节的烟花都由我负责。”庾采霜拿起毛笔递到秦飞飞面前,“想看什么形状的烟花?在符纸上画一个。”

    定制烟花么?这个秦飞飞来兴趣。她接过毛笔,弯腰在符纸上认真画上一对展开的翅膀。

    母亲给她起名“飞飞”,就是希望她可以插上翅膀,像鸟儿一样直冲云霄,自由自在。她学过许多种翅膀的画法,简单的、复杂的,不过最喜欢的还是笔下这个。

    “这是羽翼?”庾采霜盯着符纸上可可爱爱,圆润的臂翅连接着蓬松棉花糖般羽毛的翅膀,有些不太确定。

    “对。”秦飞飞将毛笔交给庾采霜,双目莹亮璀璨。

    既然这样,庾采霜接过毛笔,弯腰在她画的翅膀下飞快添上几笔。

    长方形的符纸上,秦飞飞落笔之处的下方,又多出好几对展翅角度不一,由大到,几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简笔画翅膀。

    庾采霜将画好的符纸叠成三角形,递到秦飞飞面前,“晚上的时候用灵力点燃,可以看到画上的烟花。”

    郑重接过符篆,秦飞飞爱不释,“谢谢!”

    “举之劳。”庾采霜继续叠符篆。她站得笔直,高高的马尾更显英姿勃发,白皙纤长的指灵巧地将一张张画了飞禽走兽、花鸟鱼虫的符纸叠得飞快。

    瞥见案几上厚厚的符纸,秦飞飞开口,“星君需不需要的帮忙?”

    “不用,叠这个需要注入特殊的灵力。”庾采霜头也没抬,话的间隙又叠好一个。“想帮忙?”

    秦飞飞点头。

    “上次给玉玑做的那个雪山白芽茶,我也想试试。”要帮就帮这个吧。

    “没问题!除了那个,还没有别的想试?”

    庾采霜想着,其实天枢的香焗百合、仲德的雪玉瓦罐汤、瑶光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她都想试。不过这些可以等到以后。

    “最想尝的还是雪山白芽茶。”

    秦飞飞比个ok的势,“现在就去准备!”

    “等等。”庾采霜叫住她,“不用这么快,我一会儿去找仲德,大约申时去瑶光殿。你能不能脱离苦海,权看瑶光同不同意放人。”

    秦飞飞明白的。庾采霜能帮她隐瞒身份,已属不易。至于绝处逢生这种事,成与不成,不是她或者庾采霜能决定的。

    “那的先去膳房,等申时再回瑶光殿。”免得不得不面对景桓。

    “去吧。”

    望着她一阵风消失的背影,庾采霜拇指和食指指尖贴在一起,疑惑刚才秦飞飞比出的“三”,是要准备三份,还是需要等待三个时辰的意思?

    去膳房前,秦飞飞照旧先去见了庾永安和时婉,大致描述了一番昨日席间的情况。

    她现在的情况实在算不上好,除了每月要服用一次合欢宗宗主给的解药,每月十五还得找人帮忙疏导体内灵力,除了这两样,景桓更在一旁“如狼似虎”。

    每一样都耽误不得,每一项都可能致命。不过只要能让她做喜欢的事,好像日子就还过得下去。想到一会儿可以去膳房打发时间,秦飞飞心情又明朗起来。

    眼前庾永安撑着下巴,语调暧昧,“飞飞师妹,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宗门的弟子和仆人,都以能够吃到你亲做的菜为荣。”

    秦飞飞一惊,为什么?她做什么了,庾永安得这么夸张?

    时婉脸色铁青,一句话都不想。她之前觉得烹饪能有多难,连秦飞飞都能做得出来,她当然也没问题。然而当真尝试,她直接呸地一口吐出来。原来难吃,也可以没有上限。

    据递膳的仆人们,秦飞飞为仲德星君准备的私宴非常成功,不仅仲德星君吃得开心,天枢、荧赫、瑶光星君每样菜都尝了些,连那从未见动嘴的玉玑星君也将秦飞飞递上去的茶全部喝完。

    才成为瑶光星君贴身仆人没多久,这就已经可以接触到全部星君,可谓前途无量。

    之前尝过秦飞飞茶点、醉蟹等“作品”的厨子和仆人,将滋味传得神奇,如今整个玄天宗从上到下,辟谷没辟谷的,都想试试秦飞飞那让五星君动箸的艺。

    不甘心啊!明明在合欢宗的时候,秦飞飞只是个人人都瞧不起,人人都可以鄙夷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可是到了玄天宗,怎么突然就处处强过她一头。凭什么?

