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杀恶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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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黑山远在百里之外,击杀老虎并非易事,也就是,接下来几日都见不到卫衡,俞静宜听到这个消息偷偷松了口气。

    她在脑海中反复对比两辈子落在卫衡胸口的指痕,原本笃定的事渐渐产生了动摇。

    若是没有的话,怎么会刚好在那个位置?想起昨夜睡前的一幕,不无可能

    上辈子,两人就寝的时间若是错开了,卫衡偶尔会在夜半故意发出声响,待她朦朦胧胧睁开眼,就会看到一头双眼发亮,蛰伏已久的野兽扑上来,让她再次经历从醒到睡,从睡到醒。

    半梦半醒的记忆有时候会很模糊,且她昨夜还饮了许多酒。

    她娘酒后就会出现短暂失忆的情况,自己走回房,醒来之后,记忆停留在酒桌上。

    想起卫衡委屈的模样,她又气又恼,吃亏的是她好不好!

    酒肆照常开张,俞静宜将酒柜腾出一排,专门摆放药酒。

    早先为卫衡看诊的乔忻踱着悠然的步子来到酒柜前:“俞娘子,将四种药酒各来一斤。”

    他觉得昨日那些排队的人太傻,俞娘子都了,会长期供应,何必都赶在头一日。

    会长期供应药酒,但不是全部,俞静宜转身,遗憾道:“药酒只有三种,强筋壮骨酒卖完了。”

    “”乔忻道:“何时会有?”

    四种药酒之中,最令他感兴趣的就是能让残废恢复如初的强筋壮骨酒,听上去和虎骨酒的药效很相似。

    “暂时不能确定。”做生意讲究的是信誉,在十拿九稳之前不好轻易许诺,俞静宜提醒道:“多种药酒不能同时服用,乔大夫可以先试过其他三种酒之后再来问问。”

    “我身体好着呢。”乔忻挑起一缕青丝在修长的指尖绕了一圈:“头发也很黑。”肤色也很好。

    待松开,他继续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家的药酒药效如何,若是好用的话可以合作。”

    俞静宜眼神亮了亮,相比酒肆,药铺才是最适合售卖药酒的地方,大夫可以直接推给有需求的病患。

    她道:“没有卖,不过有送,请乔大夫坐下来等我一下。”

    酿酒的人家不会清空酒窖,那些逐年囤积起来的老酒是立足的根本,强筋壮骨酒还有几十斤,匀出一斤不成问题。

    少顷,她从酒窖取了酒,去而复返,将四种药酒一并交给乔忻,没有收他的钱,算是投了一块敲门砖。

    如果元和堂愿意合作,其他的药铺会更好谈。

    “俞娘子对药酒这般有信心。”乔忻笑道,从药效来判断,本钱不会低于六成,不是数目。

    “我自己试过了。”俞静宜弯起唇角,她就是活招牌。

    乔忻没有推辞,转而道:“八方客栈的活计让我帮忙带个话,是这个月生意好,要追加三十斤酒,请你们帮忙送过去。”

    谢别乔忻,俞静宜将话带给张时,又道:“我和你一起去。”

    卫衡马上就要离开了,她要与签了年单的合作方见个面,混个脸熟。

    八方客栈的掌柜是位女子,她提上二斤乌发养颜酒作为见面礼。

    库房在后院,她表明来意,跟着客栈伙计去客堂见掌柜。

    掌柜约莫三十多岁,挽着妇人的发髻,别着成对的玳瑁银簪,狭长的单凤眼给人一种精明能干的感觉,穿着朴素,难掩风华。

    “哎呀,这就是外面都在传的药酒。”女掌柜读出坛贴上的字:“乌发养颜酒。”

    她摸了摸鬓发:“我这头发黑着呢,就是平日太操劳,皮肤有些粗糙,这么贵重的酒,喝着是不是有些浪费。”

    俞静宜解释道:“不会,喝它不仅能治愈过早变白的黑发,还能让黑发更柔顺,有光泽。”

    “那我就不客气了。”女掌柜欣喜地收下药酒打量着俞静宜:“你就是酒肆的东家娘子吧,我一直很好奇,东家那般优秀的男子为何会甘愿入赘,今日一见我算是明白了,若非近水楼台先得月,许是还得排队呢。”

    俞静宜被她揶揄的眼神看得脸颊发热。

    上辈子,旁人获悉她双腿有疾,都觉得她配不上卫衡,还是第一次有人反过来。

    辞别女掌柜,走到门口,偶然听见客堂中有人道:“寄信的是位女子,带着帷幔,给足银钱就离开了,属下沿途打听,没有打听到那位女子的身份。”

    “女子?”东雁澜显出几分失落,旋即道:“对方将玄武印画在纸上,没有留下任何讯息,目的就是把我们引来,肯定会有动作,你们多去街上转转。”

