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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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那随性的语气,秦飞飞便知道来人是谁,原本对未知的害怕瞬间烟消云散。

    她扭过头,对上司空潇那双在夜里依然莹莹发亮的桃花眼,绛衣赤发,是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

    看清他的表情,秦飞飞的眼神瞬间由欣喜转至微嗔,“潇兄!你吓死我了!”

    司空潇咧开嘴,笑得有些幸灾乐祸。“想给个惊喜,哪知你胆子这么。”

    秦飞飞心想那是因为司空潇没被恐怖片荼毒。天知道她走夜路听见脚步声,能联想到多少可怕的画面。

    平复一会儿气息,秦飞飞顺收起储物铃。司空潇的目光落在她左腕的储物链上,悠然扣住她的指,拉近腕仔细瞧那根系满银铃的红绳。

    辨清楚红绳的材质,司空潇双眸一亮,由衷赞叹,“好东西呀!谁给你的?”这种东西,以秦飞飞的修为,肯定没法靠自己拿到。

    储物链?秦飞飞收回司空潇扣住的指,扬转动下腕,月光下银铃轻晃,发出细碎轻柔的铃声。她也觉得是好东西,生活品质直线提升。

    “瑶光星君给的。”

    司空潇微眯着眼睛,“他们的不会是真的吧?”

    谁?的什么?秦飞飞疑惑望着他。

    “顺耳听到的,不是很细致,大约宠仆之类。”司空潇眼神带着探究,表情颇有些意味不明。

    “当然不是!”秦飞飞杏眼圆睁,“谣言!”

    她这“断袖宠仆”的人设,已经如此“广为传颂”?顺耳都能听到?

    司空潇努嘴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他昂扬起头,垂下桃花眸,语气懊恼,“哎,本来还以为这次给你带的东西不错,这样一比,也就那样吧。”

    来都来了,还带东西,“是什么?”

    她仰着头,眼神里满含期待的模样倒映在司空潇垂下的眼眸里,后者忽然展开灿烂的笑容,“这个!”

    司空潇拇指与食指并拢,捏着一枚顶部镶嵌豌豆大透明圆珠,通体银白雪亮的戒指,递到秦飞飞面前。

    透明圆珠在月光下流光逸逸,这是?她的视线越过戒指,疑惑地望向司空潇。

    “上次提到的,你应该会喜欢的好东西。我拿到了。”桃花眸骄傲地两眨,仿佛在邀功。

    秦飞飞没记错的话,当时司空潇的是“想拿到,须得费点功夫”,所以他费了多少功夫,这枚戒指又是做什么用?

    “试试看?”司空潇拉过她的指尖,眼神在腻白修长的指和戒指上往复。这指也太细了些,他已经凭印象做到最,好像还是有些大?

    秦飞飞赶紧抽回被司空潇捉着的指尖,“我自己来。”

    她将银白雪亮的戒指戴在左中指上,大刚好,“储物戒吗?”奇的是明明打入灵力,戒指只顶端的透明圆珠一亮,却并未打开储物空间。

    “你猜?”

    秦飞飞将背凑到眼前,豌豆大的透明圆珠即便在黑夜里,也时不时闪过月色般静谧的柔光,“夜明珠?”

    司空潇脸上浮上笑意,“再猜。”

    秦飞飞略微思索,将戒指送到嘴边,伸出舌尖掠过圆珠。没有味道,不像能吃的。

    司空潇见她郑重地尝了水灵珠的味道,原本恣意慵懒的表情一怔,“飞飞,你在做什么?”

    “我看看能不能吃。”万一是绝世调料呢?

    司空潇简直哭笑不得,这是戒指,她怎么会觉得戒指能吃。脑袋瓜子里塞的都是什么?这样就算猜到明天也猜不中。

    不是储物戒也不能吃,超纲了。

    “戒托上的是水灵珠,被水灵珠接触过的水,浊息涤荡一清,蕴含少许灵力。”

    不用司空潇多,秦飞飞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从现在起,她戴着戒指的左就是可以点石成金,不,就是可以将寻常的水化为灵水的“神之左”,四舍五入,以后她就是移动的灵泉,行走的灵溪。

    “潇兄”,秦飞飞声音有些肾虚,“这个戒指打算多少灵石卖给我?”司空潇过要高价卖给她,她真的很想要,但显然也买不起。问个价,也好死心。

    司空潇本意是见面礼,哪能真是“卖”给她?然而听她这么一问,桃花眼笑成飞扬的两道,“不多不多,拿做菜来抵,飞飞你看着开价。”

    还能用做菜分期付款?秦飞飞指尖摩挲过水灵珠,觉得自己做梦都能笑醒。不过这倒给她打开了思路。

    虽然不清楚水灵珠这样的东西到底值多少灵石,不过直觉该是贵重的。这样的话,无偿吃她三年怎么样?修仙界一日只吃早午两顿,那就“两千道?”零头抹了吧,比较好记。

    司空潇呼吸一滞,他让秦飞飞开口,就是存心让她钻空子,哪怕只一道也没关系,结果这老实孩子开口就是两千道,这是打算把自己卖了吗?