    凭什么她连想过得轻松点,都得仰仗秦飞飞星君首仆的身份?凭什么她费尽心思接近不了任何一位星君,秦飞飞可以一次性见齐五位?她哪里都不比秦飞飞差,却处境处处不如,凭什么?

    听庾永安绘声绘色讲仆人间的那些传闻,尤其仲德星君那句“以后想天天吃该怎么办?”更是模仿得惟妙惟肖,秦飞飞才知道,因为一场私宴,她俨然已经成为玄天宗期待值最高的“厨子”。

    “玉玑星君愿意喝你泡的茶,我们的会有了。接下来只需要寻找单独见面的会,用毒会是最好的选择。”庾永安的悄悄握紧。

    秦飞飞成功下毒暗杀,完成任务的话,他想离开合欢宗,做一名正儿八经不靠采补的修士。庾永安受够了那些为了提升修为,而拼命压抑自己的日子。他如今只想带着心上人离开玄天宗,做一双快活的交颈鸳鸯。

    秦飞飞可并不觉得,她能有会单独和孟观许相处,甚至成功毒杀这样一位修为仅次于景桓的修士。不过“战友”心态乐观,还是好的。

    膳房里的厨子们见到秦飞飞,眼神中俱是崇敬。看看!谁厨子出不了膳房,登不了修仙界的大雅之堂?这里不就有一位,靠着绝妙烹饪艺,征服星君的“高人”吗?

    秦飞飞这趟过来,除了兑现之前出去的,教大家做几道菜肴的话,还有便是补充糖果。

    厨子们之前已经看过她演示,此次只需稍加指点即可。虽然是把教,但每个人做出的口味都不一样,最终成品如何,还得看每个人的风格。

    至于水果糖,没来得及给勾思丽师姐送去一些,就一个激动全给了景桓,秦飞飞索性做一批新的。

    这次除了橘子和葡萄,还做了桃子和苹果两味水果糖。由于时间充裕,她顺尝试了下奶糖。

    如此忙完,去仙禽园寄走水果糖后,秦飞飞回到瑶光殿。申时未到,她看不进去书,只拆开一颗奶糖放入口中,坐在石凳上翘首等着庾采霜。

    此前庾采霜特意去仲德殿向戴子骞打听,有没有同秦飞飞差不多模样性子的仆人。

    “怎么?羡慕瑶光有贴身仆人,也想搜罗一个放在身边使唤?”戴子骞放下茶盏。荧赫这是没抓住重点,模样性子是其次,主要还是做得一佳肴美馔。

    “不是,给瑶光备着。”庾采霜表情认真,“我想把秦飞要过来。”

    戴子骞给庾采霜续茶水的一顿,“瑶光同意了?”

    “没,一会儿去问,先给他备着替换的人选,费用算我头上。”

    “瑶光不差这点钱。”戴子骞将倒好茶水的茶盏推到她面前。

    庾采霜端起茶盏浅酌两口。瑶光悬赏秦飞飞的线索都能开出上品灵石百万,的确财大气粗不差钱,不过她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给瑶光找接替的仆人,而是争取戴子骞的支持。

    “其实是秦飞想成为我的仆人,特意找到我。”玄天宗作为名门大宗,对待仆人还是会考虑其本人意愿,宗主闭关的时候,戴子骞暂代宗主之职,若能得到他的支持,多少有些助益。

    戴子骞面色微变,“那子不想跟着瑶光?”

    “的确同我这么。”

    “果真是遭强迫的?”自秦飞飞成为星君首仆,戴子骞见着她第一面,没觉出委屈或是受欺负。他也以为秦飞飞和景桓各取所需,没想到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

    庾采霜面露疑惑,“什么强迫?”

