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41
白芽飞快地跑了过去,跑得斜风如刀,一寸一寸刮蹭着脸颊,刮得脸都微微泛疼。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人前停下来,抬拨开人群:“让一让,劳烦让一下”
挤进人堆里,她一眼看到被捆得跟死猪一样的青年男子,那男子闭着眼躺在地上?。
江云河踢了他一脚,对李春花道:“大嫂,你给我看着点田,我把他带去送官。”
白芽本来是叫他们回去吃饭的,看到这个情?况,也不?好开口直接?吃饭的事,便问道:“三叔,咋回事呀?”
江云河歉意地看了眼白芽:“芽,三叔要跟你?声抱歉,今儿中午不?能陪着你爹他们了,我得先把这个贼子送去衙门。”
?完,他押着偷往前走去。
李春花呸了声,骂道:“这个短命的狗贼是青安镇薛家村的,他们那边今年的稻谷全毁了,眼看着今年的新谷陆陆续续都熟了,便趁夜出?来做偷。
反正他们今年不?用忙着收稻谷,闲着也是闲着,便出?来乱逛,看到谁家谷子快熟了,就提前踩好点,等着日子到了便连夜来偷。
昨儿夜里他便过来了,见你二叔在田里守着,没能有下的会,一直躲在树林里,早起趁着你二叔回去吃饭的功夫,连忙割了一些放在麻袋里。
也是他贪心?,要是他少?割一点,割个两把,趁着你二叔还没回来就赶紧离开,也没人能逮住他。
哼,那个短命的狗贼,硬是黑着心?割了半袋稻穗,他佝偻着腰躲在稻田中,头都不?露一下,只悄么声息的割,连我都没发现。
?来就气,官府明?明?都给他们发了粮食,还不?知足,还要来偷咱们的,就该送去衙门狠狠地治一治他们!最好打?个皮开肉绽!”
白芽放眼看去,看着田里金黄干瘪的稻穗,心?底不?由得叹口气。
别看满田金黄,然而收回家后,打?出?来没几颗米,大部分?都是空壳。
就这,都得日防夜防,且还防不?住,仍旧有人来偷。
即便对方是贼,可她也?不?出?任何难听的话。
战乱饥荒的年代?,易子而食的都有,何况是出?
来做贼。
她心?里不?由得一阵唏嘘,实打?实的种田,确实是辛苦,又累又苦不??,忙活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口好的。
从?播种、插秧、收谷,一直到翻晒装仓,最后打?成米,这期间,需要好几个月。
这还不?算天灾人祸,算的是能顺顺利利收完谷子,一年下来才能吃饱饭,只是吃饱,谈不?上?吃好。
然而要是遇上?天灾人祸,像今年这样,在稻子正结穗的时候,遇上?一场大暴雨,直接导致产量大减,那样的话,一年下来,连饭都吃不?饱。
夏秋之季,还能到河里捞几条鱼,到山里挖点野菜,运气好打?只野兔啥的改善下伙食。
可是到了冬天,遇上?大雪天,河面被封,鱼也捞不?到,兔子毛都看不?见,野菜也挖不?倒。
那种情?况下,一家几口,全都得指着家里秋收后的粮食过冬,要一直吃到来年春天惊雷响起、冰雪融化,柳树抽芽。
这样的吃法,哪家能顶得住呢?
