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025章 陈倏
第025章陈倏
过了稍许,棠钰确认,他应是做噩梦了。
梦里一直喊着自己的爹娘和祖父
棠钰重新裹回被子里,没有叫醒他,但脑海中都是在淼城的时候,他起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有太奶奶照顾他长大。
那他方才唤的爹娘和祖父,应当都已经不在了。
他梦到的都是过世的亲人
不知为何,棠钰也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和外祖父。他们也在很早之前去世了。
她也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梦到他们,然后醒来的时候,出许久的神。
被窝里,棠钰渐渐失了睡意。
但陈长允的噩梦似是持续了很久
棠钰几次想起身,最后都打消了念头。
窗外的风雨声越来越大,同他早前的,这一宿,风雨恐怕都不会停了。
而当下,风雨不仅没停,而且狂风骤雨越演越烈,棠钰忽然想到,若不是有人早前厚着脸皮胡编乱造一通,农户夫妇收留了他们,他们二人眼下连去处都没有,这么大的风雨,棠钰其实有些后怕。
裹在被子里,越发觉得暖和。
也会不由想,地上会不会很冷
他只扑了一床被子,初冬的山间地上恐怕阴冷,他身上那床被子也是最薄的。
胡思乱想中,屋外猛然一阵大风刮过,方才没有关严实的窗户一角被吹开,冷风倒灌进来,夜灯也险些被吹熄。
棠钰撑起身,下床的时候,特意避开了陈倏,轻轻脚绕过他,去到窗户处,将两扇窗户都确认关好了,这才折回。临到床边时,才发现先前陈倏背对着她,她只听到他的声音,眼下,才见他窝在被子中,裹成一团,眉头紧皱着,浑身打着抖
“陈长允?”她轻唤一声。
若是一直打着抖,怕是在发烧。
她想起今日大雨,他很早就将外袍脱下给她挡雨,到这里,也是先让她泡澡驱寒,他一直等到她结束
该不是,真的烧起来了?
棠钰心中骇然。
眼下是初冬,最怕沾染风寒的时候。
“陈长允?”棠钰又唤了一声。
陈倏虽然没有再呻吟唤着父母和祖父,但依旧眉头紧皱着,
身上打着颤,棠钰叫不醒他,只得半蹲下,本想推他醒的,但又想,不知他是风寒发烧,还是魇着了?
棠钰指尖迟疑几分,最后,伸抚上他额头。
还好,不热
棠钰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怕弄错,棠钰又伸摸了摸自己额头,而后再次确认他额头的温度,确实是没有发烧。
那真是被噩梦魇着了。
棠钰犹豫了片刻,要不要叫醒他?
迟疑间,棠钰正想收,他却伸握住她的,棠钰惊讶,想收,但被他的握得很死。
她的力气没有他大,她只能唤他,“陈长允”
他顿了顿,果真睁眼,顺势将她拽到了被子上。
棠钰见他双目通红,是睡梦中警醒的模样,也或是忽然警觉,却还是在梦里。
他没有松,看她时目光里带着旁的不清的意味,呼吸贴得很近,随时可能将她扑下去。
棠钰攥紧指尖,夜灯昏黄,她心里忽得有些害怕。
“陈”她声音轻颤,但话音未落,他却忽然起身,在棠钰诧异的目光中,直接如依赖般躺在她怀中。
棠钰方才被他一拽,直接靠着床榻跌坐下来,眼下,他躺在她怀里,直接眼睛一阖,没了动静。
“”棠钰懵住。
半晌,均匀的呼吸响起,棠钰才确信他是睡着了。
他就这么枕在她怀中睡着了。
棠钰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起身怕吵醒他,万一
不起身,又怕他真这么一直躺到天明。
棠钰深吸一口气,还是开口,“陈长允。”
均匀的呼吸声停滞,但没有反应,她又唤了一声,他浑浑噩噩应道,“棠钰,我冷。”
棠钰整个人僵住。
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让她突然想起驿馆时候,她听过他的声音。
——你有差事,我不为难你。
——你叫什么名字?
——宫中还有什么要问吗?