    “你深居简出不知道,瑶光让秦飞宿在他的瑶光殿,我的贴身仆人曾见过,秦飞穿着星君袍衣衫不整。”到这里,戴子骞顿住。不用再详细拆解,庾采霜应该已经明白。

    要不是秦飞飞明确了瑶光不知道她身份,光只听戴子骞的描述,庾采霜简直就要往那方面想。不过,她刚好可以顺着这点

    “难怪想跟着我,原来有这层缘故。”

    “既然不愿意,玄天宗也不能做那助纣为虐的事,我随你一起去问问瑶光的意思。”

    秦飞飞被庾采霜叫住的时候,嘴里正嚼着一颗奶糖。听到身后的声音,她回头璨然一笑。

    戴子骞见她对庾采霜笑得如此激动亲切,心中更确定了几分。若不是瑶光强迫,这孩子应该想同女子在一起的。

    本以为只有庾采霜过来,没想到戴子骞也出现,秦飞飞规规矩矩给两人行礼“拜见荧赫星君,仲德星君。”

    “走,去见瑶光。”庾采霜话音刚落,秦飞飞点头跟上。

    榻上调息的景桓缓缓睁开眼睛。从不上门的荧赫竟然有功夫带着仲德来看他。

    他起身踱步来到殿门口,迎面遇上戴子骞、庾采霜、以及藏在两人身后的秦飞飞。

    明明较平日回来得早,却直等到现在才来见他?

    “瑶光,又在修炼?”戴子骞不等景桓开口,爽朗地自己去圈椅上坐好。

    庾采霜并没有坐下休息的意思,只在堂殿笔直立着,不咸不淡接过话茬,“你这次恢复得比平时慢,那魅妖王倒也厉害,将你重伤至这种程度。”

    杵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秦飞飞暗自心惊,这还叫恢复慢?修士都是怪物么?

    “还没魅妖王的消息?”景桓眉心微蹙,他恢复得慢与魅妖王的重伤无关,静不下心调息才是关键。

    “还在查探,魅妖重伤之下,必然想办法吸取精气恢复实力,只要有动作就会泄露踪迹。”戴子骞将目光从角落那张罗汉床上收回,果然跟嘉泽描述得一样。

    “发现之后留给我。”

    “想亲了结?”

    “逃脱得了一次,逃脱不了第二次。”

    戴子骞耸眉,被魅妖王重伤已算马失前蹄,无怪瑶光想亲自动。

    秦飞飞听了他这话,不禁身子微抖,总觉得景桓的不止魅妖王,还有她。

    庾采霜飞快瞥一眼她煞白的脸色,扭头开口,“瑶光,想拜托你一件事。”

    “何事?”

    戴子骞目光落在景桓脸上,凝神留意他的表情。

    “荧赫殿缺个合心意的仆人,我与秦飞一见如故,不知瑶光星君能否割爱?日后有用得着荧赫的地方,在所不辞。”

    空气凝固,即便有风,亦有种难言的滞涩。景桓微眯起丹凤眼,目光由表情坦荡的庾采霜移向角落里的秦飞飞。

    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看来私下已经改投荧赫。

    好啊,果然想先辞了他。

    “不能。”

    秦飞飞是能够让他静下心来调息的存在。不管荧赫出于什么目的要人,他都不会同意。

    空气更加焦灼,气氛一时间有些凝肃。

    秦飞飞原本吊在半空中盈盈升腾的期待,如热气球破了个大洞,直接掉落下来摔个稀巴烂。

    庾采霜早预见不一定能成功,不过景桓拒绝得这么干脆,还是有些出乎意料。难道,真像戴子骞得那样,景桓对女扮男装的秦飞飞有那种癖好?这样的话,危已在眼前。

    “秦飞,你想做谁的仆人?”戴子骞的声音打破沉默,无端被点名的秦飞飞抬起头,眼神在景桓瞳孔微凝的表情上一闪而过,很快落在庾采霜脸上。

    她抿嘴深吸一口气,“的同荧赫星君十分投缘,希望瑶光星君成全。”

    呵,一见如故,十分投缘,望他成全。绕了半天,他倒成了阻止“有情人”在一起的罪魁祸首。

    那又怎样?

    “不成全。”

    秦飞飞最后那点期待的眼神瞬间被凉水浇透,从心地流露出失望。景桓此人不仅道德感极低,而且完全不知道什么叫体面。她都已经从头到脚表露出想“跳槽”,景桓怎么就不知道顺着台阶下来,也算成就一段主仆情谊。

    “瑶光,玄天宗从不勉强人,既然秦飞想去伺候荧赫,荧赫也正有此意,就答应了罢?话已经开,回头总归要见面的。”戴子骞觉得他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人一旦生了“异心”,在原本的主子心里就像扎了根刺,总会疑心其忠诚,弄得主仆关系不复当初,最终走向不归路。

    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必须破釜沉舟。秦飞飞刚才的一番话就没留后路,不管瑶光把她当成什么,接下来她只有易主一个选择。

    “仲德是来帮荧赫话的?”