像白家那样田多粮丰的倒还好,一家人勉强能熬过去,像江家这样的,冬天熬过了,但?春田就该断粮挨饿了。
对于偷的事,她没多?什么,只看着李春花道:“娘,你和玉姝先回去吃饭,吃完了你们再来换我。”
李春花摆:“不?,你回去吃,我和玉姝在这守着,你吃完后,跟二郎?一声,换他来守,我再和玉姝回去吃。
今天家里动?工挖地基,来的都是你娘家人,你不?在不?合适,你回去陪着他们吃。
况且你爹他们,白给咱们家修院墙,连工钱都不?要,咱们可不?能怠慢了人家,做人要有情?有义。”
白芽点了点头:“娘?的在理,那我就先回去吃了。”
她正要走,但?一想,李春花身为家里唯一的长辈,要是不?在,也不?合适,便又转身?道:“娘,要不?先让玉姝守着,你和我回去陪着,我让二郎快些吃,吃完后过来换玉姝。”
不?论她内心?是怎么看待白家人的,也不?论白家人是怎么算计的,只要他们面子上?做的不?难看,甚至做出?来的事对她是有利的,那她愿意做好面子交情?。
就像
李云秀,尽管心?里打?着鬼主意,可面上?却对她很热情?很好,还时不?时给她送菜,那她就没必要去撕破脸闹得大家都不?好看,白得新鲜的蔬菜吃,有什么不?好呢。
至于他们打?的那些鬼主意,最后主动?权、话语权不?都还是在她上?。
真到了那一天,还不?是由她?了算,到时候他们又能拿她怎么样?
白芽想得很通,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难缠的大事。
人嘛,你想利用我,我再反利用你,就看谁更技高一筹了。
他们以为她是个好掌控的,以为把她锁死在江家就能踩着她攀龙附凤了,想得美。
到时候什么道德绑架,人情?绑架,都不?好使。
李春花看了眼玉姝,又看向两个更的远力和玉芳:“玉姝,你带着远力和玉芳,你们三个在这守着,你二哥很快就来。
真要有啥事,你们只管大叫,这里是咱们村,更是咱们江家一脉的地,到时候大家都会护着你们的。”
江玉姝点点头:“娘你快回吧,我晓得哩。你不?用担心?,我会看好咱家和三叔家田的。”
白芽摸了摸江玉姝的头:“我也会快些过来,你别害怕。”
“嫂子,你快回去吧,我才不?怕嘞!”
婆媳俩快速赶了回去,白芽单独舀了一份水煮鱼出?来,又拨了些野菜出?来,留给给江玉姝他们,然后到前院去喊白永贵他们吃饭。
“爹,赶紧吃饭吧,吃完饭,你们也都回去看着点田,眼下家里稻谷才是最要紧的。”
白永贵道:“一会儿你哥他们回去,我在这继续挖两下,左右家里还有你嫂子和你娘他们,田里的事不?担心?。”
白芽:“也行,那你们快洗吃饭吧,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此时白石头已经?放下了铲子,正拍着上?的泥灰往堂屋走去。
他快走到门口时,使劲闻了闻:“二妹你这是做的啥菜呀,我还在干活就闻到了香味,把我馋得哟,肚子咕噜噜直响。”
“酸菜水煮鱼,鱼是我婆母去河里捞的,菜是玉树去采摘的野生水芹菜,姜蒜都是自家地里种的,除了油盐费些银子,其他的都不?费啥钱。”
?话间,她
已经?端好了凳子。
白石头走进堂屋,看到桌子上?满满一大碗的水蒸蛋,又嫩又软的,还有两大盆水煮鱼,他不?由得吞了下口水,急忙加快脚步,朝着后院水井边走去。
白家的三个堂哥也都一连的夸赞白芽艺好,白永贵没好气地看了眼白芽:“哼,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家时也没见你这么能干,到了夫家却一下子勤快能干起来了。”
白芽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多解释,只挽着白永贵的胳膊撒娇道:“那还不?都是爹你教得好,是你让女儿嫁到江家后要勤快孝顺,要照顾好婆母和二郎他们。
女儿可都是按着爹的意思在做,我在咱白家时,原本确实是不?太会做饭做菜的呀,现在学会了这门艺,还不?都是为了二郎。
他脾胃不?好,吃饭跟猫儿一样的,吃不?了几口便不?吃了。我怕他拖垮了身体不?利于读书,便学会了做菜。
我想着把他身子养起来,日后他读书才能更上?一层,到时候高中状元,做了大官,那我不?也有功劳么,爹,您?对不??”