棠钰攥紧掌心,纷繁的记忆似潮水般涌来,都是她早前不愿去想,也一直藏在心底某处的角落里。
她记得他的声音,他的呼吸,还有他冰凉的指尖。在昏暗的锦帐里,他额间的汗水滴落在她额头。她以为已经结束时,他再次揽紧她,她眉间的清明散落在屋中照进的
晨曦光晕里
棠钰咬唇,想起从回平南的路上遇到他,到淼城时的场景。
——找你真不容易。
——你是叫棠钰吧?早前听老太太起过,不知有没有记错没认错就好。
——长允,我叫陈长允。
——平南眼下还太乱,为官者监守自盗,目无王法,你生得好看,总有宵觊觎。这几日你先避避风头,我让人善后。
——棠钰,我喜欢你,我承认。
棠钰指尖蜷起,整个人轻轻打着颤,心底仿佛坠了一块沉石,又似坠了一只鹿,莫名而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处,似找不到出处。
棠钰眼眶渐渐湿润,鼻尖也微红。
“棠钰,我冷。”他环紧她,像幼时最难过的时候一般,迷迷糊糊道,“你抱着我,我就不冷了。”
棠钰的目光隔着氤氲再度落在他身上,原本就浆成一团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很久之前,在莞城外祖父家中见过的那个孩子。身子单薄,不怎么爱话,一路上近乎都怎么不出声的,那时外祖父是告诉她,他叫长允。
她一直以为她记混淆了
但这句“棠钰,我冷”,让她记起他,棠钰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空白一片。
许久之后,仿佛三道全然不同的身影,在脑海中慢慢交织着。
最后,重叠在一处。
陈倏,陈长允
***
翌日,陈倏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屋外隐约有话声传来,但陈倏睁眼时,棠钰不在屋中。
窗外,雨过天晴了。
晨曦透过窗户照进屋中来,暴风骤雨在昨晚彻底过去了。
陈倏好像做了一宿的噩梦,脑袋里隐约有些疼,慢慢撑起身,指尖轻轻捏了捏眉心,眸间却忽然滞了滞。
他身上怎么会有海棠香
陈倏微微蹙眉。
撩起帘栊出屋的时候,农户夫妇正同棠钰一道用早饭,他出来,农户夫妇同他招呼,但棠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整个过程没怎么吱声。
早饭很简单,就白粥和馒头,两人简单用了几口。
早饭后,陈倏和棠钰同农户夫妇道别。
昨日山中大雨,多亏了他们夫妻二人收留,农户夫妇怕他们路上不便,又准备了好些干粮给他们,还叮嘱他们一路
心,祝他们早日寻到安身之处,百年好合。
陈倏看向棠钰,棠钰今日的话极少,下山的时候,也大多低着头。
虽然雨停了,但下山的路滑,不怎么好走。
棠钰今晨起就心不在焉,大多时候心中仿佛揣了旁的事情,一路都没怎么出声,也没看他,目光中淡淡藏了旁的。她不时出神,难免有脚下打滑的时候。陈倏要留意脚下的路,又要兼顾她,仍有疏漏没来得及扶住她的时候。
她扭了脚,眼圈吃痛红了红,有些站不起来。
陈倏牵她坐下,伸捏了捏她脚踝处,她没喊疼,但他见她皱眉。
“疼吗?”他问。
棠钰点头,但是目光仍旧没怎么看他。
他看了她一眼,温声道,“脱臼了。”
棠钰咬了咬唇,不由看他,她是很疼,只是没作声。
陈倏也看她,“稍后,还会有些疼,先忍忍”
她颔首,继而侧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
陈倏顿了顿,忽然间,心中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怎么敢肯定。
“闭眼睛,阿钰。”他还是提醒。
棠钰指尖刚刚攥紧,顿觉脚踝上一阵疼痛传来,疼痛时,她莫名攥紧他衣袖,他凝眸看她。
棠钰松,但脚踝处真像无事了一般,也不怎么疼了。
她不由转眸看他,才见他一直在看她,目光深邃湛蓝,“只是不疼了,还不能走路,我背你。”
“不用”棠钰话音未落,他低声道,“那是要我抱你吗?”
棠钰最终妥协。
确实脚踝处不疼了,但是走路还不行,用陈倏的话,要缓些时候。
他背着她,走得不算快,她在他背上,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还有呼吸声。
棠钰羽睫连雾,两人都没怎么话。
林间空旷,他温和的声音问道,“棠钰,我们昨晚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