    鸦青色的帘帐无风自动,灵力在瑶光殿激荡。秦飞飞感到体内血液在沸腾,仿佛急于寻找一个宣泄口。

    “瑶光!整个宗门都在传你和秦飞的关系远超主仆。身为星君,应当注意言行!”戴子骞的灵力刚猛雄浑,不见退让。

    作为曾经的将军,他深谙“天下没有至清之水”的道理。大多数情况下,他可以对那些无伤大雅的“喜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要追究,也不是不能翻翻旧账。

    瑶光是玄天宗的一柄利刃,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见之生畏,所以宗主将人好生留着,哪怕此人行事太过没有拘束。

    可他不是宗主,除去那些出于宗门利益的考虑,他首先还是个有血性的人。压迫男子雌伏,与败坏女子清誉没有区别,他看不得瑶光利用修为的优势欺凌秦飞飞。

    景桓丹凤眼半眯,气势陡然暴涨,整个人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戴子骞和庾采霜当即摆出防御姿态。

    “那便不当这个星君罢!”

    景桓本就对宗门星君之位并无兴趣,不过是个称呼。若当星君受限过多,他不介意离开玄天宗。

    此刻戴子骞和庾采霜皆凝眉不语。戴子骞心道不好,将人逼急了;庾采霜计较二对一有没有胜算。

    瑶光殿内灵力肆虐,秦飞飞承受不住激荡,又心急戴子骞和庾采霜因为她和景桓起冲突,一时间心神不稳,“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庾采霜离得近,最先留意到她面色不佳,待见到她口吐鲜血,才明白秦飞飞根本承受不住瑶光和仲德的灵力冲击。

    “秦飞——”她刚唤出声,景桓已经闪身至秦飞飞面前,朝秦飞飞从头到脚落下一个抵御灵力冲击的结界。

    他薄唇紧抿,朝秦飞飞体内输入灵力。方才疏忽了,没留意到东西这么“脆”。

    “想要我的人,打得过再!慢走,不送!”景桓眼神阴郁语气低沉,是戴子骞和庾采霜只在他被对激怒时才看到过的神态。

    庾采霜还待什么,定定望着景桓的戴子骞反握住她的臂。

    身处结界的秦飞飞也略微摇头,眼神示意庾采霜先离开。

    终于,戴子骞长吁一口气,领着庾采霜离开瑶光殿。景桓其人软硬不吃,只按自己的心意行事,他和庾采霜今日注定不可能将秦飞飞带走。

    戴子骞和庾采霜一离开,瑶光殿内灵力骤减。景桓撤下结界,冷眼睥着怀里低头垂眸的秦飞飞。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光洁的额头、几缕不老实的碎发、以及纤长的睫毛。

    秦飞飞这会儿心想她凉了,可以趁早为自己刨个坑预备后事,也省得麻烦别人。

    景桓看不到她的表情,原本压抑的怒火被熟悉的烦闷占领。他松开臂,右食指指节挑起秦飞飞下巴,一双狭目紧紧盯着她,“看上荧赫了?”

    秦飞飞嘴角还残留着她没能擦干净的血迹,又因为觉得离死不远,眼神了无生趣。她死了也就罢了,不能连累荧赫星君。

    “没有,的听到宗门里的流言,觉得害怕,所以想主动避开星君。只有跟着荧赫星君,别人才不会把的当成勾引主子,半夜爬床的断袖。”总归跟荧赫星君无关就是了。

    她垂下平日里晶亮的杏眸,整个人蔫得像棵缺水的白菜,心想最后那点脸也不要了,通通扬了吧!

    原来是这样景桓的目光定在她嘴角那抹未能擦净的血迹上,没多会儿忽然开口,“你勾引过我,半夜爬过我床吗?”

    嗯?秦飞飞猛地抬起头,“当然没有啊!”为什么要这样问?有没有他不知道吗?

    “那为什么要在意流言?”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流言不就是哪怕假的也会伤人,才会让人在意吗?

    “所以无需害怕。”不给反驳的会,只语调放得更低。景桓低头凑近,舌尖滑过秦飞飞嘴角那抹未能擦净的血迹,一点点送入她的檀口。

    原来除了淡淡血腥味,还有甜丝丝的奶香。

    感受到景桓探入的舌尖,秦飞飞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外焦里嫩,无法动弹,什,什么情况!

    双唇一触即分,秦飞飞嗡鸣的脑袋里,听到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可怕的一句话,“我允许你爬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