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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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府派出去的厮脱离视线,东雁澜灵一动,对贴身丫鬟道:“定是母亲等急了,差人来打探情况,你跟去看看,莫要让来人将相公失忆又被人利用的事传回去,母亲近来身子不好,若是让她得知此事,一准要气病了。”

    她打算向卫津通个气,让他配合自己将这出戏演到底。

    后者心领神会,抬脚走向门外。

    俞静宜见状,出言阻止:“来人究竟是谁还不能确定,许是能还我一家清白的人证,世子夫人此举怕是不妥。”

    东雁澜眸光一凛,疾言厉色:“若是母亲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她口中的母亲乃是镇北侯府的侯夫人,朝廷命妇。

    一家人大祸临头,俞静宜岂会轻易退缩:“那便让差爷确认过后,代为转告。”

    涉及案情,陈知府向来严谨,当即应下俞静宜的请求。

    东雁澜:“”

    卫衡:“”

    与此同时,俞家后院。

    卫津颇有兴味地四下打量着表兄为自己寻的安身之所。

    今下无战事,武将没有用武之地,要么卷入朝堂纷争焦头烂额,要么领个闲差无所事事,表兄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若是呆在京中还要被玄阳王府纠缠,他是支持他这个决定的,不过这里是不是太太破了?

    作为表兄的“旧主”,他暗自决定要为表兄改善一下起居环境,于是问张时:“云州城哪家店面最大?”

    啥?

    张时从未听过这么奇怪的问题,将城中排得上名号的铺子在脑海中对比了一番,道:“客来香酒楼将三间铺子打通,是最宽敞的,不过客来香只有两层,金夫人的风雅楼是从京城请人建的,有三层,后院也一并用上了。”

    卫津又问道:“哪里的宅子环境最好?”

    这个不用想,人尽皆知,张时道:“与这里隔着两条街,城中富贵的人家都在那边。”

    卫津听入耳中心中有了思量,他要从京城请工匠按照客来香的规格建一间比风雅楼更精致更气派的酒肆,宅邸与店面连在一起太吵,分开为好,规制不能出格,内里可以下一番功夫。

    落座后,他拐弯抹角地打探卫衡在俞家的情况:“卫衡行伍出身,如今改做生意可有不适?”

    “不会啊,我们姑爷本事大着呢,外面的事都是姑爷在操持,店只开张两月有余,进项比起老店也不差。”除开药酒之外的大单都是卫衡签下的。

    不愧是他表兄!

    如此一问一答,卫津了解到俞家夫妇为人宽厚,待卫衡如亲子,他患病受伤,俞娘子寸步不离相守,鹣鲽情深。

    思及卫衡自到大的种种,他恍然理解卫衡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珍视自己的双亲,真心以待的妻子,于卫衡来,这便是无法抗拒的温柔乡。

    末了,卫津蹙眉道:“俞当家是不是与兄长关系不好?”

    他从俞华霖口中获悉卫衡的消息,顺着这条线索查到灵溪县,依俞家大房所言改道去了柳州,柳州确有一间酒肆,是俞家的分支,收到卫衡的传讯又折返云州,白白兜了一圈。

    张时忆起俞家老太太和大房当家的行径敛下唇角,他不好谈论主家是非,敷衍道:“这些的就不清楚了。”

    就在这时,罗开来到客堂,有些局促道:“衙门来人,请卫世子去一趟。”

    闻言,卫津投去诧异的目光,以他的身份,每到一处地方官都会扫榻相迎,可他连椅子还没坐热呢,云州知府的消息也太灵通了。

    几个下人不好将主家的麻烦告知初次登门的客人,只主家去拜访亲友,眼下却是瞒不住了,张时致歉后,解释道:“前些日子一位夫人找上门,是姑爷的妻室却拿不出婚书为证,还散播谣言影响了酒肆的生意,娘子将其告到官府,请卫世子前去,许是与此事有关。”

    顿了顿,将一直想问又不能问的话出口:“卫世子可知,姑爷以前成亲了吗?”