江远山听着她刻意放软了的声音,尤其是?到要把他身子给养起来时,心?里一阵柔软,心?底的那颗种子,彻底破土而出?。
白永贵一时间没想太多,他听得很舒心?,尤其是“高中状元”、“做大官”,简直?到了他心?窝子里去。
他笑着满意的点点头:“对着呢,我姑娘做的很对,就该这样。”
白芽笑着道:“爹,您快坐下吧,咱们开饭了。”
刘翠莲连忙笑着招呼道:“亲家公,请请请,您请上?座。”
李春花也笑道:“亲家公,您请坐。”
原本该是由江云海来陪坐的,然而江云海过世了,不?可能来陪着。
江云川家里没有一起合修院墙,他正在和江二婶生气,拉不?下脸来吃饭,李春花也没让去请,白芽只好装聋作哑,当什么都不?懂。
最该陪着的是江云河,但?今天发生了盗贼一事,江云河抓着偷去衙门报官了,没法在家陪酒。
李春花很是惭愧地解释道:“唉,家里不?幸,怠慢亲家公了,连个陪酒的人都没有。
您可别往心?里去啊,下回由云河陪着您好好喝两盅。”
因为江远山属于晚辈,是没法陪着长辈喝酒的,他一个晚辈,由他上?桌陪酒是不?合规矩的。
只有江云河,作为江云海的弟弟,与白永贵是同辈,才能陪着一起喝酒。
刘翠莲也忙道:“就是就是,这回真的是怠慢亲家公了。唉,你?今儿个发生的事,?来都气。
谁能知道,大白天还有贼子跑到我们家偷谷子,真的是,唉下次让云河好好陪着亲家公您喝个够。”
白永贵摆:“都是自家人,一家人不??两家话,这个节骨眼上?,没得整那些虚礼。亲家母,他三婶子,你们也都坐下,一起吃。”
“不?了不?了,我到灶房去吃。”刘翠莲?完便快速走去了灶房。
李春花没坐,家里来客,妇人家是不?能上?桌子的。
若不?是她家没了男人,按理她都不?能在堂屋的,要去灶房里吃。
家里没有和白永贵同辈的,总不?能一家人都不?露面,让白家人自己一家子坐在屋里吃饭,那?出?去不?好听。
“坐吧,亲家母你坐,都是一家人,咱们不?整那些虚礼。”白永贵一口一个“一家人”,语气很随和,跟在白家时完全两个样。
白芽听着,只笑不??话。
她心?里觉得好笑,这古代?的封建男人啊,为了权势利益,哪怕是个庄稼汉,也都是颇有心?。
白永贵骨子里是个很大男子主义的人,根本不?把女人当回事,对待发妻陈桂花,纯粹当成泄欲和生儿育女的工具。
对待自己的女儿,也根本不?是真心?在乎,只是当成将来可以攀附权势的一座桥梁。
然而在江家,他对待李春花却笑容满面,温和有礼,一出?口,便左一个“一家人”,右一个“一家人”,这个“一家人”就很有深度了。
李春花可能只觉得感动?,听不?出?其中的名?堂,然而白芽却很清楚白永贵打?得如意算盘。
她相信,以江远山的聪明?才智,肯定也能听出?其中的深意。
只是江远山不?揭穿罢了。
白芽笑着看向唱独角戏的白永贵,又看了眼一脸淡定吃饭
的江远山,瞬间觉得白永贵可怜又可悲,像是个在卖力表演却无?人欣赏的丑。
?到底,不?过是底层的人,用尽段想往上?爬。
白永贵与李春花?完后,见她仍旧站着不?坐,他身为男的,也不?好去拉,只好看向白芽:“芽,快些让你娘坐着吃。”
“娘,您坐下吧,我爹不??了么,都是一家人。”她又笑着看了眼江远山,“二郎,你?是吧。”
江远山抬头看了她眼,嘴角微微扬起:“对,都是一家人,娘你坐着吃吧,伯父又不?是外人。”
江远山开口后,尤其是他?了句“伯父又不?是外人”,白永贵听得眉开眼笑,舒心?极了。
最后一家人都是坐着吃的,白石头原本是不?爱吃鱼的,一来嫌有刺,二来嫌腥味重。
然而在尝过白芽做的酸菜鱼后,他吃得欲罢不?能,只管往嘴里塞,话都不?愿意多?两句。
白家的三个堂哥也都吃得汗流浃背,一口又一口,吃得根本停不?下来。但?他们和白芽之间到底隔了一层,不?如白石头同白芽的关系那么近。
因而他们没好意思只吃不??话,吃一句,他们便要夸赞白芽一句。
白家大堂哥赞道:“二堂妹,你这酸菜鱼做得也太好吃了,鱼肉一点不?腥,又鲜又嫩,酸酸辣辣的,还带着一点麻香味。”
二堂哥吃了一口虾仁水蒸蛋,紧跟着道:“蒸蛋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水蒸蛋。二堂妹呀,你这为了给咱们的秀才公养身子,可真是下了狠功夫啊。”