    见他表情严肃,瞳孔微缩,秦飞飞忽然觉得是不是报少了?毕竟菜值几个钱,她随就做了。那再加三年?

    她试探,“四千道?”

    司空潇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忽然还翻倍了?

    还是有点少?谁叫她一穷二白,浑身也就艺能堪用。

    “六千”

    “停!可以了。”司空潇丝毫不怀疑,再不制止,秦飞飞能一直加下去。怎么会有这么老实的孩子,以后要是让秦飞飞做生意,没有个精明的账房先生,没准能入不敷出亏掉老底。

    秦飞飞暗松一口气,还好还好,没超十年。她抬起臂,又仔细摩挲了一阵水灵珠,心想赶紧试试才好。

    “加上之前欠的,一共六千零八十九道。”司空潇咧开嘴,嚯,一夜暴富。

    “嗯。”秦飞飞应下,她也记着呢,“我打算去半山凉亭看一会儿的烟花,潇兄要不要一起?”

    司空潇抬头望一眼那隐匿在夜色中,只露出飞翘四角的凉亭,“是那儿吗?”

    秦飞飞只能看到他指着山上某个方向,该是凉亭的位置,只不过这半黑的夜里,苍山与树木都被笼上暗色轮廓,司空潇是怎么看到凉亭的?

    “应该是,这么暗我看不清。”

    “看不清没关系,我们去确认下。”司空潇亲热地挨过来,一只搂住她的腰。嗯?这么软这么细?

    秦飞飞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向着半山凉亭的方向飞去。

    风声在耳畔呼啸,脚下悬空,浑身只腰背着力,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她本就有些恐高,这会儿哽着没有发出声音,只挨着司空潇的下意识抓紧他后背的衣袍。万一不慎跌落,起码中还有点依靠。

    少倾,双脚着地,秦飞飞灌了一嘴夜风,这才松开攥紧司空潇衣袍的,顺在刚抓过的地方捋平。

    黑夜里看不清,她还当司空潇身上的绛色长袍,会如她身上的仆装一样,稍用力就会抓出褶子。

    司空潇原本放松的身体,在秦飞飞心反复抚过后背时僵成一根木桩。直到那双的主人觉得“应该”捋平了,退开几步,司空潇才渐渐能活动脚。

    他表情有些古怪地望着秦飞飞,“你平时,就是这么和瑶光星君相处的?”

    怎么相处?秦飞飞面露不解。

    司空潇定定注视她无辜疑惑的眼神,忽然轻哼浅笑,以指节蹭蹭自己的鼻尖,“没事。”

    清晨才在此地同庾永安和时婉见过面,没想到晚上竟然能见到司空潇。秦飞飞握红漆扶栏朝半山下望去,主殿方向灵火通明,如同暗夜里绽开的绚丽奇花。

    瑶光殿。

    景桓正闭目调息,察觉到生人靠近,指尖轻弹,一道结界当即落下。

    时婉并未察觉,直接撞上,额头被灵力侵蚀,疼得她尖叫着后退倒地。

    结界警告式地划过一道闪电,虽然无声,却让跌坐在地的时婉浑身一缩。

    心口剧烈跳动,她平复气息,猛地抬头扬声,“瑶光星君,的有悬赏画像的线索。”

    四野空旷,她的声音仿佛撕裂夜幕的利刃。时婉觉得指尖扣得心生疼,下一秒,视线里出现一抹玄色身影。

    跌坐在地的她顺着高挺的身形向上望去。雪色卷云纹暗夜鎏光,月光笼上景桓脸部轮廓,更显凌厉矜贵。

    对上那双冷厉的眸子,时婉觉得她随时会覆灭,又热切地希望在这目光下焚烧殆尽。她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希望那双眸子因她而凌乱、疯狂!

    “。”

    景桓这声命令让时婉激动得浑身发颤,瑶光不知道画像里女子的身份,秦飞飞那个废物竟然真的没有暴露!