    “并未。”卫津斩钉截铁。

    卫衡自随祖父出入兵营,十五岁上战场,一年之中多半时间在边关,家中又有那样一位继母,无人给他张罗亲事。

    俞家这座庙里收着这么一尊大佛,没人惦记才奇怪,没猜错的话,对方应是一早得知卫衡的身份,想要趁他失忆钻空子,不然卫衡也不会特地让他帮忙做一个假身份。

    卫津抱着玩味的心思起身走向门外,就让他去会一会那眼光好又狗胆包天之人,只有不入流的阿猫阿狗才会做出这种事,有他镇场,不必担心对方会乱话。

    谢天谢地,张时跟在他后头长舒一口气。

    正门口,关捕头向卫津身后扫了一眼,未见旁人,隐去上头的嘱咐,打量着卫津的面容:“公子看着面生,敢问如何称呼?”

    “镇北侯府,卫津。”卫津开门见山,自报家门。

    关捕头面上一怔,拱示意,不再言语。

    冥冥之中,他觉得多一句都会影响案情的走向。

    听闻镇北侯府世子骁勇善战,力拔山河,以一敌百,斩敌首于阵前,思及卫衡的身,他觉得没差了,可看到眼前这位,又产生了动摇。

    知府后院,满屋子人各怀心思,滋味都不好受。

    卫津从俞家出来,必然对情况有所了解,东雁澜抱有一分侥幸,见面之后她家相公能够顺势而为,在心里面将诸天神佛都求了一遍。

    与之相对,卫衡的想法是只要卫津坐实世子的身份,他就有回转的余地,可他又不想看到表弟媳,乃至镇北侯府因此颜面尽失,很是纠结。

    俞家夫妇早先对卫衡的家世并不在意,从兵丁的衣服来判断,不会是王侯之家,当下盼着他是谁都好,不是那卫世子就行,只要不是卫世子,东雁澜状告俞家之事便不攻自破。

    俞静宜脸色发白,抿紧唇瓣,心中满是对爹娘的愧疚,因为她一时心软留下卫衡,又莽撞地招来卫衡的夫人,才连累爹娘遭此一劫。

    须臾,她做出了一个决定,若是来人不能扭转局面,她就认下罪名,将爹娘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一只大伸过来包住她的,卫衡郑重许诺安抚妻子:“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哪怕是暴露身份也不会让俞家人下狱。

    俞静宜凝眸注视着两辈子心许之人,眼底水光潋滟,狠心下心肠抽回。

    嫌犯上了绞刑架,到此为止了。

    “啧啧。”怀琇莹冷哧一声,吩咐丫鬟:“去给卫世子添茶。”

    卫世子三个字咬得很重,阴阳怪气,意在提醒二人注意身份,她可不想东雁澜今后忆起云州之行,心头不快。

    殊不知一箭三雕,东雁澜已经开始心虚了,又被撒盐,想到怀琇莹得知真相后的嘴脸,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陈知府一家。

    漫长的等待过去,厮前来禀报:“大人,人到前院了。”

    闻言,众人精神一振,陈知府道:“将人带过来吧。”

    引路的人从衙差换成厮,卫津心头起疑:“审案不是应该在前堂,为何要去后院?”

    厮回道:“的也不清楚,许是不必过堂就能解决。”

    立案却不升堂,来头不,能在知府面前上话,卫津问道:“你可知俞家状告何人?”

    厮回道:“是一位官娘子,府上夫人唤她世子夫人。”

    玄阳王世子夫人?

    胃口不嘛,卫津眼含讥诮。

    继续往前走,待看到候在客堂门外对自己挤眉弄眼的男子,他猛然顿住脚步:“那是何人?”

    厮解释:“世子夫人的随从。”

    卫津:“!!!”

    撒慌,那分明是他镇北侯府的侍卫。