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庵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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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忻走着熟悉的路线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反复确认伤情,比平日还要仔细,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是自残。

    目光划过众人,没有收到暗示,刷刷写下几笔,自行发挥:“咳血的原因是经络受损,我开的这个方子可以与十全大补酒同时服用。”

    顿了顿,嘱咐道:“近日需得静养,心绪不要有太大的起伏,很快就能恢复。”

    万一想不开又来一下,和他的医术没有关系。

    这话的含蓄内敛,知情人听起来就很直接了,被补刀的卫衡:“”

    郭芳蕊拍了拍女儿的肩头,与俞景山一同离开,女婿有这份心思,他们如何能开得了口,是去是留,让夫妻自己商量吧。

    俞静宜付了双倍诊金,将乔忻送出门外,随后去药房配药,熬药,端回房内。

    伎俩被揭穿,赘婿大气都不敢出,哪里能劳烦妻主伺候自己,伸去接药碗,俞静宜避开,坐在床沿,左托着药碗,右舀起一勺褐色的汤药,低下头,嘟起唇瓣,细心地吹凉。

    面容沉静,神情专注。

    咦,这是不追究了吗?

    卫衡心中忐忑地吸了一口,唔,好苦,再一口,更苦,硬着头皮喝了十几勺,药碗里竟还剩下大半,旋即发现,俞静宜每次只舀半勺。

    “”

    这是故意的。

    自作自受的苦果,除了忍还能怎么办,只盼妻子能够消气。

    药碗见底,卫衡偷偷松了口气,只待口中的苦味慢慢散去,不想,忽地被塞了一颗妻子的零嘴,甜滋滋的饴糖。

    “娘子。”卫衡笑着看向俞静宜,目光一凝。

    只见两行清泪顺着妻子娇美的脸庞落入空空的药碗,砸在他的心头,登时慌了神:“你别哭啊,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吗。

    俞静宜的眼泪更凶了。

    今日之事早在意料之中,还是她主动促成的,可真正来临的时候,比想象中更痛苦。

    对方下次登门之时,就是他们的分别之日。

    卫衡语速很快:“近来,我每晚都会梦见从前的事,我不曾娶妻,今日来的女子是个骗子。”

    放下药碗,俞静宜道:“我也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随你归家,你家中早有妻室,你家里人将我视为外室赶出门外。”

    卫衡伸将她揽进怀中,轻哄道:“我入赘到俞家,俞家就是我的家,还能去哪里,我们的婚事在官府过了明路,你怎么会是外室,你的梦是假的。”

    卫衡的梦只是梦,她的梦是亲身经历,俞静宜推开卫衡,语气沉沉:“如果是真的呢?”

    没有如果,卫衡有口难言。

    “对方穿着体面,不像是行骗的样子。”俞静宜垂眸,嗓音透着淡淡的哀伤:“自家相公又岂会乱认。”

    我也想知道她为什么会乱认,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冒充他的妻子!

    卫衡攥紧拳头,忽有一种想要道明真相的冲动。

    可他很清楚,拖下去还有会,一旦出口,他就要失去她了。

    俞静宜一直不肯接纳他,正是因为他的身份,不想为此再次赔上性命。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无论是真是假,我只要你。”

    俞静宜沉默着摇摇头。

    若是如此,上辈子她找上门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出现?

    话头就此打住,俞静宜从柜子里翻出一套被褥铺在地上。

    这是要分床了,卫衡起身。

    俞静宜先一步躺下,背过身道:“你身上有伤,就睡在床上吧。”

    卫衡垂眸看着的一团,心口绞痛,几欲窒息。

    东雁澜一时半刻拿不出凭证,日子还是要继续。

    桃源山上花海不复,街头的乞丐突然开始传唱唐寅的桃花庵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有那好事的问了一嘴,乞丐笑着指路俞家酒肆。

    酒旗飞扬,酒肆再度热闹起来。

    俞静宜给签了年单的对象各送了十斤桃花酒,维护关系的同时将新酒推出去,遗憾的是收获不大。

    她仔细分析了一下,无论是酒肆的客人还是合作方的客人大多是男子,对他们来尝个鲜便作罢,为数不多的女子只喝过一两次,未能体会到桃花酒的药效。

    再三思量后,把目标对准了金牡丹的风雅楼,只要风雅楼认可了桃花酒,城中有些身家的女子都会接纳。

    她投了一张拜帖约好时间,精心打扮了一番,提着十斤桃花酒来到风雅楼。

    风雅楼的外观与云州本地的楼阁略有不同,更为精巧雅致,是特地从京城请来的工匠所筑,接待宾客的是几位面容清爽,温文尔雅的男侍。

    她向男侍道明来意,对方将她带到了一处用于洽谈的客堂。

    踏入门内的瞬间,她微微一怔,客堂的四壁各悬着一副桃林的画卷,窗前粉色的纱幔随风摆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桃花熏香,置身其中给人一种身在桃林的错觉,她认出这是齐郎君的笔,目光多了一抹柔色。