    她举起臂,打开画像。月光下,画像里的女子身量高挑杏眸盈盈,长发披散至腰。

    时婉的声音有些干涩,“我的师弟,您的贴身仆人,不叫秦飞。她本名秦飞飞,跟的一样是女子。随我和师兄进入玄天宗前,她剪短了头发,换上男装。合欢宗弟子身上必有粉色,秦飞飞进玄天宗前,惯穿粉色外批!”

    她一口气完,语气没有任何停顿,正因为急于让真相大白于眼前。

    景桓在听到秦飞飞是女子时心跳漏停半拍,及至剪短长发,惯穿粉色外批嗡嗡落入耳中,脑子里画面忽然连成完整一段。

    山洞里,盯着他时眼神明亮惊愕、眨着眼睛问他需不需要找人帮忙、生不出火时的懊恼尴尬、馋烤赤炎蛛时目光灼热、抛下他时不甚在意

    宗门里,被荧赫推过来撞入他怀里时杏眸璀璨惊恐、被问及是否有姐妹时眼神闪过窃喜、古井旁抱着水桶面色苍白神色惊惶

    因为试探之下碰到的那处“似是而非”,他忽略了太多细节。心跳重启,景桓伸抓过时婉中画像。

    一时间,秦飞飞的模样与画像里女子的面目重合在一起,他喉头滚动,强压下心中激荡,“知道了。”

    时婉不可置信,知道了?什么意思,提前知道还是这会儿知道?

    “星君,的敢以性命做保,秦飞飞她一开始根本不想做您的仆人,还求着仲德星君指派别的仆人伺候您!”她声音急切,上半身因此而上挺,仿佛想靠眼前人更近一些。

    不想做他仆人吗?合欢宗弟子,故意夺他阳元,难怪不敢暴露身份。他的着装不难猜出玄天宗星君身份,只是不知秦飞飞为何会知道他出事前是纯阳之身这件事。

    一次落跑,二次还能在他眼前伪装这么久。枉他竟然相信了她姐弟的那番辞。

    “星君!的奉上线索,不为百万灵石,只想伺候星君!”时婉早计划好,百万上品灵石固然好,可是比不上做瑶光星君枕边人。只要把人勾上,何止灵石?到时候还不是天材地宝任她挑选?

    景桓此刻必须立刻见到秦飞飞,他倒要看看,这个竟然敢隐瞒、欺骗到他头上的东西,到底在谋划什么。

    “我不需要仆人,确定是她之后,百万灵石爱要不要。”

    时婉没反应过来,景桓的身影已经消失。她跪坐在地,望着中空空如也,恍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场毫无价值的交易。

    她猜得不会有错,秦飞飞一定就是瑶光星君要找的人,事实会证明她是对的。

    做不了瑶光星君的仆人没关系,她还可以用百万灵石换瑶光引荐给其他星君。做人不能目光短浅,她的目标从来不是灵石。

    半山凉亭。司空潇抱臂斜倚在亭柱旁,目光从主殿收回,落在秦飞飞的侧颜上。

    “听你的厨艺在整个玄天宗出了名?”

    秦飞飞脸上一红,好在夜色之下看不分明。夸她什么都没有比夸她厨艺更让她上头。

    “大家太给面子了。”她眸色粲然,笑意直达眼底,微微扬起的嘴角勾起一抹俏丽。

    桃花眼的目光从那双流光水漾的眸子滑过秀挺的鼻梁,落到她笑意盈然的嘴角,忽尔轻轻一颤。

    “看来你很喜欢玄天宗。”

    “喜欢。”除了必须完成任务拿到解药,以及时刻面临掉马风险这两点,秦飞飞喜欢这里应有尽有的食材和厨具,喜欢这里丰富的藏书,喜欢这里的广而全。

    司空潇耸肩,“好不容易趁乞巧节,玄天宗上下放松警惕混进来。知道你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专程来看我的?”她还以为,司空潇像上次一样,带着别的“任务”。

    司空潇挑眉,“飞飞是不是猜到,寿诞那日的事,与我有关?”

    很难猜不到吧?他都已经开口提醒“藏好”,简直就是故意让她知道。

    “嗯,猜到了。”

    “我跟蛇妖混在一起,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真对她不轨,早一口把她给吞了。何况修为低微清贫如她,鬼都看不上。

    摇摇头,“不怕。”

    司空潇忽然咧开嘴,笑意灿烂,“我是妖喔。”

    是吗?她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呵呵,抱歉,因为早就知道。

    “那我可以看看你的原形吗?”九尾狐妖,到底是什么模样?

    司空潇笑容定住,竟然想看妖的原形?还真是一点都不害怕。“你好歹是修士,看到妖不应该喊打喊杀吗?”

    啊?她以为在这个世界,凡修和妖怪是和平共处的。原来不是?