    侍卫的衣袍上绣着镇北侯府的家徽,该认得的人自会认得。

    “是。”侍卫注意到东雁澜苍白的脸色,道:“少夫人先回房歇着吧。”

    俞静宜闻声看去,扶着门框才稳住身形,镇北侯府的世子夫人竟然亲自找来了,随行的人也不是上辈子那一拨。

    她不会主动现身,不过卫衡本人就在这里,对方找上门只是时间问题。

    五日后。

    俞静宜将草拟的第十封和离书团成一团,在纸上落下休书两个大字,纷乱的心绪才平复了几分。

    停妻再嫁,告到官府是要论罪的,休了他都是便宜他了。

    嘭嘭嘭——

    门声响起,她麻利地用一叠坛贴盖住休书。

    青荟推门而入,急急道:“娘子,姑爷出事了。”

    笔杆脱,墨汁落在纸上晕开,俞静宜起身冲向门外。

    官府不会错过攒官声的好会。

    城门口,一人提着铜锣走在前方,咚咚地敲着,随后是一个板车,板车上载着一头身长约一丈,体重六百多斤,脖颈处一片血红的成年雄虎。

    再后面是一条胳膊缠着绷带的关捕头带着一队捕快,捕快们抬着头上蒙着一块蒸笼布,半边身子用绷带缠着的卫衡。

    百姓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原来这就是老虎。”

    “老虎长这么大个头,成精了吧。”

    “我听大黑山的人,它是吃人长大的,猎户都没办法,也只有关神捕能杀了它。”

    关捕头用完好的摸了摸鼻子,老虎是卫衡杀的。

    老虎怎么长大的没人知道,它是从别的地方窜进大黑山。

    “后面那人是被老虎咬死的吗,太惨了。”百姓们看着卫衡,都觉得很惋惜。

    队伍行至中途,一分为二,由四位捕快将卫衡送到酒肆后院,俞家人看着,登时气血翻腾。

    郭芳蕊险些昏死过去,椅在俞景山怀中,眼眶湿润:“不是跟着去看看,怎么会”

    捕快解释了卫衡受伤的经过。

    他们赶到大黑山那日,老虎掉进抓野猪的陷阱,全村人跑去围观,不想,陷阱挖得太浅,老虎突然从里面跳出来。

    关捕头率领一行人疏散百姓,一个幼童险些命丧虎口,关捕头护着他,束束脚,挨了一爪子,卫衡上前相助,在众人的掩护下,用随身的匕首将老虎割喉。

    末了,他道:“头了,老虎是东家杀的,待将此事录入案宗,就把虎尸送过来。”

    谁都没料到,被头一巴掌拍晕的男人能够驰骋虎背,如此看来,他杀马那一本事不是凑巧。

    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不一样,他们自认不怂,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是会想着保命,而不是迎头而上。

    “我们不要老虎,把我相公还回来!”俞静宜扑过去,潸然泪下。

    是她的错,若非她改变了这么多事,卫衡就不会死,会全须全尾地做回世子爷。

    如果能换回卫衡的命,她宁可多受些委屈,最重要的莫过于人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对不住。”捕快拱致歉。

    击杀恶虎保护百姓本是官府的事,出力最多的竟是卫衡。

    俞静宜颤颤巍巍地掀开白布,卫衡面容苍白,睁着双眼,神情温润,亦如活着的时候。

    她胸口一息,泪眼婆娑地覆上他的双眼,她会将他的尸骨送到卫家人中,让他认祖归宗,恢复荣耀。

    放下,卫衡复又睁开双眼,眼底光芒闪烁,俞静宜面上一怔,将散发着包子味的白布丢回他脸上,愤然起身离去。

    卫衡:“”

    进城的时候,他冷不丁在人群中看到镇北侯府的府兵,他不认得对方,对方或许认得他,他临时从卖包子的笼屉中抽了一块布盖住面容。

    对衙差的解释是,他只是一介民,不想被旁人围观。

    先前没有动作,是想施展苦肉计,结果用力过猛,把妻子惹炸毛了。

    “娘子!”他起身追妻,绷带上绽开一片血色,猩红刺目。

    他负伤翻上虎背,老虎奋力欲将他甩下,伤口撕裂,才会被抬回来。

    俞家夫妇:“”

    捕快提醒道:“乡野大夫医术不济,你们赶紧寻一位大夫过来,重新为东家包扎伤口,我等这就回去复命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脸上盖白布,多不吉利。”郭芳蕊抚上胸口,对青荟道:“快去请大夫过来。”

    又看向夫妻:“卫衡仔细加重伤势,赶紧回屋躺着,别乱动。”

    不知道别人如何,我睡觉中途接电话,然后接着睡,醒来之后,如果没有看通话记录,有时候会忘记,断片的经历,e只有别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