    金牡丹夫妇佳偶天成,令人羡慕。

    男侍奉上茶水:“请俞娘子在此稍等片刻,东家有客,晚些时候会过来。”

    俞静宜颔首示意。

    有求于人,多等一会儿算不得什么,只是她没想到片刻会这么久,足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金牡丹姗姗来迟,愧疚道:“有贵客登门,抽不开身,让俞娘子久等了。”

    俞静宜岂会与她计较,简单攀谈了几句引入正题:“店的桃花酒加入了药材,口感清爽,芬芳怡人,长期饮用还能补益气血,养身驻颜,活血化瘀,调节癸水带来的不适,供货价只比清雅佳人高出二两。”

    清雅佳人是俞家酒肆平日供给风雅阁的酒水。

    “若真如你所,确实是好东西。”金牡丹端详着瓷白的酒杯中,浅粉色的酒汤。

    俞静宜继续道:“若金夫人愿意合作,我可以将今年的份额全都供给风雅楼,对外的价格由金夫人来定。”

    金牡丹眼底划过一抹精光:“俞娘子算盘打得好,不费吹灰之力借助我风雅阁的名头把这酒推出去,坐等数钱便可。”

    “这是互惠互利的买卖。”俞静宜再加筹码:“一年内,金夫人可以卖多少提多少,卖不出去算店的,一年后,金夫人可以优先续单。”

    金牡丹的没错,她意在让本城的女子识得药酒的妙处,日后再推出其他的新酒更容易被接纳,为此,她愿意将桃花酒独供给风雅楼。

    金牡丹思量了片刻,忽地转了话头:“听闻你店里还有一种极为适合女子的乌发养颜酒,为何没有一并带来?”

    俞静宜如实道:“乌发养颜酒虽是酒水,更偏重药性。”风雅楼是消遣的场所,不适合卖药。

    “俞娘子心思缜密,令人钦佩。”金牡丹单托腮,玩味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答应合作,却没有推你的酒,你当如何?”

    花酒图个鲜,隔年就变味了,拿了单子却不推,数百斤的桃花酒只能沦为泔水。

    俞静宜道:“我相信金夫人的为人。”

    话挑好听的,金牡丹为人如何并不重要,为了金家的声誉,断然不会在生意场上做出损人不利己之事。

    “你的为人又当如何?”金牡丹眼尾上挑,讥讽道:“挟恩图报,钻营取巧,将有妇之夫纳为赘婿,我怎能放心与你这样的人合作。”

    先一步登门的贵客不是旁人,是东雁澜,她哪里拿得出凭证,只能换一种方式向俞家施压。

    金牡丹了这么多只是想知道俞静宜所图为何,也好找出应对之策。

    俞静宜愤然起身:“既然金夫人没有合作的意向,应该及早言明,何必浪费彼此的口舌,告辞了。”

    俞家没有把这件事外传,金牡丹定是与东雁澜有所往来,这生意没办法谈了。

    金牡丹看着俞静宜的背影幽幽道:“我相信其他人也会是同样的想法。”

    俞静宜身形一顿,金牡丹是在拿名声威胁她。

    金牡丹继续道:“你既然有心走商途,何必扒着一个男人不放,左右只是一个赘婿,换一个不就成了,只要你与卫衡和离,我可以把你的桃花酒推到我名下每一间风雅楼,也可以帮你卖乌发养颜酒。”

    俞家与宋家走的近,在她看来便是一丘之貉,唯利是图,很容易解决。

    “换成齐公子行吗?”俞静宜不会扒着卫衡不放,但也不会任人欺压,她笑盈盈地看着金牡丹:“若是金夫人肯把齐公子拱相让,我可以放人,左右只是一个赘婿,换一个不就成了,若是达成此事,你能捞到不少好处吧。”

    当然不行。

    原本高高在上占着主导地位的金牡丹瞬间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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