白永贵听完后,觉得有点不?对,急忙咳了声:“饭都堵不?上?你们的嘴,吃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在白永贵听来,白二堂哥的话,有些引人遐想,他怕江远山听了不?高兴,因此赶紧阻止他们再?下去。
白二堂哥?完后,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大合适,但?他确实没往那方面想。
他之所以?这话,也是因为刚刚白芽?了给江远山养身子那番话,被带跑偏了而已。
但?现在,他自然是不?能为自己解释的,只能闷着头不?再吭声。
白永贵看了眼江远山,见他
没有任何不?满,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自家女儿不?过就是个农家女,还是嫁过人的,他没敢有别的念头,想都不?敢想。
一家人继续热热闹闹的吃饭,大家都吃得很愉快。
白永贵虽然嘴上?不??,但?其实也吃得很满意。
他在县里做事的那些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那会儿子没成亲,无?儿无?女的,每月发了月钱,他都会拿出?几个钱,去醉红楼里逍遥一夜。
醉红楼不?光做皮肉生意,也提供水酒饭菜,那里吃的喝的,在整个山桑县,都是鼎鼎有名?的,然而现下和他女儿做的饭菜一对比,根本没法比。
吃完一碗饭后,他对白芽道:“你现在做饭的艺,确实有些进步,比在家里做饭的艺精进了不?少?。爹觉得啊,你年后可以寻摸着到镇上?开个饭馆。”
白芽一愣,随后笑了下,她知道白永贵?这话是故意当着江家人的面给她抬身价,也是在解释刚才二堂哥的那番话,好让江远山打?消疑虑。
“谢谢爹的支持,我确实考虑过开个饭馆,但?这是大事,我还得再筹谋准备一番。”
白永贵道:“你不?用担心?那些地痞赖狗,爹在县里做事时,与衙门的赵捕头有几分?交情?,现在柳溪镇上?的秦捕头,便是他带出?来的徒弟。
若真要遇上?点事,看在赵捕头的份上?,他总会卖爹三分?人情?的。那些个赖狗混子们,再猖狂也怕衙差,怕吃板子进班房。”
白芽听得双眼放光,只觉眼前的路,又明?亮了一些。
她笑着偏头看向江远山,发现这个寡言少?语的文弱书生,可用之处,还真是大。
这一刻,她找准了如何利用白家这层关系的方法。
江远山被她看得眼角狠狠一抽,快速刨完碗里的饭,吃完后他动?作雅致地擦了擦嘴:“伯父,白家哥哥们,我吃完去田里了,你们慢慢吃。”
?完,他便赶紧走了出?去,怕再晚一步,会被白芽灼灼的目光给烧穿。
他走得很急,脚步甚至还踉跄了一下,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白芽这一刻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明?朗,她算是摸准了白永贵的脾性
,那么用起来也就顺了。
饭馆,白花花的银子,拿来吧!
作者有话要:可爱们,锅这个算是种田美食文,前期种田,后期主打美食,基调嘛,慢悠悠的,比较慢热,没有太尖锐的矛盾冲突,这一点,文案也有标。所以喜欢看矛盾冲突大的爽文,可能不大合适。
还有男女主关系,女主现在对男主是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的,男主对女主有了那层意思,其实也很简单,青春期的少年,喜欢一个人,没那么复杂,往往一个点就触动了那颗心。
而且,男主是确定,芽不是他真的嫂子,所以才敞开了心结,任那份感觉扩大,现在包括以后,他自己很清楚他喜欢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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