    秦飞飞表情认真,“我现在不是修士,只是个想看潇兄原形的凡人。”这个世界的立场与她无关,她只是个好奇的平凡人类罢辽。

    司空潇从她眼神里辨出的,没有强装镇定,只有澄澈。原本定住的笑容继续绽开,他松开臂,后背离开亭柱,“那就看一眼吧”

    他走出凉亭,缓步绕到扶栏外秦飞飞的面前。桃花眼空前璀璨,四目相对,他忽然低声一笑。

    颀长的身型在月光下点点化作与人等高的赤色狐狸。蓬松的橘红色毛发根根莹润,耳尖、鼻尖、以及狭长的眼线,是比夜色还暗的玄黑。身后九条毛茸茸的尾巴翘起,自在招摇。

    秦飞飞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狐狸,那尖尖的嘴,大大的茸耳,微微弯起的金色眼睛,以及根根分明又蓬松莹亮的皮毛,每一处都长在她的审美上。

    她下意识地喃喃,“真好看”

    司空潇的眼睛眯成弯弯两道,嘴角咧起。狐狸笑起来的模样,该死地可爱。

    “我可以摸摸你吗?”秦飞飞心痒痒得厉害,快答应快答应!她终于体会到评论里那句“好想r司空狐狸的九条大尾巴!”是什么感受。

    司空潇眯着笑眼点点头,看都看了,摸一下而已。

    秦飞飞眼神亮如辰星,她深吸一口,踮起脚尖,伸摸上狐狸的脑袋。

    果然好软!啊啊啊舒服到好想整个人贴上去啊啊啊!

    司空潇舒服地眯起眼睛,低头脑袋在她脸颊上蹭蹭。

    柔软,痒。秦飞飞笑着缩回脖子,捧开狐狸的脸,“别闹”。

    好可爱啊!谁能拒绝这么大的毛茸茸呢?

    被捧着狐狸脸的司空潇仍旧咧着嘴,露出狡黠的尖牙,“飞飞,狐狸的头,不可以乱摸哦。”

    主殿热闹非凡,有那快囤了不少巧果的弟子,被搜刮出来所有存货;有三五好友聚在一起,调笑对方每年在鹊灯上换个名字;也有女仆私下聚在一起,比较着谁的鹊灯更加精致。

    灵火在半空中亮如白昼,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悦。徜徉在节日的氛围里,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即将绽放的烟花,期待鹊灯能把心上人带至他们身旁。

    景桓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主殿,唬得戴子骞险些一个灵力打出去。“是你啊,下次打个招呼。”他险些以为妖物来袭。

    景桓环顾四周,整个主殿没有秦飞飞的身影,亦察觉不到她的气息。“秦飞在哪里?”语调冷极。

    庾采霜扭过头来,留意到景桓此刻凌冽的表情下,眼神暗流涌动。

    纪姜弹掉指尖的巧果碎屑,不紧不慢开口,“太多人盯着,不自在,走开了。”

    景桓扫他一眼,转身道:“你跟我来。”

    纪姜指尖一顿,怎么,不是找宠仆么?唤他做什么?以帕子擦过指,他起身跟上景桓。

    “去哪里?”纪姜有些无奈,这都绕到主殿后面,景桓有什么事不能直。

    一直走在前面的景桓忽然掉转过身,两步来到纪姜面前。

    对上他隐忍的眼神,纪姜心里一突,怎么了?

    “之前秦飞风寒,给她把脉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出哪里不对?”假如是女子,纪姜应该能探出来的。那名合欢宗弟子的话,不可尽信。

    原来是这件事啊。纪姜松出一口气,斟酌一会儿,他谨慎开口,“秦飞的脉象有些奇怪,明明是女子体虚的滑脉,同时又伴有一股凌厉强势的男子脉力。按应该是女子,偏偏又是男子”

    到这里,纪姜的目光飞快扫一眼景桓,“我当时就提醒过你们,不要纵欲,合欢宗的功法讲究阴阳调和,男子同修,会造成什么后果谁都不知道,果不其然,脉象紊乱。不过他本身不觉得身体有何不妥,想来暂时问题不大。”话刚完,他的发丝无风自动,周遭灵力激荡,竟是景桓修为外放。

    怎的忽然放出灵力?“难道是他或者你的身体出现什么不妥?”纪姜试探。

    “无事。”景桓垂眸转身,一时间教纪姜分辨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纪姜提起嗓门,“有病早些看啊!别忍着!”

    景桓离开主殿,在无人的地方静立许久。终于,他睫羽微动,灵力再次运转。

    冷淡疏离的声音自秦飞飞腰间玉佩传出,“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